王辉 李楠

【摘 要】在英国，通用技能培养在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中占重要地位，通用技能要素被纳入国家层面的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与终期考核评价体系，校企双元育人主体共同致力于开辟兼具跨界性、多样性、开放性的通用技能培养路径。现代学徒制是通用技能培养的有效载体，这在高等与学位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集群的实施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我国的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应给予通用技能培养更高程度的重视，制定彰显通用技能要素的人才培养体系，探索通用技能培养的多元化实施举措。

【关键词】职业教育;通用技能;现代学徒制;高等与学位学徒制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5-6009（2021）72-0034-05

【作者简介】1.王辉，河北师范大学（石家庄，050024）河北省职业技术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比较职业教育研究;2.李楠，河北师范大学（石家庄，050024）职业技术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比较职业教育研究。

通用技能培养是现代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重要内容。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产业需求侧和人才供给侧对通用技能的重视程度日益提升。我国的现代学徒制尚处于试点阶段，对通用技能的培养有待进一步深入。英国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体系的成功构建是近年来全球职业教育的一大亮点，而通用技能培养在其中占据重要地位。本文以高等与学位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集群为例，就通用技能培养的实施路径进行梳理和分析，旨在对我国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有所启示。

一、英国高等与学位学徒制发展概况

进入21世纪后，振兴现代学徒制成为英国技能形成体系变革的核心工程。目前，英国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体系已经形成覆盖各大行业领域、涵盖各级学历层次、有着成熟的管理体系和质量保障机制的复杂系统。由于行业企业对通用技能需求的日益增长和通用技能对促进人才发展意义的日益彰显，审思明辨、创新思维、团队合作、交流表达等一系列通用技能要素的培养在英国现代学徒制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一方面，通用技能要素被正式纳入国家层面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与终期考核评价体系;另一方面，实施现代学徒制项目应通过多种途径将通用技能培养引入人才培养方案，融入人才培养过程。

英国高等与学位学徒制是欧洲高等职业教育的一大亮点。高等与学位学徒制的产生与发展源于学徒制层次高移的探索与实践，是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与高等学历教育有机结合的产物。根据2011年颁布的《英格兰学徒制标准化管理实施细则》及其后续调整方案，英国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体系涵盖初级学徒制、高级学徒制、高等学徒制、学位学徒制。其中高等学徒制、学位学徒制分别对应英国资格与学分框架的四、五级（四级相当于完成一年高等教育、五级获得基礎学位）和六、七级（六级获得学士学位、七级获得硕士学位），它们被英国政府并称为高等与学位学徒制，是专科层次职业教育和本科及以上学历层次职业教育的典型代表。

二、高等与学位学徒制人才培养过程中的通用技能培养

（一）人才培养标准与终期考核评价体系中的通用技能要素

产业需求侧人才培养标准的制定与完善是英国现代学徒制改革的重要内容。无论是早期学徒制的人才培养框架，还是当下学徒制的人才培养标准及其终期考核评价计划体系，通用技能要素都在其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由行业、企业、组织机构等多元主体制定的学徒制人才培养框架包含学徒需要完成的各类证书学习任务。其中就有个体学习与思考技能相关证书，其目标是将学徒培养成为富有独立精神的探研者、不断总结反思的学习者、高效能的自我管理者、掌握创新思维的思考者、积极主动的参与者和融入团队的合作者。上述能力都属于通用技能，学徒需要通过考取对应证书来证明掌握情况。

由代表性企业组建的开拓者团队（Trialblazers）制定的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包含知识（Knowledge）、技能（Skills）、行为（Behaviour）三部分内容，其中“行为”部分主要针对通用技能培养。一方面，“行为”是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的三大核心模块之一;另一方面，对通用技能的界定也不再是较为笼统的六大能力，而是将通用技能要素融入各类职业岗位的日常行为中去。具体来看，在学徒制与技术教育管理中心（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 and Technical Education）制度的英国职业教育工作岗位图（Occupational Map）中，15大行业领域的各级各类职业岗位均有其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其中的“行为”部分内容也各有不同。由信息技术联合体（Tech Partnership）企业开发的信息技术产业高品质学位学徒制（Tech Industry Gold Degree Apprenticeship）是英国学位学徒制的奠基性探索成果和最典型代表。以其旗下的数字信息处理技术学位学徒制（Digital and Technology Solutions Degree Apprenticeship）人才培养标准为例，从其对“行为”的界定中就可以看出通用技能要素在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中的具体呈现形式（见下页表1）。

根据制度设计，开拓者团队在制定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的同时，还要根据知识、技能、行为三方面培养目标制定终期考核评价计划。在计划中，过程性综合考核评价（Formative Assessment）、工作场所项目报告（Report on a Work-Based Project）、专业素养问答（Professional Discussion）等大多数考核方式都包含对“行为”的考核评价。以数字信息处理技术学位学徒制的终期考核评价计划为例，其中的过程性综合考核评价需要对模块化课程、综合项目进行考核。两者都要求企校双方提交知识、技能、行为培养过程的佐证材料，其中就包括通用技能培养的方式方法以及成效。

（二）通用技能培养

1.证书学习任务。

根据学徒制人才培养框架，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必须包含个体学习与思考技能相关的证书学习任务。由于企业界对通用技能的高度重视以及国内职业证书系统的成熟完善，很多高等学徒制项目的人才培养方案中都会包含通用技能培养的证书学习任务。通用技能培养在证书学习任务中的体现有两种情况：其一，专门针对通用技能的证书;其二，通用技能要素包含在各类职业资格证书之中。例如，在空客公司与布里斯托城市学院、格林多大学等高等院校联合实施的学士学位学徒制项目中，学徒在培养期第二阶段需要完成职业生涯核心技能、个体学习与思考技能证书学习任务;在培养期第三阶段需要学习完成的工程领导力国家职业资格四级证书中，领导力这一通用技能要素是重要内容。[1]英国商业与技术教育委员会（BTEC）旗下的高等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均依循以专业知识、应用技术两大模块为主，兼容基本功技能、职业生涯技能、个体学习与思考技能等其他证书学习任务的基本框架。在专业服务七级學徒制人才培养项目中，商务综合技能（Business Skills）证书学习任务包含团队协作、激励与领导、人际关系、领导与管理、分析判断、商务决断、全局思考、聚焦问题等一系列通用技能要素。

2.课程设置改革。

高等与学位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的课程设置是由继续教育学院、大学等高等教育机构与企业界人士共同商定。由于通用技能培养在国家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及终期考核评价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双元育人主体一方面应当设置单独的通用技能课程模块，另一方面须将通用技能培养渗透整个模块化课程体系。比如，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的数字信息处理技术学位学徒制项目实施细则提出：可迁移技能（Transferable Skills）是重要的人才培养目标，项目所在学院应通过将学生核心素养计划（QM Graduate Attributes）融入课程体系，强化可迁移技能培养。在埃克塞特大学的数字信息处理技术学位学徒制项目的模块化课程体系中，第一学年的五个课程模块（90学分）中有实践总结与反思（Reflective Practice）、基础性技能与沟通技能（Interpersonal and Foundation Skills）这两个通用技能课程模块（45学分）。其中实践总结与反思课程模块持续三年，贯穿人才培养全过程，旨在将学徒生培养成为不断总结反思的学习者。团队合作能力是通用技能的关键要素。为此，奇切斯特大学开设了在高等院校及工作场所的团队合作者（Working with Others in Academic and Workplace Settings）课程模块，伦敦大学伯贝克学院开设了团队合作（Working in Teams）课程模块。

3.其他人才培养活动。

在高等与学位学徒制的项目实施过程中，校企双元主体还会通过其他人才培养活动开展通用技能培养。第一，各类项目任务。调查项目（Investigative Project for Apprentice）、综合型项目（Synoptic Project）、工作导向项目（Work-Based Project）等均是培养通用技能的重要方法。各类高等与学位学徒制的终期考核评价计划均将项目任务的考察作为重要的评价指标。第二，除项目任务以外，高等院校和企业的通用技能培养举措还多种多样。如伦敦大学伯贝克学院为学徒生安排了可迁移技能讲座及一对一辅导;玛丽女王学院鼓励学徒生参加各种课外活动;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科学学院开展EECS++社团活动、举办年度编程大赛和校外专业竞赛等。[2]在BBC公司的广播技术六级学徒制项目中，学徒生被安排到英国第四频道电视台、红蜂传媒等多家企业轮转实习，以此强化对其通用技能的培养。信息技术产业联合体每年都会组织由学徒生、企业员工、大学教师参加旨在培养学徒生通用技能的多种类型活动。在2020年，信息技术产业联合体还为拉夫堡大学、IBM公司举办了职业生涯技能与创造性思维高级讲习班（Employability and Design Thinking Masterclass）这一专门针对学徒生通用技能培养的活动。

三、启示与借鉴

（一）对通用技能培养给予更高程度重视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通用技能培养是英国现代学徒制的重要特色。这是在技能培养形成体系的变革进程中，主导权由人才培养供给侧向产业需求侧转移的结果。“让雇主群体坐在驾驶席（Driving Seat）上”一直是英国学徒制改革的重要政策目标。2021年发布的《为国民就业重构技能形成体系》白皮书中提到，最主要的政策目标是“将雇主群体置于技术教育与培训体系的最核心位置”。正是因为雇主群体影响力的大幅提升以及产业体系发展对通用技能的迫切需求，所以无论是在国家制度的改革过程中，还是在人才培养项目集群的实施过程中，通用技能培养的重要地位均得以持续彰显。

在我国，发展现代学徒制的目的在于深化职业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满足现代产业体系快速发展的人才需求。英国经验带给我们的启示是：强化通用技能培养是现代产业体系人才需求的重要发展趋势。我国学者对此已有所研究，如徐国庆教授就曾指出“现代产业对操作技能的需求越来越少，对分析、判断、设计等心智技能的需求越来越高，因此学徒训练内容构建应更多地关注需要心智技能的工作项目”。[3]“高端制造产业的现代学徒制应重视复杂情境的判断与决策。”“技能人员要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境做出判断和决策，才能顺利地完成产品生产。这种能力的培养难度远远超过了单纯的操作技能。”[4]因此，国家及地方政府在推进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的过程中，对在现代学徒制模式下开展通用技能培养应给予更高程度重视。

（二）构建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体系

针对在现代学徒制模式下开展通用技能培养，从英国的实践经验中得到的启示是：现代学徒制国家制度改革是通用技能培养得以不断强化的重要保障。第一，通用技能要素被正式纳入人才培养标准及终期考核评价体系，并与知识、技能两大模块相并列，这就使通用技能不再是人才培养项目中的可选项，而是有着国家层面制度保障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内容的核心组成部分，也就是“必选项”。第二，人才培养标准中的通用技能培养目标是由产业需求侧主体制定，能够切实满足不同行业各类职业岗位的通用技能需求。这种从笼统到具体、从普遍性到个性化的通用技能内容界定解决了通用技能培养在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中的模糊化问题，使通用技能培养的定位明确、目标清晰。因此，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的校企双元育人主体应将通用技能培养明确纳入人才培养方案，努力探寻通用技能培养的有效实施路径。

我国的现代学徒制尚处于试点阶段，还不具备制定国家层面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的条件。各地在发展区域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体系的过程中，应以行业组织、行业代表性企业等产业需求侧主体为主导，探索构建一体化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及考核评价体系。其中通用技能要素应成为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探索通用技能培养的校企协作多元化实施举措

通过对英国经验的考察，可以看出：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下的通用技能培养是一项系统工程。一方面，它应当在体现双元性的人才培养框架内开展，也就是校企联合构建人才供给侧与产业需求侧的全方位融合培养框架，以此作为通用技能培养的有效载体。另一方面，双元育人主体需要在人才培养方案中系统规划通用技能培养的实施路径，充分利用双方资源，形成结构完整、内容多元的通用技能培养方法，并使其贯穿人才培养的全过程。在英国高等与学位学徒制人才培养项目集群的实施过程中，通用技能培养的实施举措具有明显的跨界性、多样性、开放性特征，这对我国的现代学徒制试点探索很有借鉴意义。

在我国，现代学徒制试点院校应与合作企业紧密协作，将通用技能培养纳入人才培养方案，融入课程体系，贯穿人才培养过程，从目标制定、课程体系构建、教学策略及教学组织选择、学业评价等多方面着手，探索学生通用技能培养路径。以课程体系构建为例，试点院校可探索构建以培养通用技能为主的课程，以专业能力培养为主、兼顾通用技能开发的课程，涵盖专业能力、通用技能提升的项目化课程，最终形成相互联系、相辅相成的模块化课程体系。

【参考文献】

[1]王辉，刘冬.本硕层次学徒制：英国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另辟蹊径[J].高等教育研究，2014（1）：91-98.

[2]王辉，张永林，王玉苗.英国精英大学参与现代学徒制现象分析[J].比较教育研究，2017（7）：63-70.

[3]徐国庆.我国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构建中的关键问题[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7（1）：30-38.

[4]濮海慧，徐国庆.我国产业形态与现代学徒制的互动关系研究[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8（1）：112-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