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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与构建东方语言现代化探索

2017-11-13高媛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7年9期
关键词:自觉构建

高媛

摘 要: 枝非枝,非常枝。自然中“枝”的含义不仅指树木之部分,而且“枝”是画家廉学洺主体思维的发散的象征。“好枝,独枝”作为东方语言中的古老代表,是文人精神崇尚自然本真的表现。而今,在当代语汇下,廉学洺将其发展为欲望之枝,折射出消费社会的一角。同时,从其作品出发也探索了现代化的两个方向:回溯与构建。

关键词:东方语言;枝;自觉;回溯;构建

一、廉学洺的绘画语汇

纵观廉学洺的“枝”系列作品的图示语言,姿态各异的枝布满画面。“枝”作为画面的主体,似乎在高扬着头向观者诉说着什么。

首先,是“枝”在其作品中的不同类型。《枝—一年》中,廉学洺绘制了一年十二月不同季节的树枝。枝的绘画意义在于突出树木的植物学意义的属性,关乎“一岁一枯荣”生命轮回的感受。

其次,是枝的不同表现方法。主要是具象与抽象的两种途径。在《枝—呼吸》中,枝以一种具象的方式呈现。无论是从主枝与从属枝的主次排列与细枝的疏密排列上看,皆是画家细心观察自然,遵从枝的自然生长规律的写照。另一种抽象化的表达则是如《枝—幽》《枝—呐喊》《枝—繁衍》中所呈现的。枝的穿插与排列已经置于次要表现的地方,首要表现的乃是“枝”作隐喻符号在画面中的地位。例如《枝—呐喊》中,枝在画面中心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张着大嘴的人脸,清楚地构成的现象传达出其象征意味。

而在色彩方面,其系列作品色彩丰富多样。一方面,丙烯颜料的多样性与可渗透性决定了色彩的多样性。另一方面,画家所需背景的半虚化也决定了其表现对象的亦幻性。

廉学洺在色彩选择上融合中西。既有东方式的素雅,也有西方现代绘画中所需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在东方式的色彩上,在《枝—素》中,背景色的处理是典型的素雅的浅灰色,而枝则是中国画中的墨色。在《枝—静》《枝—三棵树》《枝—风过》中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在素灰色的背景中突出枝的姿态,黑白灰三色典雅大方,并将东方语言特有的含蓄与婉约衬托出来。尤其是在《枝—风过》中,本为西式油画的三联画形式,画家却以中式构图中的“留白”替换了西式的饱满构图语言。也就是中国画中讲究的“计白当黑”。“老子说大白若黑。在至虛之处有至实之感。这个白,并非空白,而是一个灵气来往的地方。”[1]

诚然,色彩的丰富性还体现在其作品中有着西方现代绘画的强烈色彩对比,产生了激烈碰撞的火花。在《枝—苍穹》中,苍穹作为枝不断延伸的至高之处,亦虚亦实。这些复杂多变的背景时刻考验观者的视网膜的色谱容量。更多的可能是画家随意点就的色点与相互混合的色块,具有瞬间性与随机性。

另外,创作动因方面其创作导向是自觉生发的。关于艺术家与作品的关系,海德格尔在《林中路》曾有论述。他主要论述了作品如何自立,以及艺术家在作品生成后自主消失的必然后果。“作品要通过艺术家释放出来,达到纯粹的自立。正是在伟大的艺术中(我们在此只谈论这种艺术),艺术家与作品相比是才是某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就像一条为了作品的产生而在创作中自我消亡的通道。”[2]具体表现在廉学洺的创作过程中,是一个主动创作的过程。他摆脱了制约艺术创作的各种不利因素,诸如意识形态、政治、审美理念等的牵绊,即是一种自觉生发,由内而外,由心即物的方式。这种方式打破了原先隔离艺术家与作品的屏障,并且让作品自身显现。

这些都指明了艺术家与作品的关系是双向循环的,但我们也应回到作品本身,回到廉学洺绘画语言本身讨论其创作动因。从作品的内在本质属性出发,由内而外的视角,方能将预先植入作品中的先入之见隔离开来。“早在1994年左右我就画过树枝的题材,当时自己漂在成都,出于内心的向往,画出温馨的色调。树枝铺满画布,上面挂着一个草窝以示归巢回家的期翼。”[3]从中我们可以发现其创作起点是“内心的向往”,表现的是远离故乡,孤身在外的一种心理状态。

二、东方语言在其作品中的表现形式

东方语言在其作品中的表现形式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突出线的独特性,彰显书法意味,二是对自然进行遮蔽,突显创作者的主体意识。

东方语言中的线的艺术杰出代表是书法。线的独特性在于兼具书写性与独立审美性。同时,还表现在用笔时运动感与情感的交融。《祭侄文稿》作为行书中的代表,行笔停顿处,字句含泪,字字锥心。

回到廉学洺作品本身,线条的书写性在弱化,尚意性在增强。书写的弱化不只是表面的书法用笔与转折处的婉转的消减,而是以一种更为隐逸式的东方表达方式呈现在作品中。在《枝—微风》中,只有主要的枝干有体积感,表现其贴近自然本来面貌的一面。而其余旁系的枝干则着眼于表达其蜿蜒的姿态与婉转的穿插关系。

另外,东方语言的语境自古就携带着对自然的尊敬。唐代大诗人张若虚所描绘的“江流婉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的月色秘境,令人神往。自然一直是文人与艺术家们的创作土壤,也寄托了文人的审美理想。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自然”不是生物界的自然概念,而是上升到一个“家园”的精神层面。海德格尔对家园的释义是:“家园是意指这样一个空间,她赋予人一个住所,人唯有在其中才能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运的本己要素中存在。这一空间乃由完好无暇的大地所赐予。大地为民众设置了它们的历史空间,大地朗照着家园。”[4]因而,我们明确了东方语言的生存空间即自然。人处于这个空间中往往将其人化,寄托了审美理想。

回到廉学洺的具体作品中,其意象的选取以自然界中的树枝为主,明确了其以现实为基础的导向。但背景的虚幻性又将人们带离现实主义绘画的定论。在《枝—光》中,以玫红色为主的想象性的背景,将自然的概念架空,而这些枝桠,也不断从粗壮的枝干的中心向四周发散。因此,在自然的遮蔽背后是艺术家个人精神的高扬,尤其是艺术家基于当代社会形态进行的独立性个体思考。

亦如海德格尔所提出的“走向艺术作品本身”。“通常认为艺术品是艺术家为表达一定审美观念和审美理想,借助某种物质媒介材料,通过一定艺术技巧创造出来的精神产品,然而,这种看似正确的一般规定,并没有揭示出作品的真正本性,反而遮蔽了作品自身的本性。”这也明确了艺术走向艺术本身的首要原则。东方语言表现在艺术家创造的作品中多寄托了对理想自然的期待,自然向人化转换。自然已不是本来的自然而是情景交融的空间,去除了自然的遮蔽,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因此艺术家个体精神所构筑的自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宇宙”,在这宇宙中,主体精神的统治地位已远远超越“枝”的物性而成为一种存在之存在了。

三、东方语言现代化转向的两个方向

东方语言现代化转向的两个方向是回溯与构建。

回溯不等同于复古以传统为基准,而是着眼于当下的绘画语境,合理利用传统艺术中的优秀要素。具体而言,保持纯粹,即保持东方语言中的个性因素,如书法用笔与尚意性的融合。而廉学洺少时久习中国画,在油画中不自觉渗入了书法用笔,一度让他十分苦恼,却为其后来油画独特性增色不少。诚然,书法用笔的深层审美趣味在于笔画的“神韵”,这种将每一笔画注入情感的书写方式亦成为一个独立的审美艺术。

另外,保持纯粹还体现在中国人一贯的朴实的自然观。世人皆爱“云林之木”,以高逸评价云林先生的画。倪瓒画中的一树一木,笔简意赅,赋予自然的真切关怀。类似庄子所追求的“逍遥游”的境界,在自然界中“神与物游”。

廉学洺深知这点,便以枝为精神寄托,同样以平淡天真的笔意,抒发内心的激情。廉学洺所追求的是渴求保持自然本真,艺术风格遗世独立却不固步自封。如其在自述中所言:“欲望促使着进步,对有些东西也加快毀灭的步伐。我画的《枝》系列,希望它是一个精神的乌托邦,它是蓬勃的不被打扰的绿洲,树枝姿态优雅舒展,从容安静。”[5]

而构建则是在原有基础上探索与西方艺术互遇的可能性。其系列作品主要表现枝的缠绕的状态,同时也搭建了一个艺术家的自身的精神理想国。以“枝”为东方视觉语言的代表,背景是图示抽象化西方绘画的视觉语言。两者有机结合探索了东西融合的可能性,将东方语言现代化推动了一大步。

需要明确的是,构建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拓展性建设,并非打破之前的基石。东方与西方,这两者范畴没有绝对的界限,并不是碰撞亦或是对立,尤其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各国文化的趋同性与民族性需保持着一定的平衡。这种互遇,表现在近十年的画坛中,尤其是以新工笔画为代表。张见将传统工笔画带入现代的社会语境中,从构图、色彩、人物的精神状态的描绘方面融入了西方绘画的视觉方式。但是其画作中的少女含羞的神情是典型的东方语言,实现了两者的平衡。

东方与西方的互遇便是基于相同的气场与基础。从微观上看是色彩、构成、表现方式的内在同质性,而从宏观上看则是东西两种文化情境中个体精神释放诉求的一致性。尤其是在现代消费社会中,个体欲望的喷张与群体性的连同使得人们愈发需要一个宁静的空间。而在廉学洺搭建的枝的世界中,艺术家在此处休憩,远离繁杂、浮躁的现实社会,在枝的世界中个体精神得以舒缓。

注释:

[1]朱良志.曲院风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121.

[2][4][德]海德格尔著.林中路[M].孙周兴译.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4:24;015.

[3][5]廉学洺.好枝——廉学洺作品[M].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15:006;009.

参考文献:

[1]张贤根.走向艺术生成本身——生成论艺术现象学论纲[J].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7,(08).

[2]龚云表.此树彼树——多元艺术视野中的树[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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