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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伤视角解读奥古斯特·威尔逊的《莱妮大妈的黑臀舞》

2017-04-26韩锐

青春岁月 2016年23期
关键词:民族文化

【摘要】奧古斯特·威尔逊(1945—2005)是当代美国戏剧界最杰出的黑人剧作家。他创作的世纪系列剧真实地记录了20世纪美国的百年黑人历史,堪称美国黑人世纪史诗。本文将从创伤角度来解读威尔逊的成名作《莱妮大妈的黑臀舞》,揭示美国黑人在面对沉痛的历史和种族歧视的现实时所受到的集体创伤和个体创伤。威尔逊从个体的悲剧命运,阐释美国黑人通过对黑人身份的认同以及与黑人民族文化的联结,才能走出创伤,得到救赎。

【关键词】《莱妮大妈的黑臀舞》;个体创伤;集体创伤;民族文化

《莱妮大妈的黑臀舞》是奥古斯特·威尔逊首部获得纽约剧评奖的作品,奠定了他在剧坛的重要地位。《莱》剧是威尔逊的成名作,也是威尔逊系列剧中唯一一部故事发生地点不在他的家乡匹兹堡的剧作。该剧发生在1927的芝加哥,剧情围绕着黑人歌手“布鲁斯之母”莱妮大妈一次布鲁斯歌曲唱片录制情况展开。

在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社会,黑人只得到了名义上的解放,仍然承受着种族歧视的深重苦难,《莱》剧描写黑人在美国社会中的艰难,主人公莱维在生活中遭受巨大精神创伤,以及这些精神创伤对主人公带来更进一步的伤害,最终导致无法挽回的恶果,进而在更深的层面上表达了身为美国黑人一直以来在历史上所承受的种族歧视的痛苦。

《莱》剧主要讲述生活在1927的芝加哥的黑人小号手莱维,在他8岁时,一群白人趁他父亲外出,闯入家里,当着他的面,强暴了他的母亲,并且把他戳伤。他的父亲为了复仇,在卖掉土地、举家迁走之后又偷偷潜回,杀死了强暴者中的几个,然后被白人抓住烧死。长大后的他成为了一名黑人乐手,想通过自己的音乐才华获得白人老板的肯定,进而获得金钱与地位。然而在一次与当时很有名的黑人女歌手莱尼大妈一起录制音乐的时候,为采用何种音乐风格进行唱片录制而产生了争执。

莱维只是莱尼大妈所雇用的伴奏乐手,就他的地位和在音乐造诣方面,都难以与莱尼大妈相提并论,但由于自视过高以及轻信白人唱片制作人斯特迪文特曾答应帮助自己录制唱片,莱维在与莱尼大妈的争执中不仅毫无怯意,甚至针锋相对,被莱尼大妈解雇。更令他的内心受到最大伤害的是答应帮助他录制唱片的斯特迪文特突然翻脸食言。渴望金钱与成功、更想摆脱童年创伤阴影的莱维不仅没能实现自己的自愿望,还因为内心的希望突然间彻底破灭再次遭受巨大的精神创伤。无处发泄满腔愤怒的莱维,最终因为同为伴奏乐手的黑人托莱多不小心踩了他的新鞋而拔刀相向,最终堕为杀人凶手。作品表现了在美国黑人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以及莱维从小经历的双重影响下,对莱维的精神造成的极大的创伤,继而背离自己的种族,在现实生活进一步的创伤刺激下,造就出了这样一个杀人凶手。

莱维无疑是个美国社会以及那个时代的悲剧,纵观整个作品可以说是美国社会对于黑人的歧视所带来的集体创伤、莱维自身苦难所带的个体创伤以及他对黑人社会文化的背离导致他最后可悲的下场。凯·埃里克森曾对个体创伤与集体创伤做出过如下界定:个体创伤指的是对个体精神的突发打击,这种打击如此迅猛地击溃个体的心理防卫,以致个体无法对其做出有效反应。集体创伤指的是对社会构造基本纹理的打击。这种打击毁坏了将人们联结在一起的纽带,削弱了共同的团体感。集体创伤缓慢地、甚至是隐秘地渗入到受创者的意识里,因此它不具有与“创伤事件”通常联系在一起的“突发性”特质。人们逐渐意识到团体不再是一种有效的支持来源,自我的一个重要部分消逝了。朱蒂丝·赫曼认为恢复创伤受害者与群体的联系是创伤复原的关键之一。通过对《莱》剧的解读,可以看到集体创伤、个体创伤以及背离自己的群体是导致莱维悲剧结局的主要原因。

在20世纪初的美国,黑人受到种族歧视的伤害是非常残酷的,就像《莱》剧的主人公莱维小时候所经历的创伤那样,整个美国社会对黑人这样一个群体都是歧视的态度。由于南方的天灾人祸使得大批南方黑人弃家北上,希望在北方可以找到新的家园,然而迁徙到北方的美国黑人也没能够逃离当时的社会环境带给他们的伤痛,《莱》剧中所展示的芝加哥的景象冷酷的显示着黑人的生活状态,城市南北两区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文化氛围显示着黑白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城市北区,百万富翁、花花公子、牧师、教堂祭台助手;在城市南区,睡眼惺忪的黑人们、破旧狭小冰冷的出租屋公寓房、酒吧间自动点唱机旁成群的黑人……是芝加哥南区的典型意象,在这里的黑人依然承受着种族歧视的社会带给他们的创伤,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顽强的在远离故土的北方坚韧的生活着。

远离故土并不能解决难以跨越的种族边界给美国黑人所带来的巨大精神创伤,从中我们能够体会出作者认为黑人大迁移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大迁移使黑人远离了他们的南方黑人文化之根,拒绝了对于自身文化的传承。对于像莱维一样来到北方的南方黑人来说,冰冷的北方城市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梦想中的自由、希望和平等,他们再一次饱尝种族歧视的侮辱与孤独。

《莱》剧中描写的一个场景深刻的体现了北方城市中黑人所承受的社会压迫的创伤,莱维所在的唱片公司是一座三层楼建筑物,暗示了美国的社会等级制度,高高在上、属于白人的录音监控室处于最顶层与位于最底层、属于黑人伴奏乐手的录音伴奏室形成了显著的对照,一如黑白两种颜色那般两极分明刺人眼目。逐渐表明当南方黑人来到心目中认为的“希望之乡”后所体会到的仍然是种族歧视的绝望之痛,这种创伤肆意的渗透在城市黑人贫民窟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也同时弥散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莱》剧的主人公莱维小时候所经历的创伤在他的内心中埋下了深深的伤痕,莱维回忆这段历史说,“我那时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只有8岁”,当年莱维亲耳听到妈妈受辱时发出悲怆的呼救:“主啊,发发慈悲吧!耶稣,救救我!上帝,请可怜可怜我,我主耶稣,救救我!”但是一切呼号都是徒劳,没有人来帮助绝境中的母子。面对幼时的心灵创伤莱维选择了逃避,不愿回忆那段过去,想要摆脱那段经历。在剧中,莱维与莱尼大妈两者之间的冲突的根本原因在于莱维对莱尼大妈所坚持的南方布鲁斯音乐风格的鄙弃象征着莱维对南方祖先文化的抛弃,对黑人种族之根的背叛,是莱维逃避儿时创伤的一种表现。

自己黑人的身份以及黑人的文化遭到他發自内心深处的强烈的心理抵触与排斥,他在潜意识里拒绝与自己的种群发生联系。莱维对时尚品牌名鞋的追逐与珍爱体现出他在努力效仿白人世界观的行为举止,将物质主义定义为生活目标,抛弃了自身的黑人身份转而追求白人社会的价值观;而莱维对白人唱片制作人斯特迪文特的谄媚讨好以期换得机遇之门的开启更是一种对黑人种族的出卖。

正是莱维所处的社会环境对他带来的集体创伤以及莱维自身苦难所带来的个体创伤塑造了他在现实生活中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莱维没能以正确态度对待创伤,他渴望权利渴望金钱,认为权力让人为所欲为,为了实现目的、获取权力,人可以不择手段。他渴望成名后的权力,为此不惜背离自己的族人,对白人曲意迎合。他渴望成为一个像莱尼大妈那样成功的音乐人来缓释童年以来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以及整个社会的歧视付诸于他身上的创伤,作为一名有才华的音乐家,莱维努力地想通过组建自己的乐队、录制自己的歌曲来印证自我价值。但令人叹息的是,作为受害者的莱维没能以正确态度对待创伤,他从这段经历中到了影响他人生的观点,“……我不想成为什么白人。一旦我把我的乐队组建起来,让他们进行唱片录制,就像斯特迪文特先生对我说的我能成功那样,我就将像莱尼大妈一样来告知白人他们能够做什么。莱尼大妈对欧文先生说她要离开……欧文先生跪下来请求她留下来!这才是我想要的样子!让白人尊敬我!”。

莱维渴望成功,所以渴望机会,对于黑人来说,能成功的机会少的可怜,所以他要抓住白人制作人给他的机会,他也相信他自身的音乐才华足以被白人制作人肯定。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机会”竟然只是白人制作人的欺骗,而自己对于黑人种族文化的背离却让其失掉了工作,给渴望成功的他以突如其来的灾难性结局。在《莱》剧中,因为受到白人唱片制作人斯特迪文特的欺骗,莱维满腔愤懑,却无处发泄。最终,身边无辜的黑人同胞托莱多仅仅因为不小心踩了他刚买的昂贵的新鞋,就成了他难以压抑的愤怒之火的替罪羊。种族不公无疑会引发黑白对抗的社会暴乱。然而,在威尔逊的剧作中,这种黑白对抗却往往因为黑人的弱势地位和白人拥有无形的社会力量,而被痛苦地转化为黑人对黑人的暴力行为或者是黑人的自我毁灭行为。如《莱》剧中被白人斯特迪文特欺骗的莱维,无处发泄满腔愤懑的他把匕首插进了黑人同胞托莱多的后背。

莱维短暂而又悲剧的一生看似毁于一双鞋子,实则毁于美国社会对于黑人的歧视所带来的集体创伤以及莱维自身所受的个体创伤,这双鞋子象征着莱维对于创伤的回避和新生活的展望,力图摆脱童年梦魇,并想取得成功被白人所接纳。在莱维与莱尼大妈的争执中,莱维强烈排斥莱尼大妈所坚持的南方布鲁斯音乐风格是对其童年不堪回首的家庭创伤的无意识回避也是对南方种族之根和黑人文化传统的背叛与抛弃,莱维悲剧的最大警示之处在于他拒绝与自己所属的族群建立亲密的关系。他一直没能走出自身创伤阴影,以及他所处的社会环境里黑人要求的正义无法得到申张,他的内心始终燃烧着这双重创伤所带来的仇恨和愤怒的火焰。所以当他发现被白人老板欺骗和利用时,仇恨和愤怒吞噬了他,乐队成员托莱多不小心踩到他新买的皮鞋给他提供了宣泄的机会。最终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莱维悲剧的一生就像剧终时他的小号“挣扎着发出最大声音,奏出了痛苦和警示”。

基金项目:内蒙古科技大学创新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14QDW016

【参考文献】

[1] August Wilson. Ma Raineys Black Bottom[M]. New York: Dell Publishing, 1988.

[2] Erikson, Kai. Everything in Its Path: Destruction of Community in the Buffalo Creek Flood[M]. New York: Simon and Schuster, 1976.

[3] Judith L. Herman. Trauma and Recovery: The Aftermath of Violence-From Domestic Abuse to Political Terror[M]. New York: Basic Books, 1997.

【作者简介】

韩锐,女,硕士学位,内蒙古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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