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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黑人女性的内心世界——评托妮·莫里森《宠儿》中塞丝的形象

2014-08-15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24期
关键词:塞丝托妮奴隶主

关 琦

关琦/江苏农牧科技职业学院讲师(江苏泰州225300)。

《宠儿》的创作取材于真实的历史故事,描写了一位名为塞丝的女黑奴怀着身孕从奴隶庄园逃走,奴隶主紧追不放,为了使女儿不像自己一样变成奴隶,她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在展现塞丝黑暗过去的同时,托妮还描写了塞丝内心的创伤,以此告诉黑人同胞,要努力完善自身,壮大民族。

一、塞丝形象的解读

1.塞丝的由来。塞丝的形象不是作者杜撰出来的,而是根据生活原型描写出来的。托妮曾做过高级编辑,了解很多黑人的故事,这不仅使她积累了大量的文学素材,还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她的创作欲望。她在了解黑人故事的同时,也在不断思考故事背后的意义,最终创作出大量的小说作品。托妮在解读美国黑人的奋斗史中,阅读到这样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名逃出奴隶庄园的黑人女性,在被追得走投无路时,毅然用斧头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为的是让女儿不再受奴隶之苦,这个故事深深触动了她,并以此为原型创作出《宠儿》中塞丝的形象。

2.塞丝的形象。塞丝是具有代表性的黑人女性,解读塞斯需要从多个方面同时分析。

首先,塞丝是黑人。在种族受压迫的大时代背景下,她没有自由、没有欢乐,终日只能在所谓的“甜蜜之家”为她的奴隶主工作,而奴隶主却以残害她为乐。小说中着重描写了塞丝的后背,奴隶主不满意她的工作,用刀子划她的后背,日久天长,她的后背伤痕累累,有的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不能长平,长此以往,她的后背像树皮、搓衣板一样,已经没有了痛觉。

其次,塞丝是女人。她承受了作为女人的精神痛苦。自出生开始,塞丝就像一个苦果,被奴隶主剥夺了吃奶水的权利,她的妈妈被要求去喂养奴隶主家的孩子,后被奴隶主狠心吊死,从此塞丝成了孤儿,没有了亲情呵护和关怀的她,逐渐失去了对母亲的印象。后来她慢慢长大,嫁给了同样是黑人奴隶的黑尔,但是他们并不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生活,只能周末见面。塞丝又一次失去了身为女人的权利,没有了爱人的关怀和照顾。塞丝的生活是麻木的、苦楚的,是毫无生机的。

第三,塞丝是母亲。塞丝结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孩,作为一名母亲,特别是在自己曾经被剥夺被母亲喂养权利的情况下,她深深知道喂养女儿的重要,但现实再一次狠狠地打击了她,“学校教师”不允许她喂养自己的女儿,而是去喂养奴隶主亲戚家的孩子,她被无情地剥夺了作为母亲最基本的权利。

最后,塞丝是凶手。在极端的状态下,塞丝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可想而知,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塞丝对奴隶庄园忍无可忍,最终带领着自己的孩子逃离了“甜蜜之家”。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塞丝并没有过上如愿以偿的生活,而是被奴隶主一路追捕,眼看又要重返地狱,她在危急关头毅然决定将自己的女儿杀死,只希望她不再步自己的后尘。塞丝成了凶手,虽然这都是奴隶主逼迫的,但是她却别无选择,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女儿的命运,这成了塞丝终生的阴影。

二、塞丝的启示:构建黑人的主体性

托妮不遗余力地刻画了塞丝的形象,通过揭示塞丝主体性的觉醒、反思和拓展,启示黑人同胞:要想真正地将身处边缘的黑人群体向中心递进,就要构筑自身的主体性。

1.主体性的缺失。在《宠儿》中,塞丝不仅没有人权,就连最基本的母爱也被剥夺,子女只有在父母的保护下才能从自身萌生主体性,而母亲则是子女的第一保护人。由于母爱的缺失,塞丝在没有人性的环境下长大,在奴隶主的“驯养”下,他们的生活如动物一般,这样成长起来的黑人孩子是没有主体意识的,相反,在他们内心只剩下绝望和恐惧。更深层的意义是,母爱的缺失代表着民族文化的衰败。就像塞丝一样,她的记忆里只有唱歌、羚羊舞蹈和人群,对于以前母亲的语言毫无印象,这是作者对于民族文化丧失的感慨。殖民化的过程中,“语言暴力”使得被贩卖到美洲的土著人丧失了自己的民族文化。没有了自己民族文化的滋养,塞丝的童年沉浸在恐惧和孤独中,其主体性自然不能健康发展。作者多次描写了歌声,这是黑人妇女对于不公平的抗争,是她们代代相传的语言,歌声破除了她们的沉默,滋养了她们的主体性意识。

2主体性的觉醒。在塞丝成年后,奴隶主加纳先生管理着“甜蜜之家”,他实行不一样的奴隶制,对待奴隶像雇工一样,教他们一些他们想学的东西,而且不用奴隶男孩配种。因此,塞丝有了选择丈夫的权利,一年之后她选择了为救出自己的母亲而放弃了整整五年休息日的黑人奴隶黑尔。她梦想着自己能有一场婚礼,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于是她决定为自己做一条裙子。加纳太太送给她的耳环加剧了她对奴隶制度的无知,她甚至认为这些“福气”是可以依靠的。在人性泯灭的奴隶制下,塞丝对于争取婚姻和择偶的权利不仅体现了爱情本身的意义,而且是对人权和主体性的追求。这一时期,自主意识处于萌芽阶段。

“属性”的定义激化了塞丝的主体意识,“甜蜜之家”被“学校教师”接管后,“学校教师”采用了不同的“科学方式”:将奴隶看作动物,记录他们的各种行为,测量他们的身体。在偶然间,塞丝知道了“学校教师”要求他的侄子写出塞丝的人和动物属性。当她得知属性的含义后,感觉受了侮辱。她认为自己本身是人,却被当作动物一样对待。后来,黑尔告诉她,男孩小的时候干活不给钱,这时塞丝才意识到不管是加纳先生还是“学校教师”,他们都只是将奴隶当作赚钱的工具,于是,塞丝决定把孩子们送出去,让他们脱离奴隶主的统治,从此,主体意识在塞丝心中不断深化和发展。

“奶水”事件激发了塞丝主体性的爆发。送走孩子们的塞丝回到“甜蜜之家”,不料却被“学校教师”的两个侄子鞭打了一顿,还抢走了她的奶水,这本来是留给她自己的女儿的。在这里,塞丝不仅仅是母亲,还是哺育者,但塞丝没办法哺育,不能做母亲应当做的事情,这都是奴隶制造成的,“奶水”事件迫使身怀六甲的塞丝出逃,开始了亡命天涯。

“杀婴”事件终止了塞丝的逃跑生涯,使她的主体意识走向了极端。在主体性的引导下,塞丝将每一个孩子都视为己出。当塞丝认出了“学校教师”时,知道厄运即将再次来临,为了不让孩子们再次堕入地狱,她毅然为他们选择了死亡。这种行为,如同夏娃烧死自己的儿子一样,虽然有些自私,但这是奴隶制下奴隶母亲抗争命运的唯一方式。这种自杀性的“革命”方式,使得“学校教师”的阴谋没有得逞,也保护了其他三个孩子。塞丝维护了自己的尊严,表现了为我性和我为性,充分显示了主体性的提升。但是,“杀婴”的事件使塞丝陷入了沉默和孤独,主体性也再度蛰伏。

3.主体性的深化。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塞丝抑制自己的回忆。在这里,作者想办法治愈她的创伤,鼓励她反抗命运,深化主体性。

在美国,不论是白人还是黑人,都不愿意提及历史上敏感的话题——奴隶史。白人将奴隶制作为一种科学与理智的工程,却忽视了它的人文代价。托妮认为,忽略奴隶制的人文价值,将会导致“全民健忘”,即对奴隶制的无知与遗忘。而对奴隶后代来说,这一段历史更是不愿提及。于是,以托妮为代表的作家提出了用新奴隶叙述话语的方式重新梳理历史、修正历史,从而使美国的黑人摆脱心灵上的负担。

为了使塞丝走出记忆的阴影,笔者用人物做引导,引领她正视自己的命运。在《宠儿》的开头部分,托妮安排了和塞丝遭遇相似的保罗这个人物的出现。面对“甜蜜之家”唯一的男性,塞丝开始哭诉自己的遭遇,打开了封闭的心门。后来,作者又让塞丝的女儿还魂阳间,叙述“重现记忆”,治疗塞丝的创伤。托尼的叙述方法,与19世纪的废奴运动不同,不仅停留在叙述黑人奴隶的悲苦事件和浪漫故事上,而且深入她们的内心,挖掘他们的心灵创伤。同时,新奴隶叙述还以解构主义分解中心的方式解析了主流文化对少数民族文化造成的伤害,揭开历史的面纱,修正了少数民族的历史记忆。因此,托妮的《宠儿》引导了黑人重新认识和正视历史。

新奴隶制叙述只能用来修正历史,却不能完全修复奴隶制给黑人们带来的心灵创伤。根据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理论,心灵的创伤只能通过事件的重演帮助他们愈合。当塞丝以为来接丹芙的鲍德温是“学校教师”的时候,她拿起冰锥冲向了他。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杀婴”的悲剧,这次塞丝没有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保护孩子,而是将反抗对准了暴力的源头——“学校教师”。近十八年的深深愧疚让塞丝明白,一味地逃避并不能解放被压迫的人民,只有奋起反抗,才能改变弱势命运,变受动为能动,继续深化主体性。

4.主体性的扩展。托妮通过《宠儿》来告诉黑人同胞:只有保持和发扬自身的文化和价值,才能真正拥有自我。

歌曲是被卖到美洲的非洲人民努力抗争,保存自己文化的重要表现方式。黑人文化中口口相传音乐传统来自黑人奴隶的即兴创作。在劳动中,歌曲不仅能够减轻他们的痛苦,还逐渐变成非裔美国人再创自我和保存身份的话语形式。在《宠儿》的结尾,作者安排了三十名女邻居来到124号,用民族的歌声驱除鬼魂,拯救塞丝。塞丝在歌声的洗礼下,从梦魇中苏醒,却毫无生存的希望,她躺在床上,哼着摇篮曲,就像回到生命的起点。此时,保罗再次到来,给予了塞丝重新生活的勇气,保罗虽说不能接受塞丝太浓的母爱,但是并没有抛弃他。在象征死亡的教堂中获得重生之后,保罗又回到塞丝的身边,再次从死亡的边缘拯救了塞丝。面对历经磨难却依然坚强不屈的女人,他知道只有忘却昨日的苦难,就能拥有更好的明天,因此他安慰塞丝,告诉她自己才是最珍贵的。保罗认为,只有拥有自我,才能战胜历史的创伤。恍然大悟的塞丝领悟了自己的价值,成了主体性拓展的新生人。在黑人的帮助和扶持下,塞丝走出了困境,所以,个体要想走出主体性的困境,就必须清晰认识自己的存在价值。少数民族或弱势群体,应该以自身的传统文化为中心,聚集个体,摆脱无助的散沙状态。

《宠儿》甫一发表就引起了美国文坛的积极评论,并且获得了高度评价。对边缘群体来说,《宠儿》更是一次胜利,为受压迫的黑人,尤其是女性黑人,指出了一条抗争道路,经过主体性的觉醒、反思和拓展,最终构建完整的主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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