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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死魔的面具》中的颜色象征分析

2021-07-23吴桐

速读·中旬 2021年6期
关键词:爱伦

◆摘  要:埃德加·爱伦·坡的短篇小说《红死魔的面具》以富有艺术特色的语言手法大量进行了对色彩的描述。其中色彩的象征有丰富的象征内涵,也可与人生阶段交互解读。将其与莎士比亚的影响结合分析,可进一步发掘色彩背后的隐喻。

◆关键词:爱伦·坡; 《红死魔的面具》; 色彩象征;短篇

1引言

埃德加·爱伦·坡被誉为美国短篇小说先驱以及侦探小说之父,而《红死魔的面具》被认为是他创作的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毫无疑问,爱伦·坡擅长塑造具有暗黑气氛且惊心动魄的作品。他的情景设计常常使用哥特式主题,以令人毛骨悚然又獨特巧妙的用词唤起读者对文本的思考,使得读者更加专注于其文章中隐含的深意。而在《红死魔的面具》一文中,爱伦·坡在色彩的描写上花费了极大的笔力——对色彩光影的描述充斥全文。

这部短篇作品以对“红死病”的描述为起,着重描写了其致命且席卷全国的情况。当人们都在为这场疫情担忧之时,荣王爷(Prince Prospero)决定办一场奢华的舞会,他在一个封闭的场所内举办了这场聚会,然而,这场荒淫无度的聚会并不会永远进行下去。因为“红死病”(RED DEATH)并最终席卷了城堡,杀死了所有宾客。对于颜色的描写贯穿了整个故事,除了对场景布置的大量描写上,还有对“红死病”的具象幽灵的色彩描写等。而这段对于宴会城堡的描写也突出了一种可怖且荒诞的氛围。如此详细且倾注心血的描写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尤其是对于爱伦·坡这样一位善用象征的大师来说,这富有特色的颜色设置上很可能承载着隐含的意义。

前人已对本文的色彩象征进行了大量的讨论,无论是沃尔特·布莱尔( Walter Blair)讲房间颜色与人生结合起来的猜测,还是约瑟夫·罗波洛( Joseph Roppolo) 的色彩与生命周期理论,亦或是T. O.马博特( T.O.Mabbott)将一周七天与七间房结合的想法[3],都不能完全解释所有的颜色隐喻。在此之前,克米特·范德比尔特(Kermit Vanderbilt)早已将七个房间里的颜色与莎士比亚联系起来对比,他认为这些颜色代表着自然与人性,与《皆大欢喜》中《人生七阶》不谋而合。可惜他并未解释为何可以达成如此照应的关系,且抛却了颜色对应的时间与人生的关系。本篇将通过对文中颜色的隐喻以及莎士比亚对爱伦·坡的影响的分析,来进一步讨论《红死魔的面具》中爱伦·坡所运用的颜色象征。

2颜色象征分析

2.1七间房中色彩的象征

在爱伦·坡的笔下,派对的城堡里共有七个房间。第一间房从东边起,呈蓝色,接着的房间分别是紫色,绿色,橙色,白色,紫色,以及坐落在西边的黑色房间。关于这七间房间颜色的象征意义仍然极具争议,然而大多数理论都将每个房间的颜色分开讨论。实际上,这七间房的不同颜色可以与莎士比亚笔下人生的七个阶段结合讨论。

2.1.1人生的七个阶段

城堡中的房屋的排列方式十分特别。这些房子又按照从东到西的方位排列,被广泛认为是人生进程,因为新的一天太阳由东升起,又自西而落。这种时间顺序的安排表现了人生的起始与终结。而且,这些房间一眼看不到头。虽能在每个转角处看见新的风景,却不能提前预览下一个房间大的景色。“Vision embraced but little more than one at a time”与人生不可回头,只能瞥见些许未来的特点不谋而合。文章中反复六次提到“乌檀木时钟”的倒计时,其实就是人生的倒计时。每当时钟敲响,恐惧和慌乱就会席卷一次舞会。在最后钟声随着生命一起停止“And the life of the ebony clock went out with that of the last of the gay[8]”.

2.1.2莎士比亚的影响

人生的七个阶段就如莎士比亚的著名戏剧《皆大欢喜》中的“人生七阶”一样,他将生命分为婴儿,学生,爱人,军人,法官,老人,与死亡七个阶段[。爱伦·坡的父母都是剧场演员,他们对莎士比亚的作品都十分熟悉。爱伦·坡本人也非常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与诗歌,且多次在各种作品中引用莎士比亚。在《红死魔的面具》中,他也同样致敬了莎士比亚的《暴风雨》,比如运用相似的元素如故事主角的名字,故事表达的主体等[9]。七个房间中颜色的隐喻又恰好可与莎士比亚的七个人生阶段结合起来解释。

2.1.3颜色象征与人生的不同阶段

第一个房间是蓝色的,而蓝色也常被用于表示新生。蓝色总是被与蓝天联系起来,在埃及,天空之神被绘制成蓝色的,在希腊神话中,宙斯的代表色是蓝色,对于基督教来说,蓝色是神性的面纱。因此蓝色又可以进一步引申到天堂,伊甸,以及神界。H.H.Bell甚至认为蓝色“可能”与“东方”同源共流,因为它们都代表着不可知与不可测的未来。这一点对于《红死魔的面具》来说格外特别,因为第一个房间被特意描述为坐落在东方,而且当“幽灵般的身影”出现时,也是荣王爷出现并开始追逐的起点,正如人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走向死亡一般。

第二个房间是由蓝色脱生的紫色[6],正如人从婴幼儿时期长大成为青少年一般。在许多颜色象征实践中,紫色同样被认为是财富或者成事的象征。在这种论断下,人生的第二个阶段亦即上学阶段也是人开始学习知识并且踏上收获知识与财富或者其他成就的阶段。

第三个房间的绿色具有多重色彩象征。它既可以由绿叶新春引申出年轻与活力,也可以用于象征邪念如嫉妒或者贪欲,如莎士比亚在《奥赛罗》中以绿形容嫉妒:“O! beware, my lord, of jealousy; It is the green- eyed monster which doth mock.” ( 啊, 主帅, 你要留心嫉妒啊; 那是一个绿眼的妖魔.) [4]在西方文明中,绿色在表达年轻的状态时具有茂盛勃发与尚未成熟的双重性。成为爱人的阶段里充满了激情,活力,以及追求爱与浪漫关系的热烈。因此绿色与人生中的年轻活力联系了起来。而年少纯真的爱情又意味着心理与身体上的不成熟,它生涩,不完美,它也可能是痛的。西方文化以果实尚未成熟时的绿与人的“阅历浅”联系起来,完成了绿色的双重隐喻。

进入第四个房间,橙色的主题作为过渡阶段象征着人生中最贪婪的阶段。根据Brett Zimmerman在他的《〈红死魔的面具〉中的色彩象征之谜:终被解开?》中所述的内容,橙色处于少年心志与成人欲望的中间地带。莎士比亚将这一阶段形容为寻求浮名的军人[10],这点显现了成人背后天真热情褪去,又逐渐滑向追逐欲求与成功的残酷。

下一间房是无暇的白。白色在中国文化常与丧事等负面事件联系起来,在西方文化中则反之,如“a white day”代表着一天的好运。但无论在中国文化还是西方文化中,白色都象征着老去,即老年人苍苍白发的标志。白色与老年的联想并非隐喻,而是一种基于颜色引发的自然象征。这与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人生的第五阶段指人虽老矣,却仍试着表现得聪慧而令人崇敬,自己对自己进行着辩白不谋而合。

第六个房间的色调是紫罗兰色,这种颜色比单纯的紫色要更加惊悚。在色轮中,紫罗兰色处于绿色的正对面,它的象征义也与年轻活力正好相反。值得一提的是,紫色也是基督教中的重要颜色,是忏悔期和斋戒期的代表颜色。莎士比亚的“第六个时期变成了精瘦的趿着拖鞋的龙钟老叟,鼻子上架着眼镜,腰边悬着钱袋;他那年轻时候节省下来的长袜子,套在他皱瘪的小腿上显得宽大异常;他那朗朗的男子的口音又变成了孩子似的尖声,像是吹着风笛和哨子,”代表了年老后由精明的智者走向死亡时一个微妙的特殊时期,其中提到的孩子的尖叫(childish treble)与第二阶段的学童(school-boy)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闭合。此时老年的经验带来的尊严被岁月打压,也如尊贵的荣王爷及其宾客面对死亡前最后的哀歌。

最后一个以红与黑为色调的房间坐落在西边,这种色调与方位清晰表明了前文所分析过的死亡的象征。当“红死”在最后一个房间停下脚步,人们终于意识到“红死”的现身,并以一种极为血腥的方式接连死去[2]。爱伦·坡充满哥特式诗意的收尾描写就像戏剧谢幕一样“And Darkness and Decay and the Red Death held illimitable dominion over all”,全段用八个“and”创造出一种工整的韵律,最后一句更是连用三个“and”,更体现出如诗一般的氛围,与莎士比亚的“终结着这段古怪的多事的历史的最后一场”语调相似,直指死亡的结局。

2.2红色与黑色的象征及对比

爱伦·坡在文内大量使用了红色,用以形容鲜血,恐惧,以及死亡的钟声。红色一开始就出现在标题中,爱伦·坡又在第一段点明鲜血与红色的关系:“the redness and the horror of blood[8]”,“scarlet stains[8](红斑)”。红色出现在第七个黑色的房间中,与黑色形成对比,“这里的窗玻璃是猩红色的——红得像浓浓的血一般”。“红死魔”出现,爱伦·坡将其的装束描述为“他的罩袍上溅满了鲜血——宽阔的前额和五官都洒满恐怖的猩红点”,最后死亡降临,“血染满地”。 传统上来说,鲜血总是被认作为红色的来源,所以人们总是将红色与鲜血联系起来。红色也有其相应的积极象征,如极端的热情[1]。但作者在文章开头就运用了这种隐喻,将鲜血描述为“红死病”的象征。在《〈红死魔的面具〉中的色彩象征之谜:终被解开?》一文中,Brett Zimmerman以明晰的证据证明“红死(Red Death)”与家喻户晓的可怖疾病“黑死病(Black Death)”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此处,爱伦·坡有意识地将红色为与负面认知,如鲜血,死亡,以及恐惧联系起来。而在英语中,红色的隐喻常常贬大于褒。在这种致命疾病,戏剧化特征,以及恐怖环境的背景下,红色作为一种消极象征,带来了明显的暴力暗示,表现了人心中的恐惧[12]。红色不仅代表着血腥的疾病,也象征着荣王爷的性格特征。红色的极端与狂热代表一种恶性的爱,体现了荣王爷极度的个人主义,暴露了人性降级后赤裸裸的热情。

为了进一步描绘红色的象征意以及加强文章的象征手法,爱伦·坡也着重描写了黑色,全文多次出现“乌檀木时钟”,并用红与黑的对比以代表死亡与毁灭。黑色的隐喻在各种文明中都非常相似,亦即死亡的象征。中国文化中黑色被用来描述非法而又隐秘的东西,如“黑市”,“黑户”。在西方,黑色象征着精神上的退化,人性的降级,比如罪犯——black sheep(害群之马)。在艺术解释中,黑色对个人的影响突出在抑郁或糟糕的情绪里。也正因此,黑暗可以增强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所以在西方文明中,人会着黑衣参加葬礼,而非中式的着白衣送葬。黑色的不吉隐喻最突出于对死亡和葬礼的描述,比如“black mass”指安魂彌撒,“black memory”则指对死者悲伤的记忆。

文章中的黑色常与红色平行出现,并与生命的倒计时以及死亡紧密联系。如最后一个房间被黑色的丝绒织锦覆盖,而窗户却是猩红色的。此处,作者强调了这是一种深的,鲜血的颜色(a deep blood color)。舞会中,人们在彩色的房间中扭动舞蹈,却不敢进入最后一个房间,随着黑暗降临,西厢的屋子更加昏暗,只有火光透过红色的玻璃照射在黑色的帘上。最后戴面具的“红死魔”身着鲜血浸染的袍子进入了黑色的房间,而后停住,死亡降临。自中世纪起红色就与瘟疫联系了起来,在黑死病横扫英格兰之时,收尸人被要求携带红色的手杖,被感染的家庭也被要求在门上绘上红色的十字。红与黑的结合对西方文明来说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在荣王爷的身上,红黑对比体现出他本人对浮华社会狂热到腐烂的态度,以及他逃不过的死亡结局;在全文中,红与黑的色彩又塑造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以饱含深意的隐喻带领读者加深对故事字句间涵义的探究。

3总结

《红死魔的面具》中的色彩表现一直都是值得讨论的问题,笔者难以论断哪种猜测是其最终的解释。本文讨论了爱伦·坡受到的来自莎士比亚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将《红死魔的面具》与莎士比亚《皆大欢喜》中的《人生七阶》进行了对比分析。在讨论色彩隐喻的同时不仅考虑到了中西文化中颜色象征的不同,也考虑了颜色的纯美学含义。房间的方位与色彩无不暗示着其与人生阶段的关系,而对每一阶段的分析也说明了这种猜想的可能性。

总得来说,爱伦·坡运用颜色和空间的象征隐含了从生至死的人生进程。通过本文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故事中精心埋下的象征美学以及关于生命与死亡的主题。

参考文献

[1]陈家旭. 英汉隐喻认知对比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04.

[2]陈良廷( 译). 爱伦·坡小说精选[Z].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 194.

[3]何劲虹.爱伦·坡《红死魔的面具》中的色彩美[J].江苏外语教学研究,2012(01):41-43.

[4]黄明叶.英汉色彩语码“绿”之隐喻认知对比分析[J].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24(01):123-126.

[5]孔媛.爱伦·坡《红死魔的面具》的修辞手法及效果[J].兰州工业学院学报,2018,25(01):109-111.

[6]廖莎莎,黄萍.汉英颜色词象征意义的探析[J].康定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5(01):53-55.

[7]邵玥.色彩心理效应探究[D].哈尔滨师范大学,2012.

[8]Poe,Edgar Allan.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A].50 Great Short Stories.Milton Crane Edt.[M].New York:Random House,Inc.2005.

[9] Pollin,Burton R.Shakespeare in the Works of Edgar Allan Poe [J].American Renaissance, 1985: 157–186.

[10] Philip,Weller.As You Like It.Shakespeare Navigators[DB/OL].Shakespeare-navigators.com/as_you_like_it/As_You_Like_It_Act_2_Scene_7.html,2020.09.20/2021.04.06.

[11]Vanderbilt,Kermit.Art and Nature in 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J].Berkeley:Nineteenth-Century Fiction,1968 ( 22) : 381 -382.

[12] Zimmerman,Brett. The Puzzle of the Color Symbolism in‘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Solved at Last?[J]. The Edgar Allan Poe Review, 2009, 3(10) : 60–73.

[13] Zapf,Hubert.Entropic Imagination in Poe's“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J].College Literature,1989,3(16):211-218.

作者簡介

吴桐(1986.11—),女,湖北省武汉人,西安市长安区西安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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