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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公平与效率: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分析

2021-04-18翟俊卿陈郁郁

职业技术教育 2021年6期
关键词:教育治理芬兰职业教育

翟俊卿 陈郁郁

摘 要 芬兰虽是北欧发达国家,但仍然面临着失业率缓慢上升、职业教育学生辍学率较高、技能和资格与劳动力市场需求脱节等诸多挑战。为此,芬兰颁布新的《职业教育法》,要求实行统一有效的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为该国职业教育的有效开展提供了重要的资助制度保障。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强调:以绩效为本,追求公平与质量;以能力为基础,以客户需求为导向,良性衔接劳动力市场;增加战略性拨款,提高职业教育拨款机制的灵活性和重要性;以数据和证据保障拨款指标,增强体系透明化和可靠性。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的新变革,对我国职业教育拨款体系的发展和优化有一定启发。

关键词 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公平与效率;教育治理

中图分类号 G719.5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06-0066-07

芬兰是一个高度工业化、自由化的市场经济体,国民幸福指数位居全球榜首,这在很大程度上与该国经济持续发展、国民福利保障体系完善有着紧密关联,同时也归功于芬兰较为发达的职业教育体系,源源不断地为社会输送优质职业人才,确保全社会拥有较高的就业率。然而,当前芬兰的职业教育正面临来自劳动力市场、学习者、职业教育机构、政府等多方面的压力。芬兰政府亟待解决劳动力市场技能危機、职位空缺数激增、失业率缓慢上升以及职业教育辍学率攀升等诸多问题。2019年11月,芬兰教育与文化部(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发布的《追求卓越:2030年职业教育质量战略》(Aiming for excellence: Quality strateg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2030)明确指出,芬兰要创建一个以能力为基础、以客户为导向、上下联动统一的职业教育系统,使职业教育资格与劳动力市场需求更好地匹配,以提高就业率,促进经济发展[1]。职业教育拨款体系为开展职业教育提供了重要的资助制度保障,是芬兰职业教育改革中的重要一环,对缓解经济和教育压力有不可或缺的作用。本文通过对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背景和内容进行描述性分析,探讨该国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特征,以期为我国职业教育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可参考的信息。

一、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背景

(一)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就业市场的需要

作为北欧最富有的国家,芬兰目前人均GDP已突破5万美元,超过法国、日本、英国、德国等老牌强国,且远高于欧盟平均水平。但是受到经济全球化的影响,自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以来,芬兰经济长期陷入困境,再加上欧债危机、国内科技巨头诺基亚衰落和日趋严峻的人口老龄化等多方面的影响,芬兰经济增长滞缓,失业率渐趋上升。据统计,2008-2018年,芬兰失业率上升了1.2%,达到6.1%,略高于欧盟6.0%的平均水平[2]。尽管最新数据显示,芬兰2019年的失业率较之前有所下降,但是劳动力市场仍然存在大量职位空缺,2019年11月全国职位空缺数新增56600个,比2018年同期增加6400个[3]。可见,芬兰劳动力供给与市场需求之间存在一定脱节,而过剩的劳动力不能满足市场对职业技能的需求,导致失业人群不能较好地填补职位空缺。随着芬兰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未来可用劳动力的缩减可能会造成该国基于能力驱动的竞争战略遭遇瓶颈。更糟糕的是,芬兰企业在国内难以觅得合适的劳动力,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考虑未来将更多的业务外包到国外[4]。

长期以来,芬兰教育对职业者的培养与市场的需求存在较大鸿沟。例如,芬兰统计局调查显示,在低学历群体中,年轻人更容易失业;而在同龄段人群中,学历越高的人失业率越低,见图1[5]。此外,芬兰职业教育系统的毕业生就业率在2018年达到79.8%,但与同龄段普通教育系统毕业生的就业增长速度2.5%相比是较缓慢的,而且还略低于欧盟80.5%的平均水平[6]。可见,提高职业教育毕业生的就业率和鼓励学生继续深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失业率。同时,芬兰政府报告指出,2020年财政预算将对提高生产力的关键因素——能力和创新进行投资,即投资于教育和技能培训以解决企业的劳动力短缺和不匹配等问题[7]。芬兰政府的目标是促进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质量和公民职业技能水平,确保到2023年底全国就业人数至少增加6万人[8]。芬兰政府就当前面临的种种经济问题,希望通过建立一个更有效率又兼顾公平的职业教育拨款机制来调和劳动力市场与职业教育间的矛盾,进而提振市场经济活力。

(二)提高职业教育质量和效率的需要

芬兰教育体系的重要特点是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具有同等地位。在完成基础教育后,进入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系统的学生人数比例基本持平,有时职业教育人数还更多一些。在学习过程中,处在两个系统的学生实现课程互通、学分互认。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情况、能力、兴趣爱好等调整自己的学习路径,毕业后均有升入研究型大学或应用型大学继续深造的机会[9]。芬兰灵活开放的教育体系为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了保障,也为高质量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培养提供了平台支撑。同时,芬兰政府不断加大对职业教育的经费投入,职业教育是芬兰政府的主要资助对象之一,仅次于基础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尽管如此,芬兰职业教育仍面临着许多挑战。例如,2019年欧盟统计局发布的芬兰教育报告中指出,虽然芬兰辍学率为8.3%,低于欧盟10.6%的平均水平[10],但是芬兰职业教育的辍学率却高于普通教育,达到11.4%,较2013-2014年度增长了2.8%[11]。职业教育辍学率的增长虽然受到多方面影响,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芬兰职业教育系统的低效以及无法较好地满足学生学习需求的问题。

此外,改革前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由核心拨款(占97%)和绩效拨款(占3%)组成。实践表明,自2009年起,芬兰将绩效拨款引入职业教育拨款机制,激发了职业教育提供者一定的办学自主性和积极性,也对该国职业教育的质量起到了一定提升作用。但是,随着国内外经济局势变化和社会快速发展,旧拨款体系中绩效拨款的占比过小;而基于生均成本计算的核心拨款占比过大的模式,已不能适应劳动力市场的需要和芬兰职业教育更长远的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目标。此外,通过对旧职业教育拨款体系长期的实践评估发现,原有的拨款指标存在一些问题。例如,绩效拨款分为基于工作成果和基于主题实体两类拨款,单就基于工作成果的拨款又可细分为十几种指标,包括毕业率、就业率、升学情况、学业完成率、辍学率、教师专业资格、教师职称、投入于员工发展的资源数量指标等[12]。拨款指标细碎繁杂、部分存在重叠,给芬兰职业教育提供者带来一定的行政工作压力。另外,原有的拨款指标中缺乏对学习者需求的反映,仅局限于评估职业教育提供者内部而忽略了外部市场对技能的需求和反馈。

为解决上述问题,芬兰政府在研究新的职业教育拨款机制时,除重视教育投入还关注学习成果的输出,精简优化拨款指标,强调将过程性与结果性评估并行,通过增加绩效本位拨款的比重和优化撥款指标,为有针对性地简化资格培训和认证程序、降低辍学率,以提高职业教育质量和效率而作出努力。

二、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内容

在改革实施之前,芬兰职业教育系统中的职业高中教育、继续教育以及学徒培训都有着不同的拨款渠道与独立配额。比如,学徒培训大部分资金支持来自政府对企业的补贴,同时学徒培训的生均成本和在校接受职业教育的生均成本是分开单列计算的,且一般学徒培训的生均成本较低。芬兰政府在2018年颁布的《职业教育法》(532/2017)修正案要求建立统一的职业教育拨款制度,旨在降低辍学率,鼓励职业教育提供者关注学生个性化发展,优化技能培训学时和资格认证程序,引导教育目标与劳动力市场相匹配,提升职业教育提供者的自主权和办学积极性[13]。

(一)新的职业教育拨款类别

《教育和文化拨款资金法案》(532/2017)修正案明确要求为芬兰职业教育建立统一的拨款机制(包含职业高中教育和培训、职业进修和培训、学徒培训,以及能够获得资格的劳动力市场培训),并在2022年全面生效。截至2019年,芬兰职业教育提供者共有145家,大多数由地方政府、市培训协会、基金会、其他注册协会及国家私立机构举办,其中大约70%的职业教育提供者为私立机构[14]。公立和私立职业教育提供者接受国家拨款资助的标准是统一的。资金拨款主要由中央政府(约30%)和地方政府(约70%)共同承担[15]。

新的拨款体系由应付拨款(Imputed Funding)和战略性拨款(Strategy Funding)组成。应付拨款分为核心拨款(Core Funding)和绩效拨款(Performance-based Funding),至少占总拨款额的96%;而战略性拨款最多占4%,每年根据国家政策灵活变动,见图2。在每个类别中分配给职业教育提供者的金额取决于多方面的指标和数据。芬兰政府于2017年颁发的《教育与文化部关于职业教育经费计算标准的法案》(Opetus-ja kulttuuriministeri?n asetusammatillisen koulutuksen rahoituksen laskentaperusteista 682/2017)对拨款指标的计算和权重进行了规定,与2009年1766号法案相比,其提高了绩效指标的综合权重,并保障了特殊群体的权重[16]。

1.应付拨款

(1)核心拨款

核心拨款根据职业教育提供者公布的学生人数,并由芬兰教育与文化部估算每个学生的单位培养成本确定,占全部拨款的50%。职业教育提供者的教育许可中明确规定了目标学生人数和最低学生人数,且最低人数不低于目标人数的90%。以高中职业教育为例,2017年每名学习者的单位成本从学徒制的6488欧元(由企业承担大部分费用)到特殊职业教育的27956欧元不等[17]。芬兰政府要求,从2018年初开始,学徒培训单位成本要增加到与职业高中教育相同的水平[18]。单位成本的提高,将有助于职业教育提供者在学习计划中增加更多学徒培训的机会。同时,如果学徒是符合教育与文化部规定的长期失业的求职者,且缺乏专业技能或身体残障、长期生病的特殊群体,在计算单位成本时赋予1.99的权重;若其为重度残疾或严重障碍的群体,则权重为4.03;若需要职业教育提供者配备私人助理,则权重为9.03[19]。这三类特殊群体的权重较2009年的拨款指标权重有大幅提升。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完善学徒制,增加学生实际工作经验,拓宽企业或市场选人、用人途径,优化人才培养结构,使职业技能培训与市场需求相匹配。

此外,政府将核心资金占比由97%降到50%,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职业教育提供者之间为争夺生源而产生的不良竞争,引导其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提高教育质量上。核心资金拨款的主要目的在于保证教育公平,确保各年龄段、不同社会阶层、性别、种族的学生都能有平等的职业教育机会。然而,如果单纯根据学生人数来下拨资金会带来一些问题,如职业教育提供者对教育质量的关注可能会较少,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其自身的办学效率和积极性。因此,在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中优化绩效拨款的占比至关重要。

(2)绩效拨款

基于学业完成情况拨款。主要是基于学生完成的职业资格(Vocational qualifications)和资格单元(Qualification units)数进行拨款,占拨款总额的35%。芬兰教育与文化部会根据每个职业教育提供者的不同发展需求和目标来界定绩效指标,定期收集相关数据,并进行统计分析与评估。在改革前,这部分拨款在总拨款中占比微乎其微,面对新形势下的职业教育,原有的拨款机制已不能满足芬兰职业教育的发展改革目标。因此,最新改革大幅提升了这一部分的比例,旨在鼓励职业教育提供者通过提升教育质量和加强过程性评价,使学习者能根据设定的目标完成更多的职业资格和资格单元,重视职业资格的授予,进而提高学习者的就业竞争力和满足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此外,还有助于指导职业教育提供者根据劳动力市场对职业技术能力的需求来精简和优化职业技能和资格认证程序,同时也有助于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为每个学生制定独一无二的个性化学习计划,建立灵活独立的学习路径,满足学生需求,加强以能力为基础的职业资格要求和模块化资格结构建设,进而有效降低职业教育系统的学生辍学率。

基于有效性拨款。主要从学生就业率、升学率以及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双重反馈来评估职业教育的有效性,即是否满足客户(学生和劳动力市场)需求、是否对经济发展起到积极作用。这部分的拨款额占总拨款的15%,其中重点指标是毕业生就业和升学情况(占10%),旨在将教育转向需要劳动力的地方,确保教育符合实际生活工作的需要;同时还旨在提供高素质人才教育,为学生升学作准备。据2017年芬兰国家教育局(Finnish National Agency for Education)的调查显示,71%的职业教育学生表示他们不会继续接受高等教育,这一比例远高于欧盟平均水平(60%);相反,69%的普通教育学生则表示会继续接受高等教育,且这个比例高于欧盟平均水平(56%)[20]。当然,通过这些调查数据并不能全面反映出芬兰教育发展状况,但是可以看出大部分职业教育学生的学习目的性很强,他们更关注眼前的实际需求;同时也反映出他们缺乏对继续深造学习的积极认识。因此,芬兰政府期望通过基于有效性拨款的激励方式来鼓励职业教育提供者为学生选择升学和继续深造做出相应的努力。此外,基于学生和雇主的反馈拨款各占2.5%。其主要是通过问卷调查和数据库收集的方式从学生和雇主那里收集整理反馈意见,政府根据反馈意见做进一步的拨款。这一项拨款指标是为了鼓励职业教育提供者能够有针对性地调整和规划更高质量的教育和培训,以满足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同时借此了解学习者和劳动力市场的最新需求和动向,利于政府部门适时作出决策部署和改革。

2.战略性拨款

战略性拨款数额由芬兰议会决定,不超过总拨款的4%。从教育政策的角度来看,战略性资金是用来支持职业教育相关的国家重要戰略规划和行动的专项拨款,如国家职业教育发展项目、国际技能竞赛和推进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网络建设等。因此,战略性拨款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和动态性,芬兰议会根据当年的国家经济情况确定拨款数额。如2018年春季,芬兰教育与文化部向68家职业教育提供者拨款3400万欧元,用于战略性资助[21]。根据职业教育的改革目标,大部分战略性资金被分配用于更新职业教育机构的运营文化、数字化建设等,还有部分是支持职业教育提供者之间的合并以及技能大赛的组织和参与。

芬兰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将于2022年正式施行,在此之前实行过渡政策。从2018年开始政府就逐步改变原来的拨款体系(核心资金占97%、绩效资金占3%),渐进式地过渡到最终50%~35%~15%的模式,见图3。在正式施行之前,职业教育提供者可以针对其目标的学生人数和单位成本或任何可增加资金提出合理建议,芬兰政府及相关部门会根据建议及实际情况适当对改革作出调整。

总体来说,芬兰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强调要在保证公平的前提下,提高职业教育效率。新的拨款体系中各类别都有其针对性。核心拨款可以确保所有领域的所有人群都能够获得职业教育,推进职业教育普及化;而基于学业完成情况的拨款则旨在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提高其教育效能,充分考虑每个学生的学习需求,提供个性化学习路径,从而缩短学生毕业时间,减少辍学率;基于有效性的拨款则意在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更加注重就业率,也为学生接受高等教育提供支持。

(二)新的拨款指标保障机制

1.数据收集库KOSKI

数据收集和分析在拨款评估中占有重要地位,需要中央政府和职业教育提供者共同合作。芬兰在2018年引入了国家学习和资格集成数据库(Kansallisten Opiskeluoikeuksien ja Suoritusten Keskitetty Integraatiopalvelu,KOSKI)来收集和计算关于教育的实时综合数据,以满足公民和不同行政部门的需求。KOSKI数据库包含基础教育、高中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国家学习和资格信息。自2018年以来,基础教育、高中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提供者已在KOSKI中存储了有关学生的成绩和学历等信息,还包括有关资格和技能要求的主要信息。KOSKI收集记录的信息已被各权威机构使用,并且其用途正在不断扩大。例如,芬兰社会保险机构使用来自基础教育和高中教育的数据来处理学生福利、失业福利、基本收入支持、学校养老金和康复福利等社会保障问题;芬兰统计局则通过集中收集KOSKI的学位和学习数据来代替自己的单独数据[22]。该数据库资料还在各种评估和监测研究中被持续使用。对KOSKI数据库的信息存储和传输服务的维护以及信息的发布由芬兰国家教育局负责。可见该数据库具有一定的可靠性和科学性,能够更好地服务于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

芬兰教育与文化部要求所有职业教育提供者在数据库中存储记录每个学习者的以下数据,以此作为政府拨款的部分依据:已完成的资格,已完成的部分资格模块;职业教育的开始日期;暂时中断学习或辍学情况;资格单元、通识单元的信息及其范围,技能和已完成的资格培训的评估;用于计算核心资金(“学生人数和单个学生成本”)和基于绩效的资金(完成的资格和资格单元)中需要的相关数据。

除了KOSKI数据库提供的基础数据以外,芬兰统计局也为拨款系统提供数据,包括收集有关学生以前的资格以及获得就业或继续学习的数据。

2.学生反馈调查问卷

基于有效性的拨款中除占比较大的学生就业和升学指标外,还增加了对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反馈调查。反馈调查以问卷形式开展,由职业教育提供者负责收集。芬兰教育与文化部要求职业教育提供者确保接受学生反馈调查的人数与国家数据库(KOSKI)同期报告的数据相对应,且同一名学生只可以为一所职业教育机构提供反馈数据。

职业教育学生需要完成两次反馈调查:第一次是在学习初始阶段(Initial stage),即学生个人能力发展计划得到审核批准后的1个月内,这部分问卷调查的分数占整个反馈调查分数的1/4;第二次是在学生毕业时(Final stage),即学生证明已完成个人能力发展计划中设定的资格或资格单元所需的知识和技能之日起1个月内,这部分则占3/4。根据政府的改革过渡要求,职业教育拨款机制将在2020年首次引入有效性拨款(10%),因此这将是在学生和劳动力市场反馈的基础上首次分配资金,见图3。为了在2020财年的拨款决策中获得相关拨款指标的数据,学生反馈的收集从2018年7月1日开始[23]。

问卷的回答采用5分制,从1分(强烈不同意)到5分(强烈同意)。在学习初始阶段的调查问卷共有19道题,主要内容包括:开始学习时间的灵活性和个别课程内容;对先前学习成果的评估;学校环境和学习氛围;所需的支持和指导。学习结束阶段的调查问卷共有31道题,主要内容包括:学习过程的灵活性;教学设施和学习环境是否能帮助学生学习;在学习期间获得支持和指导的情况;在学徒培训期间,学生和企业员工是否平等;是否拥有在工作场所学习的机会;获得创业能力;学生对自身能力的评价;对就业或继续深造学习的准备情况。在第二次填写问卷时,学生还需完成背景调查,问题包括学生的年龄、母语、性别、教育背景等基础信息;预想自己完成学业后可能的发展方向,如职工、企业家、升学、失业或者公务员等;是否完成全部或部分资格培训。问卷充分考虑学生的认知能力,使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设置的问题数量合理,适当的问题数量可提高学生回答问卷的积极性和结果的可靠性;分阶段调查,充分考虑了学生不同阶段的需求和反馈。

三、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特点

(一)以绩效为本,追求公平与质量

芬兰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在统一的拨款机制下实施多元拨款模式,以原有的核心拨款为根,在此基础上引入基于有效性、学业完成情况等绩效拨款类别,使新拨款体系更加灵活、高效。同时,原有的拨款体系中绩效拨款占比过低,不利于进一步提高职业教育提供者的教学积极性,对提高教育质量也有不利影响。改革后,新的拨款体系加大了对职业教育提供者绩效成果以及学生和劳动力市场反馈的评估,有助于提高就业率和促进市场良性发展。此外,新的拨款体系在不断追求教育质量提升的同时,也更加注重公平在教育和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追求公平与质量的平衡是21世纪各国教育普遍面临的挑战和目标。芬兰在保障所有接受职业教育学生的最基本学习要求外,还对有特殊需求、身体残障或生活困难的学生给予特殊补贴和指导帮助,同时也向能够为这类有特殊需求的学习者提供职业教育的相关机构、行业等提供较高权重的拨款资助。

(二)以能力为基础,以客户需求为导向,良性衔接劳动力市场

芬兰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是以能力为基础,以客户为导向的职业教育系统,并且还把对学生和劳动力市场的反馈调查纳入有效性拨款指标中。原有拨款体系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给予每个学习者获得平等的职业教育机会,以及培训机构的人员配备、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等内容上,而忽略了对学习者实际发展需求和能力水平的关注。新拨款体系不仅将学生反馈放在重要位置,还要求职业教育提供者更关注学生的发展需求并积极采取相应支持措施,比如为每名学生制定一份专属的个性化学习发展计划、对可能导致学生辍学的一些问题加强早期干预等。此外,新的拨款体系还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对学生需求的关注不仅局限于教育过程,还对在学生毕业后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建设性规划意见和指导,进而提高芬兰的就业率和人才储备。由于原有拨款体系存在忽视劳动力市场的反馈、使教学成果丢失、教育目标与劳动力市场不匹配等问题,在新拨款体系中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了解企业和雇主的人才需求和反馈,确保学生学到的技能与劳动力市场发展相联系,能够更好地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进而有助于提高职业教育毕业生的就业率。同时,新的拨款体系还能鼓励职业教育提供者追求以目标为中心的长远发展,充分发挥自主权,提升职业教育的效率和质量。

(三)增加战略性拨款,提高职业教育拨款机制的灵活性和重要性

芬兰政府在新的拨款体系中增加了战略性拨款,虽然这一类别的撥款仅占4%,但是却对整个拨款机制起到非常重要的影响。战略性拨款有两个鲜明的特点,即动态性和专项性。动态性是指每年这部分拨款没有固定金额、固定拨款对象和固定资助项目,而是考虑当年国家实际战略需求和职业教育发展目标而确定。这样动态化的拨款模式既提高了拨款机制的整体灵活性,也激励职业教育提供者紧跟国家发展趋势进行创新和改革。专项性是指战略性拨款是专项资金,主要由议会决定,芬兰教育与文化部负责具体实施,会确定具体资助项目、具体资助对象,目的是用来支持职业教育领域的国家重要战略规划和政策。此外,战略性拨款暗示芬兰政府对本国职业教育的重视,同时也对职业教育提供者、职业教育相关的教职工作者、承担学徒培训的企业等给予重要的肯定和激励。

(四)以数据和证据保障拨款指标,增强体系透明度和可靠性

不论是从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动因,还是改革过程来看,都体现了该国政府在政策实施过程中对数据的重视和以证据来分析改革决策的严谨态度。数据已成为现代教育治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有数据就无法对绩效进行比较,也无从对教育质量进行监测和评价。芬兰新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引入了新的国家数据库KOSKI,提高了拨款的科学性和可靠性,同时还提高了职业教育提供者和教育部门的工作效率。此外,新的拨款体系还通过反馈调查问卷的形式深入了解学习者和劳动力市场的情况,改变了以往仅基于国家统计局和职业教育提供者层面的数据进行评估的单一方式,形成以国家数据库KOSKI为主、其他途径为辅的多元收集和保障机制。值得注意的是,新拨款体系中所使用的大部分数据都是公开、透明的,有助于政府和民众更合理和有效地对职业教育提供者的绩效进行比较和评估监测。

四、总结与启示

芬兰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的目的是建立一个以生均培养成本为根、绩效为本,以能力为基础、客户为导向,以数据和证据为保障的科学高效、灵活可靠的职业教育拨款体系,对我国进一步深化职业教育改革、提高职业教育办学质量有着重要的借鉴价值。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的出台奠定了21世纪职业教育发展的新基调,纲要明确强调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调动多方利益相关方的参与积极性。在十年规划将要验收之际,2019年国务院出台了《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新的方案指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24]。因此,我国职业教育发展和拨款机制的改革要充分借鉴和参考国外有益经验,取长补短进行本土化改革。

第一,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要抓牢以公平与质量为核心的改革议题。当前,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重心正逐渐从数量扩张转变到提升质量和注重公平的方向上,坚持把促进公平作为国家基本教育政策,明确把提高质量作为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任务,加大对职业教育质量发展的经费投入。第二,要做好顶层设计,加快立法先行,为职业教育拨款体系改革提供法律保障。目前,我国关于职业教育经费划拨和使用的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完备,在职业教育经费的管理上也存在一定盲区,相关法律法规亟待完善。第三,要合理适当地将绩效指标纳入我国职业教育财政拨款指标中。我国职业教育目前仍实行生均拨款制度,尽管这一制度能够保证职业教育的基本办学水平和学生参与职业教育的机会,但是对职业教育相关机构的长远发展可能存在不利影响。第四,要合理考虑学生的实际需求和企业的反馈,革新职业教育的培养过程,实现职业教育课程和技能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相协调,使人才供给方和需求方相匹配。第五,应加快打破我国职业教育改革过程中传统的有局限性的基于经验和归纳推理的决策模式,而转向更加重视数据开发和应用的模式,并将这种模式发展成为常态化的以数据和证据为特征的决策范式与制度形态。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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