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 沈蕾娜

摘   要：城市群作为一个国家发展的载体，对地区经济文化的推动力日趋受到学界的关注，其发展模式突破了传统的地理范围。进入21世纪，全球化经济带来了产业变化、贸易转型，建设世界级城市群已成为国家发展的新目标。旧金山湾区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典型的城市群，也是美国应对全球竞争的阵地之一。旧金山湾区结合本土发展需求，在人口和产业与高等教育相互演进中不断发展。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协同发展特性，可为我国建设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提供参考。

关键词：旧金山湾区 高等教育 协同发展

一、引言

城市群是目前各國城市发展的趋向，也契合了全球化发展的需求，以新的城市发展模式来应对全球变化。由美国联邦政府提议，美国区域规划协会（Regional Plan Association）为代表，提出了《美国2050》（American 2050），为美国构建一个符合21世纪国家发展的空间战略。加利福尼亚州（下文简称加州）城市群是重点规划的区域之一，巩固和扩大加州城市群的作用，能够最大化提升美国竞争力和发展机遇。

美国城市群研究一般将加州分为北加州城市群和南加州城市群[1]。其中，北加州的旧金山湾区（San Francisco Bay Area）早在19世纪就已成为享誉世界的大都市区[2]，如今是世界一流湾区，经济体量更是排在世界前列。高等教育在旧金山湾区持续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随之逐步形成的城市群高等教育协同发展状态也延续了旧金山湾区整体的发展水平。

二、劳动力和本土产业与高等教育协同

“协同”源于古希腊语，指“系统中诸多子系统进行相互协调、同步联合作用，使系统具有整体性、相关性的内在表现”[3]。“协同”不是单向的影响与被影响关系，而是具有演进性的相互影响关系，协同状态下能够形成“1+1>2”的效果。这是“协同”与“协调”最大的区别之处。发展是无限接近目标的变化、积极向上的变化，也是事物内在本质的变化，需要一段时间甚至是很长时间才能达成。“协同发展”就是以“协同”为指导，各个子系统形成有序的、相对稳定的结构，在新的结构形成后进阶迭代，促使整体进化，即遵循着“协同—矛盾—再协同”的模式。协同发展既可以存在于系统内，也可以存在于更广泛下的系统与系统之间。

人口和经济产业一直都是影响高等教育发展或变革的重要原因。加州先于其他州认识到了高等教育对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其高等教育系统依据本土需求而存在，也在不断挖掘适合本土需要的学科，既发挥了自身职能，也在结构功能上维持着整体协同发展。

（一）以培养高素质劳动力为驱动

加州公立高等教育系统每年录取超过100万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高等教育人口的增多、人口素质的提高，有利于本地区经济、文化等实力的提升，也是衡量一个城市教育能力和人才吸引能力的重要指标。

在加州公立高等教育体系中，旧金山湾区的大学普遍在中高层次人才培养上表现得更为突出和优秀，并根据本地人口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的趋势就是弱化补偿性教育或一般化的职业培训教育，以培养高水平、专业化的人才为目标，以提升核心竞争力为首要任务。在深入结合本地需求、发展教学和科研水平的同时，为本地提供优质劳动力。为了能够给学生更多元的选择和发展的可能，旧金山湾区着力培养具有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劳动力，使毕业生技能水平能够满足市场需求。

旧金山湾区吸引人才和保留人才的能力是比较高的。其原因在于旧金山湾区内的大学，优势学科分类广泛且重视STEAM学科发展。据统计，在毕业后2～12年的周期中，60%以上的大学毕业生留在了旧金山湾区或加州其他地区。此外，衡量一所大学的教育和创新水平的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专利技术发明。旧金山湾区的大学，尤其是加州大学，无论是在专利发明数量、增长数量上都在全美位居前列。

（二）以本土支柱产业为牵引

在全球化、知识经济的时代，许多大学开始选择在城市落户，旨在与当地企业建立良好关系并促进社区的发展[4]。多元化巨型大学的发展标志着大学已经从社会经济发展的边缘走向了中心，大学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增强[5]。这也要求大学要有明确的发展目标和创新能力，保持与城市同步的发展关系。城市群高等教育对缓解人才流失具有潜在的影响，大学的各种项目与本土企业联结，给学生搭建求职机会网络。这样一来，受过高等教育的毕业生更愿意留在城市发展。

产业与教育之间形成的良好互动关系是对整个社会的繁荣稳定最好的保障。优质的产业促进高水平教育的发展，形成教育、就业、经济等多方良性循环，也能够带动后续一系列附属产业的发展[6]。加州的高等院校倾向于将与当地经济发展关系度最高的学科和专业作为教育教学的重点。

1.本土产业与大学学科的连带效应

旧金山地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美国军事重地，军事工业实力雄厚。20世纪初期，美国东部的报业、影视业纷纷来到加州，促进了加州产业多样化的形成。“二战”期间，旧金山湾区内人们就业更偏向于军事技术类产业，就业率排名前十的产业包括火车运输、半导体、商务咨询服务、批发、电子设备、电子计算设备、卡车配件、信息传输设备、商业机器和设备、电测量仪表[7]。新经济时代，在科学技术和知识经济引领下，旧金山湾区率先进行了产业转型。而且，旧金山湾区的转型并不是由政府主导，恰恰是从高等教育发端的。大学不再是学术象牙塔，而是孕育创新科学技术的研发中心，高校将研究成果主动投放到市场中，为旧金山湾区的本土产业转型创新播种。旧金山湾区的产业转型更多地向计算机科学、技术研发等方向转变，产业细化程度和专业化程度更加深化。20世纪90年代以来，旧金山湾区产业类型按就业率排名前十的包括桌面软件开发，用户计算机系统设计服务，电器零件和设备批发，计算机系统设计服务，酒店和旅店，体能、工程和生命科学（非生物技术）研发，计算机及外部设备批发，数据处理、托管及相关服务，半导体及相关设备制造，葡萄酒酿造[8]。旧金山湾区在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支柱产业的同时，进一步发挥了高等教育与经济的协同作用，也造就了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的独特性。旧金山湾区内大学专业分类与本土产业分类具有趋同性。高端研发和信息产业相关专业在高等教育中占有很大的比例，这也是旧金山湾区的主要经济产业所需。

2.以科研为轴的“产业—科研—市场”联动模式

加州大学与其他研究所、研究机构共同合作进行新兴产业的开发与研究。借助原有军工产业的优势，旧金山湾区的加州大学在半导体研发、生物科学、电机工程学与计算机、无线电技术等多个学科和专业上有重点突破[9]。特别是旧金山湾区的“硅谷”，在科学技术方面的影响力度和开发力度在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有巨大影响，促进本土经济产业向纵深发展，激发了更大的产业活力。一旦尖端科学技术在相关领域有所突破，将会立即投入市场并进一步检验，形成了一个“产业—科研—市场”联动的模式，任何一方有变动，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这种模式既有利于专业理论发展，也对社会经济起到巨大推动作用。从城市群角度来讲，大学与产业都是城市群的一部分。当大学与产业结合时，就已经在子系统层面上产生互动，对于城市群的发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

三、旧金山湾区高等教育协同发展的

区域特性与启示

19世纪至今，旧金山湾区把控制人口存量和提高人口素质作为重要的城市发展任务，尽可能地避免过多的人口压力，同时不断深化本土经济能力、扶植核心产业，形成极具本土特色的产业。在全球化经济的催化下，旧金山湾区的产业逐步迈向变革并且持续深化升级，突破了本土界限并在世界范围内都极具影响力。

美国有大大小小100多个大都市区，这些大都市区只占全国12%的土地面积，但却是2/3人口的聚集区域，带动了全国75%的国内生产总值（GDP）[10]。旧金山湾区作为世界级的城市群，更注重向多中心城市模式发展，以港口贸易中心旧金山县（市）和高新技术中心“硅谷”为两个核心引擎。在旧金山湾区形成过程中，政府或相关政策性的引導并不是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旧金山湾区是自发形成规模之后，政府才开始对这个城市群进行相应的区域规划。

（一）有选择的城市人口调控

任何城市发展都是以人口聚集为基础和前提的，但人口问题一直都是城市化后期最为棘手的一个难题。人口的控制有多种手段，前提是政府对本地发展的目标是否明确。从整体上看，旧金山湾区的人口增长量较少，种族构成也相对简单，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旧金山湾区各市政府“有选择性”的人口政策。那些教育水平较低、技术能力不高的外来移民在微薄的工资和过高的房屋租金面前，自发地转投向其他地区。而那些真正能够投入社会生产生活的移民，旧金山湾区的态度则是“多多益善”。旧金山湾区的高等教育倾向于培养人才和科学研究，相对较少做简单的技术培训和补偿性教育;其资源也向中高层级的教育倾斜，投入后的成效亦有目共睹。总体来说，寄希望于知识经济引领下的城市群深化发展。

旧金山湾区通过高等教育来形成本地区内城市的不同层次和职能。旧金山湾区大致分为了两个中心，一个是以旧金山县（市）为代表的经济贸易中心，另一个是以“硅谷”为代表的科技创新中心。这两个中心，自然而然地将本地区的资源、人口、高等教育在区域内分散化、均衡化，两区域之间又相互影响，促使区域内协同发展成为了可能。

（二）专业化和精细化的融合

进入新经济时代，旧金山湾区率先进行了在知识经济引导下的产业精细化发展，再加上高校教育专业化的积极配合，逐渐摆脱了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制造业，继而在高精尖产业站稳脚跟。越精细化的分工，越可能避免同领域出现产品雷同、竞争力差、产量过剩的种种问题。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教育专业化发展，在旧金山湾区的高等教育中，仅工程学就可以细化出6～7个专业方向。可见在旧金山湾区的高等教育也已经处在精细化、专业化阶段。教育和产业到底是谁在影响谁？这看起来是一个往复循环的无解题。积极回应高等教育与产业的互动，充分利用高等教育与本土产业的连带效应，促使着城市群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作出贡献。城市群高等教育与本土产业的相辅相成，才是应有的协同状态。

产业对于一个地区的发展意义和作用不言而喻。新经济时代的产业纷纷积极地进行产业精细化变革，但最终能否成行还是要结合本土市场的实际需要和城市群发展的实际需求。贴合本土市场而生的精细化产业促使着高新技术在旧金山湾区得到广泛的利用，不断地将人们从机械的工作中解脱出来。鼓励人们进行创新研发的社会氛围也让人们更热衷于把产业往精细化、智能化方向推进。相比较而言，近几年的历次经济危机中，以旧金山湾区为代表的北加州受到的冲击都比较小，原因就在于，旧金山湾区的技术处在整个产业链的核心并且生存空间稳定，保证了整个地区的经济能够稳定发展。大学迎合市场和城市群发展需求来培养更加专业化的人才。在众多领域，尤其是高科技领域的人才培养充分体现了高精尖的特征。那些看似受过完整的高等教育、对专业基本了解，但实际上却没有专业化钻研能力的劳动力已经在旧金山湾区的重要技术产业领域遭到了淘汰。智慧型人才成为推动旧金山湾区的本土影响力和世界影响力的重要手段。

（三）隐形的社会生态环境

社会生态环境促使着地区性的劳动力自然形成，隐形社会文化和环境深刻影响着地区的发展。美国经济学家、历史学家道格拉斯·诺斯（Douglass North）认为，决策层的经营理念与经济发展之间存在递归关系，决策层选择什么样的经济发展路径对本土发展影响重大[11]。若要在全球经济中保持持续的竞争优势，就更要立足于本土资源——知识的积累、人口的原动力——这些都是其他城市群所不具备的优势。为了能在新知识经济的社会背景下实现具有突破性的规划与发展，以旧金山地区为首的北加州县政府联合各大企业的董事会、执行委员会，进行了多次的产业规划调整，以确保支柱产业能够在新经济环境下良性发展。进行产业调整后的各大企业会相应对就业市场、人才市场提出新的需求，这也促使高等教育为迎合市场和经济的变化而进行教育改革。旧金山湾区的发展历史深远、实力雄厚，更勇于踏出“舒适区”，敏锐地捕捉到世界发展的动向，率先进行变革和调整。这样的变革产生的连带效应是不可估量的。

四、结语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标志着我国对城市发展、城市群发展做出了全面的规划和历史性举措，对进一步提升国家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起到了支撑引领作用，目标就是要把粤港澳大湾区打造成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建设粤港澳大湾区既符合国家发展的大政方针，也深度发挥了粤港澳三地的综合优势。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机遇与挑战并存。目前，粤港澳地区呈现的特点和发展基础与旧金山湾区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具有良好的区域发展基础。首先，粤港澳地区具备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发达的交通系统，其地处我国沿海开放前沿，是重要的港口和航空枢纽。其次，粤港澳地区具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其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动能都处在全国领先水平，优势明显。最后，粤港澳地区国际化水平超前，无论是内陆沿海地区还是香港地区、澳门地区高度的国际化、商业化和法治化程度都为我国构建开放型经济起到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粤港澳湾区发展也面临着挑战。一是经济发展、产业结构的融合创新程度不够，科技引领力度不强。不同于旧金山湾区的“硅谷”和旧金山港口的科技与经济并驾齐驱的状态，粤港澳地区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还在孕育中，二是合作基础需要进一步打牢。目前，粤港澳三地的经济合作已经在着力发展实施中，尽管文化同源、民俗相近，但由于历史原因，三地之间的发展差距依然较大，协同性、包容性有待提高。

一个城市群的发展模式催生一种专属的高等教育。城市群高等教育协同发展成为梳理高等教育内部系统、整合深化高等教育与外部环境、实现共赢发展的必由之路。粤港澳三地的高等教育選择什么样的发展路径起到了基础性的作用，各地区政府之间的决策和理念更是需要前期磨合与协作。粤港澳三地不乏有世界一流名校和“双一流”大学，三地的高等教育更需要从整个城市群发展大局去考虑如何进行人才培养、文化传承，进行高等教育协同发展需要长远考虑。

参考文献：

[1]TEITZ M B， BARBOUR E. Megaregions in California： challenges to planning and policy[C]//The Healdsburg research seminar on Megaregions. New York： Regional Plan Association & Cambridge： Lincoln Institute of Land Policy， 2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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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雅兰，李必强，胡继灵. 原始性创新的协同理论观[J]. 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 2005（1）：59

[4]BRUCE K. How universities can renew Americas cities[EB/OL]. （2014-11-03）[2018-01-15].https：//www.brookings.edu/opinions/how-universities-can-renew-americas-cities/.

[5]刘宝存.大学理念的传统与变革[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04：2.

[6]ANDES S， MURO M. Advanced industries： prerequisite for shared prosperity[EB/OL]. （2015-02-04）[2018-02-04]. https：//www.brookings.edu/blog/the-avenue/2015/02/04/advanced-industries-prerequisite-for-shared-prospe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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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KENNEY M， MOWERY D C. Public universities and regional growth： insights from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4：121.

[10]KATZ B， BRADLEY J. The metropolitan revolution： how cities and metros are fixing our broken politics and fragile economy[M]. Washington， D.C.：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 2013：1.

[11]翟健. 旧金山VS.洛杉矶：经营之道 何以制胜（八）[J]. 城市规划通讯， 2017（1）：1.

编辑 吕伊雯   校对 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