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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工业文明之后,东方葵园中的诗与思
——“葵颂:许江艺术展”评述

2020-11-09QiuShuang

天津美术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比兴观者美术馆

邱 爽/Qiu Shuang

编者按:在“葵颂:许江艺术展”中,许江描绘了几代人如葵一般向阳而生的精神面貌,展现了他在葵园躬耕多年以来探索出的将个人与群体、当下与历史融汇于一体的独特方法。他所创造的“东方葵”深深植根于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因此,我们也能够在本次展览中感受到古老中国文化焕发出的勃勃生机。

近日,“葵颂——许江艺术展”在山东美术馆隆重开幕。本次展览集中展出了许江以向日葵为主题的89组300余件作品,涵盖了油画、雕塑、水彩、影音等多种艺术媒介,是许江深耕葵园十六年以来最大规模的作品展示。

一、诗意的构思与疑问

本次展览以“葵园九景”系列为基础,共分为九大展区,观者进入山东省美术馆即可见第一景“葵壑•花的山河”——八朵葵雕巍然屹立,体量巨大,气势撼人,奠定了本次展览趋向于“崇高”而并非“优美”的基调,这样开门见山的布展构思,令笔者眼前一亮。

本次展览在策展构思上的又一亮点则是每一个层展标题下都有许江先生亲自撰写的文字,这些文字有的引用了中国古典诗句,如唐代李商隐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的引用了充满诗意的歌词,如当代歌手李宗盛的“越过山丘”。笔者认为,这些广为人们所熟悉的诗句、歌词一方面拉近了观者和画家的距离,另一方面,这些活泼灵动的词句为本次展览营造了一种诗意、亲切、自然的氛围。

美术馆一层展出的“葵园九景”之二“共生•草木寄人心”——多幅大型油画悬挂在展厅四壁,中央则是可登高而观的一组名为“共生会否可能”的雕塑,笔者在这组雕塑面前产生疑问——许江在这次展览中,会展示出他在个人与群体、东方与西方、历史与当下之间做出的什么样的艺术选择,[1]又如何让古老的、源自西方的油画艺术与当下的在山东省美术馆观展的人们进行更好的交流?

带着这样的疑问,在苍凉而厚重的东方意境中,我们开始此次的葵园之行。

二、一丛葵,一代人——比兴手法在“东方葵”中的应用

在“葵园九景”之二“共生•草木寄人心”中,数十张大幅油画作品在山东美术馆一号厅暗红色的墙面衬托下显得分外典雅静穆,这也是山东省美术馆“独具匠心”的布展安排之一——随着展览所展出作品的风格而调换展厅布局、装饰风格,从而为观者营造出更佳的观展氛围。

在这样的氛围中,观众与眼前的一幅幅“东方葵”开始进行对话。这里的每一幅较大体量的油画作品都呈现着个体独有的孤寂状态,暖色调的葵显得热烈激情,冷色调的葵则显得苍凉,每一幅作品的气质似乎都与相邻的画作形成强烈的反差。但将此处的油画作品与“葵颂九景”之七“天涯•无断的地平线”中的部分作品及2005年的“葵园十二景”之“西风瘦”中显得有些萧瑟的葵联系来看,则会发现这些作品之间看似各自独立,实则却互相关联,因为这些葵都有着共同的形象气质。在笔者看来,不管是暮色中低垂着头颅显得有些落寞的葵,还是迎着风努力开放的葵,这些形象气质一如画家本人所言,是一群背负历史而独对天地的担当者[2]。这样的担当者形象与中国传统花鸟画中的梅兰竹菊等君子形象既有相似,又有不同,但或许我们可以隐约感受到许江先生在东方葵中运用了“比兴”的传统修辞手法。

从《诗经》中,“比兴”就被提炼出来,是中国独特的写作手法,同时,也在后世被赋予了美学的色彩。明代李东阳曾作阐释如“诗有三义,赋止居一,而比兴居其二。所谓比与兴者,皆托物寓情而为之者也”[3],而《文心雕龙诊释》中亦提有“写物以附意,飏言以切事”[4]的说法,即描写事物的形象特征,同时也以夸张的言辞来恰当地表现事理。

结合本次展览,许江既灵活地利用油画、水彩、装置等多种媒介描写了葵花的客观形象特征,又以适当夸张的方法突出了葵的精神品质,抒发了对于葵的情感。如一号展厅“葵颂九景”之二“共生•草木寄人心”中的众多油画作品,画家利用油画颜料可以反复遮盖的材质特点,一方面增加了画面的厚重感,一方面使得葵花本身层层叠叠的形象特征更加明显;又如“葵颂九景”之六“生醉•流火如歌”中,许江利用装置艺术中的灯光效果,创造了一排闪烁着暖橙色灯光的葵花,在平和的音乐中肃穆而立,倒映在池中的流水中,闪闪发光,葵花宁静自然、生生不息、富有禅意的形象特征立显。

与此同时,我们又可以在这些画作、装置中清晰地感受到许江对于葵品格的赞许,坚持多年依旧分毫不减的创作激情——在“葵颂九景”之六“生醉•流火如歌”中,播放了一段许江作画的视频,观者看过画家作画过程后,即可感受到其创作时的倾情,一如杭间所说,这是他在画前如“老农”般耕作的时候的激情和诗性。

带着视频留下的印象,我们再去看“葵颂九景”之五“离歌•众生无别离”时,可以感受到画面中水彩绘制的群葵,如辛苦而坚持劳作的芸芸众生,聚在一起,并肩迎着朝阳的蓬勃情态。在传统领域中,绘画中运用“比兴”手法大致有三种途径:[5]一是借题材比兴,如梅兰竹菊隐喻君子品格,寒蝉凫雁被赋予野逸趣味,牡丹是富贵的象征,在本次展览中,则是以葵寓意顶天立地、努力生长的广大劳动者;二是借笔墨形态比兴,如徐渭《墨葡萄图》中用水墨大写意的狂纵诉说了他怀才不遇、随波逐流的悲凉心境……在许江的油画作品中,则是以有力的笔触传达力量感、油画材质特有的厚重感与历史沧桑感;三是以物象造型比兴,如八大山人以夸张变形的鱼鸟形态表达他无可奈何的情绪,在此展览中,则是以蓬勃生长、不屈不挠的东方葵,表达着许江对于为生活努力奔波的担当者的赞美。

也许这就是许江以“比兴”手法入画所希望呈现出的视觉和美学效果——引起观者的共鸣,令观者在观展的时刻,与东方葵同悲同喜,同时受到艺术品巨大体量的震撼而产生了“崇高”的情绪,“感受到其苍莽、不屈、追逐光明、向死而生的品质和形态已经超越‘某一代人’,而呈现出人类崇高精神的普遍特质”[6]。

展览链接:

葵颂——许江艺术展

主 办:中国美术学院、中国油画学会、山东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承 办:山东美术馆、方圆美术馆、山东省美术家协会、浙江省美术家协会

展览时间:2019年12月21日—2020年2月23日

展览地点:山东美术馆

许江 葵颂九景之八:层览·越过山丘

三、回顾与解答

至此,笔者在观展伊始发出的疑问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答,即个人与群体、当下与历史、东方与西方在本次展览中随着许江所做出的关于东方葵的艺术选择得到了融合——自古至今,我们与东方葵一样蓬勃生长的精神气质不变;自古至今,我们所赞美的精神气质亦可以借助“比兴”这种古老的手法寓于东方葵这种物象之中。同时,作为西方“舶来品”,油画可以描绘东方葵,并且利用媒材自身所具有的特质丰富画面语言,使得画面形象更加丰满,画面格调更加苍凉厚重,突破了传统花鸟形象虽清新却易流于单薄的局限。

许江 葵颂九景之九:盘根·可待成追忆

许江 葵颂九景之九:盘根·可待成追忆

许江 葵颂九景之六:生醉·流火如歌

与此同时,本次展览所展之展品数量、体量较大,笔者认为展览可以相对增加以时间为线索的展区,从而更加完整地展现许江十六年来在艺术道路选择上所作的变化与坚守;另一方面,笔者认为还可以在本次展览中适当增加少数更加突出个别作品特质的展区,以单幅作品为主,与体量、数量较大的群展展区形成对比,有助于彰显个性与共性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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