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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饮山川
——金石碑帖暨书画名家拓片作品展”研讨会

2020-11-09喻建十YuJianshi

天津美术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天津美术学院碑帖书法

喻建十/Yu Jians hi

喻建十:(天津美术学院教授、天津书协副主席):各位来宾、各位专家下午好,很荣幸担当这次座谈会的主持人,现在说一下这次座谈会的主旨。正如贾广健院长在开幕式致辞中所讲,这个展览不仅对天津美术学院的学科建设,对于天津书法事业发展都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当下对书法的学习研究方兴未艾,天津美术学院的书法专业从2004年创建至今已经走过了15个年头。书法学领域里包含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碑帖的学问,但是不无遗憾的是, 不管是天津美术学院还是现在很多的艺术院校在进行书法学的教学过程当中,对碑帖版本的深入研究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缺失的。我们这个展览和这次研讨会,还有明天的讲座,应该至少是对于天津美术学院书法教学和学科建设,以及对天津书法家在书法创作领域更深入的探究起到积极的推进作用。所以,这个研讨会恰逢其时,这个展览也恰逢其时。

首先请天津美术学院院长贾广健教授致辞。

贾广健:再次感谢张法市先生把这么好的藏品带到天津美术学院来,也再次欢迎几位在金石碑帖方面著名的学者到天津美术学院来,这对我们学校的书法专业教学和书法学科建设都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刚才在现场我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虽然金石碑帖研究也好,收藏也好,本身是一个小的门类,但是,今天看到大家有这么高的热情,说明了人们对于传统文化、对于书法艺术的热爱。同时,这个展览让我们天津美术学院的师生,包括我本人都受益匪浅。原来接触书法,从上学到现在都是接触到的零散的拓片,这个展览按照书法的历史发展脉络来系统性布展,使我思考了许多过去没有想过的问题。通过这次展览我们看到了一些名碑的原拓,过去没有见过原作,这次看到很多,包括张法市先生介绍的有的碑帖是几种版本拿来进行对比展示,这在学术研究上是非常严谨和难得的。这个展览是今年天津美术学院美术馆的收官展览和跨年展览,没想到在天寒地冻的时候为我们增加了一种艺术的温度,增加了一种书法的热度,更重要的是给天津美术学院的书法教学和学科建设注入了新的力量。所以,我代表美院对这次参加座谈会的各位先生再次表示感谢!

喻建十:感谢贾广健院长的致辞,首先请上海文史馆研究馆员、上海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周志高先生发言。

周志高:从上海受邀请到这里来非常高兴,对于这个展览,第一是震撼,第二是感恩,第三是学习。我从事书法创作,走过了很多地方,像这样很珍贵的碑帖展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尽管我们上海,包括上海图书馆有很多这方面的展览,但图书馆小展厅的展示效果不如这里。像顶层展厅展览的那个场面这么高这么长,没有天津美术学院这么一个好的展厅还真展示不出来,这个是让人很震撼的。还有像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我今天看到了原拓很亲切,感谢天津美术学院和我们的收藏家。

从书法出版和创作的角度,我认为离不开碑帖。离开碑帖我们的碑帖收藏家和研究者以及书法创作者就是无源之水。现在提守正创新,我们历史上有很多正能量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搞收藏的也好,对于书法创作也好,出版也好,确实离不开碑帖原拓。这是我在这里谈一点感想,希望好事能够做下去,现在相对研究和收藏,还是搞书法和美术创作的人多。研究碑帖的人才不多,还要注意培养接班人。我知道复旦大学成立一个古迹保护研究院,里面有一个内容就是对碑帖研究。这次天津美术学院搞得很好,每张展品都配了相应的文字说明,借助这样的展览,我们美术学院的教学和创作就能把碑帖很自然地融入其中了。下一步能否把精彩的东西通过图片、文字编成类似教材和古籍交流本。所以,我觉得图文结合、有图有文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邹城葛山《维摩诘经》 北周大像二年刻

喻建十:我在读书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周先生的作品,刚才周先生对金石碑帖发展提出了殷切的期望,这也是天津美术学院,甚至天津书法界乃至全国书法界将要面临的一个工作,就是对碑帖的研究要深入系统地展开,如果有可能,我们以此次展览为契机,天津美术学院和其他专门组织能够携起手来,像周先生期望的那样,在合适的时候成立一个碑帖研究的机构,以此为突破口发扬光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我当年在天津艺术博物馆,也就是现在的天津博物馆工作的时候也涉猎碑帖,确实这里的学问很深,这次请来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下面请鉴定专家孟宪钧先生发言。

孟宪钧:我看了这个展览很震撼,张法市先生个人收藏这么多,等于是一部图片版的中国书法史。书法进院校、进美术学院是一个创举,因为书画同源,对于书法系作用特别大,对于画中国画的人特别必要。过去我的老师给我们讲,中学时候我的老师雷健农先生跟我讲,他求学的时候每天都是又画又写,都有书法的基本功,他是大字写碑,小楷写帖。启功先生青少年时候学赵、董、欧,到了50岁之后觉得自己的字不够硬朗又再学柳,以强其骨,他自己有一首诗:“先摹赵董后欧阳,晚爱诚悬竟体芳。”诚悬指的就是柳。1942年时先生30岁,看他的书画作品就相当成熟了,书法就有自己的面貌了,此后以帖为主,他的今草是有碑帖传承的。现在有些书法家就不敢恭维了,所谓自创一体,还说什么创新,那是胡来,没有根源,让人根本看不懂。20世纪70年代后人们请启先生题签,一般人都知道他的行书多,但是他各方面都有深厚的功底,又有文史的基础,体现在书法上就是有味道,所以他的书法这么文气。现在有些写书法的,天天网上说研究古人的“小学”,又不读书,所以字俗不可耐,写字不学文化,这个救不了。这次碑帖展览进天津美术学院,对于美院的教学,尤其是中国画学院的学科建设大有益处,不光对天津美术学院,同时对天津书法界也大有助益。

天津研究碑帖是有传承的,天津有这个条件,有这个基础,像编写《校碑随笔》的方若先生,最早发现甲骨文的孟定生、王襄先生以及碑帖收藏家杨鲁安先生、吴玉如先生、览的作品多关注亚洲文化传统,致力于寻根或重新诠释文化的异同,凸显出温柔细腻的人文关怀,在情感的表达上呈现出含蓄内敛的设计风格。通过参与这次展览,设计师也会受到不同的启发,并生发出关于设计的新思考。

北魏《始平公造像》

喻建十:应该说书法进校园,从国家大政方针来说势在必行,不但对美术学院的书法专业教学有帮助,而且书法专业之外的搞美术的学子都应该进行一些书法的尝试,这个也确实对美术事业发展有很大的作用。我们一定不辜负老先生、老前辈的殷切期望,我们将会以此次展览和座谈会为契机,把天津美术学院的书法进一步提升,同时通过书画同源,进一步促进中国画的发展。下面请故宫博物院翁连溪研究员发言。

翁连溪:我在博物馆搞古籍研究30余年,关于碑帖刚才大家讲得非常好,碑帖不但书法价值、艺术价值非常高,还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因为是石头上的文字不可改动的,现在出土的碑刻具有记载历史的价值,这是非常重要的。

再有它的艺术价值是非常高的,书法艺术价值就不讲了,碑帖有文字,还有很多早期的碑帖都是有图案的,它跟印刷史也有重要的关系。这次的碑帖展示这么多,故宫也展出过许多碑帖都没有这么壮观,没有像这样不同的碑帖展示是按时间顺序一直延续下来,并且有一个碑帖有七种不同的版本,通过不同的版本看出碑不同的变化,像是不是翻刻的,再就是还有很多问题都可以一目了然,有利于进行细致的研究。

碑帖有很多的装潢形式,可以从碑帖的内容和封面装帧上看版本信息,像书签的用纸是非常讲究的,不同的书签用纸或印章,都能体现碑帖版本艺术价值的高低。再一个就是拓印材料的研究,这也是一门科学,像研究宋代的碑帖,它所用的纸和墨,在不同时期有不同变化,这也可以成为研究不同版本的鉴定方法。

喻建十:现在随着提高民族自信和重振传统文化,对于源远流长的书画艺术的版本的修复、保存还有流传的研究确实是刻不容缓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面前,再不及时研究抢救脉就要断了,刚才翁先生提出了很好的课题。下面请上海图书馆的仲威先生发言。

仲威:我从事碑帖工作也是出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因为读高中的时候已经开始爱好书法,有机会就购买书法碑帖影印本,几年后,就把当时国内外的碑帖影印资料大多收集起来了,大概有800多本,当时兴趣很浓,觉得自己已经很懂碑帖了,然后还把上海图书馆的碑帖书法书籍都大致翻阅一遍,本来就是一个爱好而已,并没有职业规划。但是,1995年夏天,我到上海图书馆的郊区备用书库底楼参加义务劳动,那时高楼还比较少,好奇的我爬到顶楼闲逛,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尘封数十年的碑帖拓本书库,大约有六百平方米,里面全是碑帖堆垛,每一堆,我用脚步量了一下,有25步宽,10步长,2.5米高,黑乎乎的全是碑帖。我自己原来收藏的都是碑帖印刷品,现在看到的全是碑帖原件,感到非常震撼,回去跟领导汇报,我们图书馆有宝贝,就这么偶然地开始从事碑帖整理工作,开启了碑帖研究职业生涯。

经过二十多年整理,馆藏碑帖大概有五六万个品种,总量25万件,其中经典碑帖就有五六百个品种,这和海内外其他公共收藏机构的收藏情况基本一样。最近这些年出土了很多新碑,一二十年里墓志品种就增加了两万多种,东西是非常多。但是,能够成为碑帖经典的却很少。我们看看过去这些旧藏碑帖,它们为什么会成为书法经典,因为以前有一个庞大的收藏群,碑帖一经出土,马上蜂拥传拓和临摹,就像过去的唱片一样,一唱红了全国流行。碑帖者中有名角,有票友,大家争相收藏和题跋。而且碑帖也要论资排辈,出土早、传拓少的就是名品,名家题跋的就是善本。如今懂碑帖和爱好碑帖收藏的人数远不如从前,传播推介的工作急需恢复和开展。

现在,大家告诉我,对于展厅展出的张法市先生碑帖展品最大的感受是震撼。这个震撼是什么情况带来的呢?我们是专业美术院校,本不应该是少见多怪。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碑帖以这种拓片实物形式出现,大家觉得是非常新奇,主要是因为我们当下的现代书法教育与碑帖实物研究脱节,假如在清代,古人对于这些碑帖的认知完全会不一样,今天的碑帖收藏已经淡出了当代人的视野。

对于碑帖的基本看法,刚才几位老师都讲了,张法市先生的藏品把中国书法史都可以容纳了,收藏量非常惊人,作为私人收藏在历史上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所谓碑帖收藏,就是指收藏秦汉到唐代的碑刻拓片,宋以后,以收藏法帖为主了。汉碑和唐碑和法帖一直是古人碑帖收藏的重点。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有一大半的历史和文字是通过碑刻传承下来,所以碑刻的作用非常大。唐宋以前的历史文化和书法艺术,主要看金石碑刻,唐宋以后,看古籍和法帖。我们当代人真是眼福不浅,可以看到很多古人看不到的书法真迹和新出土的碑刻。

再者,过去不受古人关注的一些碑帖品种,例如六朝墓志,今天都重新进入了收藏和审美的领域。这一风气的转变始于晚清,从碑帖的传世数量就可以看出来,光绪后期到民国碑帖传拓数量和收藏品种激增,导致我们今天可以看到这么多品种的碑帖样式,张法市先生的碑帖收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最后,再来谈谈碑帖装潢。传世好碑帖都是集中在册页和卷轴里面,碑帖单片中很难找到善本。因此,鉴定碑帖,从装池上面就可以看出个大概情况,装池的风格也可以反映收藏的时代特征。我们现在人都喜欢整幅挂轴的,其实碑帖不适合远观,是用来近观的,临摹字帖是用来把玩的。中国古人房间里挂的是字画,很少有挂碑帖拓片的习惯,碑帖拓片一般装裱成书册后放在书房案头。现在,高古碑帖善本难得,书法爱好者和碑帖收藏者,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收藏晚清以后的拓片。这些未经装裱的整幅拓片,正好满足了现代人追求的展厅效果,因此,当下的碑帖收藏和装裱出现了以整幅和挂轴为主,风气为之一变。

喻建十:下面请提供本次展览展品的收藏家张法市先生发言。

汉《鲁峻碑》

我在中国书店的讲座上曾经讲过,咱们的老碑帖是有限的,民间交流不管哪来的就是这么几个渠道,传承要是没有这个过程,就没有人去办,没有人去弘扬,这个传统是传不下去的。碑帖展进校园也是这个初衷,天津美术学院开一个头,弘扬传统是一种义务,是一种责任,从这个角度讲,我也愿意合作。

喻建十:非常感谢张法市先生,没有张先生就没有我们这么大饱眼福的机会,希望以这个展览为契机,今后把活动深入地发展下去,就是把碑帖的研究进一步地系统化、深入化、学术化,望在座的专家学者从各个角度谈谈自己的见解。下面请陕西省收藏家协会古籍碑帖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李欣宇先生发言。

李欣宇:首先感谢张法市先生和天津美术学院提供这么好的机会,让我们欣赏这么好的碑帖。今天我想谈谈碑帖展览,收藏协会也好,民间收藏家也好,还有我们院校的有识之士也好,怎么样把碑帖拓本调动起来,把资源充分推到社会上,让更多的师生,更多的爱好者、参观者受益。今年全国的金石碑帖展形势较好,陕西省收藏家协会举办了十次展览,包括从年初的“颜真卿书法碑帖展”,后来搞的“名家题跋拓本展”,还有“康有为眼中的书法名碑”等展览活动。我们5月份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和浙江大学联办了“石刻篆书篇”的碑帖展览,就是以篆书为主体。举办这么多的展览,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引起大家的重视,引起书法爱好者,尤其是老师和学生们的关注。我们需要一个书法学习的基础,也需要更多的人士加入到喜欢书法、喜欢碑帖、喜欢中国古代历史文化的群体当中。只有这个基础人群不断增加,我们的专家和高端学术活动,包括展览展示才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我们孟宪钧老师这么大年纪,每一次活动都尽量参加,帮助我们搞好展览,这也是咱们几十年来学者对年轻人传帮带的良好典范,引导大家一步一步进行学习提高。我相信在座还有很多二十多岁的学生,也能够在诸多的展览过程中得到启发,能够真真正正深入地爱好和喜欢碑帖,展览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和途径。天津是一个好地方,有很好的碑帖书法基础,我从二十多岁上学时就在天津买碑帖和古籍。我们大量的古代碑刻拓片经过流通,通过西安传到全国各地,我们现在身处西安,还要经常到北京、天津、上海这些发达的地区进行购买。天津有这么多的收藏家,离北京又近,还有我们的院校这么支持,希望我们的活动能够越办越好,希望民间收藏协会和这么多出色的收藏家能够和院校通力合作,把展览越办越多,越办越专业。

喻建十:刚才欣宇先生从展览的角度谋划了很多事情,我忽然有一个联想,我们是不是以这个展览为契机申请国家艺术人才方面的展览基金。下面请庆彪先生发言。

庆彪:天津美术学院领导这次花了心思把张法市先生请来,一下子带来这么多展品,我心中不仅是震撼,而且精神上受到洗礼。这个展览的作品从秦汉到唐宋,整个书法史交代得清清楚楚,如果深入地研究,完全有一个再认识。现在很多年轻人画得特别好,但是一落款就受影响,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怎么提高书法水平是当下年轻人急需解决的问题。刚才陪着院领导看展览,从秦汉,然后是唐楷,柳公权、欧阳询等人的都在,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碑帖,我真的希望美院的学生应该多看看。

纵观中国书画史,赵孟頫、沈周、文徵明、董其昌哪一个不是书画双绝,都是书法配着画一起形成自己艺术风格的。我们美院学生毕业之后吃这碗饭,怎么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古人怎么练?就是要看拓片汲取营养,然后形成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今天这个展览,我觉得天津美术学院是最应该感谢的,八大美院中天津美术学院是第一个举办这种形式展览的,这是响应习总书记提的文化自信的具体举措之一。

喻建十:下面请辛渨先生发言。

辛渨:首先感谢天津美术学院提供了这么好的展览,这么好的展览确实不多见,对于美术教育将产生非常好的影响。学术方面各位专家老师说得非常到位,我们荣宝斋是经营单位,稍微讲讲碑帖市场,也算是我个人的一些见解。

在紧缩性及以增加粮食生产为中心的农贷政策指导下,农村合作社业务纷纷由信用向生产转移。尤其在1943年推行乡镇保合作制度以后,新设兼营合作社多以经营生产为主,而信用合作社占比迅速下降。1942年以前,信用合作社占比始终保持在85%左右,1943年则迅速下降至48.1%,已失去绝对优势。至1945年,全国信用合作社社数进一步下降至38%,农业生产合作社占比则从10%以下上升至18%,居第二位。其他与农业生产相关之运销、消费合作社从不足1%上升至10%以上,详见表2[5]239。

首先,近两年碑帖市场还是非常热门的,去年的成交价是近两个亿。今年秋拍也是两千多万,本来碑帖是小众的收藏门类,去年过亿对于这个领域也是有非常大的提振。当然这既是现在拍卖市场综合的风向,也是学术在引导市场。现在大家更关注有学术、真正有营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点,碑帖从“黑老虎”,开始慢慢走入大众的视野,成为大众收藏的领域。我们在深圳,他们的做法非常有借鉴价值,有一群年轻人办了类似培训学校的班,专门给年轻白领开这么一种课程,这个课程就是给10或20个课时,教你拓各种各样的文字,然后还可以装裱,非常受都市白领的欢迎。他们在高强度的压力之下,通过碑帖的方式,在小技艺里得到放松。在这样学习的过程中,本来是以放松为目的,不经意间把中国文化传承了下来,这个也是非常好的做法。

喻建十:下面请王智忠先生发言。

王智忠:我学习书法,对于碑帖也非常感兴趣,也是一个业余的碑帖收藏者。今天来了之后有两个惊喜,第一看到这么大规模的碑帖展示,数量之多、品质之精令人惊叹。第二就是看到张法市老师,我和张先生几年之前有一面之缘,也是因为碑帖,当时在北京古玩城转,正好转到张法市先生的店,他里面都是民国之前的藏本,今天又看到他这么多的收藏,感到很高兴。因为我不像刚才专门研究碑帖的几位老师去那样认知碑帖,只是从书法的角度谈一谈。

从书法学习的角度来讲,碑帖的营养确实是非常丰富的。张法市先生收藏碑帖一个是折册的,一个是整拓的,折册往往能够展现字的细节,而整拓更能够体现整体面貌。我们在书法学习过程当中既要关注折册的,同时也要关注整拓的,因为书法的每一个字只有放在整体中才有意义,现在越来越有这种感觉了。以前看折册碑帖比较多,随着年龄的增长后来比较关注整拓的了,这也是书法界近些年比较认可的话题。我从事书法这些年来,总纠结一个问题,是学形貌还是文采,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其中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北魏墓志由于刻工的原因,容易透过刀锋看笔锋,但是有相当一部分碑,比如汉代的铭碑,可能创作者最初的面貌与我们见到的碑拓是不一样的,有可能差异很大,这究竟是对书法创作的好事还是不好的事?如果再去透过刀锋看笔锋,是否能够还原书写者本来的面目?我认为不可能还原回去了,从这个角度来讲,给我们打开了一个非常广阔的书法创作空间。古人说一碑一样,同样一块碑一拓一样,为什么有这种感触呢?昨天天津有一场拍卖,我还买了一个拓片,感觉已经不错了,可能是清末民初的。今天看了张老师收藏的同样的拓片,甚至有一种两个人书写的感觉,这说明拓工对于字迹影响是非常大的,那我们还在纠结碑原来是什么吗?正是这种差异性实际上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取法上的多元,我记得天津有位在书法界非常有地位的龚望先生,他并不纠结于碑刻所表现出来的形态,而是从更高的层面上进行提炼和概括。

喻建十:我们学院的刘金库教授也曾在辽宁博物馆工作过,下面请他发言。

刘金库:我在辽宁省博物馆工作过十三年,在天津美院工作已经十五年了,没想到真有一天在天津美院美术馆看到了这么多的碑帖,真是一缕清气,沁人肺腑。这应该算是国内美院系统内比较少见的一个展览,这是一种胸怀。

我听了前面诸位先生的发言,也通过这个展览有三个感受:

第一个是国内培养这一方向专业人才的问题,急需解决。我们称碑帖“黑老虎”,为什么叫“黑老虎”,一方面是形式上黑乎乎的,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像虎一般地“咬手”,很少有人去敢碰它。这是个很形象的说法。现如今在各大博物馆都缺这类专业研究人员,美院应当是培养这类人才的重要基地。其实,不单纯是“黑老虎”,包括博物馆收藏的信札,也存在缺少人才去研究的问题。“识文断字”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人才缺乏之极,难以想象。这个问题不单纯是教书法的问题,如果是连识文断字都解决不了的话,问题会很多。

第二是碑帖装潢人员严重缺失,因为大家都知道碑帖全是用纸拓进去的。如果裱平了就会变形,没有原碑凸凹不平的原有效果,我们现在在大三大四正试验一种方法,就是把拓字的字口保存下来,这样装裱起来更为科学。

第三是研究“黑老虎”式的收藏人也少,都是零零星星,现在收藏“黑老虎”算是一个最佳时期。简单说就是希望这种展览能够给教学和研究继续提供帮助。

喻建十:下面请我们学报《北方美术》的副主编路洪明先生发言。

路洪明:刚才有先生谈到了书和画一致性的问题,现在美术院校的学生在中国画创作中确实存在着书不配画的问题。作为美院的师生如何通过这个展览汲取书法方面的营养,使书画能相得益彰,也就是在展览中如何借助读碑帖提高书法素养呢?应该讲读碑帖和法帖还是有一定不同的,读碑帖有一个误读在里面。我们面对的碑帖和原来的书写者之间是有差距的,这个差距使人产生一定的误读。之所以形成误读一是指刻工在转刻的过程中对书丹的修正;其次是碑石在自然风化当中,原来刻成的字迹产生了斑驳;再就是拓工在转拓的过程中字口的变化。而在这几个层次的转换中,刻工对书丹的修正,就需要后人了解斧凿与柔翰的差异,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如何透过刀锋看笔锋的问题;而碑石字迹在自然风化中产生的斑驳感则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金石气的源头,这种雄浑古朴的气象是千百年岁月的印记;而拓工的转拓则是书丹由平面转空间后再由石质空间转换成纸质平面的再加工。这种不断的转换加上碑石的风化斑驳强化了线条的虚实和空间感,使字迹的线条质感产生了变化。我们通常讲“书画同源”,也就是说从大的方面讲绘画与书法对线质的要求是一样的。因此,这三个层次的误读可以启发观者去调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通过自觉的师法,将雄浑古朴的意趣融入笔法,使它成为主观的审美意识和艺术表现,成为一种自觉的艺术创造,由此,书画皆能得益。

喻建十:刚才路教授从空间和线质的角度解读他对于碑帖的理解,给予我们新的启迪,下面请天津书协秘书长杨健君先生发言。

杨健君:我正好与路洪明教授谈的有所联系,碑帖的原拓对于现代学习书法的真正意义在哪?碑帖原拓在形式转换上无疑对于书法的理解和线条的认识颇有启发。而我则想从精神层面谈谈碑帖原拓的学习价值。

概括说来,从精神层面来看,碑帖原拓的书法价值就在:通神,练气。

通神与练气是学书高级阶段的必需,对此,碑帖原拓的滋养就更显得重要了。作为了解史实的学术途径和学习书法的技法手段,也许通过印刷品就可以比较全面地获得与解决,而碑帖原拓对于学书者精神层面的提升,则意义更大。

一方面,通神,即融通碑帖的内在风神。碑帖原拓在碑帖墨迹原作荡然无存的情况下,通过捶拓技术直接接触数千百年前原石,有着亲密的肌肤之亲;再加上印刷品远不能比拟的实实在在的纸香墨韵,进而由此散发出来的幽幽沁沁的历史风味,使人有恍如穿越的身临其境和直面古人的带入感,最能让学书者体味到碑帖深处不朽的神采,由此滋润到笔下,生发出来,得其精髓。这就是诸位学者提到的,看到此次展览的最重要的感触:震撼。这种震撼便来自于碑帖原拓在通神上所激发出来的巨大无比的审美力量。

另一方面,练气,即熔炼自我的精神气质。对于碑帖原拓,展览也许会给我们一时的震撼;然而,收藏更可能给我们持久的熏陶。学书之人,如搞一点碑帖拓本的收藏,不必多,而在精。时或雪夜独自把玩,时或晴窗携友同赏,在一种幽幽古意的不断熏陶之中,不但眼力提高,心智开阔,而更多的是胸怀境界的日益升华,所谓变化气质,澡雪性灵,进而在潜移默化中,对人格的修炼。由此,其人其书,同臻妙境。碑帖原拓其有助于学书者的大功,到此方得充分显露出来。

通碑帖之神,练自我之气。碑帖原拓的通神练气,由形入神,由帖入我,二者涵贯,神气兼得。也许,日益精湛的印刷技术,会让你对古代书法的感受那样清晰真切,甚至叹为观止;但是,远比不上数行半纸的碑帖原拓,体味得那样神醇绵厚,令你悠然神会,妙处难与君说。中国书法的真正魅力,只有在碑帖原作原拓中才能最终真正体味出来。

然而到此,也许还可以进一步生发到更高的层次。这就是此次展览主题所阐释的:“静饮山川”。碑帖刻石,来自于山川自然,展现于自然山川,又为自然山川的风风雨雨不断浇铸,不断变化,不断丰富,不断升华,最终而成就出与天地山川浑然一体的无限大美。如此说来,探究碑帖原拓,摩挲纸墨之间,就是在与自然对话,蕴天地灵气,得江山之助,成造化之机,如沐春风,如饮甘泉,由此进入精神审美的极处。

我们说,一个碑帖展览将天地神气的无尽妙处,特别是对于学书者的巨大作用完全展示出来,也许并不太可能;但是,毕竟开了一个好头,碑帖原拓的无穷魅力已如冰山一角,端倪已露。当下,面对日益强调外在技法而忽视精神内涵的当代书法,赓续文脉,弘化书心,探求这种深沉持久的碑帖内在精神之美,就有着更加迫切的现实意义。

喻建十:下面请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书法系的肖庆祥老师发言。

肖庆祥:我想从实际教学的角度谈一下碑帖的问题。首先来说,美术学院兴起以来,书法专业教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在碑帖话语方式下进行的。但碑帖只是被笼统地胪列为两种不同的审美趣尚,帖学秀美,或者碑学苍茫;然而,对于碑帖实际的区别和联系,乃至一碑一帖的具体鉴赏,都没有来得及进行深入研究。比较突出的还有刀与笔的关系,也不能简单视之“师刀还是师笔”的问题。尤其东汉到唐代的碑刻,铭石体所体现的双刀修饰功能,对笔法的成熟起到规范和提升作用。同时,汉碑所集结的技法典范化,为后世书法孕育了多样的审美意蕴。

我们前年去西安、洛阳、济宁,一路考察过来发现,无论汉碑、魏碑还是唐碑,几乎全为双刀V字形浅刻,例外只有昭陵博物馆的李贞武碑,是锥状的深刻法。问题是,无论《曹全》《礼器》,还是《勤礼碑》,再或者《张猛龙》,所有的刀法都是平口浅刻,但是质感完全不同,可以看出,我们平常的语境里,笼统化的审美划分把深入具体的体察蒙蔽了。

喻建十:肖老师站在教学现场角度提了一些很中肯的意见,谈了自己的感受,这个相关的碑帖的收藏者和研究者可能会有新的考虑。之前我们临摹的全是整碑重排的,我们今天看了全拓才知道应该是这样,可是平时看不到字与字之间的关系。刚才庆祥老师提出的建议,确实目前在出版方面存在这样一个弊端,影响在书法学习的全局观、大局观方面的认知。下面请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书法系的吕铁元教授发言。

吕铁元:展览开幕期间,我们书法系的师生都参加了。我们计划在展览展出期间把课堂挪到展厅去现场教学,对于书法专业学生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我和张法市先生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之前在沧州,后来去北京联系少了些,但是一直有联系,一直也有交流。这次展览展出的整碑原拓非常难得,使我们看到了字与字之间上下左右的关系,不是原来字帖上的关系了,写字必须照顾到字周围的环境,这从书法教学的角度是非常实际的。将来我们结合书法教学作系列的展览,跟张法市先生我们也交流过,他表示大力地支持。我们以后的合作肯定是双赢的,这对于我们美术学院的教学非常有好处,对于弘扬碑帖文化也有很大的宣传作用。鉴于时间就简单说这些,谢谢大家!

喻建十:下面请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院长周午生教授发言。

周午生:这次展览由贾院长牵头,我们主要做些具体工作,这次展览的意义还是非常大的。我想未来书法专业的教学和学科建设,还需要社会上的一些资源。天津是北方的书法重镇,写碑的特点相对更强一些,再次感谢张法市先生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好的展品,也感谢与会的各位专家教授。

喻建十:通过这个展览,大家都期待着天津美术学院书法教学和中国画教学新的变化。下面请出版界的芦荻先生发言。

芦荻:原来我们出过一部分拓片,也是国家十三五重点项目,目前陆陆续续也正在出整拓。我和一些老师也都聊过,希望由天津美术学院牵头,咱们共同做一批美术院校使用的,从教学来讲更接近于原拓的出版物,另外不用宣纸会更节约一点,到时候和出版社领导再建议一下。我是书法专业出身,也喜欢碑帖,我和大家一样很难像张法市先生收藏这么大量的宝贝。我们可以根据个人的情况由浅入深,尤其是近些年经过出版开发,历代都没有像当下这几十年见的东西多,很多版本都非常好,而且价格也不高,可以作为入门收藏。

喻建十:我们天津美术学院这次由贾院长策划的展览确实是意义重大,这个展览将对天津美术学院教学、对天津的书法事业发展都起到重要的推进作用,同时对于碑帖的研究也有新的起点。刚才几位碑帖的专家,在听到天津学者谈的时候就有明显的感触,外地来的周先生还有孟先生,是从碑帖本身来谈的,我们天津的很多专家谈的是碑帖与书法的关系,这是从不同的角度诠释着碑帖的魅力,相信将来天津美术学院能在碑帖本体和书法本体之间找到很好的契合点,由此天津美术学院书法特色就会显现出来。这个学习机会实在难得,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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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学院油画系作品选
碑帖 亿元时代
书法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