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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崇拜到反戈
——当代鲁迅接受史上的一个独特现象

2020-01-19杨文军张孝德

关键词:鲁迅研究胡适鲁迅

杨文军,张孝德

(湖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1999年,葛红兵在韩东主持的《芙蓉》杂志接连发表了两篇惊世骇俗的《悼词》,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和“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批评”判了死刑,送进了坟墓,在文坛引发了轩然大波。自此,《芙蓉》由一份默默无闻的文学杂志飙升为众所周知的畅销读物,而葛红兵也由一位寂寂无名的青年学者崛起为众所周知的酷评家。在《给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写一份悼词》中,葛氏将20世纪中国文坛的大佬们悉数判了死刑,但这还不是《悼词》引起轰动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将“新文学之父”鲁迅从作品、思想和人格上一笔抹杀了。鲁迅在他笔下是“一个半成品的大师”,一个“不合格”的没有“体系性”的思想家,一个“拒绝回国刺杀清廷走狗”的冒牌爱国者,一个压迫“正室妻子”并偷看弟妇洗澡的“性变态”,一个为“文革”提供思想资源的专制主义者。应该说,这些对鲁迅的非难并没有太多新意可言,但它们如此密集地在同一篇文章中出场,并且用了咄咄逼人的毋庸置疑的语气,在鲁迅接受史上极为少见,自然就令人“刮目相看”了。而《悼词》出笼的时机又极为适宜,第一借用了“世纪末”这个“总结性”的时间卖点,第二选择了一个“非鲁”不用付出政治代价却能引起广泛关注的时间节点。

若在十多年前,质疑非难鲁迅还是一件不无风险的事情。例如1985年的《杂文报》事件和《青海湖》事件,两家杂志在发表了“非鲁”的文章(分别是《论鲁迅的创作生涯》和《何必言必称鲁迅》)之后,都遭到了整顿,而两位作者(李不识和邢孔荣)也从此在批评界销声匿迹。到了世纪末,作为政治偶像的鲁迅其实已经与官方意识形态渐行渐远,不再蒙受权力的庇护了。这可从随后的《收获》事件得到证明:《收获》在2000年第2期推出了王朔、冯骥才等人的“非鲁”文章之后,绍兴市政协委员、绍兴市作协主席朱振国发表了致中国作协的“公开信”,希望中国作协“以严肃的态度关注此事”。[1]这实际上是试图借政治手段解决问题,但并没有如愿。而拿“大人物”开刀在此前(例如1998年韩东、朱文策划的“断裂”事件)已被证明是屡试不爽的炒作手段,似乎越是对庞然大物的挑衅,就越能获得文化效应和经济效益。

所以, “悼词” 事件是一次十分成功的文化炒作。事后葛红兵向媒体抱怨批评界不应质疑他的“学风”和“文风”,可视为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文化表演。不过他同时声明说:“我对鲁迅是极为崇敬的。我硕士专业是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总共研读了10个作家,而仅仅花在鲁迅身上的时间就有三分之一。”这却应该不是虚言。因为就在三年前,他还在一篇论文中说过这样的话:“假如中国文人中多几个鲁迅,多几个鲁迅所说的中国式脊梁,那么文革的历史也许就不会那么写。”[2]至于三年后葛氏为何对鲁迅“反戈一击”,得出与从前完全相反的结论,除了思想认识的变迁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实利益的驱动。既然非难鲁迅比颂扬鲁迅更能获得关注,那么即便对昔日偶像反戈一击又有何不可呢?

葛红兵的“悼词”事件为鲁迅接受史提供了一个典型案例,就是由鲁迅的崇拜者转变为鲁迅的质疑者、非难者。对鲁迅的非难由来已久,已经形成一种文化思潮,但大部分非难者从前并不是鲁迅的崇拜者,像葛氏这样对鲁迅由崇拜到反戈的例子并不多见,当然,也不是唯一的特例。同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诗人于坚。于坚在韩东等人策划的“断裂”调查的答卷中说:“我年轻时,读过他的书,在为人上受他的影响。”可见是崇拜鲁迅的,然后语气一转:“但后来,我一想到这位导师说什么‘只读外国书,不读中国书’、‘五千年只看见吃人’,我就觉得他正是‘乌烟瘴气的鸟导师’。”[3]类似的例子还有王元化、李慎之、裴毅然、张闳、邵建、摩罗等。这些人对鲁迅的非难形成了“非鲁”思潮中的“反戈”现象。

为什么他们对鲁迅的态度会有这样戏剧性的翻转呢?

就“非鲁”动因而言,葛红兵、于坚属于“文化炒作型”;而裴毅然、张闳属于“体制反感型”,新时期以来,绝大部分“非鲁者”都属于这后一类。鲁迅在评论魏晋人物时说,一般人以为嵇康、阮籍等人“毁坏礼教”,其实他们本心是“相信礼教,当作宝贝”的,只因当权者崇奉礼教以“自利”,他们就觉得“亵渎了礼教,不平之极,无计可施,激而变成不谈礼教,不信礼教,甚至于反对礼教。”[4]因反感鲁迅研究体制而非难鲁迅的这部分人,或者也有相似的心理基础。

裴毅然认为,鲁迅“相当一部分杂文写得并不怎么好”,“闪闪发光的《呐喊》、《彷徨》里,近一半实在亦属泛泛之作”;“对人对事缺乏宽容”,例如指斥徐懋庸为“恶劣青年”、“奴隶总管”,“有缺长者风范”,“将梁实秋骂成那样,也实在言过其实”,“将邵洵美说成是‘捐班’,花钱雇人写文章,害得邵洵美一辈子吃冤枉”,“还极有可能受李石曾挑唆,误伤女师大校长杨荫榆”,与顾颉刚的矛盾,“也有肚量不够的一面”。[5]与葛红兵一样,裴毅然这些质疑也了无新意,基本上是拾人牙慧,人云亦云,例如“泛泛之作”这种说法可能就是来自于邢孔荣的《论鲁迅的创作生涯》。裴氏在复旦读博时的导师是陈鸣树先生,而陈又师承李何林先生,可以说出身于鲁迅研究的“名门正派”,他自己也说“是吸着鲁迅的奶汁长大的”。一般而言,这种学术上的“规训”和对研究对象的亲近感最容易会使研究者丧失审视的眼光,对鲁迅和鲁迅研究来说尤其是如此,而裴氏却产生了逆反心理。鲁迅曾说:“从旧垒中来,情形看得较为分明,反戈一击,易制强敌的死命。”[6]裴氏也可以说是“从旧垒中来”者,但其“反戈一击”却不惟没有击中要害,反而显得绵软无力。原来裴氏本人对鲁迅本身并不反感,也就是说,其对鲁迅的作品、思想和人格的看法并没有根本性转变,反感的只是容不下“反面意见”的鲁研体制:“问题并不出在伟大的鲁迅身上,而是出在后人身上,即半个多世纪以来对他的造神运动上。”他“痛痛快快招认”说:“就是想挑挑鲁迅的毛病,打破这最后的神话。”

与裴毅然相比,张闳对鲁迅本身的批判要更为尖锐一些。例如他说:《鲁迅全集》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是“一大堆琐屑、枯燥的往来书信,无聊至极的日记,乃至完全可以扔进废纸篓里的若干字条”;又说:“青年必读书”事件,“本是一件很平常的媒体问卷调查,鲁迅却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作了一回‘秀’,借一些夸张的措辞制造了一个有刺激性效果的说法”;他又认为“不断膨胀的权力欲也是鲁迅晚年的一种特殊的心理症状”,“成天跟‘左联’的一般狂妄自大的小霸主们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写了一批政治上短视、见解上浅薄、艺术上粗糙的时评文章”;如此等等。虽然开列了鲁迅的一堆问题,语气也很犀利,但可以感觉张闳所针对的主要对象同样不是鲁迅。

像很多人一样,张闳也是从小痴迷鲁迅,据其回忆:17岁那年读到用5分钱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野草》时,给了他一种“强烈的震撼”;后来在华东师大读博,他“固执地”选择了以鲁迅作为博士论文的选题,因为“在整个现代文学领域内,我最熟悉的,并且也最感兴趣的就是鲁迅”。[7]或许正是有这样一层渊源吧,张闳对鲁迅的批判常常只是“虚晃一枪”,而其锋芒则更多地还是指向了“鲁研界”和“鲁学家”:在小说方面,鲁研界比较推崇《呐喊》和《彷徨》,张闳就说鲁迅的这些小说“因为常常过于拘泥于‘国民性批判’的观念”,艺术空间“显得极其狭隘”,代表其小说最高成就的《阿Q正传》“过于单薄粗糙”,而且“败笔甚多”,尤其是阿Q赴死时那一段,最为“生硬做作”,而“鲁学家”们“却以为此处大有深意”;相反,张闳觉得《故事新编》“比《呐喊》、《彷徨》要精彩得多,成功得多”,因为在这部小说集中,“鲁迅作为小说家的才能在这里发挥得最充分”,而“鲁学家”却无法用“国民性批判”的“法宝”对之进行解释。在散文方面,“鲁学家”比较推崇鲁迅的杂文(尤其是晚期杂文),他们“将一些仅仅关涉私人恩怨的、无聊透顶的骂架文字,吹捧为寓意高深莫测的文化批判或具有革命性的战斗檄文”,张闳就说它们“充其量只是一些时文,或者是一些与论敌之间缠夹不清的口舌之争”;对于《野草》,“鲁学家”的艺术感觉最为“迟钝”,因为“它提供给‘鲁学家’所要求的社会学阐释的可能性最小,而且也没有多少特别神圣的思想值得夸耀”,而张闳偏偏认为它“无疑是现代汉语文学中最为灿烂的艺术之花”。张闳把“鲁学家”比作护持唐僧的孙猴子,把鲁研界比作孙猴子的金箍棒划出的金光圈,他们“埋伏在光芒四射的‘鲁学’圈子四周,虎视眈眈,监视着任何企图接近鲁迅的人。”[8]

裴毅然、张闳等人反“鲁学”而不反鲁迅,这使一部分鲁研界中人怒火中烧,但也使另一部分人聊以快慰。比如李新宇就说:“他们反感的并不是那个真实的鲁迅,而是那个被歪曲、神化和利用的鲁迅。”[9]这种看法也许可以促使鲁研界对研究体制进行反思,但无助于启动对鲁迅本身进行反思的程序,而鲁迅研究最稀缺的恰恰就是对鲁迅本身的反思性解读。这就要说到第三类“非鲁者”,他们是由于自身思想认识的转变而对鲁迅由崇拜到非难的,可称之为“思想变迁型”,王元化、李慎之、邵建等都属于这一类。

在给周海婴的《我与鲁迅七十年》作序时,王元化说:“我那时(注:1939年)对鲁迅先生是非常敬佩的”;又在一篇纪念鲁迅的文章中说:“鲁迅是我从青少年时代起一直膜顶崇拜的作家。”[10]但是步入古稀之年后,王元化却开始了对鲁迅的反省和质疑。他对鲁迅后期思想的转变进行了批判:鲁迅思想左倾之后,“他经常提到的个性、人道、人的觉醒……在他的文字中消失了。”[11]他的文字具有了“遵命”色彩,而“一旦跨入遵命文学,就难免会使自己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蒙受伤害。”王元化甚至检讨了鲁迅与专制主义的关系。他发现鲁迅同五四一些代表人物一样,“反儒而不反法”。他举了两条论据:其一,在《德华焚书异同论》中,鲁迅为秦始皇辩护:三十年代中日两国有些论者将希特勒的焚书比之秦始皇,鲁迅认为秦始皇“很冤枉”,因为“他没有烧掉农书和医书;他收罗许多别国的‘客卿’,并不专重‘秦的思想’,倒是博采各种的思想的”;而希特勒们所烧的首先是“非德国思想”的书,也“没有容纳客卿的魄力”;而且秦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之类的“大事业”,希特勒们“一点也做不到。”其二,在《汉文学史纲要》中,鲁迅不认同“秦无文”的传统说法,认为李斯为秦始皇出巡作的碑铭很好,因此而为李斯单列一章,却将贾谊与晁错合为一章,体例上显得“畸轻畸重”。在王元化看来,“儒家还有着民本主义思想和诛独夫的革命思想,可是法家却站在君主本位立场上,实行彻底的专制主义。”于是问题就来了:鲁迅在思想上是反专制的,却为什么肯定秦始皇和法家呢?王元化认为这是受了章太炎的影响。章氏早年撰《明独》,认为“大独必须大群,无大群即无大独”。所谓“大独”近乎鲁迅早年说的“个人独立”,而“大群”则近乎“集体主义”,因此章氏“这句话是直接指引到集体主义的”。王元化进一步分析说:当时大家觉得“中国要御侮,要富强,首在精诚团结,克服所谓‘一盘散沙’的现象。”而“秦始皇在六国纷争后,终于完成了全国统一的大业。这在当时看来,对中国是最为重要的。”经过这一番分析,王元化作结说:“一些倡导自由平等的人,往往会从他们以幻想绝对的集体主义为终极目标的主张中,导致出专制主义。”[12]

李慎之在给舒芜的信中说:“你特别尊重鲁迅,我也是特别爱敬鲁迅。这一点,自己从来没有变化过,不过看了你在一九九八年写《回归‘五四’·后序》强调‘尊五四,尤尊鲁迅’,六十年不变初衷这一点,却不知道触动了我的哪一根神经,竟引起了我的一番思考,而思考的结果竟与你六十年不变的结论有所不同。”他思考的结果是:“鲁迅还不能代表‘五四’的全部,能够比较全面地表达和代表‘五四’精神的,毋宁还是胡适。”[13]这当然不是一时神经“触动”得出的结论,在这之前,李慎之的思想已经倾向于自由主义,并且事实上已经成为中国自由派的精神领袖(虽然他本人仍把自己当作“左派”)。他这样描述自己的思想历程:年青时是共产主义者,后来成了右派,而且是极右分子,现在又倡言自由主义。[14]所以他对鲁迅由“爱敬”到反省,是思想变迁的自然结果。有人认为五四精神是“个性解放”,李慎之认为“个性解放”并不是五四精神的全部,五四所追求的是“民主”,这是“先进国家经过几百年的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一套“行为规范”。在李慎之看来,“不管鲁迅对自由的渴望何等强烈,争自由的战斗何等勇猛,但是对这套规范的认识和理解是很不够的。”舒芜给予鲁迅早年的两篇论文《文化偏至论》和《摩罗诗力说》以很高的评价,认为它们不仅非当时的梁启超和严复所能及,而且也超越了后来的陈独秀和胡适。李慎之却认为:鲁迅这些文字除了“晦涩冗杂、佶屈聱牙”之外,“无非是要求个性解放而已”,比“陈独秀晚年的觉悟”和“胡适一贯提倡的民主、法治、自由主义”还是要“差一些”。李慎之说:终其一生,鲁迅“不但从未公开以‘理论的形式’提出其个人主义的主张”,而且越到晚年越倾向于“伊里奇和约瑟夫”,“相信苏联的宣传甚至出面驳斥那里发生了大饥荒的报道”;而胡适一再强调“宽容”为民主的第一要义,这是在鲁迅的著述中找不到的。李慎之最后的结论是:中国要真正走上现代化的路,必须“回归五四,学习民主”,也就是走胡适所代表的方向。

王、李二位的经历非常相似,都曾是意识形态方面的高级官员,早年都崇拜鲁迅,服膺共产主义,中年遭受政治挫折,晚年倾心于自由主义。他们对鲁迅的反思只是开了一个头,但足以影响后来者。例如南京晓庄学院的邵建,从2002年开始发表一系列文章将鲁迅与胡适进行比较,后来他在这些文章的基础上写成了《胡适与鲁迅——20世纪的两个知识分子》一书。邵建自谓受鲁迅影响很深,他在该书后记中回忆说:“很清楚地记得,在苏北乡下刚进农中读初一时,午后走进老师的办公室,桌上看到一本厚厚的书,精装的,那是50年代出版的硬封皮的鲁迅著作。拿起书,抚着发黄的书页,如同在扶学问本身。”但在这本书中,邵建总的基调却是“抑鲁扬胡”的。该书所用的一个关键词是“宽容”,以此区分胡适和鲁迅的根本不同之处,明显是受到了李慎之的启发。邵建指出,鲁迅主张“一个都不宽恕”,而胡适认为“容忍是一切自由的根本”,二人对宽容的不同态度根源于两种不同的“知识论”:胡适的“容忍”,“背后有一个知识论上的哲学基础,构成这个基础的有中学和西学两个单元”,就中学而言,是宋代理学家吕伯恭的“善未易明,理未易察”八个字,就西学而言,是以密尔为代表的古典自由主义所说的“非独断”和“不确定”,也就是说,“异乎我者未必即非,而同乎我者未必即是”,所以胡适主张要有“容忍异己”的雅量,而对“正义的火气”所潜藏的危险保持高度的警惕;鲁迅则相信“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而对错“专凭自己判断”,即伯林所批判的“独断式的确定感”,所以鲁迅主张要“痛打落水狗”。此外,“路径依赖”也是邵建用来区分胡适与鲁迅的一个关键词:在解决中国的问题上,胡适诉诸于政治启蒙(也不排斥思想启蒙),而鲁迅诉诸于思想启蒙。鲁迅的思想启蒙,从正面来说是“立人”,从反面来说是“改造国民性”。邵建承认鲁迅的“国民性批判”是很“精彩”的,可以补救胡适政制改造之不足,但又认为鲁迅并没有点到“病根”上,因为其所“发露”的“国民劣根性”实在是“人类性”的通病,并不专属于汉民族。[15]

有意思的是,在鲁迅的“国民性批判”这个问题上,处处针锋相对的中国的左派和自由主义者居然暂时达成了共识。例如摩罗(也曾是鲁迅的崇拜者)就在一篇文章中说:以鲁迅为代表的几代知识精英发掘的所谓“国民劣根性”,“绝大多数都不是独属于某个民族的缺陷,而是人性的缺陷”,“中国人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反思自己的所谓劣根性,而是切实地进行制度建设。”[16]这不仅与邵建“立人不如先立制度”的观点高度一致,而且连表达方式都是相同的。至于应该进行怎样的“制度建设”,李慎之、邵建们的选择是“回到胡适”,摩罗们的选择是“回到毛泽东”。如此南辕北辙的结论却都是以对鲁迅的批判为前提的,这为近百年的鲁迅接受史增加了戏剧性的一节。

以上所归纳的对鲁迅由“崇拜”到“反戈”的三种类型,不论是文化炒作型,还是体制反感型,或是思想变迁型,都自有其价值所在。第一类虽属“炒作”,缺乏学理性可言,但那种猛烈的火力至少可以打破鲁研界沉闷的局面。葛红兵们好比挪威渔民放入沙丁鱼群中的生猛的鲶鱼,也许能够为鲁迅研究带来鲜活的效应。第二类更可以触发研究者们对僵化的鲁迅研究体制进行深刻的反思,使鲁迅研究向着更为健康更为开放的方向发展。比较而言,第三类最具有学理深度,也最具有现实的必要性,虽然其结论未必正确,但其价值或许已经超出鲁迅研究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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