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波

曹禺（1910-1996），中国现代话剧的奠基人、著名剧作家。在2010年其百年诞辰之际，中国大陆和世界许多地区举办了超越国界的纪念活动。

在中国大陆，曹禺百年诞辰纪念座谈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并随后展开了一系列纪念活动。曹禺生前曾担任中国文联主席、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中央戏剧学院名誉院长、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等职务，是我国现代戏剧文学史上最负盛名的剧作家。他一生创作完成了《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家》、《蜕变》、《明朗的天》、《胆剑篇》、《王昭君》等十多部享誉世界的剧作，其中1933年创作的话剧《雷雨》，不仅奠定了他在中国话剧史上的重要地位，也成为中国话剧艺术走向成熟的标志。2010年九、十月间，曹禺先生的五部剧作分别在北京演出。北京人艺在首都剧场演出《日出》和《雷雨》、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北京人》和《原野》；苏州评弹团在梅兰芳大剧院演出评弹《雷雨》。

除在中国大陆有许多项活动外，香港和澳门都在九月和十月举办研讨会、演出节、展览、讲座。日本早稻田大学举行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展览。美国纽约在十一月由中国学院举办讲座。欧洲中国研究学会、英国的中国研究学会以及利兹大学东亚系与演出创意学院也在2010年先后举办了相应的曹禺纪念活动。

曹禺百年诞辰活动的发起，缘于曹禺戏剧艺术影响力的日益扩大。如同酒的沉香，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散发其经久不息的魅力。经过了历史的淘炼和岁月洗礼，今天，我们来读曹禺的戏剧，不但没有感到陈旧，反而与社会、经济、文化的多种视角碰撞中又读出了新意。当代文艺对曹禺戏剧的重访也是显然的，如电影和文学中人性悖论母题的角度出发的多种演绎——总体看来，尽管曹禺的作品及研究已经有一定的国际影响，但在西方，特别是在西欧文化界、学术界以及对中国事务感兴趣的普通人群对他和中国现代戏剧的认知还是很不够的。因此，曹禺一百周年纪念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将这位中国文化的伟人、同时也是将中国戏剧艺术和中国现代文化更充分地介绍给世界。因此，曹禺的百年诞辰纪念，是一次融汇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戏剧对话，一次连接现代和当下的一次超越历史的交际互动。

在伦敦成功揭开序幕

正如曹禺继女，英国利兹大学东亚系高级讲师李如茹博士说：曹禺百年诞辰纪念，是一次着眼当下，意在扩大戏剧跨文化交流视野的活动。

李如茹老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在海外传播中华文化。从2010年5月起，她开始筹资并与各方联系，启动在英国举办曹禺百年系列活动。现在英国曹禺百年组织委员会由伦敦孔子学院、英国白玫瑰东亚中心、苏格兰孔子学院、中国大使馆文化处、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博物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戏剧博物馆等机构和单位组成。

在利兹大学的PCI学院，我耳闻目睹了这一活动的筹备。其实早在2010年4月随OPENVOC的计划来到上海戏剧学院交流时候，我就认识了李如茹老师。是年9月份，我赴英国利兹大学访问。在学校开学初期，李如茹老师就在学院的剧场里，给大家做了曹禺戏剧传播的演示。正好她讲到2006年《北京人》，那是一段特殊的经历，我记忆尤深。那可以倾斜的舞台设计——整个现实主义的破落封建家庭走到了风烛残年的感觉，凸显了家园的破落这样主题——但是曹禺不是现实主义者，他的超越时代的悲剧观是对于人类生存历史的整体性观照。“北京人”——猿人还是现代人的悖论性设计，并不是有意模糊了角色的历史标签，而是有着深刻的用意。而实际上，中国的历次曹禺戏剧的舞台演出，成了众多的艺术家对曹禺戏剧解构、理解、拆解和反思的平台。这引起了另外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曹禺戏剧在中国的演出史研究。他的悲剧，营造了与奥尼尔悲剧可以等量齐观的人性展示。有趣的是，在当今的世界比较文学中，学者对于曹禺与奥尼尔的比较研究已经有了丰硕的成果，并在悲剧观研究上达成了共识：《雷雨》中展现的是人类的普遍遭遇，如奥尼尔《榆树下的欲望》一样，有父子成仇、兄弟反目、潜意识的欲望和无法释怀的情节。这些人类的情结，又可上溯至古希腊神话，从俄狄浦斯情结中读到现代人对其的印证和母题重复。

在今人的视野中，曹禺是广博的，他展现了欲望的主题和伦理悖论的主题，他的悲剧是在情理与意识双重困惑中达成的——如黑格尔所言的真正悲剧。可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有意无意忽视了这样的命题。因此，在英国传播曹禺，并不是一件传播一个剧作家这样的单纯活动，他关乎中国人对戏剧的理解和现代戏剧达到的人文高度。庆幸的是现在这个时刻来临了。

值得一说的是，资助该次活动的既有英中友好机构，也有在英华人公司和个人。伦敦与苏格兰孔子学院热心组织在伦敦与爱丁堡的活动并提供一切费用；利兹大学在人力和物力上给予全力帮助；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博物馆负责展览形象设计；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戏剧博物馆免费提供照片原稿；中国大使馆文化处对“曹禺百年在英国”一直给予了极大的关心与支持。

在伦敦，李如茹老师的一手筹备的“纪念曹禺诞辰100周年摄影展”终于顺利拉开序幕，这个展览又叫《曹禺：中国现代戏剧的先锋》摄影展。中国驻英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吴逊公了揭幕为展览揭幕并致辞。他说，曹禺在中国现代话剧发展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就如同莎士比亚在英国话剧史上的重要性一样。人们热爱曹禺的话剧，因为他的话剧与时代一起前进，从他的作品中，我们能够解读到的是一个时代的印迹、一种时代精神和其中蕴含的永恒价值。人们研究曹禺的话剧，因为他的话剧是中国话剧发展史的一个缩影，通过回顾“雷雨”等经典的演出在过去70年来的修改和流变，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中国现代话剧一路走来的发展历程。吴逊说，话剧产业在中国正蓬勃发展，是目前在中国大中城市最受欢迎的舞台艺术之一；而英国的戏剧艺术历史悠久，莎士比亚的许多作品脍炙人口、闻名于世。两国在话剧领域的交流、合作和研究还有很大潜力。展览也邀请了孔子学院院长张新生、尤德爵士夫人（Lady Youde），以及来自英国文化协会、大英博物馆、大英图书馆等文化界的百余位重要嘉宾。

当晚活动，除摄影展览及招待酒会外，还包括以曹禺先生生活与创作为内容的讲座和电影《雷雨》的放映。活动还传出了一些喜人的信息，如据活动策划者李如茹介绍，为配合该次曹禺百年纪念活动，亚非学院的中文系将在高年级采用曹禺剧本作为教材，教授中文语言，包括听说读写各个方面。

伦敦展览以后，《曹禺：中国现代戏剧的先锋》摄影展览还将于3月在利兹展出。此外，为配合曹禺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利兹大学还将组织学生排演曹禺的话剧，于3月21日晚在利兹剧场进行首演。

这个活动有许多亮点。我在去年的12月好几次参加了利兹大学的活动筹备，期间也认识了李如茹老师的丈夫——蒋维国先生。在整体的活动框架下，这个特别的参与式表演活动采用了开放式的招募和训练。公开招募演员在PCI学院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我不仅在学校的网站上看到了面试的新闻，每个学生也收到了来自学院秘书处的邮件。在学院的会议室里，我亲眼目睹了来自PCI学院的表演专业学生和东亚学院以及其他学院的众多参与者。通过选拔，最后有十名同学留了下来，他们将在蒋维国导演的戏剧《明天，太阳升起》中讲述当代的繁漪、鲁妈、陈白露等五位女性的故事。这是一台开放的戏，说故事也可以说状态，说伦理也可以说话语权力的性别演绎。正如曹禺在《雷雨》和《北京人》的设计中，也是开放式一样，他诞辰一百年后的今天，利兹大学迎来了访问学者蒋维国导演（前香港演艺学院戏剧学院院长，曾经二度导演曹禺的话剧，并且具有多年与英、美演员工作的实践经验），通过PCI、东亚学院和不分国界的演员对这台“生成中的戏”创造，最终会以一个切入当下年轻人生存感悟的方式，让曹禺的血脉在超越国界的演员中演绎，达到传播曹禺戏剧的目的。

后续活动：曹禺百年诞辰活动在英国的展望

根据这次百年诞辰纪念活动的整体布局，接下来的活动将在英国的诸多城市展开。如2011年3月21日－3月26日，“曹禺：中国现代戏剧的先锋”摄影展览将在利兹大学PARK INSON COURT举行。摄影展览的开幕式将于3月21日下午5时半举行。除了与上述伦敦相同的演讲、电影与招待酒会等活动外，利兹将有三场曹禺的戏剧演出，首场将于该日晚上7时45分开始。

该次演出由“利兹剧场”组织进行，演员大部分是利兹大学演出创意学院的本科生与硕士生，也有东亚系的学生参加，导演是蒋维国博士。此次演出不是搬演曹禺的某一部戏剧的英文译本，而是建立在曹禺五部作品的女性人物之上，由导演、演员和编剧一起共同创造，重新架构出一台新的呈现。这部英语演出将不仅是曹禺的戏剧，也将包含英国二十一世纪青年人对于中国戏剧大师的作品以及二十世纪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特别是女性的理解。该演出准备参加2011年爱丁堡实验戏剧节，以便向更广的人群、尤其是英国青年人介绍当代中国文化与中国戏剧。

为配合该次曹禺百年纪念活动，利兹大学东亚系中文部的三年级学生将在文学课阅读曹禺剧作，本科生东亚研究社将举行系列学术活动，以曹禺为视角，探索20世纪的中国。本次活动的中国参与方，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博物馆也将派人参加曹禺百年活动，他们也将参加东亚研究社的讨论会。

2011年9月7日－17日，这个同题展览将在爱丁堡大学会议中心举行两天，然后移置图书馆主楼举行。爱丁堡的活动将与上述伦敦活动相同，包括演讲、电影与招待酒会。此外，利兹的曹禺演出在参加实验艺术节后也将公演。而今年英国汉学学会年度会议将于9月7日与8日在爱丁堡举行，因此，曹禺摄影展览等活动也将会参加该年会。

目前，英国曹禺百年组织委员会正在与英国其他孔子学院以及欧洲大陆的几个国家联系，希望可以将以上曹禺百年活动推广到更多的地方去。据悉，目前已经增加参与活动的机构有纽卡素大学（并且在与当地剧院联系，希望组织演出）和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根据组委会提供的最新消息，伦敦南岸艺术中心正在与白玫瑰东亚中心、上海戏剧学院戏剧博物馆商洽，在2012年伦敦国际书展期间举行中国当代戏剧展，届时配合有演讲与讨论会，包括举行小型演出。利兹大学的戏剧舞台“利兹剧场”也有愿望每年组织一次中国戏剧作品的演出，目前计划是连续实行五年。此外，“曹禺百年在英国”收到了两份向公众推荐的文字，一份来自尤德爵士夫人。这一切都表明，曹禺百年诞辰的活动，正在一个戏剧的国度，得到远播和传扬。曹禺戏剧中的当代精神，正在得到全方位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