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季 倪 宁 蒋勤峰

在胜任力模型构建过程中，进行文本内容分析主要聚焦于访谈人的言论及相应词汇出现的频率，这种方法存在一些缺陷。本文试图根据我们的实践经验提出一个更加正式化的操作程序，以规范内容分析的步骤，弥补传统方法的不足。

一、传统的内容分析方法

行为事件访谈法（Behavioral Event Interview，BEI）是结合关键事件法和主题统觉测验而提出来的，对于人才的招聘选拔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内容分析方法可以分为显性和隐性两种(Markoff，1975)。传统BEI内容分析本质上是显性分析方法。巴比(2005)认为，对显性内容编码的优点是简单，编码十分可靠,能够使读者明确知道相关特征是如何测量的,但存在效度问题。对隐性内容编码的优点是可以挖掘沟通内容的深层含义,继而会有较好效度,但会牺牲可靠性和具体性。这些传统方法的另一缺点是缺乏整体性思维。在文本中的细节处找显见的行为，缺乏对文本完整信息的利用，容易造成文本分析的机械化，往往得出的胜任力就是报告人自我“声称”的内容，因此容易受到社会称许性的影响；这种方法也不适合分析战略层的决策者，因为通过具体行为频次来判断高层管理者的胜任特质是不适宜的。此外，访谈文本的分析目前大都依赖于研究者的个人经验来操作，缺乏必要的规范。

二、基于因果图的内容分析法

Nadkarni（2005）等人认为将因果关系图引入文本分析是有益的，因为它强化了我们对文本整体性信息的把握。通过绘制事件文本的因果关系图，我们可以得到逻辑更加清晰也更简洁的内容，也更容易推断事件的成功和失败是与报告者的哪些能力相关联。另外，因果关系图反映的是关键决策的因果链条，而不是具体行为的直接或间接结果。从决策和策略应用角度考察层级较高的管理者显然比考察具体行为更加适宜。这个方法大致需要经过以下几个步骤：

1.行为事件文本的构建。首先，对文本信息进行必要的整理。从原始文本中整理出关于关键行为事件的独立文本。文本整理的基本目标是，没有参加访谈的阅读者也能很好理解文本信息，但尽量不要增减原文本的任何信息。

2.填写事件结构拓展表。按照时间先后尤其是主角的策略进程填写表1。具体做法是，先列出所有具体行动或动作，从动作中抽象出策略，然后再判断这些策略的结果。结果就是指一定时间点上可以刻画出来的某些关系、程度或状态。最后，在上述工作基础上，将已经发生的的策略拓展为动作主角当时可以选择的其他策略（表1中的最后一列）。

3.绘制因果关系图。首先从行为事件文本确定行为主体的预期目标，然后确定影响该目标实现的主要决定因素，再将动作或策略对这些因素的作用路径（用箭线表示）以及正负（用加减号表示）性质描述出来（见图1）。此外，还可以添加行为主体采取策略所依据的主观假设（这种假设通常是决策者出台策略的依据）。

4.提取胜任力特征。经过形式化的信息加工，可以从两个来源挖掘行为主体的胜任力。一是根据事件结构拓展表，识别表中能与成功和失败紧密相关的行动和策略，并将这些行动或策略确定为潜在的胜任力特征；二是根据因果关系图分析复杂的胜任力特征。所谓复杂，是指这个胜任力涉及多个行动或多个策略的平衡。还可以从某些主观认知推测行为主体的优势知识领域，从而考察出知识层面的胜任力特质。

三、方法的具体运用

第一步：建构行为事件文本。

如下是一个整理后的对出版社副社长的访谈文本片段：

问：能不能讲一些由您负责的不成功工作事件？

答：我印象最深刻的是2003年我们和美国金桃子公司合作做一本书，目的是把叫做史奴比的美国家喻户晓的卡通狗的故事介绍给中国小朋友。做了两种，一种是中文的，另外一种中英对照的，版权要价非常苛刻。当时印了4万套，后来实际上销售了1万多套，还有2万多套在仓库里，损失非常大。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带人做的，投入了很多的资金来做宣传，推广，搞签名售书，新闻发布会，一些营销手段很丰富，结果很差。错误到底在哪里？后来我反思了一下，有两方面。技术层面上的有错觉，美国的文化背景和中国的文化背景不一样，在美国畅销的东西在中国未必畅销。第二，是我很想做成这件事情，让我们出版社在儿童图书上产生一个品牌。这样一来，就对对方的很多要求做了让步。当时他们要价太高，我们成本也很高，后来定价也高。这本书当时如果定5块钱的话，销售不至于这个样子。

问：实际上定价多少呢？

答：8块，英文的后来10块钱。不符合国情，人家觉得你不值。

问：你们决策之前，有没有做市场调研？

答：做过，甚至很细致......

表1 事件结构拓展表（基本格式）

这部分工作的要求是，做到事件完整、真实准确、主观和客观资料明确区分开，附带必要背景信息，如人物的角色关系、事件发生的法律条件等。

第二步，建构事件结构拓展表。

首先，根据案例事件的进程，将被访谈者实际执行的动作（或者叫活动）找出来并按照由早及晚的顺序排列在下表2的第一列中。然后，将这些动作带来的直接后果列在表2的第三列中。最后，重点分析这些动作背后隐含的采用的和未采用的策略。所谓“拓展”就是对未被采纳的策略的拓展，因为这些策略是在案例文本中不能直接看到的。

经过整理前述的文本可知，被访者所在的出版社在某个时间点确立了进入儿童读物出版市场的目标，他们最初的实际动作（做法）是接触外部的优秀儿童书籍，企图购买版权以便出版一本有影响力的书籍。这个动作的直接后果是他选中了金桃子公司作为合作对象。这个动作（接触儿童书籍）代表着向外寻求资源的策略，或者叫做外部合作策略。然而面临相同的目标，出版社其实还可以依靠内部力量自主编写，或者依靠国内现有的题材编著。而后两者都是未被选择的策略，需将其填写到下表的第四列中。如此，我们将每个动作的结果、策略和未被选择的策略逐一进行分析，直至事件的结束。并将总的结果列在最后一行。如果一个动作或活动没有直接结果，则该行动作为一个无效策略加以删除。最后，整理好全表如下，见表2。

尽管事件结构拓展表已经将文本中的内容大大简化，并条理清楚，但是不能反映事件中各个要素的结构关系。因此还需要进一步绘制因果关系图。

第三步，绘制因果关系图。

因果图绘制的第一步是确立文本中主角的根本目标。本案例中被访者的根本

目标是在销售渠道和顾客心中形成品牌。确立根本目标后，需要确立影响目标实现的主要影响因素。本案例中，根据营销管理的知识很容易推断，品牌形成须以下因素支撑：能赢得顾客喜欢的产品、足够影响的市场销量、渠道的支持。确立影响因素后，分别用箭线将这三个因素指向目标。下一步，从目标出发，将所采取的行动依次用箭线连接起来，最终指向这些行为带来的结果。最后，分析所有行动对前述的三个因素造成的客观影响，并用正号表示积极影响，负号表示消极影响（见图1）。如此一来，能清晰辨别与根本目标不符的行动。

图1中，有些没有加边框的文字表示被访者描述的判断或观念，它们不代表实在的因素，但加在因果图中能有助于读者对因果关系的理解，故而也放在因果图中。

最后，胜任力特征提取。

为了简约，我们仅仅解释阐述如何利用前述第二个来源挖掘行为主体缺乏的胜任特质。

表2 出版社访谈案例事件结构拓展表

从因果关系图中能够比较清晰看见，在赢得消费者的举措中，提升图书的质量和控制图书单价两者间的平衡没有做好。另外，当风险不能有效同合作伙伴分担时，被访者没有提出具体的化解举措（图中所采取的措施都是赢得顾客的）。综合来看，“风险放宽的同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这一行为体现出风险控制胜任力，此能力是本案例的被访者所缺乏的。

从图1中可见，被访者对某些知识的理解也存在问题。他不能将品牌开拓与单个产品的成败区分对待。被访者对儿童图书业务知识、营销知识的缺乏，限制了其对项目本身的理解，确定了过多的目标追求（销量和利润兼顾），这表现其缺乏“战略意义的区别力”这一胜任力。

四、讨论

本文提供一种文本分析的具体方法，然而在应用时有几点需要注意。

1.准备充分的资源预算。本方法的经济性较弱，单位文本的分析需要花费较多的人力，通常需要组建团队来协作完成，并需要利用分工和复检来提高文本分析的信、效度。因此，对资源预算要求较高。

2.选择合适的文本分析者。由于因果图分析过程中涉及到分析事件成败的影响因素。因此，文本分析者本身一定要了解事件中的具体业务。或者，特殊情况下可由文本分析者和业务专家合作完成文本分析。

3.选择合适的分析对象。此方法在用于胜任力建模时，更适用于那种对胜任力开发精度要求较高的胜任力建模任务，或者是一些无法在文献中找到参照的胜任力维度的建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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