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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任“那级单位”的分布形态阐释

2023-12-04

关键词:赵元任单音节词根

张 智 义

(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一、引 言

赵元任是我国现代语言学之父,他在语言研究特别是汉语研究的诸多方面都有杰出贡献,这其中也包括他对汉语所谓字词关系的考察。他从语言对比的角度,提出汉语的字和英语的词不同,认为汉语研究应该努力在字级单位之上探寻作为构成句子基础的“那级单位”结构。但是对于“那级单位”到底如何界定,赵元任并没有给出答案,这也引发了后来汉语学界旷日持久的字、词本位之争。本研究尝试在新近分布形态理论的基础上,对汉语的字和英语的词进行明确界定,同时依据分布形态思想明确:赵元任所谓的“那级单位”,即是在句法推导中合并了定类语素,从而作为句子基本结构的层级单位。

二、问题的缘起——赵元任“那级单位”

在《汉语词的概念及其结构和节奏》一文中,赵元任先生提出了汉语字和英语词的差别,并在阐释汉语词界定困难的基础上,提出了“那级单位”的概念。在此文的开篇,赵元任就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而又难以回答的问题,即“什么是汉语的词?”并认为汉语的字和印欧语的词并不是一回事。他说,“什么是一个字,一个字总是一个音节,通常还有一个意义,我们不想把这种单位叫word,因为它跟说英语和写英语的人叫作word的那种别的语言里的成分在结构上是有很重要的区别的”[1]234。关于这种区别,赵元任说,“汉语的字不妨叫音节词(word-syllable),有时一个音节词像一个word,有时两个或更多个音节词结合在一起才像一个word”[1]234。这种分析实际指明汉语字的单音节属性,同时又指明在汉语中确实存在两个或多个音节构成的句法结构。

在此基础上,赵元任分析如何判定双音节或多音节的句法成分是所谓的词(word)而不是所谓的短语(phrase),常用的有三种方法:一是成分替换法,如果一个双音或多音成分中的任意成分可以被替换,结构是短语,反之则是词,如“说话”可以替换成“讲话”或“说事”,“说话”是短语;二是依据重音或声调,词一般都有特定的轻重和声调模式;三是可分性测试,如果可分,大概率是短语,反之是词。但是,赵元任又指出,这三种方法都不绝对可靠,确实很难判定什么是汉语的词,什么是汉语的短语。既然在单音节的字之上,很难清晰判定所谓的词或短语,也就是说汉语字和句之间,构成句子基本结构的单位很难界定。赵元任据此认为:综合考虑韵律成分、形式和同形替代,也许会产生一个和其他语言word很相近的概念,但是,为什么非要在汉语里找出其他语言存在的实体呢?更有成效的进一步研究应该是确定介乎音节词(指字)和句子之间的“那级单位”是什么类型的,至于把这些类型的单位叫作什么,应该是其次考虑的问题[1]236。

自赵元任提出“那级单位”概念以来,“那级单位”的提法逐渐被汉语学界认可,形成了一个专用表达,且汉语研究的诸多学者都致力于探究“那级单位”[2]。由于“那级单位”界定的困难,更由于“为什么非要在汉语里找出其他语言存在的实体”的质疑,部分汉语研究学者转向了字本位说。字本位说与通行的以词为汉语结构基本单位的词本位说不同,其核心观点是:字是汉语中最重要、最基本的结构单位,字是汉语结构的本位,是研究语音、语义、语法、词汇的交汇点,更是汉语言研究的核心和基础[3]。由此生发开来,字本位观认为,字与字结合成字组,汉语逐渐由单音格局向以双音为主的格局转化[4];同时,汉语以字为本位的理据性编码机制不同于印欧语以词为本位的约定性编码机制[5]。

自字本位观念提出以来,其在汉语研究学界曾一度受到关注,也确实对汉语教学起到了有益的指导作用[6],但是近来也有很多学者对字本位观点提出了不同看法,如冯胜利认为,“字是书写形式,不是语言,尤其不是汉语的本质。汉字虽然反映了汉语的一些重要属性 (单字=音义单位;双字=韵律单位),虽然能够代表汉语的某些特点,但汉字不是汉语属性本身的内容”[7]。顾兆禄的研究也指出,语言学研究的前提是以语言为本位,而不是以文字为本位,本位的意思就是主体、基础、出发点,以语言为本位,就是要坚持索绪尔语素本位的观点,因为人类总是先有语言,后有文字。而且,跨语言研究也证明,语素本位具有普适性[8]。

确实,把字看成汉语句子的基本单位,并不能体现汉语句子构造的事实情况。现代汉语的句子并不由单个的字组并而来。由此看来,全面理解赵元任先生所谓未必要在汉语中找到其他语言存在的实体,并不意味着汉语研究要另起炉灶,构建字本位体系,而必须仍以语素为本位,深究“那级单位”的本质。这其中有两个含义,坚持语素本位,就是坚持汉语和其他语言一样,其语言的基本构造单位是语素,语素是汉语的出发点。而从句子构造看,语素必须经过一定的句法操作,才能升级为进入句法推导,帮助构成句子基本结构的“那级单位”。

本研究仍致力于探讨“那级单位”问题,但和以往借助成分替换、语音或者结构可分的思路不同,拟结合新近的分布形态学观点,以汉语字和英语词的比较为基础,以一种新的思路一方面明确赵元任“那级单位”的本质,另一方面厘清汉语句子结构的基本单位。

三、基于分布形态的汉语字

关于汉语的字,一般的共识有两点。一是字是汉语的代表符号。如章太炎先生很早就指出,“文字者,语言之符”[9]。另外一点是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而并非单纯的汉语的书写符号。

一如前文,部分学者从字是形、音、义结合体的角度出发,认为字就是汉语句子结构的基本单位。本研究进一步明确,字并非句子结构的基本单位,主要依据是汉语中每个单独的字,虽然是形、音、义的结合体,但是作为个体存在的字和进入句法结构的字,除了在书写形态上没有变化之外,意义和声音都有可能发生变化。首先,从义的角度看,汉语中很多字,其在字源上的意义和我们在日常话语中使用这个字时的意义并不相同。以“天”字为例,“天”字的造字义,即字形的构造意图或者字的本源意义是“人的头顶”,而其在实际的句子中表达的是“天空”的含义[10]。汉语多数字都存在造字义和使用义之间的本义与引申义关系。其次,从音的角度看,汉语也存在大量的多音字,多音字的存在表明,单独存在的字其发音是未定的,只有在进入句法推导,成为小句的基本结构单位之后,字音才最终得到确定。

因此,虽然个体的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但其并不等于“那级单位”,因为作为个体的字除了字形确定,字义和字音都需要等待进入句法推导后才能确定。本研究拟结合分布形态学的研究方法,将汉语的字视作单音节语素,其只有实现了相关句法操作,尤其是合并了定类语素,才构成汉语句子构造的基本单位。在具体分析之前,有必要对分布式形态学进行简单介绍。

分布式形态学是生成语法经历较长时间发展后所形成的新的研究成果[11-12]。与传统的构词理论相比,分布式形态学最重要的革新是将语素分为词汇语素(即词根)和功能语素(或定类语素)两类,两者在构词中有各自的语义和句法功能。词根只有泛化的、抽象的语义,没有具体的句法范畴属性[13-14]。以“好”字为例,词根“√好”从句法终端表中提取时其语类未定,需要通过与功能语素的结合获得语类,如果它与功能语素a0合并,则定类为形容词;如果与功能语素 v0合并,则定类为动词,这就是“词根定类假说”[15-16]。 对于词根而言,它们没有具体的句法范畴属性,也只包含泛化的、抽象的语义、语音信息,这些信息帮助一个特定词根与其他词根相区别[17-18]。在此基础上,我国学者程工提出,功能语素的引入会形成一个语段,触发其被送往音系式(PF)和逻辑式(LF),分别由词项表和百科表来负责迟后填音和语义诠释,以获得固定的音系和语义解读[19]。我们仍以“好”字为例,“好”是一个语素,形成词根“√好”,此时这个词根语素只有泛化、抽象的造字义(以“女子貌美”为“好”),功能语素a0的引入,触发其送往音系式和逻辑式,从而获得hǎo的发音,同时获得“美好”“良好”的语义;而功能语素 v0的引入,触发其送往音系式和逻辑式,从而获得hào的发音,同时获得“喜欢”的语义。

结合分布形态学的构词理论,我们可以对字和“那级单位”有更清晰的认识。汉语的字本质上是词汇语素,也就是词根。这一界定首先明确了字的语素属性,也就是肯定字是汉语的初始单位之一。同时这一界定又指明了字必须通过类似语段的句法操作,合并了定类语素之后,以迟后填音和语义诠释获得音、义,成为“那级单位”。我们可以下面的图1、图2来表明由作为语素的字通过句法操作构造“那级单位”的过程。

图1 形容词“好”(hǎo)的“那级单位”推导

图2 动词“好”(hào)的“那级单位”推导

理解字和“那级单位”的差异,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既往字本位理论的不足。字本位的内涵有两层:一是认为字是汉语语言的起始单位。索绪尔经典的普通语言学理论一直将语素看成语言的起始单位,并认为语素的起始性具有跨语言的普适性[20]。从这层意义上看,字是语素,因此字确实是汉语语言的起始单位。但这并不意味着汉语的起始单位就是字,因为汉语中还存在双音节的单语素如“蝴蝶”“蜻蜓”“蝙蝠”等,这些双音节的单语素也构成汉语的起始单位;二是认为字就是汉语句子的基本结构单位。结合分布形态的字的界定已经明确,字只是词根语素,必须和功能语素合并,经过迟后填音和语义诠释才能成为现实语言表达中的基本结构。因此认为字是汉语句子基本结构的观点并不正确。综上,本研究基于分布形态学认为,字是汉语的词根语素,是汉语的起始单位之一,只有合并了定类语素的字,才能成为汉语句子的基本结构,即所谓的“那级单位”。既往有关汉语字本位理论没有还原汉语字的本体属性。

四、基于分布形态的英语词

王力先生在《中国语法理论》中早就指出,“中国的语法里,词就等于英文的word,字则大致可以译为a syllable represented by a word”,并且进一步指出“中国古代没有字和词的区别,古代除了极少数的双音词之外,每一个字就是一个词”,“然而中国语的大进化,乃是词类的记号的大量增加。这些记号本是语法演进的产品,中国语里因此有了概念范畴的表号”[21]2。从上述论述不难看出,汉语词的概念的引入,多少受印欧语语法分析体系的影响。那么,英语的词又是什么,这里也有必要结合分布形态学加以分析。

本研究认为,英语的词在本质上也是词汇语素,就是词根。跟汉语的字一样,英语的词也只有合并了定类语素之后,才能以迟后填音和语义诠释的方式,在词项表和百科表层面获得声音和意义,进入句子推导,成为句子的基本结构。我们以英文单词record为例,record这个词如果从词源的角度看,re表示再次,cord表示心脏,合在一起表示“再次想起”的意思。record这个词以词根的形式存在,记作√record,此时这个词根语素只有泛化的、抽象的词源义“再次想起”,功能语素n0的引入,触发其送往音系式和逻辑式,从而获得[ˈrekːd]的发音,同时获得“记录、记载”的名词语义;而功能语素 v0的引入,触发其送往音系式和逻辑式,从而获得[rɪˈkːd]的发音,同时获得“录制、录音”的动词语义。我们可以下面的图3、图4来表明由作为语素的英语词通过句法操作变成句子基本结构的过程。

图3 名词“record”[ˈrekːd]的“那级单位”推导

图4 动词“record”[rɪˈkːd]的“那级单位”推导

结合英语词的这一属性分析,不难发现,跟汉语的字一样,词作为语素,也可以是英语语言的初始单位,但英语的初始单位并不就只有词,因为英语中仍然有很多不能独立成词的派生语素和屈折语素。另外,只有合并了定类语素的词才成为英语句子的基本结构。

上述基于分布形态的研究表明,汉语的字和英语的词在本质上都属于词根语素,它们构成了两种语言的初始单位,它们和定类语素合并才能成为句子的基本结构。这是两者的相同之处。下面将分析汉语字和英语词的差别。

首先,作为汉语词根语素的字毫无例外是单音节语素,而作为英语词根语素的词是多音节语素为主,单音节语素为辅。这种差别在本质上决定了汉语字音单、调复的属性。关于汉字的音单,前辈学者如黄侃[22]、赵元任等都已明确,赵元任更是明确指出“The so-called ‘monosyllabic myth’ is in fact one of the truest myths in Chinese mythology(所谓的单音节神话事实上是汉语神化体系中最真实的神话之一)”[1]247。当代学者冯胜利结合根语素和足调音节的一一对应,也强调了作为词根语素的汉字的单音节性[7]。而所谓的调复,则可以从两个层面理解:一是因为作为词根语素的汉字是单音节,和英语作为词根语素,以多音节为主体的词相比,语素的数量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为了指称和表达的需要,不得不采用给单音节标声调的方式丰富语素的数量,比如对应ma语素,可采用四声的方式丰富语素;二是调复按照韵律语法的理解,还指为了符合汉语的音步规则,由字形成复调的韵律词[7]。

其次,汉语定类语素常常表现为空位,英语定类语素常常由派生语素充当。比如,汉语“他老唱”和“他爱唱”两句中作为词根语素的“唱”字相同,但前者作动词用,后者作名词用,各由一个定类语素n0和v0标定两个词根语素的词类,但是这两个定类语素均没有形式标记,这就造成汉语的词性更多依赖语序和语境判定。而英语如果是名词,可以通过在动词后添加名词性定类语素ing的方法标定。

上述汉英语字词的差别将有助于对“那级单位”的理解,下面将结合分布形态理论对作为句子基本结构的“那级单位”进行阐释、分类。

五、基于分布形态的“那级单位”

前文的分析已经指出,汉语字和英语词都是词根语素,是语言的起始单位,但并不是句子的基本结构。只有合并了定类语素的字和词才构成汉、英语句子的基本结构,也就是赵元任所谓的“那级单位”。

具体到汉语的“那级单位”,前面的分析已经指明由单音节字合并定类语素的结构可以成为汉语句子的基本结构。实际上,除了由字构成的“那级单位”外,汉语还有如下一些“那级单位”。我们做具体分析。

第一种类型是汉语中为数不多的双音节或者多音节语素,通过合并无形的定类语素构成“那级单位”。这些语素如果按字断开,每一个字所代表的音节都是无意义音节,只有整合起来才能表达意义。这种类型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外来词,如“葡萄”,这是一个双音节语素,如果把“葡萄”分开,两个音节pú和táo均为无意义音节,它们整合起来才是一个音义的最小单位—语素,因此这类外来词构成双音节语素,双音节语素和定类语素n0合并,才能形成一个名词,成为句子基本结构。外来词中也有一些多音节语素,如“迪斯科”等也可做类似的分析。另一种类型是古汉语遗留的连绵词,如“窈窕”,其也是双音节语素,两个音节yǎo和tiǎo也都是无意义音节,需要整合才构成语素,再通过添加定类语素a0,才能构成形容词。古汉语的连绵词全是双音节语素。按照分布形态学的表现方法,这类双音节或多音节语素构成“那级单位”的句法操作如图5所示(以“葡萄”为例)。此种类型实际是单个语素(字)加隐形定类语素构成的“那级单位”。

图5 双音节语素“葡萄”(pú táo)的“那级单位”推导

第二种类型是由词根语素加上有形的定类语素构成的“那级单位”。我们在前文已经指出,汉语和英语在定类语素方面的最大区别是汉语的定类语素常常是空位,英语的定类语素常常由派生语素充当。王力先生曾指出,可将汉语后附的语素视作词类的记号以表达概念范畴[21]2,这实际表明汉语中“儿、子、头、么、们”等可以看作是功能性的定类语素。因此,汉语表达如“桌子”,实际由词根语素“桌”加定类语素“子”构成,“桌子”就是一个由词根语素合并了显性定类语素的“那级单位”,其构成句子的基本结构单位。其构成“那级单位”推导如图6所示。

图6 含有形定类语素“桌子”(zhuō zi)的 “那级单位”推导

第三种类型是由两个单音节语素合并,再合并无形定类语素构成的“那级单位”。这一类“那级单位”可以“红花”(一类菊科植物)为代表。在这个实例中,“红花”的“红”与“白菜”的“白”和“白纸”的“白”均有不同。“白菜”的“白”是具有区分类别功能的限定成分,“白纸”的“白”是具有描写摹状功能的限定成分,而“红花”作为一个术语,“红”和“花”的意义固化度和整合度都很高,必须进行整体解读,两者均以词根语素进入推导,合并无形的定类语素后进入百科表后进行一次性解读[23]。相关“那级单位”推导如图7所示。

图7 两个单音节语素合并后再合并无形定类语素 “红花”(hóng huā)的“那级单位”推导

第四种类型也是由两个单音节语素合并,再合并无形定类语素构成,但同第三种类型不同的是,第四种类型两个单音节语素进入推导的层级并不相同,以“白菜”为例,其中的“白”具有定类而非描写功能。依据程工[19]、Cheng 和Liu[24]的研究,这里的“白”不与定类语素结合,而是作为词根占据Spec-nP位置直接修饰中心语n, 其作用是区别性而非实质性的。由于“白”未与a0结合获得定类,“白菜”的推导中只包含两个语段:首先,词根“√菜”与功能语素n0合并获得定类,n0的引入形成首个被解读的语段;而后词根“√白”与n合并后形成第二个语段nP,其中n为中心语,“√白”为标示语,nP送往百科表进行第二次解读(结构如图8)。由于整个结构只进行了一次定类语素的合并,因此其也是构成句子基本结构的“那级单位”。相较而言,“白纸”或者“白的纸”等,其中的“白”或者“白的”在结构形成时都合并了定类语素,“纸”也合并了定类语素,因此都只能视作有两个“那级单位”构成的短语。

图8 不同层级单音节语素合并再合并无形定类语素 “白菜”(bái cài)的“那级单位”推导

实际上,既往存在争议的离合结构也可做类似的分析[25]。比如,“抱歉”和“道歉”,“抱歉”在使用中严格不可分,就是一个“那级单位”,其推导方式和定中结构“白菜”类似,“抱”和“歉”分层进入推导,但只进行一次定类语素合并,因此构成句子结构的基本单位;而“道歉”可合可离,类似定中结构“白纸”,“道”和“歉”分别合并定类语素,可以认为是短语。

综上,本研究汉语“那级单位”是只进行了一次定类语素合并,能够进入小句推导的句子的基本结构,包含五种类型,分别是单音节语素(字)加无形定类语素、双音节或多音节语素加无形定类语素、单音节语素加有形定类语素、同一合并层级的两个单音节语素加无形定类语素、不同合并层级的两个单音节语素加无形定类语素。这五种类型中,第一类和第三类是单字加定类语素,其他类别是字组加定类语素。

由于前文述及的汉英字词差别,英语的“那级单位”稍有不同,大体有四种类型。如,单音节、双音节或多音节语素(词)加无形定类语素(如I , Chinese, computer),单音节、双音节或多音节语素加有形定类语素(importantly),同一合并层级的两个语素加无形定类语素(如undergo),不同合并层级的两个语素加无形定类语素(如blackboard)。这里限于篇幅,不再详加讨论。需要注意的是,由屈折语素构成的英文词如did,并不构成英语句子的“那级单位”,因为did所体现的时体意义是在句法加工层面实现的,并不在词法层面实现。

六、结 语

什么是汉语的词,这个问题在汉语学界向来存在争议,很多学者认为词这个概念是舶来品,字本位论者认为应该抛弃这个舶来概念,并且认为字是汉语起始单位,也是汉语句子节本。赵元任先生很早就提出应该在汉语中找到构成句子基本结构的“那级单位”。本研究从分布形态学出发,认为汉语的字就是单音节语素,其是汉语起始本位,但并不是汉语句子基本结构。作为汉语句子基本结构的“那级单位”,应该是合并了定类语素的结构成分,可以细分为五种不同类型,这五种不同类型在语素数量、合并方式、拼读模式方面存在不同。汉英比较的结果表明,英语的词也是词根语素,必须合并定类语素才能构成英语句子的基本结构,英语的“那级单位”也由跟汉语类似的种类构成,内部语素数量、合并方式,拼读模式也存在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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