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芝 章海虹

关键词：明清 织绣 器物纹样 设计 应用

引言

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极具装饰性、艺术性、文化性。其艺术价值与文化价值难以衡量，对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典型纹样进行探究，分析其应用价值，有助于器物纹样价值深入发掘的同时，使器物纹样融入当代设计的轨道，使其持续稳定的发展并不断创新转化。

一、器物纹样的概念

“器物”一词由“器”与“物”两个字组成，“器”指用具、器具，“物”指物品、物件，因此由器具、物品、物件構成的纹样即指器物纹样。例如由灯笼、花瓶、花篮、钱币等物件构成的纹样皆指器物纹样。明清时期的织绣精美繁复，纹样细腻精致，其中器物纹样占有一定比例，多种器物纹样亘古流传，极具艺术魅力与美学价值，如灯笼纹、暗八仙纹、八吉祥纹、瓦当纹、博古纹等，是明清织绣中的代表性器物纹样，极具艺术价值。

二、明清织绣概述

织绣，指的是运用织造、刺绣技艺的工艺品，是我国传统的优秀技艺之一，其中饱含的艺术与文化价值难以估量，无论是古时留存的作品，还是当今的手工艺人们的作品，多有精品存留，织绣在明清时期的发展最为出彩，为史上发展之最，其中饱含的文化内涵与艺术思想值得深究，研究者们处在不断的探析之中。现今，由于社会的发展、研究者的努力、设计师的创作等多方面因素，人们的目光在逐渐向中国的文化体系靠拢，独属中华民族的文化魅力、艺术魅力正逐渐展现在人们面前，正在不断走向世界舞台。明清时期织绣是我国的文化宝藏与艺术宝藏，研究者们一直在不断地发掘明清织绣中的文化艺术，包括织绣的造型、纹样、色彩、工艺等多个方面，这些皆是极其重要的研究体系。优秀的织绣技艺当矗立在世界的舞台之上，从而让世人去体味，并在此基础之上进行创新创造，从而形成更为优秀的文化艺术作品。

三、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

（一）典型器物纹样

人们常说，艺术源于生活，很多元素的运用往往是受到了生活中某些事物的影响，从而心有所想，有感而发，再将其运用于生活中的各种物品之上，器物纹样中的各种器物类型均源自生活。器物纹样的种类有很多，其中，某些具有典型性特征的纹样常被人们加以运用，例如灯笼纹、暗八仙纹、八吉祥纹、瓦当纹、博古纹、花篮纹、钱币纹等。这些皆是生活中十分常见的器物类型，皆具有典型的特征表现，已有很多研究者对其中的一些代表性纹样进行了一定探析，如贾玺增的《明清纺织服饰灯笼纹》一文，对明清时期纺织服饰中的灯笼纹进行了分析阐述，包括灯笼的发源、发展等多个方面，为研究者们对灯笼纹进行深入研究提供参考；邹宇的《传统“暗八仙”图案的文化内涵与装饰功能》一文，对暗八仙图案进行了具体的分析阐述，透析其文化表现以及装饰特征；人们将生活中的这些器物纹样加之运用，使得各种工艺品散发着生活气息，其中蕴含的也是人们的思想与信念，代表着人们对生活的期盼与渴望。

（二）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

1.灯笼纹

灯笼纹，指将不同造型的灯笼图案作为题材进行装饰的一种纹样（图1）。顾名思义，灯笼纹起源于灯笼，而灯笼多用于元宵灯节等一些吉庆的节日，以表吉祥、丰收、盛况不衰等一些吉祥寓意[1]。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一词中写到“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描写的正是元宵节的明亮的花灯。由于灯笼纹的装饰特征、寓意特征等多方面因素，灯笼纹常被用作织锦，因此人们往往也称之为“灯笼锦”。

灯笼纹造型丰富，极具装饰特征，且富有吉祥寓意，在明清时期发展迅速，选用灯笼纹作为装饰的织绣作品尤为多见，如北京艺术博物馆藏的《金地缂丝灯笼仕女袍》，故宫博物院藏的明代的《绿地五谷丰登纹妆花缎裱片》等，除一些博物馆的收藏品之外，还有一些私人收藏的与灯笼纹相关的作品，如明万历年间《刺绣双龙灯景圆补》，明代的《墨绿地婴戏灯笼纹妆花缎》等，以上皆是与灯笼纹相关的织绣作品，除此之外，在很多画作之中也可见灯笼纹的身影。

2.暗八仙纹

暗八仙纹是器物纹样中极具代表性的一种纹样（图2），暗八仙指的是“鱼鼓”“花篮”“宝剑”“葫芦”“笛子”“芭蕉扇”“荷花”“阴阳板”八种器物，这八种器物源于张果老、蓝采和、吕洞宾、铁拐李、韩湘子、汉钟离、何仙姑、曹国舅八仙[2]。以上八个人物指明八仙，即指人物纹样，暗八仙指器物纹样。明末清初开始，八仙的器物作为八仙的代表性元素，开始形成独立的个体，从而应用于各种作品之中，以表对事物的美好祈盼[3]。

暗八仙纹的流行、发展与道教文化有着很深的溯源，明嘉靖时期开始，道教文化于朝廷与民间流行，暗八仙纹代表长寿福乐的寓意，由此越发受到人们追捧，应用于各种装饰之中，明清时期各种织绣之中常用暗八仙纹作为装饰，在服饰、荷包、镜套、枕顶、云肩、鞋等多种织绣品中皆有应用。以表达对生活的渴望与期盼，如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收藏的19世纪晚期的《玫瑰紫暗花缎璎珞云肩女衫》，清末明初的《黑缎打籽绣暗八仙纹荷包》等。

3.博古纹

博古纹这一名称的起源可追溯至《宣和博古图》这本书，博古纹发展至今，其含义不断引申，运用瓷瓶、鼎、尊、彝、书画、盆景等元素的作品皆可称之为与博古相关的作品（图3），其应用范围十分广泛，于瓷器、笺纸、屏风、织绣等多种工艺品之中皆可见[4]。

博古纹在明清织绣中极为流行，为宫廷、民间常用的一种装饰纹样，博古纹的流行多受明清时期社会古物收藏风气的影响，这一风气于宋代开始兴起，至明清时期时发展最为繁盛，从很多明清时期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对一些古玩器物的热爱与追求，如乾隆年间丁观鹏的《弘历鉴古图》，画作再现了当时的人们鉴赏、研究与收藏古物的场景，同时也体现了当时的文人对古玩器物的喜爱与追捧。博古纹逐渐作为装饰题材运用于各种作品之中，织绣中的博古纹极为常见，最为著名的要属于明朝的《浑仪博古图》[5]，除此之外，清朝的《纳纱绣博古图扇套》、康熙年间的《藏蓝缎地绣博古图镜心》等织绣作品中皆运用了博古纹元素作为装饰。

四、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一）应用价值界定

1.装饰性

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内容十分广泛，具有多样的艺术特征表现，造型、色彩、工艺、文化等多方面极具特色，而这些艺术特征对于当代设计而言极具装饰特征，能够为当代设计中的应用发展提供多样的表现手法，设计师们在进行现代设计创作时，可结合器物纹样的艺术特征，从而将器物纹样更好地应用于设计制作中。

2.创新性

當下社会发展迅速，科技、经济等各方面迅猛发展，即使现今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冲击，但国家、社会等也迅速做出了调整，时尚行业同样没有放松，要紧跟时代的脚步，不断改进服装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时代的需求，当下市场产品同质化现象突出，智能化、中国风、绿色产品多受人们追捧。可见创新理念在当下的设计领域极为重要。器物纹样是我国优秀的装饰纹样，且相较其他传统纹样，更具艺术文化特色，将器物纹样融入到当代的设计制作中无疑是一种创新。

3.情感性

当今各个领域极为重视情感化设计，服装设计、纺织品设计、饰品设计等各个领域皆提倡情感的融入，强调“共情”的情感表达，而情感可以与文化理念相结合，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饱含文化意蕴，各种典型性的器物纹样往往寄托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无限期望，同时器物纹样代表的是我国特色文化，当今社会十分注重文化的发展，要树立文化自信，将器物纹样运用于各种设计制作中，能够让设计者、制作者以及消费者感受到独属我国文化、艺术的魅力，其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件设计作品，更是我国特色文化以及艺术的象征。

（二）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1.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造型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

器物纹样的造型不同于传统纹样，其造型极为独特，由各式的器物组成，与植物纹样、动物纹样等传统纹样相比，整体相对而言虽较为规整，但不失美感。器物纹样的造型并不统一，具有各式各样的表现形式，如灯笼纹的造型十分丰富，有以寿字为造型、以绣球为造型等多种表现形式。暗八仙纹的造型变化更加多样，鱼鼓、篮、剑、葫芦、笛、扇、荷花、阴阳板八种器物以单独纹样、适合纹样、连续纹样等多种表现方式出现于各种织绣品之中，极具艺术美感。八吉祥纹很少作为主体纹样呈现于各种织绣之中，往往以辅助的形式以丰富作品整体的视觉效果，整体造型追求韵律美感[6]。

造型是纹样之根本，同样也是设计之根本，以造型为基础，再加之色彩、工艺等各方面的润色加工，方可造就极佳的设计作品。器物纹样造型丰富，完全可以将器物纹样的造型直接应用于产品之中，当代已有相关设计将器物纹样的造型运用到产品之中，如2016年10月31日，服装设计师曾凤飞的2017年春夏作品《远·近》于北京恭王府成功举办（图4），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曾凤飞一直在不断深入研究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到各地参观考察以获取创作灵感，终在2017年的春夏作品中将传统文化中的图案纹样与当代服装相融合，其中运用了器物纹样中的八吉祥纹，除此之外，还有海水江崖纹、云纹等多中传统纹样，可谓是传统纹样的一个大集合，曾凤飞并没有将这些传统纹样造型直接运用于服装之上，而是将这些图案纹样进行主题元素提炼，再进行元素拼接，组合成新的图案呈现于服装之上[7]。又如中国美术学院的杨懿的设计作品《博古奇遇》（图5），将博古纹的造型进行元素提取，并与现代化表现技法相结合，表现出一种穿行的空间的意境，设计者没有局限于纹样的框架之中，而是从中跳脱出来，通过提炼、变形、重组等方式赋予纹样新的造型表现，整体造型极具装饰美感的同时，也给人们提供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器物纹样能够给设计者们提供多样的造型表现灵感，而设计者需要做的是造型转化，在原有的器物纹样造型的基础之上进行设计创作，从而形成符合当代审美的造型表现。

2.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色彩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

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色彩整体呈现丰富典雅表现特征，色彩的搭配协调有序。尽管某些器物纹样的色彩采用对比色的表现手法，但整体色彩感受仍然统一和谐，极具美感。其对当代设计具有参考价值。如清朝康熙年间的《香色暗花纱平金灯笼折枝花蝶纹女帔》，整体为明黄色色调，花纹选用邻近色，两种色调互为相衬，极为和谐。清朝乾隆年间的《石青缎绣灯笼花卉纹大坎肩》，以深青色为主色调，灯笼纹的色彩选择了亮黄色，浅红色若隐若现，整体色调十分协调。

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色彩多源于人们对于自然、生活的感悟，当代设计可从纹样的色彩出发，在传统色彩的基础之上加之自身对设计的感悟，从而运用到作品之中，当下国内外很多设计师都会将中国传统色彩运用到产品的设计当中，故宫文创中便有很多产品的色彩灵感来源于中华优秀传统纹样，如故宫文创产品中的繁花似锦抱枕（图6），其灵感来源于清代的《画珐琅缠枝莲纹方盒》，整体的色彩十分淡雅，设计的产品有两种色彩表现，一种色彩完全取自《画珐琅缠枝莲纹方盒》，一种色彩是在原先的造型、色彩的基础之上做了更改，以明黄色为主基调，呈现出不一样的艺术美学韵味[8]。前者完全仿照古物色彩，后者则进行了色彩重构，形成新的视觉体验。器物纹样的典雅丰富的色彩与现代设计相融合同样能够呈现出别样的视觉效果。如高敬瑶的纹样设计作品《寻觅处》（图7），以博古纹为主要设计载体，整体纹样色调取自古代博古纹雅致、丰富、细腻的色彩表现，在传统色彩的基础之上调整了色彩的明度、纯度，以更加符合当代审美需求，淡蓝色、淡绿色、淡粉色等淡雅的颜色相互交织，整体的纹样设计极具艺术美感，古典气息浓厚。

3.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工艺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

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工艺运用十分精细，包含缂丝、妆花、绞线绣、平金绣、珠绣、绒绣、打籽绣等多种技法表现，十分丰富。如清朝康熙年间的《香色暗花纱平金绣灯笼折枝花蝶纹女帔》，其中灯笼纹运用了平金绣的绣法进行表现。《杏黄色缂丝彩云蝠八宝金龙纹小男夹蟒袍》中的法幢纹属八吉祥纹中一类，整件织绣品运用了缂丝技法来表现，质感突出、色泽极佳。

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的工艺运用的十分多样，若能够将这些制作工艺融入到当代的设计之中，那么当代的设计作品将更为吸睛，更具质感表现。优秀传统工艺的加入能够使得现代产品更富传统韵味，如芥末原创品牌设计了多款以博古纹为主题的服装，包括毛呢唐装外套、汉服开衫、薄棉马甲、改良旗袍等多件服装，以中式风格为主，融入博古纹元素，如这件韵味十分浓厚的汉服开衫（图8），整体造型很简约，门襟与腰带的设计结合使服装整体十分利落，新中式韵味突出，加之博古纹元素的融入，并运用了刺绣工艺的表现手法，整体氛围更具东方格调。但由于刺绣技法相对较为复杂且价格较高，因此只是局部进行应用。现今，很多设计都会运用刺绣技法表现作品，但相较古代的一些作品的工艺表现，现代工艺相对而言不够细腻精致，且多采用机繡的制作方式，而古代多为手工制作，作品的细腻程度不言而喻。当代设计若融入中国传统技法来表现服装，则需注重工艺的质感表现，其代表的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需多加关注并提升。

（三）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对当代设计的启发

当下很多设计追求运用古典元素来表现作品，深化作品理念。器物纹样作为优秀传统元素之一，极具应用价值，其中有很多元素可以应用到当代设计中，可提取明清织绣中器物纹样的形、色、艺、意等多方面进行应用。

在进行设计创作时需注重一定的设计方法，并参照当前流行趋势，将古典元素与现代设计元素进行有效的结合。在提取器物纹样的“形”时，可进行一定的纹样造型转化，或简化纹样造型，或添加其它图案纹样以丰富整体造型，又或以解构重组等多种方式去呈现一个新的造型，如此呈现出的造型更具现代感。在提取器物纹样的“色彩”时，可对原有纹样的色彩的明度、纯度等方面做出调整，古人对于色彩的把握与现代存在一定的差异，放之古代或典雅、或素净，放之现代或变为过时，因此需在原有的色彩基础之上进行一定的润色修饰，以更适应当代审美观念。在提取器物纹样的“工艺表现”时，可进行一定的简化或与其他工艺相结合，如刺绣工艺可与印花工艺结合或与激光烧花工艺等多种工艺相结合，多种工艺组合，视觉效果会更加突出，且古代的技艺多为手工制作，现今若皆用手工技艺表现，价格会过于高昂，因此需进行一定的转换，从而扩大消费群体。在提取器物纹样的“意”时，多注重情感的表达，或通过色彩表现，又或通过形体表现，可结合运用形式美法则去创作，以设计创作出符合当代审美的产品[9]。当下人们生活水平逐步提升，人们更关注生活品质、更关注情怀。因而对设计作品的理念或情感表达会给予更多的关注，设计者需时刻关注当下消费理念、审美理念，以创新创作出适合当下消费需求的产品。

总结

当下无论是政治、经济、科技还是生活水平都在不断提升，针对文化的发展，国家、社会等多个阶层更是倾注了诸多助力与心血，器物纹样作为明清时期织绣中的代表性纹样，其造型、色彩、工艺、文化等方面极具魅力，代表的是先人们的智慧，是一个时代的文化表征，通过探析明清织绣中的器物纹样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研究，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能够为当代设计注入活力，为器物纹样在当代设计中的应用提供多样的灵感与表现形式参考，促进当代设计不断发展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