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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药在澳大利亚的昨天、今天与明天
——专访澳大利亚中医药针灸学会联合会会长林子强教授

2021-12-04刘易琳

亚太传统医药 2021年12期
关键词:维多利亚州针灸中医药

刘易琳,杨 霞,陈 骥

(成都中医药大学 基础医学院,四川 成都 610000)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蔓延全球,给人类的生命健康带来巨大威胁。目前,疫情仍然在许多国家持续扩散,中国疫情防控收效显著,中医药在其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1]。中医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是中华民族深厚的哲学思想和几千年的养生保健理念以及实践经验的结晶。地处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是最早对中医进行立法的西方国家。自19世纪末华人劳工涌入澳大利亚开采金矿以来,中医药便开始传入澳大利亚[2],并为今天的澳大利亚抗疫工作贡献了一份特殊的力量。

林子强教授是现任澳大利亚中医药针灸学会联合会会长、太平绅士,南京中医药大学医学博士、荣誉教授,曾任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中医发展委员会主席。林教授创立西方正规大学第一个中医本科课程,后担任该校中医管理委员会主任,历任澳大利亚联邦卫生部副部长顾问委员、联邦互补药物评审委员、维多利亚州卫生部长中医发展顾问委员、澳大利亚州立Casey大专学院校董,2000年任维多利亚州中医立法后首届中医注册局委员。由于林教授在推动和促进中医药在澳大利亚立法上的突出贡献,2004年林教授荣获澳大利亚总理及维多利亚州州长颁授的杰出贡献奖,2007年在中国人民大会堂获世界中医药学会颁发的首届“仁济杯”国际中医贡献奖,2013年被国务院及中央电视台评选为2013年中华之光人物,澳大利亚议会议长Hon Ken Smith先生以及媒体将林教授誉为“澳洲中医立法之父”。

笔者就澳大利亚中医立法过程、澳大利亚中医药传播与发展的现状、澳大利亚疫情期间及疫后的中医药工作的问题,对林子强教授进行视频专访,由陈骥教授提问,林子强教授回答,内容简述如下。

1 澳洲立法过程

问:澳大利亚是最早对中医进行立法保护的西方国家,在促进整个澳大利亚立法的过程中您做了大量的工作,能带我们回顾一下整个过程吗?

答:1978年,我初次来到澳大利亚,扎根在维多利亚州墨尔本市。那时候,中医还不被主流认可。就是在杂货店里摆个桌子,看脉、抓药,这就是中医最初的面貌。

澳大利亚的淘金时期,“中医热”开始兴起,墨尔本市附近出现了第一家中医草药店——林记宝康草药店,在澳大利亚的历史博物馆,还可以看到当时流传的中医古籍。淘金时期后,澳大利亚工党上台执政,推出了“白澳政策”。这一时期,澳大利亚排华现象严重,很多华人被迫逃离,澳大利亚中医的发展遭受巨大影响。1978年,我初来澳大利亚,中医药还是一片萧条景象,那时只有针灸开始流行起来,因为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之后的针灸热,也影响了澳洲,很多人开始接受针灸治疗,但是当时的针灸医生大多是半路出家行医,所谓的中医学院,也是民间组织,中医在澳大利亚是不合法的,属于商业行为,无人管理,中医学历不受认可,执业医师没有全国统一的考试,政府也不承认。

其实我最初是学口腔的,在澳大利亚从事了半年的口腔工作,中医是我的祖传家学,随着澳大利亚针灸热的不断发展,有一个针灸医生要出国,请我代替他看诊两三周,后来他又改行从商,将诊所转卖给我,因此我开启了学习中医针灸之路。

后来有人创办了澳大利亚针灸学院,聘任我为讲师,主要负责中医针灸的临床教学工作,招收的学生都是业余学习,时间有限。在课堂上,学生们被中医针灸的神奇疗效所震撼,由于仅学习理论知识,不知如何看诊治病,学生们的临床经验非常匮乏,我建议两个学生回南京中医学院进修针灸,学成归来后学院不断发展壮大,后改名为南京中医针灸学院。

1990年,我在北京召开传统医学大会,获得了北京中医药管理局、山东卫生厅的大力支持。通过此次大会,我将很多国内中医药系统化管理和临床经验带回了澳洲。

问:您在联络地方的官员和行业组织,向他们宣传中医药,以及组织这些专家官员到我们国内去考察,与政府进行对话等方面,真的是劳苦功高。百岁的老中医邓铁涛先生都曾经说,中医传播海外造福全世界,林教授您是应当立第一功的。请问林教授,中医在维多利亚州立法之后,又是什么样的条件和环境使它推广到了全澳大利亚进行立法的呢?

答:1989年,联邦药物用品管理草案严重影响中医和针灸的生存空间,澳洲中医药界在震惊之余,全国各州中医针灸学会频密协商,全国中医药界大团结向政府提修改意见,澳大利亚全国中医药针灸学会联合会因此应运而生,本人获选为主席,联合各州组织向上议院申诉成功阻止草案通过。之后联邦政府允许我们继续使用草药,把负责中草药进口工作调整到检疫局,而不是药管局,所以中草药进口才能如此方便。中草药进口,也影响了澳大利亚大量的中医。那时,中国来澳大利亚留学的中医本科生很多,也促进了澳大利亚中医药文化的传播。

问:后来全澳大利亚立法时有没有遇到一些阻力呢?

答:我们在推动维多利亚州立法时已经阻力重重,后来,在成立澳大利亚中医药针灸学会联合会时,我在当地报纸上发表了讲话,提出了几个小目标:第一:希望中医纳入正轨,政府能立法保护;第二:让中医进入Medicare保险系统[3];第三:成立正规中医药本科课程。当时南京中医药大学的副院长陈德华来澳大利亚访问,他看到新闻报道后与我联系,表示非常支持我的想法,希望以南京中医药大学为强力支撑,参考中国中医药本科教材,创办澳大利亚中医学院,但该想法实施起来非常困难,经过再三商议,后达成一致意见,在澳大利亚的大学里创办中医本科专业。经过多方努力游说,由于我的一个病人是联邦大法官,他的妻子是皇家理工大学董事,因此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在皇家理工大学成立中医发展委员会,委任我为发展委员会主席。后来又继续邀请联邦药管局执行局局长以及维多利亚州卫生厅总监加入中医发展委员会,因此中医本科专业申请审批通过,皇家理工大学中医部终于成立,从1992年正式开始招生。

通过多年努力,澳大利亚卫生部认为有必要以保护人民的健康为由,接受了中医这门课程。后来我常邀请中国中医药管理局历任局长来澳大利亚交流,与澳联邦卫生部长进行沟通,为推广中医药国际化做出了很多努力。

2 澳大利亚中医药传播与发展的现状

问:当时您受任全国中医药针灸联合会会长时,您定的目标除了进入正规的大学,让澳政府认可中医教育之外,还有争取进入全民Medicare保险,那么现在中医有希望进入Medicare吗?

答:目前的情况还是有困难,需步步向前迈进,毕竟在维多利亚州立法10年后,又经历了12年漫长的等待,才迎来全澳大利亚中医的立法。关于中医执业医师申请注册的问题,我也多次和州卫生部门联系,希望能重新评估审查中医的执业问题。

问:其实是从维多利亚州墨尔本市开始推动立法的,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是,物理治疗师在Medicare的报销范围内可以使用五次物理治疗,但是中医针灸还不行,是这样吗?

答:我们正在积极和联邦政府讨论此事,2000年维多利亚州立法时,中医不被纳入Medicare系统,因为Medicare是全国组织。2012年全澳大利亚中医立法后,才开始有机会。物理治疗可以每年报销五次Medicare保险,是因为物理治疗很早就在全澳大利亚注册了。中医立法,是在物理治疗法案之后,因此要把中医也纳入Medicare保险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按程序办事,时间会比较长。

3 疫情期间及疫后的中医药工作

问:今年新冠疫情突然暴发,在澳大利亚的中医界可能也受到了影响,那目前澳大利亚中医对于新冠疫情的防疫和控制工作,有没有做相应的一些防疫工作呢?

答:我写信给联邦首席医务官,建议中医药介入新冠肺炎的治疗,但没有被政府所采纳。

问:那疫情之后,中医药在澳洲的发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包括中医发展的格局会不会有一些大的改变?

答:现在还不甚明朗,在临床上能够认可中医药对抗病毒的疗效,但是否能让中医参与治疗,比如借鉴中国国内的“三药、三方”经验,澳大利亚中医的发展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中国这次抗疫非常成功,其中中医发挥的作用全球有目共睹,但是中医获得西方国家的完全认可,还需要很多努力,比如在学术界用科学的语言解释中医药的作用机制,文化界加强中澳之间的文化互通互鉴,医学界加强中澳之间的交流互访等等。

4 结语

本次访谈林子强教授带领我们回顾了中医在澳大利亚的立法过程,让我们有机会能够近距离了解三十多年来中医在澳大利亚立法的艰难历程。作为第一个为中医立法的西方国家,澳大利亚在对中医的评估、管理和教育方面做出了很多工作。其中林子强教授在联络政府和组织,宣传中医药,加强两国之间对话等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加快了中医立法进程。当下澳大利亚中医药传播仍然面临诸多挑战,如进入Medicare全民医保覆盖系统,是需要时间和努力的,但一旦成功将对中医药在澳大利亚的发展发挥重大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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