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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全球流动网络国家格局的变化与中国选择

2021-12-03杨启光王伟豪

比较教育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流动国家教育

杨启光,王伟豪

(1.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福建福州 350117;2.江南大学教育学院,江苏无锡 214122)

近几十年来,随着学生全球流动规模的扩大,一些国家与政府通过教育国际化相关的战略、项目或计划,显示其在全球国际教育中日益突出的影响力,国家与区域间围绕国际学生市场的竞争日趋激烈。以全球宏观的宽广视野与比较的分析方法,开展学生全球流动国家与区域的空间结构与战略格局的研究,探寻全球学生流动网络中国家格局的演化脉络与结构性质,并以此为基础,分析中国在全球学生流动网络关系中的地位与挑战,对于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地区学生流动以及进一步扩大教育对外开放战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学生流动与学生全球流动网络格局

(一)全球化背景下学生流动的发展

学生的流动与交换是近代以来人类步入全球化发展的一部分。19世纪,以民族国家利益为主要推动力,国际教育得到最初发展。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受国际政治的变化,以及和平教育与发展教育思想等影响,学生国际交流与交换活动得到了较大的推行。20世纪90年代,随着冷战结束,在网络通信信息技术革新力量的推动下,世界步入新的全球化时代,愈来愈多的学生开始在全球范围进行多种形式的跨文化旅行与海外专业学习。目前,学生在全球范围的流动,已经成为高等国际教育发展最典型与最显著的表现形式。来自美国国际教育协会(Th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IIE)“地图计划”(Project Atlas)的数据显示,2017年全球约有460余万名高等教育学生参与国际流动,2018年,这一数字突破500万。[1]

学生在全球范围流动规模的迅速扩张,直接反映出当今全球化时代不同国家、院校与学生个体主动寻求全球教育合作与交流的共同诉求,一个高度互系的全球性国际社会正在成为可以观察的事实。[2]但是,与学生全球流动并行增长的是流动带来的地理区域空间的结构不平衡,反映了全球化背景下国际教育更为激烈的竞争与复杂的现实。随着科技革命与人类知识创新日益被视为国家参与国际竞争的重要力量,世界携手建立一个以全球知识为基础的新的社会的需要变得更加迫切。建立公平与可持续发展的学生全球流动国家网络格局,促进学生全球范围自由与公平地流动,让他们积极融入新兴的全球知识与学习网络,是当今全球世界知识与学习生态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学生全球流动网络国家格局的含义

以复杂性与多样性为主要特征的新全球化背景下的学生流动,不仅是作为流动主体的学生与世界不同的人、地方、社区和组织发生身体的和虚拟的联结,更是全球国际教育市场跨国、跨区域及跨文化的多层次网络化流动,其背后反映的是政府、市场、机构与个体等不同影响力量参与其中,形成了多层次与多中心的全球学生空间流动的复杂网络。其中,国家是学生全球输出与输入的主要对象以及重要的流动网络节点,政府在促进学生流动治理中扮演着主导性与支持者的重要角色。由于国际学生的流入国与流出国的地理空间分布本质上是国际学术分工与教育结构不平衡的反映,是由不同国家的历史、政治、经济、环境、语言与文化等多种因素长期以来综合作用造成的,其背后往往折射出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国际关系复杂多变的现实,呈现出的是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的全球学生流动国家网络的多元结构性质。随着世界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强势崛起,并积极推动国家与区域教育国际化的发展战略,他们逐渐发展成为新兴的学生全球流动目标地,这将会对全球传统国际教育优势国家产生影响,并对全球学生流动的国家网络格局产生不同程度的冲击。

(三)推动学生流动网络新秩序全球治理的意义

近几十年来,在西方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作用下,市场力量与经济利益在国际学生流动中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并呈现竞争加剧的趋势。无论是西方传统国际教育强国,还是新兴的学生流动目标国,或利用彼此国际教育比较优势开展相互协作,或寻求自身利益而进行恶意与无序的国际教育市场竞争,将进一步加剧全球学术和教育市场结构的不对称与不平衡现实。正如有研究者指出:过去历史上的出国留学的全球旅行模式反映了一种剥削性的国际关系,而今日的出国留学的提供者,只是在促进21世纪形式的美国帝国主义而已。[3]

在当前反全球化、民族主义、民粹主义趋势出现的背景下,从真正互惠的社会可持续发展角度来看,学生全球流动的变革潜力在于要求创造一个强调合作而非竞争的全球高等教育格局。这一呼吁可视为对民粹主义、民族主义或部落主义死灰复燃的教育回应。[4]因此,建立公平与有序的世界学生流动网络国家格局,推动学生在全球范围自由与公平流动,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与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教育交流关系,将是全球教育治理与推进世界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面临的重要任务与内容。

进入新时代,中国正在进一步扩大教育对外开放。明确中国在全球国际教育国家发展网络中新的位置,推动国际教育走向多极共生与互惠共享新格局的全球治理,传递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教育话语,对于促进人类民心相通、文明互学互鉴与营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具有重要引领与示范意义。

二、西方发达国家居于全球学生流动网络中心

从全球学生流动历史演变的走向来看,很长时间基本遵循着全球北方国家之间以及教育服务向全球南方上层阶级有抱负的学生“出口”的国际教育交流模式。伴随着新一轮全球化在经济贸易、国际关系以及文化交流等领域引发的变革,西方发达国家依然占据学生全球流动地理版图的核心。

(一)占据学生流动地理版图的中心地位

美国国际教育协会领衔的“地图计划”是一项进行有关学术流动和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全球研究计划。根据该项目相关数据,2001年,全球高校留学生有210万余名,最受欢迎的流动目标国及各国吸纳留学生的比例分别是:美国28%,英国11%,德国9%,法国7%,澳大利亚4%,日本3%,西班牙2%,比利时2%,其他国家约34%。到2018年,全球流动学生突破500万,世界主要流动目标国及吸纳留学生的比例分别是:美国22%,英国10%,中国10%,澳大利亚7%,加拿大7%,法国7%,俄罗斯6%,德国5%,其他国家约25%。[5]

不难看出,经过近20年的发展,北美与西欧的一些工业化国家仍维持学生全球流动份额的比较优势。其中,美国与英国占据绝对的第一及第二的位置,但其国际学生群体占比有所下降,美国降幅达6%。2018年,德国、法国、澳大利亚持续保持对流动学生的较高吸引力,日本、西班牙、比利时则消失在排名前八的榜单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加拿大和俄罗斯。总体来看,全球学生流动在国家地理空间层面呈现高度的不平衡,全球学生主要流向欧洲与北美主要发达国家,学生流动从范围上来讲,远没有形成全球网络均衡发展的程度。

(二)处于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核心节点

作为一种社会学研究方法,社会网络分析法应用密度与中心性两大分析指标,通过对于网络中社会行动者及他们之间关系的分析,探讨网络的结构及属性特征。有研究运用该分析方法对学生全球流动网络展开研究,结果表明,在学生全球流动的复杂网络中,传统西方工业化强国依然优势强劲并占据核心位置。通过比较分析1999 年和2012 年全球高校留学生流动网络,2012年学生全球流动网络密度更高,表明各国之间在学生交流上的联结程度更加紧密;中间中心性降低,表明2012年流动网络出现了更多的流动目标国,目标国分布更为分散。该研究还发现,尽管2012年流动网络反映了国际学生交流更为频繁,但只有美国、英国及德国等西方经济强国等少数国家接收了全球大部分国际学生。[6]

来自“地图计划”的数据显示,2001年,选择非主要流动目标国国家的国际学生群体占比为34%。然而,这一数字在2018年缩减至25%。这意味着虽然学生流动目标的选择更加多元,但是选择流动到主要国家的学生群体却越发集中,表明了全球国际学生来源的广泛性和国际学生流向的集中性。从社会网络分析视角看,英美等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西方国家,拥有更多将本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连接起来的交往途径,处于流动网络核心节点的西方经济强国在频繁的国际教育交流中表现耀眼。

(三)享有吸引全球学生流入的比较优势

首先,西方主要国家高校良好的学术声誉吸引了全球大部分国际学生。高等院校的教育质量和学术声誉是影响国际学生流动的根本动力,追求比本国更好的教育成为学生出国留学的关键动机。[7]在2019 年QS 世界大学排行榜中,有29所美国高校进入百强榜,体现了美国国际高等教育强大的全球竞争力。国际教育程度较高的英国在营销高等教育时,也往往只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来塑造其作为国家高等教育的品牌。[8]

其次,西方主要国家英语优势与移民政策改革有利全球人才竞争。世界上主要学生流动目标国主要是以英语为母语或教学语言的国家。2018年,全球近50%的国际学生选择流动到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及新西兰五个英语国家。[9]同时,西方许多国家积极实施有利于国际学生的签证和移民政策改革影响国际学生的流动。德国通过连续放宽移民政策,让2016年德国国际学生注册人数较前一年提升7个百分点;2017年底,国际学生人数再次提升5.5%,提前三年完成2020 年招收35 万名国际学生的计划。[10]

最后,西方主要国家实行成熟完备的国际学生费用政策。国际学生收费政策是西方国家通过国际教育服务贸易维持其全球学生输入大国的重要经济保障。2017年,美国国际学生人数达到109万人,为美国经济贡献了424亿美元。[11]在2018年,赴澳大利亚接受高等教育的国际学生数量较前一年同比增长13.5%,国际学生对澳大利亚的经济贡献创新高。[12]英国每年依靠高等教育出口可获得近110亿英镑的收入,仅留学生学费就达到了72亿英镑。[13]芬兰、丹麦等北欧高福利西方国家也开始向部分地区国家的学生收取较高的学费。[14]

三、多极参与重塑全球学生流动的国家新格局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世界各国在经济、文化与政治发展方面的相互联系日益广泛与深入,国际高等教育已成为它们之间的重要连接点,学生全球流动开始出现更多异质性特点。许多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国家主动融入国际学生流动网络的事实,表明全球学生流动格局正在重塑。

(一)西方国际学生流入大国之间竞争格局加剧

随着全球经济结构的持续与深度的调整,世界显露出一系列逆全球化的新动向,促使传统学生流向发生转变,加剧了西方国家对全球学生市场的争夺。由于国内政治发展的影响,美国国际学生数量增速放缓。美国国际教育协会发布的《2018国际教育交流门户开放报告》显示,2017—2018年度,在美的国际学生人数为109万,比往年略有增加,但新入学人数却在下降,而且下降趋势从2015—2016学年就已经开始。[15]加拿大凭借毗邻美国的地理优势、就学成本更低与快速入境政策等因素,迅速抢占国际学生市场,大部分新增申请主要来自伊朗与印度等欠发达地区。在欧洲,2004年开始的“伊拉斯谟计划”,面向包括欧盟在内更多国家的国际学生,凭借其多元化的学术流动计划,欧盟一些国家挤占了部分美国海外教育市场。

在欧洲大陆内部,许多国家同样面临区域内国际生源争夺的压力。2013年以来,“脱欧”事件造成了英国与欧洲以及与世界其他国家关系的不确定性。据一项调查指出,大多数欧盟学生表示,英国在进行脱欧公投后,该国对其吸引力开始减弱。[16]在此期间,毗邻英国并作为欧洲重要港口国家的荷兰,在学生全球流动网络中的地位有所提高。2017-2018学年,来自162个国家至少12 万余名国际学生在荷兰接受高等教育,较前一年上升9.3%,占国际学生市场份额的2%,与德国、丹麦和瑞典等国家并列[17],荷兰高等教育协会2018年发布《高等教育国际化议程》,决心实现荷兰高等教育国际化新的战略目标。[18]

(二)区域性核心国家学生流动辐射范围持续扩大

全球区域性核心国家学生流动走势不断加强,国家影响力和辐射范围持续扩大,是学生全球流动国家网络呈现多极并存趋势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与表现。

一方面,全球主要区域性核心国家域内学生流动增速势头不减。区域性核心国家由于政治经济实力较强,教育资源丰富,对区域周边国家的学生可产生独特的吸引力。21世纪初,南非教育部门声明对进入南非大学学习的来自非洲南部发展共同体14 个地区的研究生与本科生征收和南非国内学生一样的学费[19],吸引了更多周边发展中国家学生选择留学南非。新加坡政府的“环球校园”计划,致力于将新加坡打造成为东南亚乃至全球范围内的教育枢纽。[20]

另一方面,区域性新兴中心国家辐射区域国际教育的影响力增强。阿联酋拥有全球数量最多的国际学校,逐步发展成为国际高等教育领域的一个新兴教育中心。阿联酋人口来源较为广泛,超过80%的人口由非阿联酋外籍人士组成,该国近15万名高等教育学生中的绝大部分本身就是国际学生。[21]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古巴凭借高质量国际交流项目、可负担的价格以及学习西班牙语的机会吸引了周围大量国际学生;[22]巴西通过提供英语授课形式、虚拟学习和支持学生出入境流动等措施,全方位提升本国参与全球教育的力度。两国在国际教育市场的影响力不断提升,有望发展成为拉美地区国际教育领域的新兴增长极。[23]

(三)新兴发展中国家国际教育吸引力不断增强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与迅速蔓延,强化了全球经济结构的失衡。一些新兴市场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积极营造国际学生友善留学环境,增强自己国家或区域范围未来全球人才的竞争力,有力地撬动了学生全球流动版图的格局。通过具有竞争优势的流动项目与英文授课项目的推行,以及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等政令的实施,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留学东亚与东南亚一些国家与地区。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成功实践和对外开放程度的进一步加大,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同时,也吸引着更多国外的国际化高端人才,业已成为世界第三与亚洲最大的留学目的地国。[24]

这些新兴市场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注重依靠政府带动下的国际化战略提升本国在全球流动网络中的竞争优势。进入21世纪,俄罗斯政府颁布新《俄联邦教育法》,推行“2013-2020科学与技术发展”“提升教育出口潜力计划”等国家教育发展计划,提出教育出口贸易总额增长5倍以上,到2025年将超过3,730亿卢布的发展目标。[25]印度政府积极通过印度文化关系委员会为从事印度研究的国际学生提供奖学金,有效促进了印度开展国际合作并吸引更多学生赴印学习,[26]并推出“留学印度计划”,努力扩大印度在国际学生市场的份额。在国家的教育国际化战略的引领之下,俄罗斯与印度等发展中国家,逐渐脱离弱半边缘国家行列,成功晋升为全球学生流动网络中的强半边缘国家。[27]

四、学生全球流动网络国家格局的结构特征

通过分析发现,全球学生流动空间网络的国家格局正经历着重要演化,不同国家之间的高等教育的核心竞争力正在发生变化,中心与多极并存的全球学生流动国家新型格局渐趋显现。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国家格局呈现出以下一些新的特征。

(一)从东向西与由南到北成为全球学生流动基本格局

学生全球流动国家的基本地理格局,依然呈现从东向西与由南到北的结构。其中,来自亚洲国家高校学生主要流向北美和西欧国家,来自南方经济欠发达国家(地区)的高校学生主要向北流向少数发达国家。“地图计划”2018年数据显示,美国、英国、德国等6个欧美主要国家分担了全球近60%的高等教育流动学生。美国拥有最多的国际学生,但这些学生也仅构成美国高等教育总注册人数的5.5%。[28]换言之,美国凭借其高等教育机构的丰富性、多元性以及在大学排行榜上的亮眼表现,拥有足够的实力容纳更多的国际学生。美国在全球留学市场的领导地位在短时间内仍然难以撼动。

总体来看,学生全球流动是全球学术不平衡的一种结果,反映了全球教育市场中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在地理空间上的结构不对称,这将不可避免地进一步形塑全球学术的版图。西方发达国家积极利用占据的全球学生市场优势,不断强化吸引招收国际学生并寻求留学经济利益为目的的政策价值取向,打造全球留学经济学,不仅利用国际教育寻求丰厚的经济收益,还为国家高等教育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来源渠道,提升了国家国际教育的竞争力,有效维持了其在全球流动网络中的国家优势。

(二)中心与多极并存的全球学生流动网络新格局渐趋形成

全球学生流动网络国家格局,日益呈现出从中心竞争到大国导向与多极参与并存这一共生局面。世界中心大国普遍意识到发展国际教育的重要性,并从国家层面发布国际教育战略规划,为国家发展国际教育提供政策指导。《美国联邦教育部国际战略(2012-2016年)》、英国《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全球增长》、荷兰《高等教育国际化议程》、澳大利亚《2025国际教育国家战略蓝图》,使这些国家保持国际教育市场份额并充分发挥其国际教育引领与支持的巨大潜力。

与此同时,全球其他区域主要国家,也倾向于将推进学生全球流动作为其国际教育战略的优先发展选项。欧盟内部的伊拉斯谟计划实施30年来,约有900万欧洲学生参与到学习、培训或志愿服务等全球活动之中。欧盟通过伊拉斯谟计划,面向全球更多国家展开国际教育合作。2015-2016年,流向欧洲的美国学生约18万人,达到美国赴外留学生总体的54%。[29]与此同时,作为全球新兴经济体中的其他发展中国家,也积极将招收外国学生作为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战略内容。沙特阿拉伯、智利、哈萨克斯坦、巴西,以及其他许多全球新兴经济体中的发展中国家,如中国、俄罗斯、印度,以及一些区域性核心国家,如南非、新加坡、阿联酋,作为流动目标国的角色逐渐上升,中心与多极并存的全球学生流动国家新型网络格局渐趋显现。

(三)学生全球流动格局的中心—半边缘—边缘国家结构明显

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世界体系理论,通过将全球体系内的社会关系研究与世界经济结构相结合来分析长时期内的社会变化,认为现代世界体系具有“中心—半边缘—边缘”的结构特征。当今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国家变化格局也与世界经济结构一样,具有显著的“中心—半边缘—边缘”结构特征。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发展水平高的国家,对国际学生有较强的吸引力,在流动网络中也居于优势地位。边缘国家学生主要流向中心国家和半边缘国家。由于边缘国家间以及与其他国家间交互性较弱,在学生流动网络中处于劣势地位。一项面向全球留学生的复杂网络研究表明,2015年,中国已从21世纪初的强半边缘国家迅速成长为中心国家,与美国共同组成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双核心。俄罗斯、阿联酋等原属弱半边缘地带的国家(地区)地位上升,原属中心国家的英国地位下降,共处于强半边缘国家地带。南非教育国际化战略取得成效,从边缘国家成长为弱半边缘国家。[30]

由此看来,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各圈层结构不会固化,中心国家与半边缘国家之间、半边缘国家与边缘国家之间的序列可能会发生变化。美国、英国、德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实力雄厚,教育质量与声望卓著,拥有较强的国际学生集聚能力。然而,未来不确定的政治与经济发展,也可能直接冲击西方社会国际教育的可持续发展。与此同时,俄罗斯、新加坡、阿联酋等国家或地区,采取战略性教育国际化实践,国内国际学生规模将会持续增长。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引领之下,教育影响力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增强。实力较弱的非洲国家(如南非)与拉美国家(如古巴、巴西),积极通过变革国际学生学费政策,应用互联网开创在线学习平台等措施推进全球虚拟流动,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学生流动的成本,从而影响学生流动的转向。

五、中国应对全球学生流动网络格局变化的选择

基于全球学生流动网络的“中心—半边缘—边缘”国家结构日益显著,中心与多极并存的全球学生流动国家新型格局渐趋显现的变化趋势,中国需要紧密结合“一带一路”倡议、人类命运共同体新型国际关系构建与进一步扩大教育对外开放的国家政策,准确把握中国在全球学生流动网络格局中的地位变动的现实,明晰中国未来在全球学生流动国家网络格局中重点需要解决的任务,积极扮演建设学生全球流动新秩序的重要典范角色。

(一)把握中国在全球学生流动网络格局中的地位

当前,中国在学生全球流动网络格局中,成为全球国际学生输出第一大国,已然是世界重要的一极。截至2016年,中国是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韩国、英国等国家最主要的国际学生生源国。同一年,中国留学生呈现更多的高级人才回流,“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成为来华留学发展的增长点。其中,来华留学生人数增长最快的为韩国、泰国、印度、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和老挝,增幅的平均值超过20%。[31]2019年4月,教育部发布的《2018年来华留学统计》显示,2018年,共有来自196个国家和地区的49万余名国际学生在中国高等院校学习;来华留学生整体规模趋于稳定,学生类别、学科分布与专业结构等层面比往年更加优化,中国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中国际学生最大的目的地之一。

中国在全球学生流动国家网络格局中将占据日益突出而重要的地位,但也需要看到全球国际学生市场呈现日益激烈的竞争现实,中国高等教育质量在全球竞争力的优势还不够明显,选择来华攻读学位的人数的比例还不占据优势。目前,需要借力“双一流”建设和“一带一路”倡议新引擎,加强国际教育政策创新,努力提高中国国际教育竞争力比较优势,平衡好全球学生流动的“推拉”两种驱动力量。

(二)实施“一带一路”国家与地区学生流动优先策略

随着中国的全球经济实力的变化、国家新型国际关系体系的构建与高等教育国际化自身的不断发展,中国在全球学生流动的国家地理空间网络中的位置将会趋于动态变化,随之而来的国际教育战略也会不断进行调整。当前,需要将推进“一带一路”国家与地区学生国际流动作为中国国际教育优先策略。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地区的学生流动,是“一带一路”国家之间的经济文化合作的重要内容与组成部分,是未来中国保持在国际教育多极化新格局中稳定地位的重要保障,是在推进学生全球流动网络朝着更加平衡的方向发展方面发挥引导与示范角色的实践基础。2016年7月,教育部发布了《推进共建“一带一路”教育行动》,正式启动了中国参与“一带一路”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实践。2019年发布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及其实施方案中,明确指出推进“一带一路”是开创教育对外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抓手与路线图。面向“一带一路”教育行动的学生流动的国际教育战略,不仅要求中国积极对接沿线国家学生流动需要,以“一带一路”倡议发展作为契合点和着力点,接收学生来华向内流动,也要推进中国学生重点流向“一带一路”国家与地区,在更为广泛的领域开展学生国际教育交流与合作。

(三)加强吸引全球优质学生来华留学的政策创新

通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建设,中国教育在促进经济发展与推动社会进步诸多领域取得了全球瞩目的成就。面向未来,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国家战略驱动下,依托“一带一路”民心相通工程建设,需要重点突破国际教育竞争力薄弱的短板,强化学生来华留学的制度创新,引导国际教育多极化新格局形成,在推进学生全球流动网络朝着更加平衡的方向发展方面发挥重要的典范角色。

首先,需着力增强区域学生集聚能力。打通区域内各国间学生流动壁垒,促使“一带一路”沿线各国从国家层面上开展更为广泛的高等教育合作,巩固中国区域性人才磁石国家的核心地位。其次,进一步推进高质量的教育对外开放,促进人才内外流动。同时,遵循“保证质量、优化布局、合力推进”的原则,加快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地区高等教育学位学历互认协议并适度开展境外办学,完善国际人才的全球就业服务机制,激发全球更多国家与地区的国际学生的来华留学意愿。最后,重视扩散中国特色高校和优势学科的海外影响力,实行中国高校与世界一流高校学生的国际对等交流互惠政策,形成高质量的留学中国的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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