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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白痴》的戏剧因素

2021-08-11韩望

艺术科技 2021年9期
关键词:白痴

摘要:陀思妥耶夫斯基是19世纪俄国著名作家,其长篇小说《白痴》蕴含着丰富的戏剧元素,实现了小说与戏剧的融会贯通,开创并奠基了未来小说的新模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有如此深远的影响,与他对戏剧的理解和掌握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本文主要从时间、空间两个方面分析小说《白痴》的戏剧效果,指出陀氏通过对小说时空要素的精准把握,展现19世纪资产阶级的复杂黑暗与悲剧性,体现出作者深度的思想与独特的艺术审美。

关键词: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痴》;戏剧因素

中图分类号:I5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9-0-02

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理论家要求一出戏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一天之内,地点在一个场景,情节服从于一个主题[1]。根据这个理论可以将戏剧的基本特点概括如下:空间和时间高度集中、矛盾冲突尖锐集中、剧情集中紧凑。本文主要分析小说《白痴》中时间与空间这两个戏剧要素,在文中具体表现为时间、空间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时间上的安排:首先,陀氏不像传统小说叙事一样,将事件放在时间的流程当中,而是热衷描述事件本身的详细过程,对时间进行了切割,显得时间非常紧凑[2];其次,小说热衷于描写人物一瞬间的心理,他喜欢将人物放在矛盾的两个极端中,从而刻画出人物矛盾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是空间上的安排:首先,小说中的空间被陀氏有意简化,重点突出人物形象,更好地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形成戏剧化特征[3];其次,小说的空间十分集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像一出精彩的舞台剧,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感。

1 在时间安排上

1.1 时间紧凑

小说的叙述总是受客观时间线的限制,只能缓慢进行,不免使人感到冗长拖沓,“荷马史诗的历史背景甚至持续了十年之久”[4]。而《白痴》很明显摆脱了客观时间线的束缚,文中的时间相当紧凑。小说中很少具备有始有终的时间线,陀氏擅长在某一段很短的时间内集中展现故事情节,表现出小说时间高度集中的特征,与戏剧对时间的处理有异曲同工之妙[5]。《白痴》的第一卷仅仅叙述了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梅什金在早晨还是一个身无分文、没有住处的穷光蛋,甚至连叶潘钦将军家的仆人都怀疑他是不是可以被接见,但到了晚上就继承了150万卢布的遗产,并被将军拥抱与恭喜,其他人也纷纷起立,来到公爵身边,显出奴颜婢膝的模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大的反转,陀氏将资产阶级丑陋的嘴脸以及小说的戏剧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确切地说,陀氏在《白痴》中改变了传统的时间模式。他将戏剧的时间概念纳入小说,使小说的时间变得相当紧凑[6]。在第一卷内,所有的人物都被限定在一天之内。以早晨为故事的开端,夜晚落幕。故事从11月底某天早晨的9点开始,主人公梅什金在火车上度过了两小时的交谈之旅后,于中午11点左右来到叶潘钦将军家,受到了将军一家人的接待[7]。夜晚,梅什金终于在科利亚的带领下来到了纳斯塔西亚的家里。小说最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就在这里展开:纳斯塔西亚在梅什金公爵的支持下终于下定决心拒绝嫁给加尼亚这个伪君子;罗戈任带着10万卢布进场并当着众人的面扬言要娶她;突然继承了150万卢布遗产的梅什金公爵向她求婚;纳斯塔西亚抓起罗戈任的10万卢布扔到壁炉的火中。作者用极短的时间,将复杂的人物关系交代清楚,使其与情节交织在一起,在时间安排上相当紧凑[8]。

1.2 心理时间集中

陀氏十分擅长描绘人物的内心世界,其著作《罪与罚》被称为“是一部心灵的忏悔录”[9]。他曾在死刑前感受过生与死的瞬间,也曾在漫长的十年劳役中受过度日如年的煎熬。因此,他对时间的感受相较常人来说更加生动、细腻。在《白痴》的第一卷第五章中,说到同安格里亚三姐妹讲故事时,他曾描述过这种生死瞬间的感受,将人物的内心活动刻画得十分生动。一个人在临死前一分钟到底是什么感受?陀氏将这种感受细致入微地刻画了出来[10]。虽然实际上时间相当短暂,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描写却将时间拉长了,真实而又强烈地让人感受到他对生的渴望。而下一秒他就被宣判免死,这种突变的情节对读者造成了简单而又直接的冲击,增强了小说的紧迫感,带来了一种戏剧式的体验[11]。

陀氏有意淡化描写时间的延伸,着重描写某个人物的心理时刻,突破了小说的传统形式,他总是将形形色色、纷繁复杂的思想、争辩,集中于某一个时刻[12]。在这个时刻里,思想与争辩发生剧变,表现出强烈的戏剧色彩。例如在第一卷纳斯塔西亚的生日晚会上,所有人在短暂的时间里,依次讲自己一生中干过的最无耻的事情。刚刚还光鲜亮丽的绅士,此时此刻成了一个被包围着的“小丑”[13]。这个情节顺其自然地揭开了大家伪善的面具,展现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圣人,人人都有阴暗的那一面。陀氏就是要在短暂的时间内,展示人物的复杂意识和思想,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丰满。《白痴》最大的特色就是人物内心的激辩,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小说塑造人物形象的能力。在这里,人物形象不再扁平,而是在19世纪沙皇专制统治下、在资本主义发展下、在俄国黑暗的社会映衬下,形成的丰满的、有层次的人物形象,从而展现出人性复杂的一面,发人深思[14]。

简而言之,陀氏在《白痴》中用戏剧的方式处理时间,力求将所能掌握的一切思想艺术和现实生活信息,在集中的时间段内,通过戏剧的方式传递给读者。

2 在空间安排上

《白痴》对地点即空间的处理方式也是戏剧化的。陀氏将人物场景淡化为一个舞台,情节则集中发生在一个场景之内,从而突出舞台中心的人物描写[15]。主人公将所有的思想与意识不遗余力地展现在读者眼前,正如在戏剧的舞台上一下子展现所有的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相互交织着的矛盾一样。

2.1 小说空间简化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里很难见到精致、完整的空间描写。《白痴》中展现的场景大多都是单调的,甚至是模糊的[16]。全书中人物活动和剧情发展最为集中的空间仅有六处:叶潘钦将軍在彼得堡的别墅、加尼亚租住的公寓、纳斯塔西雅的公寓、罗戈任的公寓、列别杰夫的别墅以及叶潘钦将军在巴甫洛夫斯克的别墅。人物对话、情节转折几乎都集中在这六个空间内。而陀氏对这六个空间的描写也是极其简单的,他在介绍将军在彼得堡的住所时,只轻描淡写的用了“豪华”这个形容词,不加任何赘述。其对加尼亚的寓所也没有细致的描写,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场景里的人物及空间位置。纳斯塔西亚的公寓不是很大,却收拾得十分华美。列别杰夫的别墅外表美观、清洁,收拾得十分整齐,房前还有个栽满了鲜花的小花园。可见在《白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过多地描写人物周围的环境,甚至有意淡化。他采取戏剧空间的处理方式,将小说里的空间环境完全隐为一个戏剧舞台的背景,使观众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人物和情节上,让小说呈现出了戏剧的、集中的舞台效果[17]。

2.2 小说空间集中

《白痴》是由若干个独立的小场景前后衔接、相互关联,而构成的一个大型舞台剧。人物关系的变化、矛盾冲突的爆发、情节的推进都依赖这种牢不可破的场景的不断变化,从而发展、层层递进,体现出了空间高度集中的戏剧特征。

《白痴》的第一卷就表现了空间场所的前后衔接,体现出了空间的集中感[18]。第一章发生在去往彼得堡的火车上,通过主人公梅什金与罗戈任的对话,引出小说《白痴》的中心人物纳斯塔西亚,在读者心中埋下好奇的种子;第二章到第七章地点转换到叶潘钦将军彼得堡的别墅,引出将军一家的成员及各个成员之间的关系,以及梅什金同将军一家的关系、纳斯塔西亚同托茨基与加尼亚的关系、将军女儿同加尼亚的关系,展现复杂关系之间的变化:纳斯塔西亚同托茨基关系的恶化、将军女儿及将军夫人对梅什金从不屑到喜爱、加尼亚同小女儿阿格里亚与纳斯塔西亚复杂的关系。最后,形形色色的人物涌入纳斯塔西亚家里,对她的归宿进行判决,最终她将10万卢比扔进壁炉,跟罗戈任出走。第一卷里每一节的衔接都是围绕纳斯塔西亚的归宿问题而展开的,人物之间的关系也交织在她的身上,形成激烈的冲突,将资产阶级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戏剧效果十足[19]。

19世纪的俄国是一个物欲横流、利益至上的金钱社会[20]。在这样的背景下,纳斯塔西亚的离开,体现出了对资产阶级的反抗、对自由的追求、对人心的呐喊,正如《黄金时代》中王小波所寻求的“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这个世界真善美的无限追求”[21],《动物庄园》里被奴役的动物“反抗残酷剥削和压榨的革命意识有了新的觉醒”[22],“对当代资本家士绅群体所代表的资产阶级的卑鄙自私的丑恶根源和损人利己的伪善本性进行了深刻揭露与批判”[23],表现出了作者“对女性社会处境的悲悯”。

3 结语

戏剧因素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中表现得非常明显。概括地说,集中的时间和空间、强烈的情节冲突和内心冲突相互交织,形成了这样一部典型的戏剧性小说。《白痴》是陀氏创作生涯中承上启下的一部作品,既对以往小说的形式进行了继承与总结,又为未来小说新模式的开创奠定了基础。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对俄国小说和欧洲现代小说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不仅仅停留在诗学方面,更在于他将戏剧因素融入小说,形成了全新的艺术审美。这种独特的小说模式是他对俄国和欧洲小说最突出的奉献,是他在小说诗学领域掀起的一场革命。

此后,特别现当代小说,在时间和空间的处理方式上都显示出与传统小说迥然不同的特征。小说不再只有生动的效果,也开始注重营造紧张的气氛,时间与空间的转换不再缓慢拖沓,并且两者相互交织、融为一体。总体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在时间的安排上、空间的处理上都对后世小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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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韩望(1997—),女,江苏淮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环境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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