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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赛亚意识在《红莓》中的体现研究

2021-07-19丁方鲁

青年文学家 2021年15期
关键词:弥赛亚红莓戈尔

丁方鲁

一、引言

俄罗斯的“弥赛亚”意识是东正教精神的本源之一,是俄罗斯民族在不断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一种独特精神,也是俄罗斯哲学宗教思想的精髓。“弥赛亚”的本质其实就是“救赎”的观念,这种意识已在历史长河中逐渐成为俄罗斯的普世价值,并深深影响了古往今来众多俄罗斯作家的艺术创作,更成为了俄罗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之一。

瓦西里·舒克申是苏联时期著名的艺术家,他既是导演又是演员,还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作家。他的创作灵感主要来源于农村,并且十分擅长描写离开农村的农民的道德问题,体现出浓厚的寻根思想,因此苏联文坛经常把他评价为“农村作家”。《红莓》是舒克申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在这部中篇小说中,作家一反常态,选择把一个刚出狱的盗窃犯叶戈尔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向读者展现了一个良心未泯的人是如何完成道德救赎和自我新生的。舒克申在《红莓》中艺术地展现了自己的道德观以及与此相关的“弥赛亚”意识。通过展现叶戈尔的救赎之路,不仅表现了人的善良本性难以泯灭,还对人生意义做了哲理探讨,使得抽象的“弥赛亚”意识得到了更加形象化的阐释。

二、“女性”引导下的人生救赎

俄罗斯文学中存在着许多经典的女性人物形象,这种形象是深厚的东正教文化传统的折射,她们象征着崇高、牺牲、包容、奉献等美好的道德品质,也经常体现出深深的“弥赛亚”救赎意识。在《红莓》中,叶戈尔出狱后的救赎在很大程度上是在一系列女性形象引导下展开的:土地母亲、亲生母亲以及柳芭给了叶戈尔抛下过去,寻找新生的勇气和信念。

(一)土地母亲的无私

叶戈尔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是土地母亲给予他勤劳向善的力量,然而他却离开了生养他的农村,误入歧途陷入了罪恶的深渊不能自拔。他背叛了农村,抛下了土地母亲,而这正是道德力量的源泉,因此必然会迷失自我,受到一定的惩罚。

叶戈尔出狱后,迫切地想要回到最初的农村去,他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反复摩挲着初春白桦的枝干,甚至把白桦树称作自己的新娘来大加赞叹。他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气息,肥沃的西伯利亚大地,广袤的大自然,这一切都意味着勃勃生机,如同神明一般召唤着他。他渴望被土地母亲原谅,希望能过上正常的农村劳作生活。当叶戈尔被乡村接纳后,开着拖拉机春耕并犁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垄土地时,他的内心深处是包蕴着极大的喜悦的。对于渴望重生的主人公来说,这是一种心灵净化,更是被救赎后重生的喜悦。作者极力表现叶戈尔对大自然、土地和劳动的热爱,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表明主人公是十分希望悔过自新,得到农村和土地母亲的原谅的。土地母亲象征着无私包容,她引导着出狱后的主人公去进行灵魂的救赎,和以前所在的犯罪团伙进行彻底的切割,回归到乡村正常的农耕生活中去。

(二)亲生母亲的宽容

小说中,叶戈尔和柳芭一起与他母亲库杰哈拉的会面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场面,这也是全文一个情感线索的高潮。在这里,作者没有直叙叶戈尔见到母亲而不相认的复杂心情,仅仅利用这一个富于戏剧性的场面,对叶戈尔的表情和动作的简单描述,就完全展现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波澜。内心的痛苦与羞愧,对自己的悔恨,对母亲的忏悔,良心的谴责,这一切复杂的情感使得他不敢与近在咫尺的母亲相认。

这次会面对主人公的心灵和良心的震撼是难以言说的,这也是他彻底转变的分水岭。在返回的路上,叶戈尔扑倒在草地上,仰天呼唤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的宽恕。然而,母亲却从来没有真正怪罪过自己的儿子,正是这样的宽容,使得叶戈尔的心灵深处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都是错误的。他真正追寻的应该是不愧对于母亲和乡村土地的内心安宁,在有了这种正确的观念之后,主人公才真正走上了救赎之路,把自己从过去的不堪经历中拯救出来,获得人生的又一次新生,这正是“弥赛亚”意识在叶戈尔身上的一次完美诠释。

(三)柳芭的信任和爱情

柳芭是叶戈尔在狱中以通信方式认识的一个农村妇女,他俩通信持续了一年的光景,她对叶戈尔的不幸表示理解和同情。叶戈尔从她的信中得到很大的安慰,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这个给他精神支撑的女人,柳芭真诚坦率、善良朴实,是这部作品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女主人公。

《红莓》中的柳芭可以说是舒克申塑造的一个典型女性形象,她纯洁善良、体贴包容,为叶戈尔带来了迈向新生活的希望。她是引导主人公完成救赎,走向新生之路的最重要的人物。舒克申出生成长于农村,他对农村和农民有着深厚的感情,而关注农民苦难的人道主义感情从根本上源于东正教信仰生发出的自觉的博爱以及由这种博爱混合着的对农村问题的关注。与此同时,他也厌恶那些抛弃自己的土地转向城市的人,他把这种行为视为对土地母亲的背叛。因此,在《红莓》中作家塑造了一个背离农村,抛弃了土地所赋予的美德的叶戈尔的形象,为了惩罚他的背叛,作者安排了偷窃入狱的情节。然而,舒克申也认为,人身上善良的东西是不会彻底死亡的,人总是可以救的。而柳芭这样一个高尚纯洁的女性形象便是来拯救叶戈尔的,“弥赛亚”拯救意识蕴含在她的心灵世界深处和具体行动上,她以自己的纯真善良感动了叶戈尔的内心,让曾经走上歪路的主人公重回正道,获得了真正的救赎。

三、艰难的自我救赎

在东正教“弥赛亚”意识的影响下,俄罗斯民族所认为的救赎,不仅存在于家国、他人之上,更重要的是对自我灵魂的救赎,是根植于自身的。《红莓》中周围人物和环境对主人公的救贖起了至关重要的引导作用,然而叶戈尔内心深处对自我的救赎才是他重获新生的关键。

舒克申善于把那些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的性格所具有的不可共容的特征加在一个人身上,也长于展现离开农村的农民的道德问题。《红莓》中这个不同寻常的主人公既有良好的品质:追求爱、公平、自尊和内心的自由;同时也有恶劣的品质:残忍、粗野和随性的自由。在这个刑满释放的人身上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正义感,他的内心是渴望自我救赎的。当他得到在出狱前素未谋面的柳芭的关怀信任时,他就已经萌发了“浪子回头”的信念;当他同母亲会面后离开家园,绝望地扑在地上时,又使人们感到无比的怜悯,此时的他已完全从过去的错误中醒悟;当他终于回归农村,回到土地母亲的身边,并且亲手犁出了生命中第一垄土地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极其兴奋的,这对于他来说是开启了全新的生活。叶戈尔在强烈的自我救赎的信念下完成了道德的自我完善,他经受住了人生的一次巨大考验,战胜了内心邪恶的一面。柳芭真诚的爱和信任,自然、农村、母亲的包容复苏了叶戈尔长期抑压着的善良本性,帮助他革心洗面,走上自我救赎的道路,重新找回自己善良的灵魂。

然而,主人公的悲惨结局却令人唏嘘不已,社会的恶势力并没有放过他,犯罪团伙对他不依不饶,最终将他杀害,他还是难以避免被毁灭的命运。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叶戈尔自知伤势严重,无法救治,便请求停车,将他抬出车去。叶戈尔躺在草地上,用他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寻觅柳芭,叫喊她,费力地说让柳芭和母亲一起分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说完后,叶戈尔的生命便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一方面,这是他离开了农村土地,离开了根,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必须受到惩罚; 另一方面,叶戈尔的死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新生,当他面对邪恶,勇敢地迎向死亡的时候,他是一个真正的人,他的肉体虽然死去,但他的精神、他的道德力量在与恶的较量中却取得了胜利。

四、结语

《红莓》以其独特的情节构造承载了作者对生命意义的求索。作者通过叶戈尔在他人引导下的救赎及主人公艰难的自我救赎过程再现了俄罗斯文学中一脉相承的传统—对自身内在心灵的审视与反省以及自我救赎的“弥赛亚”精神,反映了俄罗斯民族文化精神所具有的非理性主义特征,体现了人类不断犯错的现实与不断进行救赎的精神之间的相互融合。舒克申紧紧把握着时代的脉搏,他以自己万般钟情的农村大地为视角,向世人讲述着城乡的凡人琐事,从拯救他人再到自我救赎,“弥赛亚”意识层层深入《红莓》这部作品中,向人们展示了俄罗斯民族善于自省,勇于通过救赎获取新生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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