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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生殿》探究把祸国之罪归咎女性的原因

2021-06-15王晓姝谭归妮

文学教育 2021年5期
关键词:长生殿女性

王晓姝 谭归妮

内容摘要:前人对《长生殿》的研究主要针对于其在古代戏曲、翻译、爱情观和女性色彩等方面的价值,但少有从女性对国家的影响领域对本书进行研究。本文以女性对国家的影响为研究对象,探究了中国封建社会将祸国之罪归咎于女性的深层原因,并得出结论:女人并不是导致国家动荡的罪魁祸首,但却因种种原因被封建社会推向了风口浪尖。

关键词:《长生殿》 祸国 女性 封建社会

洪昇的《长生殿》是中国古典戏剧的峰巅作品之一,是戏剧界永恒的保留剧目,拥有很多其他作品马尘不及的文学价值和艺术价值,也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以往的文学作品中多将杨贵妃塑造成一个“红颜祸水”的贬义形象。如《北征》中写道“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杜甫,2015),杜甫认为当时唐朝没有像夏商那样灭亡,是因为处死了类似于宠妃褒姒和妲己那样的杨贵妃。但洪昇在创作《长生殿》时,“凡史家秽语,盖削不书。非曰匿瑕,亦要诸诗人忠厚之旨云尔。”(洪昇,1983)作者对有关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史实严于取舍,而非人云亦云,一味的批判。这也是本文的突破点,即突破世人对杨贵妃的刻板印象,探究为何中国封建社会将祸国之罪归咎于女性的原因。本文试从 《长生殿》中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见微知类,从经济、思想和历史三个因素,探究中国封建社会将祸国之罪归咎于女性的原因。

封建社会常常认为是女子导致了国家动荡,社会混乱,认为一些女子是红颜祸水,但事实并非如此。正如鲁迅先生在《坟·我之节烈观》中所言:“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每每归咎女子。糊糊涂涂的代担全体的罪恶,已经三千多年了。”(鲁迅,1996)那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下文将以洪昇的《长生殿》突破点,从地理原因、思想原因以及历史原因三个方面对其进行探讨。

1.经济原因

由于“封闭式大陆”的独特地理环境,中国人从远古时期起便生活在黄河、长江流域,主要从事以种植经济为主的原始农业经济,即封建自然经济。也由此,社会逐步由母系氏族制社會过渡到父系氏族制社会。女性因为先天体力、身体素质等条件均不如男性,在进行高强度的农业活动时力不从心,开始在社会经济生活中处于劣势地位,而男子身强力壮,又没有生育的负担,逐渐在经济中居于主导地位。而随着生铁冶铸技术和铁器等工具的出现,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成为封建社会的主要经济形式,《汉书》中曾记载:“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妇不织或受之寒”(班固,1962),即男性承担种田、养牛、烧窑等体力需求比较重的劳动,而女性承担织布、种菜、采摘等体力需求比较轻的劳动。男性成为了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女性则负责辅助工作,加之女性还需花大量时间生儿育女,照顾公婆、丈夫及子女的日常生活起居,在家庭中主要从事后勤琐碎工作,经济话语权较低。在《长生殿》第十五出“进果”中有云:“一家八口,单靠着这几亩薄田过活”,在官兵踩踏坏禾苗之后又有“休说一家性命难存,现今官粮紧急,将何办纳!好苦也!”(洪昇,1983)从这二句话也可看出,古代农田是人们生活的基础,是全家命脉所在,而男性掌握了农田,就掌握了全家的经济命脉。而受到这种自然经济的影响,中国古代的女性在社会经济生活中始终处于从属地位。

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男子是经济生产的支柱力量,在财产的分配上具有较大的发言权,因此社会地位也开始逐渐高于女性,而女子陷于繁琐的家务,被排斥于社会生产之外,失去了母系氏族制时期的崇高地位。在中国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中,奴隶主和封建地主阶级出现了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一些女性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中成为了男性的附庸,丧失了社会话语权,所以一旦男性犯了错误,世人往往不会从男性本身找原因,而会将罪过归咎于他身边的女性,而女性常常因为自身话语权极低以及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无奈接受这份苛责。最终,为男性的错误承担后果的,往往不是他们自身,而是其背后的女性。在《长生殿》中,安禄山造反,一路势如破竹,“离了渔阳,陷了东京,破了潼关。”(洪昇,1983)但唐朝中后期的统治阶级腐朽堕落,不思进取,社会矛盾尖锐,朝廷对叛军毫无反抗之力,只得皇帝仓皇带兵西迁。可在中途修整时,众将士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杨贵妃,却没有人敢批判皇帝唐玄宗。而杨贵妃缺少了丈夫唐玄宗强有力的庇护,自身又毫无话语权,只能在马嵬坡香消玉殒。由此可见,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就算是国家动荡,朝代颠覆,只要产生了任何不利于男性的结果时,红颜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2.思想原因

在男女地位逐渐趋于不平等的过程中,封建统治阶级为了维护男权社会的统治,将一些封建思想变为了束缚女性强有力的工具。“三从四德”原是妇女行为、修养和道德的标准,逐渐演化古代女性必须遵守的准则。谁若违反这些准则,则为“不守妇道”。两宋时期,理学成为主要的思想流派,理学代表人物朱熹认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朱熹,2000),贬斥夫丧改嫁的做法。在这些封建思想的束缚下,封建社会大部分男性并未将女性放在同等的地位上,这种思想影响着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当男性,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性犯下错误时,人们很少责怪男性本身,而是将全部的过错归咎于他身边的女性。但事实的确如此吗?难以见得。

从《长生殿》第二十三出“陷关”中,可以看出,唐玄宗作为一国之主,后期并无多少居安思危的治国意识,而是耽于享乐,荒废朝政。可此时的安禄山已“狼贪虎视威风大,镇渔阳兵雄将多”(洪昇,1983)。而唐朝此时虽然经济空前繁荣,但由于封建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土地兼并,社会矛盾激化,加之军事荒废,在面对安禄山“跃马挥戈,精兵百万多”(洪昇,1983)时,居然只能派出“年纪无多,刚刚八十过。”(洪昇,1983)的老将哥舒翰。事实上,安史之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各种社会矛盾的集中反映,但人们一想到这场叛乱,最先想到的原因却是杨贵妃“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由此可见,在封建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下,女性已成为国家衰亡的“遮羞布”,成为权力者的“替罪羊”。正如清人赵长令诗中所云:“不信曲江信禄山,渔阳鼙鼓震亲关;祸端自是君王起,倾国何须怨玉环。”

3.舆论原因

人们形成一种思维想法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需从书籍史册、他人口述、谚语俗语、民间故事等多方面获取相关知识,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才能形成某种特定的思维。而认为女性是祸国之因的刻板印象之所以会形成,与部分书籍史册的记载和人们以讹传讹的民间故事有着密切的联系。历史上部分书籍对女性的夸张化描述,以及不实记载与传闻,是导致封建社会将祸国之罪归咎于女性的直接原因。

在洪昇的《长生殿》第三十六出“看袜”中,马嵬坡下一家酒铺的主人王嬷嬷,在躲避战乱时,“只見梨树之下有锦袜一只,是杨娘娘遗下的。”(洪昇,1983)便将此袜收藏起来,等“安史之乱”结束后,国家重归太平。她重开酒铺,“远近人家,闻得有锦袜,都来铺中饮酒,兼求看袜。”(洪昇,1983)老汉郭从谨看到此袜,道:“看他作甚!我想天宝皇帝,只为宠爱了贵妃娘娘,朝欢暮乐,弄坏朝纲。致使于戈四起,生民涂炭。”(洪昇,1983)在叛乱结束之后,民间开始流传出很多对杨贵妃的不良评论。此后,人们以讹传讹,大家逐渐只记得杨贵妃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却忘记了她为稳定军心,自愿放弃自己生命时的果断决然。加之当时交通不便,人们远途交往较少,信息传递也很片面,人们往往将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认定为事实。此外,由于封建社会的局限性,当时人们很难全面的思考国家动荡背后的深度成因,他们只会讨论自己感兴趣的“八卦事件”,并不断进行加工处理,以讹传讹。从此杨贵妃导致唐朝社会动荡,国家由盛转衰也成为主流观念。舆论因素虽不是导致中国古代将祸国之罪归咎于女性的根本原因,却也是直接原因。

本文以洪昇的《长生殿》为突破点,探究了封建社会将祸国之罪归咎于的原因,最终得出结论,受到经济、思想和舆论三方面的影响,封建社会习以为常地将祸国的罪名安到女子身上,让很多女子承受了诸多不实的骂名。但其实就像是鲁迅在《且介亭杂文》中所言:“我不相信妲己亡殷,西施亡吴,杨贵妃乱唐那些古老的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性是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由男的负。但向来男性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鲁迅,1996)

自1954年颁布我国第一部社会主义类型的宪法以来,就在第48条第1款中明确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在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女平等的权利。”近现代以来,人们一直强调了男女平等,极大地提高了女性的地位。但现实生活中依然存在着很多歧视女性的地方,新东方教育集团创始人俞敏洪,就曾于2018年在学习力大会中声称:“现在中国是因为女性堕落导致整个国家堕落。”从这种不当言论中我们可以看出,在现代中国,对女性的偏见依然存在,想要让整个社会做到完全尊重女性,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依旧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但“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所以我们必须砥砺前行,让整个社会真正尊重女性,实现全社会的男女平等。

参考文献

[1]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2]杜甫.杜甫集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3]杜巧月.论《梧桐雨》和《长生殿》中杨贵妃形象的差异[J].戏剧之家(上半月),2014,(02):146-147+145.

[4]洪昇.长生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作者单位:哈尔滨工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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