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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口的文化翻译策略

2021-05-31刘丽玲

文教资料 2021年3期
关键词:鹿鼎记粗口翻译策略

刘丽玲

摘   要: 本文采用翻译目的论对《鹿鼎记》的英译本(Minford 1997)中的粗口翻译进行研究,分析总结翻译策略和方法,指出译文的合理性与不妥之处,找出粗口翻译的应对策略。

关键词: 粗口   武侠小说   《鹿鼎记》   翻译策略

1.引言

所谓粗口,就是“粗俗的话”,即“粗野庸俗”的谈吐(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2000)。一般而言,粗口夹杂着攻击性,能够表达说话人的愤怒、抱怨、惊讶。根据其功能,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Stephen Pinker在《思维素材》(The Stuff of Thought)一书中将英语中粗口分为五类:

此外,Pinker(2007)还根据粗口涉及的内容将其分为五类:1)与鬼神相关(例如,damn, hell);2)与排泄物或身体器官相关(例如,shit, piss);3)与疾病、死亡和身体残疾相关(例如,pestilence, pox);4)与性相关(例如,fuck);5)与不喜欢的人相关(例如,cracker, chink)。

粗口是语言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一种语言文字不带粗口、脏话的成分,汉语自然也不例外(黄粉保,1998)。Bergen(2016)对比了全世界7000余种语言中的咒骂习语,发现粗口在类型、用法和使用频率上存在广泛的差异性。换言之,语言与文化的差异可能导致粗口使用上的不对等,给翻译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本文拟对金庸小说《鹿鼎记》中的粗口翻译进行跨文化的考察。之所以选择《鹿鼎记》作为研究对象,主要是因为其中存在大量带有情绪性的粗口表达,这些粗口表达被用来刻画书中人物的性格特征,表达人物的喜怒哀樂,使小说中虚构的人物能够贴近真实世界里的人物。

2.《鹿鼎记》中的粗口

相比金庸的其他武侠小说,《鹿鼎记》中粗口出现的频率更高(152例)。这是由小说主人公韦小宝的形象定位决定的。《鹿鼎记》的主人公韦小宝自幼未受过文化教育却机敏狡黠。他本是扬州城的一个小混混,因救助江洋大盗茅十八后得以上京,混入宫中,成为康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韦小宝由于出身低贱,性情顽劣不堪,幼年时期就混迹于市井当中,因此粗口往往“信手捻来”。令人称奇的是,他的满嘴粗口非但没有成为他的绊脚石,反而令他步步高升,权财兼得,且有多位红颜相随,堪称人生赢家。韦小宝爆粗口的原因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点:

2.1韦小宝未受过系统正规的学堂教育

韦小宝只是一个市井小人,不曾有机会接受过任何学堂教育的他,只能从民间文化和生活中获得人生经验和社会经验,树立属于自己的价值观。正如陈墨在《金庸小说人论》中所提到的:“韦小宝有不少的师父,然而他真正的师父是他的生活,是他的整个生存环境和文化传统下的人间现实。他不知环境的意义,更不知文化为何物,却本能地、自然地、没有任何思想和精神负担地适应着这种环境,按现实的游戏规则办事、生活。”

2.2粗口表现出韦小宝的狠劲、泼皮劲

韦小宝的第一次亮相就显得与众不同,当一名私盐贩当众打了韦小宝的妈妈韦春花一耳光并骂她臭婊子时,韦小宝挺身而出,怒骂道:“你敢打我妈,你这死乌龟,烂王八,你出门就遭天打雷劈,你手背手掌上马上便生烂疔疮,烂穿你手,烂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可见,虽然当时的韦小宝才十二三岁,却能做到在面对比自己强悍的敌人时毫不惧怕,透露出一股子狠劲,这样的性格使得他在受到欺凌时毫不示弱,奋力反抗。一些学者认为,咒骂行为的心理功能之一是希望以非武力的手段报复、惩罚侵犯者,令对方道歉或停止侵犯,也令受伤害者得到补偿,恢复心理平衡。既是被压抑情绪、愤怒的宣泄,又是一种自我克制的表现。《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在无法通过体力或者武力与侵犯者抗衡时,选择以骂粗口的方式对施暴者进行反击。

2.3韦小宝以粗口掩饰内心的恐惧与无奈

心理学家Joyce Brother曾说过,各种形式的粗口脏话其实都是为掩饰恐惧而戴上的面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很容易受到威胁,而他本能的自卫行为,就是使用污言秽语。韦小宝撒泼发狠骂粗口的背后,隐藏着心虚、恐惧、无奈和无力感。他常常以满口粗话充好汉,自我壮胆。

2.4韦小宝以粗口占对方便宜

韦小宝以粗口占取对方便宜,其实跟阿Q的自我安慰一样,是一种“精神胜利法”。汉语粗口很多是以占取对方便宜为目的的,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把自己称作对方的长辈就是占了别人最大的便宜。

根据笔者的初步统计,《鹿鼎记》中韦小宝共使用了152例粗口。参照Pinker对英语粗口的分类,笔者将韦小宝使用的粗口归为五类:1)与鬼神或历史传说有关;2)与排泄物有关;3)与伦理关系有关;4)与令人讨厌的动物有关;5)用以贬低对方的话。

3.粗口实例翻译与分析

笔者将分析《鹿鼎记》中出现的这五类粗口及其译文,探讨涉及的文化翻译策略。

3.1与鬼神或历史传说有关

无论何种民族,语言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粗口是与鬼神或历史传说相关的。与鬼神相关的如“扫把星”“瘟神”等,与历史有关的如“鸡鸣狗盗”。下文列举《鹿鼎记》中的几个相关实例进行分析。

例(1)是小宝装哭把两个盐贩骗去被茅十八杀死后对他们说的话,其中的“见阎王”是粗口。“见阎王”即“死”,多用于令人生厌的人身上,带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功能上可看作“直白的、非委婉”的粗口;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译者采用意译,将之译成“have gone to hell, to report to King Yama”。“阎王”一词起源于印度神话,后被引入佛教,“Yama”一词正是其梵语说法,并非英语国家的人常用,如果不使用“hell”这个常用词,那么英语读者恐怕难以理解何为“见阎王”。Minford仅仅用了“hell”一个词,不仅跨越了文化障碍,还流畅表达了原文作者的意思。

例(2)中的“鬼才理你”,意思是“只有鬼才会听你的,我是个人,我当然不会按你的想法办事”。这句话没有攻击对方的意思,在功能上属于“直白的,非委婉”的粗口。在翻译策略上,Minford采用归化翻译,译为“You must be kidding!”,符合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

3.2与排泄物有关

与排泄物有关的粗口,不论是从视觉上、听觉上还是嗅觉上都让人感到不适,用这样的词攻击他人,往往是在贬低对方,给他人抹黑。《鹿鼎记》中多次出现这样的话语:

“屎尿直流”和“好你个屁”都是粗口。一般来说,对别人说“打得你屎尿直流”,带有很强烈的侮辱和攻击性,在功能上属于“咒骂、辱骂”一类。但此处表现“梁王”的胆小,只是作者对事实情况的描述,虽也属于粗口,在功能上只能算作“直白、非委婉”的粗口。译者将“屎尿直流”译为“hed gone and pissed himself, and then pooped in his pants”。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译者选用的是过去完成时,因为当时的情境是韦小宝在讲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梁王”当时挤在井口已经是“屎尿直流”的状态。虽然“屎”“尿”二字是直译,但总体来看,译者采用的仍是意译。例(4)中的“好你个屁”即“不好”,但却比直接回答“不好”语气更强烈。“屁”只是一种口头表达,并非真的有人“放屁”,不具有侮辱和攻击性,只能算是“直白、非委婉”的粗口。译者在这里采用的是意译,保留了原文的结构、形式及语感。

3.3与伦理关系有关的粗口

汉语中的很多粗口都与伦理关系联系在一起,通过对伦理关系的亵渎达到侮辱攻击对方的意图。

例(5)中,“老子”一词虽是粗口,却没有侮辱攻击对方的意思,在功能上只能算作“直白、非委婉”一類。译者将“老子”译成“I”,其实并未凸显原文中粗口的功能。英文中很难找到合适的词与之相对应,因此,译者只能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

例(6)中“他娘的”这句粗话是比较常用的,从功能上看,这个词作为副词由说话人随口说出,没有实际意义,属于“粗口习惯语”一类。正因为它没有实际意义,这一词在译文中并没有得到体现,译者采用的是省译的方法。

3.4与令人讨厌的动物有关

汉语当中一些粗口是将对方比作令人生厌的动物,如“胆小如鼠”“狗腿子”。下面通过《鹿鼎记》中的例子具体分析。

以上两例都把人比作“乌龟”“王八”。在汉语中,“乌龟”“王八”指代的是同一种动物,将人比作“乌龟王八”具有很强的侮辱性,在功能上属于“辱骂、咒骂”。译者将这两例分别直译为“rotten turtle”和“turtle-spawn”。例(7)既用了直译,又用了省译,因为在中文中“王八”指代的就是“乌龟”,所以译者此处没有重复翻译。译者没有考虑到的是,原文将两词重复使用,是为了达到增强语气的目的,译者如此翻译,语义上虽没有缺失,语感上却稍有差别,但这可以忽略,无伤大雅。

3.5贬低他人的粗口

韦小宝说他人是臭盐皮,这是基于对方是私盐贩子的身份,是对对方的羞辱,在功能上属于“咒骂、辱骂”。在翻译策略上,译者采用的是交际翻译,以“you”代替“臭盐皮”虽不影响读者的理解,但语言上却略有失色。

4.结语

本文从目的论的视角对《鹿鼎记》英译本中粗口的功能、翻译策略和方法进行了考察。武侠小说《鹿鼎记》里出现的粗口,正是使得这部佳作经久不衰的重要组成部分。恰到好处地使用这些粗口,不但能够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活,而且能够起到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作用。在阅读译文的过程中,如果不理解这些粗口,读者就很难读懂这部著作,更别提分析其中的人物特点了。笔者认为,粗口有独特的功能和精彩之处,粗口的翻译方法选择不必拘泥于文法和句子结构,而是要结合具体的语境选择更恰当的翻译方法,保留原文的韵味,为读者呈现一部精彩的译作。

参考文献:

[1]Cha, L. 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 A Martial Arts Novel[J]. (Minford, Tran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

[2]Hughes, Geoffrey. Swearing : A Social History of Foul Language, Oaths and Profanity in English[M]. Blackwell,1991.

[3]Magnus Ljung. Swearing : A Cross-cultural Linguistic Study[M]. Palgrave Macmillan,2010.

[4]Steven Pinker. The Stuff of Thought: Language as a Window into Human Nature[M]. New York: Basic Books,2007.

[5]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6]杨晓荣.翻译批评标准的传统思路和现代视野[J].中国翻译,2001(01):2.

[7]黄粉保.英语中粗语、脏话的翻译[J].中国翻译,1998(3):18-19.

[8]金庸.鹿鼎记[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1998.

[9]许钧.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10]张沉香.功能目的理论与应用翻译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11]赵路也.从跨文化交际角度看闵福德《鹿鼎记》英译本[D].合肥:合肥工业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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