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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篇认知学:话语与知识的融合性研究

2021-05-27苗宁

关键词:认知话语

〔摘要〕话语与知识是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中两个关系十分密切的重要概念。但长期以来,在学界二者经常被孤立分开研究。作为话语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van Dijk提出了知识话语研究,并开创了最新的研究领域“语篇认知学”。文章尝试从哲学认识论、认知心理学、社会心理学、文化人类学和语言学等多学科视角对van Dijk的有关话语与知识的融合研究进行解读,分析其建构的话语—认知—社会三元理论框架,助力我国话语研究学者们更好地追踪、掌握话语研究的最新理论发展动态与研究路径的变革。

〔关键词〕话语与知识; 话语-认知-社会三元理论框架; 多学科视角; 语篇认知学

〔中图分类号〕H31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89(2021)02-0132-06

话语与知识是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中关系十分密切的两个重要概念。Halliday & Matthiessen[1]认为:“所有知识都由语言为代表的符号系统构成,所有关于知识的表征都首先由语言建构。”这表明人类大部分知识都形成于话语之中并由其中获取。而van Dijk[2]指出共享的社会文化知识是话语表达与理解的关键条件,话语的产出和理解需要激活人类大脑中大量的世界知识。可见,话语与知识互为前提,它们不仅是社会成员互动交流的条件,也是社会中共享和传播知识的交际结果。无论在社会的任何领域和任何层面上,话语与知识联合起来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但长期以来,话语和知识往往被孤立分开研究,对于二者关系的深入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如哲学、社会学和人类学传统上虽关注知识,却很少关注话语在获得、表达和证实知识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而在话语研究历史中,从早期对语法、书面和口头话语的结构处理和实验研究到现在的多模态符号研究、语篇语料库的自动分析中,研究者往往割裂知识与话语的紧密联系,研究视角单一。语言学研究传统上对知识的关注多局限在句子层面,在整个语篇层面上,由于对知识与话语关系研究的匮乏,在新旧信息对语篇的宏观结构和整体连贯的影响以及知识与语篇体裁的关系等方面研究成果不尽人意[3]。

一、 语篇认知学的理论基础:多学科视角

作为话语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van Dijk从70年代发表的《叙事宏观结构——认知和逻辑基础》(Narrative Macrostructures: Cognitive and Logical Foundations)[4]和《篇章语法的若干问题》(Some Aspects of Text Grammar)[5]就開始关注篇章语法,重点放在局部和全局的连贯,提出了宏观结构(macrostructure)。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他与心理学家合作研究语篇加工心理学,并逐渐对批评话语分析产生兴趣,研究中开始纳入认知和心理的维度,并呈现跨学科特点。进入新世纪,在2008—2009年间,剑桥大学出版社相继出版了van Dijk的《话语与语境:社会认知途径》(Discourse and Context: A sociocognitive approach)[2]和《社会与话语:社会语境如何影响语篇和谈话》(Society and Discourse: How social contexts influence text and talk)[6]两部系列专著,首次将语义学、语用学、认知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多学科视角引入话语研究中,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多学科的语境理论[7-10]。2014年van Dijk又相继推出他系列著作的第三部《话语与知识:社会认知途径》(Discourse and Knowledge: a sociocognitive approach)[3],进一步将社会认知视角引入到话语和知识的研究中,强调在多学科视角下建构话语—认知—社会三元框架进行篇章话语分析。本文将从哲学认识论、认知心理学、社会心理学、文化人类学和语言学等多个学科视角解读van Dijk对话语与知识研究的最新观点,分析其建构和完善的话语—认知—社会三元理论框架和新的研究领域—语篇认知学,并对未来话语与知识研究进行展望。

(一) 哲学认识论视角下的话语与知识

传统上的认识论把知识定义为一种特殊的信念——即被证实为真的信念。van Dijk[3]则认为我们要研究的知识不是用真值信念定义的抽象概念,而是人们在真实的场景和认知社团(epistemic community)中使用的自然知识,“在我们的框架下,不讨论真假值问题,真理的概念只限定在语言使用或话语中,因此我们更趋向于说在特定场合下信念的真假与否、正确与否”[3]32。在日常生活中,知识由认知社团及其成员的标准来定义,受到不同语境、历史和文化的认知标准影响,知识在本质上具有相对性。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4月

第37卷第2期苗宁: 语篇认知学:话语与知识的融合性研究

知识和信念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实际功能既包括在信息处理和人类社会交往中的功能,也包括在人类进化、大脑工作运行和人类对自然社会环境的适应中所发挥的作用。与环境的互动意味着社会主体(social agents)要具备三个基本机制,即获取对周围环境信息的感知能力(perception)、储存这些感知经验的心理表征(mental representation)、与认知共同体其他成员交流和获得知识的语言使用和话语。感知能力和心理表征的主观建构形成“心理模型”(mental model),这一模型与知识的结构和分类紧密相关。如果这些由心理模型表征的个人经验知识和信念在认知社团中交流分享,并符合社团的认知标准,就会成为社会知识(social knowledge);反之,如不符合共同体的认知标准则会成为个人信念或观点。在此基础上,从一类场景或经验中抽象出的超时空或独特的特征就成为体裁知识(generic knowledge)。父母与孩子间的教学话语、课堂话语、教材、媒体和其他公众说明性话语都是典型的体裁知识,这样的体裁知识在认知社团和其他机构中不断累积和再生产。因此,体裁知识(社会共享知识)既是公众话语产生的条件也是公众话语传播分享的结果。

我们可以在van Dijk有关知识和信念的哲学认识论分析基础上,对多学科理论框架中的“知识”以及知识与话语的关系加以总结和定义。人们通过自然语言获得、表达、预设和再生产知识。这些自然语言是在社会情景下的话语和交际互动,是人类知识的主要功能和条件。知识是人们在社会情境下的心理建构,是对真实或想象世界的心理表征,是人类心理模型的产物,具有表象性。知识并不通过命题而是通过心理模型和一般知识结构(如图式、概念关系)来表征,是被某一认知社团成员的知识标准证实了的共享信念,因此具有相对性。知识可根据来源和证实标准分为个人知识、社会知识和体裁知识。

van Dijk强调知识和信念的研究应通过书面或口头话语的研究来进行,充分意识到绝大多数的知识是从特定情境下的话语中获得和再生产的。同时,研究话语又需要认识论做基础,并以哲学视角为前提,话语研究才能走向深度和广度。

(二) 认知心理学视角下的话语与知识

不管是对语篇的认知还是对知识的处理,语言使用者都离不开多模态心理模型来对自然、社会和交际环境进行心理建构和主观表征。基于认知心理学,van Dijk的心理模型理论重点建构了研究话语和知识关系的认知理论框架,引进“语境模型”(context model)来作为产生得体话语的主要控制系统。

van Dijk将心理模型定义为对事件片段的主观表征,它的主要特点是简化性,即心理模型的图式范畴具有普遍性、等级性、抽象概括性、个人独特性和主观性等特点。心理模型除了由直接的个人经验和感知建构的经验模型(experience models)以外,控制着语义基础的情景模型(situation models)和表征交际本身情景的语境模型都是决定话语产出和理解的心理模型的重要组成部分。

情景模型是话语中所涉及的事件、人物、动作等的主观表征,我们不仅通过亲身经历来建构情景模型,还从读到或听到的书面或口头话语中建构情景模型。从话语中建构的情景模型是获取关于世界知识的主要途径。情景模型不仅是所有话语语义处理的起点,它也决定话语局部和整体的连贯性。话语的连贯是相对而言的,如果听话人能够为听到的话语建构出相应的情景模型,那么这段话语对于听话人来说就是连贯的;反之,对于听话人来说就是不连贯的。

话语不仅由语义基础的情景模型控制,也由表征交际本身情景的语境模型控制。van Dijk较为具体地确定了语境模型的范畴,它包括交际情景下的三个范畴:话语交际时的背景(时间、地点)、充当各种交际角色的参与者、交际行为事件。语境模型必须以知识—装置(Knowledgedevice)為特点,知识—装置时刻协助说话人计算交际参与者的共享知识状态,计算出哪些知识(不)需要(完全)表达、哪些可以断言而哪些仅指示或预设就已足够。这一机制能够协助说话人持续监控参与者的认知状态。说话人始终都在预测或知道听话人所知道的内容,并调整他们的话语来适应。因此,语境模型决定话语的语用得体性。如果语境模型有所损坏(如大脑受损或老年痴呆),话语的语用方面就有可能会受到影响,如错误使用指示词,不遵守礼貌原则,重复交际信息等。语境模型又是动态的,它总是根据交际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在对话中,交际者的社会身份、交际角色、观点情感以及意图与目的的改变,都会激活、构建或更新语境模型。

针对几十年语境理论的争论,van Dijk的观点是明确的:语境是主观、动态的,既是交际参与者对社会情景相关参数的主观定义,也是基于社会共享知识的动态心理模型。心理模型的提出尤其是以知识—装置为核心的语境模型的提出,不仅完善了van Dijk的多学科语境理论系统,将知识纳入到话语研究中,并且帮助人们从认知角度重新审视知识在话语交际中的重要作用,为更好地研究话语产生和理解的机制拓宽了理论视角。

(三) 社会心理学与社会学视角下的话语与知识

传统的社会心理学往往侧重对个人知识的关注和实验研究,鲜少有对知识的社会认知及其与话语关系的研究[11-12]。van Dijk认为关于知识与话语关系的基本问题之一,就是社会信念如何在群体、社团和社会中被交际、散布和传播。也就是以认知和社会融合的视角,考察社会心理学中的核心概念如态度、意识形态等,关注社会环境下知识再生产中话语的作用。

van Dijk的核心观点之一就是知识不仅是被检验过的个人信念,更是一种社会共享信念,无论知识的获取、传播、检验标准还是内容都离不开社会。在众多的社会认知信念中,van Dijk重点讨论了传统社会心理学关注较少的意识形态。他认为意识形态是一个群体的基本社会信念,作为社会共享基本信念,意识形态“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问题和焦点息息相关,如生老病死、阶级、性别、种族、性、生存等问题” [3]99。因此,它相对稳定,并且为特定群体的身份、目标和利益服务。意识形态通常在具体的意识形态实践中显现出来,尤其通过话语表现出来。反过来,人们通常又是从文本和谈话中获取意识形态。

在社会学中,知识研究还要探讨社会和认知的关系。事实上,“知识既是认知的也是社会的。共识、常识或共享知识是定义知识社会性的重要概念”[13]5。作为“社会—认知视角下的核心建构,心理模型不仅有心理维度,是个人和主观的一种心理表征;同时还具有社会维度,是主体间的社会基础,包括群体和社团共享的社会文化知识和信念的示例化和应用。从认知的角度来说,语境模型是存储于片段记忆中的个人心理模型,即个人经历;但从社会学角度来说,这些经历是社会参与者间互动的结果[14]。因此对于知识的来源,van Dijk认为除最初一部分来自我们的感官经验以外,知识的社会文化的范畴化以及知识的发展和再生产都是从社会交际互动和话语中来,如公众话语中的政治、媒体或科学语篇。

在对话语和知识关系的社会学研究中,van Dijk仍将重点放在语境的巨大作用上。语境既是复杂交际事件的一部分,也是语言使用者在具体语境下的主观建构,我们需要从社会角度对交际事件的语境制约进行系统分析。因此,在对由某个群体、组织机构产出的具体语篇体裁中的知识进行社会学分析时,我们有必要对当时的语境,如具体的地点、时间、社会情境或政治行为活动和具体目的等,进行系统分析。同时也要关注语境决定的语篇体裁,是新闻报道、政府发言、教科书还是其他体裁,他们作为知识来源的可信度各不相同。

(四) 文化人类学视角下的话语与知识

人类学一直处在语言学有关文化研究的最前沿,从最初的亲属关系研究到20世纪70年代认知语言学的原型理论、图式理论等的引进[15],人类学或者确切地说是文化人类学通过对知识研究的不断演进,逐渐形成文化模型[3]。但话语与知识在文化方面的关系研究始终建立在思维、语言和文化关系研究大的背景下。语言在人们习得世界知识与文化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仍旧是经久争论的焦点。

van Dijk[3]169 对此的观点非常明确:“话语在知识的文化再生产中发挥着关键作用……离开语言,文化和文化传承都将是不可能的。”同时,van Dijk也看到了在文化人类学中,知识的相对性更加明显。一方面,西方世界以自己的知识和文化的标准认定非西方社会的知识都是地方或是民间的;另一方面,西方世界也在逐步排斥其他知识和标准,意图使西方文化成为世界主导的普遍知识和标准,这些都离不开语言以及话语的产出和传播。

在话语、知识与文化的关系上,van Dijk强调文化的认知性,但这绝不是将文化与认知等同,文化同时具有认知和实践的双重属性,二者互为需要、互为前提。没有了知识,社会成员无法参与话语或任何文化实践,而没有了与话语相关的文化实践,人们就只能获取基本或边缘的文化知识。根据文化的这一双重属性,van Dijk将文化社团定义为“共享完整的社会认知表征系统(知识、信念、标准、价值)和社会实践系统(交际互动、话语、仪式等)的人群集合” [3]181。社会认知表征控制社会实践,同时社会实践又能引起社会表征的形成、变化、再生和传递,尤其通过话语和交际互动引发的社会表征变化。

(五) 语言学视角下的话语与知识

在认识论、社会心理学、社会学和人类学对知识的研究基础上,van Dijk又为我们系统地描述了语言学视角下语言使用者在语篇层面如何表达、预设或指示知识。在话语—认知—社会的三元理论框架下,van Dijk一方面强调三元关系中话语的认知成分,强调话语交流知识或信息的基本功能,重申语境模型中的知识—装置控制着话语和交际中复杂的知识管理。另一方面,他也聚焦话语的社会互动成分,认为话语的认知基础是不断受到语境模型的社会维度的制约。话语的认知功能和社会功能往往同时发生,如通过话语的合作、联合、结盟、主导、抵制等过程。

根据van Dijk[3]的理论框架,话语的所有结构都建立在情景模型、语境模型和基本知识基础之上。知识在话语的产出和理解过程中无处不在。从语调、句法和词汇到语义的各个结构、语用的含义、预设和会话策略等,情景模型和语境模型控制着话语的各个层面。如语义学中有关描述世界的细节度(granularity)和层次(level),说话人可以根据存储的情景模型,将相关的情景或事件描述得更细致或更粗略;既可以使用高层次的抽象或概括的词语,也可以用低层次具体词语来描写事件。话语的细节度和层次往往取决于我们储存的情景模型,也取决于说话人根据语境模型中的知识—装置对听话人情景模型的预测和假设。但van Dijk也指出话语描述的细节度和层次往往都没有语言使用者心理模型中的细致或具体,这与语言的隐性和显性信息表达有关。

话语交际的基本策略是在话语的各个层面上如何将旧信息与新信息相关联。van Dijk用冰山原则来描述语言表达的这个特点,即话语意义的很小一部分是可见的,显性信息只是冰山的一角,话语中涉及的绝大部分旧信息甚至是新信息都是隐性的、暗含在水面以下的。如语用学中的含义和预设中,语境模型发挥着重要作用,语境模型中的知识—装置帮助说话者假设其他参与者的已知信息,决定在表达时哪些知识是预设的,哪些是听话人可以自己推理出来的,哪些是需要明示的。

因此,话语的使用预设着话语事件的(语义)情景模型和交际情景的(语用)语境模型,这两个模型都是认知社团成员拥有的社会共享知识的应用。因此,话语理论是以知识为核心特征的,这也解释了语言使用者怎样在话语处理过程中管理知识,如得体地调整话语以适应听话人作为同一知识社团成员已掌握的知识情况。

二、 话语—认知—社会三元框架的建构

在van Dijk[3]的最新研究中,首次将知识的重要性提升到新的高度,确立知识在话语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强调话语与知识两者互为条件、互为结果,并对话语与知识的融合研究进行了专门的探讨。他强调话语是人类知识的主要来源,也是检验知识的主要判据。但同时从话语分析的视角研究知识的关键是对知识本身、话语中知识的表达以及知识如何与世界相关的问题,即对话语—认知—社会的三角问题的探索。因此我们有必要开创新的研究领域——语篇认知学(Discourse Epistemics),以哲学、心理学、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多学科视角为前提,建立系统的知识理论,在多学科语境理论体系中对跨越句子层面的篇章话语进行系统研究。

其次,van Dijk[6]254-255在《社会与话语》一书的结尾中曾指出,在其2008年和2009年的两本专著中论述的语境模型还需要更多的实证和对比研究来确定语境的具体范畴,尤其是知識在语境模型中的作用。这些研究构想基本在语篇认知学的框架建构中得到了详细的论述和探究。在研究中,van Dijk进一步发展了心理模型,尤其是提出以知识—装置为主要特征的特殊的动态心理模型——语境模型。van Dijk 在早期研究话语的处理时就一直采用认知视角,运用认知框架来研究话语。以知识—装置为核心的语境模型的提出,帮助我们将知识理论纳入到话语研究中,从认知角度重新审视知识在话语交际中的重要作用,更好地研究话语产生和理解的机制,从而拓宽了话语理论的研究视角。更重要的是语境模型也完善了van Dijk的社会—认知视角下的多学科语境理论体系,对语言学其他分支的相关研究有着重大启示,尤其对其他分支有关语境理论必然会带来一系列变革。

最后,对社会认知的忽视一直是批评语言学和话语分析的主要理论缺陷之一[16-17]。本研究与前两部著作共同把认知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多学科视角引入批评话语分析(CDA)研究中,将心理模型的认知维度与社会维度相结合,指出知识和其他社会共享信念都以社会认知系统形式被表征在人们的长期记忆中,强调社会认知在话语和社会之间的媒介作用。van Dijk从社会角度对交际事件的语境制约进行系统分析,融合“心理模型”和“语境模型”等概念发展出自己的社会认知模型,从社会文化角度入手,在认识论的思辨性基础上,包含了认知和社会实证方法,通过建构话语—认知—社会三元理论框架,从而使CDA的认知转向更加趋于成熟。

总的说来,从以往的研究成果中我们可以发现,van Dijk的研究脉络非常清晰:语篇宏观结构→语篇心理加工→认知批评话语分析→话语与语境、社会→话语与知识。他的跨学科研究视角以及早前批评话语分析中对种族主义、意识形态和语境的研究[18],构成了他的话语—认知—社会三元理论框架建构的可能性,而这一研究轨迹也标示着van Dijk对话语与知识关系研究的必然性。

三、 结 语

当然,在三元理论框架建构中也存在一些美中不足。在框架的建构过程中,van Dijk尝试要面面俱到,试图将相关学科中有关知识及其与话语关系的研究全面展现,对话语、认知和社会三个维度进行全面论述,由于涉及面过广,就不免对面中的线和点关注的深度不够。 总的来说,话语中的知识研究虽然尚属起步阶段,但van Dijk的话语与知识的融合研究标志着话语分析研究领域又一里程碑式的重要学术成果。他提出的知识话语分析(epistemic discourse analysis)这一崭新的研究方法不仅会对会话分析、批评话语分析、知识研究有研究范式上的重要指导作用,为未来的相关研究提供了可能的研究课题,对语用学、社会心理学、认知语言学、人类学等学科也将有着重要的理论贡献和指导作用。

在未来的研究中,我们也需要关注不同的知识类型,如个人知识、公众知识、专业知识是怎样在不同的语篇体裁中通过不同的传媒渠道表达和交际的。包括组织机构中人际谈话的知识管理,如对医患对话中的知识管理的研究,既需要专业知识也需要一般常识性知识的协助。人际知识迁移(interpersonal knowledge transfer)的现象也值得关注,其中借助大众传媒的知识流动和迁移尤其从媒体机构到(特定)公众,如各种形式的科普文本的语言研究。教育中的知识传播也是话语与知识研究的重要领域,如对教育文本的话语特征和知识建构的批评性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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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ourse Epistemics: An Integrated Study of Discourse and Knowledge

MIAO Ning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Changchun 130032, China )Abstract: Discourse and knowledge are two closely related fundamental concepts in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but they have often been treated separately. Based on the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of Epistemology, Cognitive Psychology, Social Psychology, Cultural Anthropology and Linguistics, this paper addresses van Dijks integrated study of discourse with knowledge, with the focus on his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cognitionsociety” triangular theoretical framework and the proposal of a new field “Discourse Epistemics”. A brief critique is then given, followed by suggestions on future studies.

Key words: discourse and knowledge; triangular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discoursecognitionsociety;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Discourse Epistemics

〔收稿時间〕 2020-11-19

〔基金项目〕 吉林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项目“地方高校双语人才培养的语言教学策略研究:基于教育语篇知识结构理论”(编号: GH170679)。

〔作者简介〕 苗宁(1978—)女,吉林长春人,长春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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