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梅 冯丽樱 田萌萌

（1.华南师范大学 教育信息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0；2.江苏开放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江苏 南京 201036；3.中国石油大学（华东） 远程教育学院，山东 青岛 266580）

前言

加拿大人口素质较高，在3789万人口中，25 ～ 64岁的成年人中具有高中学历以上的人口比例占92%，25 ～ 34岁人口中拥有高等教育学历的人口占比62%，高于经合组织（OECD）所有成员国家平均水平的44%。加拿大所有大中小学生人数只有780万，但却是世界十大留学目的国，2018年就有超过57万名中国学生前往留学。加拿大高素质的人口和高质量的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完善的终身教育体系。与许多国家不同，加拿大政府不设联邦教育部。1867年加拿大《宪法》明确地将教育立法责任完全授予了各级省政府。第93条规定各省对各级教育享有专属管辖权，并规定“立法机关可在每一省专门制定与教育有关的法律”；第31条第92款规定各省对高等教育具有专有权；第32条则规定联邦政府没有法律管辖权来制定有关教育的法律，在10个省的教育事务中也没有直接的管理作用。在这样的立法框架下，联邦政府主要负责军人、犯人和土著民等群体的教育。对各级各类教育事务进行协调的部门是就业和社会发展部，其他政府和非政府组织也以不同方式、不同程度参与高等教育的治理[1]。由于加拿大各省的语言、文化、经济差异性较大，其教育体制也不尽相同，严格来说并非一种统一的“体制”，横向来看是十种各具特色的省级治理结构及三类地域性“体制”[2]，纵向来看，则由中小学教育、高等教育、远程教育多级、多类教育院校耦合的终身教育体制。

一、加拿大高等教育历史沿革与规模变化

加拿大高等教育始于1663年拉瓦尔神父创立的魁北克神学院，1789年第一个具有学位授予权的学院国王学院在新斯科舍省成立，1802年获得皇家宪章许可，1821年第一个非教会的私立大学麦吉尔大学成立，到1867年加拿大建国时就有18所大学和一些传统学院，大学生约1500人。20世纪50—60年代是高等教育大发展时期，应退伍军人和“婴儿潮”的需要建立了多所大学[3]，联邦政府对各省的转移支付也明显增加，按照各省人口数量拨付。20世纪90年代高等教育得到了快速发展，许多公立高校从所在省政府处获得了学位授予权，社区学院与大学之间的学分转移机制也逐步确立起来，为数不多的私立高校也获得许可开设学历教育专业，远程教育此时期也兴盛起来。2000年以来国际学生显著增加，联邦政府在《国际教育：加拿大未来繁荣的关键动力》战略规划中计划到2022年将全日制在读的国际学生规模扩大到45万人。2016—2017年，注册国际学生数共有24.6万人，占总学生数的12.0%[4]。

加拿大大学没有全国统一的大学入学考试，各省学制不同，入学条件也不一样。入读本科学校的普遍要求是要具备高中学历。学士学位一般需要3—4年的全日制学习。名誉学士学位可能需要额外一年。硕士学位一般两年，获得荣誉学士后可以攻读。攻读博士学位一般要求具有硕士学位，但也可以从学士直读。博士学位一般需要3—5年，学位为哲学博士。一些特殊领域也有专业博士学位，如音乐博士或法学博士。在一些法定的职业领域，如医药、法律、教育和社会工作等职业方面，要有实习经历才可以获得执业资格。

加拿大的高等教育院校类型包括大学、大学学院、学院和职业学院，其中大学和大学学院统称为高校。大学和社区学院都有各自的联盟，即“加拿大大学联盟”和“加拿大社区学院联盟”。“学院”在加拿大主要是指社区学院，归属于各省，主要为学生提供职业或技术教育，只开设文凭和证书专业，学位有两年制的副学士学位或者四年制的应用类学位。社区学院主要为地方经济服务，专业和课程经常因应社会的需要进行调整[5]。社区学院有公立和私立两种，学生学习1—2年之后可以转读大学的二、三年级，相当于是将大学和职业学院的功能合二为一。社区学院中有一种特别的类型是应用艺术和技术学院，大约200多所。它们在20世纪60年代受美国影响而相继成立，多属省立院校，专业设置侧重于美术、工科、商科及其它职业类专业，学制1—3年，学生可获得毕业证书或文凭，但不能获得学位。

自1990年至今的三十年里加拿大大学生的规模有一定的起落。在前二十年里，受婴儿潮一代的影响，1992—2012年间加拿大全日制本科生人数增长迅猛[6]，2011—2012年度18-21岁的全日制大学生入学率为52%，大学生总数达到高峰199.62万人。此后，受人口减少和老龄化社会的影响①，本土学生有所下降，2015年开始维持在180万人左右，相当于同年我国江苏省的本、专科生规模，十年之间下降了10%。预计2020—2030年会回升至2010年的水平[7]。2018年，加拿大高等教育学生总数为211.6万人，其中大学的学生人数为134.1万人②，专科院校的人数为77.47万人；按照学习方式来看，全日制学生有162.16万人，业余制学生有49.45万人，其中大学有29.5万人，专科院校有19.9万人[8]。2013—2018年加拿大高等教育学生规模变化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2013—2018年加拿大高等教育学生规模（单位：万人）

二、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内外结合，多维健全

（一）联邦政府对高等教育治理方式的演变

加拿大联邦政府的高等教育治理也随着高等教育整体发展的脉络呈现出较为一致的三个重要历史阶段。第一个阶段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退伍军人福利计划”（为够资格的退伍军人支付学费）的提出让大学入学率大幅上升，高等教育走向大众化。第二个阶段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1967年CMEC的成立是加拿大高等教育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联邦政府开始以财政资助的方式支持高等教育科研发展，间接地介入到高等教育治理之中。第三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这一时期被称为“静悄悄的革命”时期。联邦政府转移支付，不再对各省高等教育直接资助，转向直接资助学生、教师和科研，加大了其对高等教育的影响力[9]。

（二）高等教育的治理机制

加拿大高等教育的治理体系准确来说是13个省和区域各自教育体制构成的协作联邦制（Collaborative Federalism）[10]。加拿大政府对各省教育的支持主要是通过政策法律和经济资助、转移支付（分配税收）来影响大学的办学方向与科研方向，除科研经费外不直接向高校拨款。加拿大公立大学80%的经费来自省政府，但80%左右的科研经费则来自联邦政府[11]。科研经费的管理由各大研究基金会负责分配使用，包括加拿大社会与人文科学研究基金会、加拿大医学研究基金会、加拿大自然科学与工程研究基金会等。

区域协调方面，由13个省的教育部长组成的“加拿大教育部长理事会”（The Council of Ministers of Education, Canada，CMEC）负责促进和协调各省间的教育合作，它是除联邦政府之外监督协调教育事务的另外一个重要力量，主要负责各省之间的协调以及与联邦政府之间的沟通。该组织成立于1967年，成员是13个省/区的教育部长，主席由各省/区教育部长轮流担任，每两年一换。另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区域性协调机构是加拿大沿海高等教育委员会（MPHEC），它创建于1974年，负责协调新不伦瑞克省、新斯科舍省和爱德华王子岛三个沿海省份的高等教育工作，比如就高等学校运行及相关的课程设置向有关政府部门进行建议，促进高等院校的交流与合作，建立区域学术研究中心，为三省教育拨款进行咨询，管理相关的基金等。

加拿大教育部长理事会在代表加拿大参与OECD组织的各项测验和研究、省际之间的教育事务协调（如教师认证标准）、学生学分互认、学校办学质量保证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确立了相应的机制。在《里斯本认可公约》推动下，2002年CMEC发表了《加拿大学分转移部长声明》，为学生在加拿大本土流动或出国留学提供了依据。与学分转移密切相关的是另一份声明，即2007年发布的《加拿大学位教育质量保证部长声明》，其中包括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加拿大学位资历框架》，它描述了学位分类，设置了学位层次标准，对评估新的学历项目和新的学历认证机构的过程和标准进行了说明，这样确保各省/区的高等教育质量同等[12]。这两个文件对于学生的国内、国际流动起到了很重要的指导作用。2012年，加拿大大学新生有10%选择跨省/区就学，2017年毕业生有11%出国继续深造[13]，不论是国内跨省读书还是出国留学，学生的学历学位与转学或留学目的国的学习资格都有了比对的依据。

（三）省级层面的高等教育治理结构和质量监管

在加拿大教育部长理事会的协调下，各省政府对教育事务自行治理，管辖权力最大。各省负责教育的行政部门名称有别，但工作实质一样，包括负责制定全省的高等教育方针、计划并承担向高校拨款等义务，可以自行决定如何拨付给高校；主持教育拨款和教育事业方面的基本建设（比如教育组织机构的成立、学制与教育大纲的制定、考试制度等）；立法审批设立公立大学和其他高等教育机构、规范大学的名称使用标准、批准授予学位、监督大学依法设立董事会和评议会等。本文以阿尔伯达省和安大略省为例来看省级层面的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和治理机构。

在阿尔伯达省，按照该省《高等教育法》成立的“阿尔伯达校园质量委员会”负责对办学高校实行外部质量评审，凡新设专业都需提交该委员会进行评审并接受该委员会的过程质量监控。该省负责管理高等教育的行政部门是“企业和高等教育部”。

在安大略省，有专门的“安大略省质量保证框架”，由“安大略大学质量保证理事会”负责实施，依照此框架规定的程序对每一个新申请的本科和研究生专业进行评审，并将评审结果提交给该省负责高等教育行政事务的“培训、学院和大学部”，对已通过评审的专业每八年要进行一次认证。任何省外的学位专业打算在安大略招生，不论其所在院校是私立或公立、盈利或非盈利，都必须要经过安大略省的“中等后教育质量评价委员会”批准方可办学。多数加拿大公立大学还会申请省级、国家级和国际层面的高等教育质量认证组织的认证。安大略省负责教育的部门有两个，一个是专门负责小学和中学教育的教育部，另一个是负责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的“培训、学院和大学部”。安大略省共有19所公立综合性大学和24所应用艺术与技术学院，依照《安大略省学历资格框架体系》（Ontario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OQF），学生可以进行学分转移或在不同学校之间转学。

（四）高等院校的自治联盟、认证与排名

除了政府对高校的管理监督外，还有两个自治组织和两个第三方机构也在一定程度上对高等教育质量起到了保障的作用，它们是“加拿大大学联盟”、“加拿大社区学院联盟”和“加拿大认证机构协会”③。

1.“加拿大大学联盟”（Universities Canada，简称UC）。1911年成立，前身是加拿大大学及学院联合会（AUCC），2015年更名为现名。目前成员学校有97所，包括70多所公立大学（有学位授予权）和10余所私立非盈利大学以及等同于大学的专科学院（无独立的学位授予权，可联合其他大学授予）。“加拿大大学联盟”虽然不是一个全国性的认证机构，但是要求其成员高校每五年提交一次质量报告，按照大学质量标准办学。在加拿大，只要大学属于“加拿大大学联盟”的成员，其学生的文凭就可以在所有省份得到认可。这也表明加拿大大学联盟相当于一个院校层面的认证机构。

2.“加拿大社区学院联盟”（Colleges and Institutes Canada，CICan）。它是公立社区学院组成的联盟，前身是“加拿大社区学院协会”（ACCC），1972年成立。目前成员是13个省/区的137所社区学院、大学学院以及技工、理工类学院。这些成员院校长期以来都只颁发文凭和证书，而不授予学位，与大学有学分转移的通道，少数学院也授予学位。

3.“加拿大认证机构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Accrediting Agencies of Canada，AAAC）。加拿大没有类似美国那么多地区性的院校认证机构，但这个全国性的职业教育认证机构联合体（1994年成立）可以对加拿大数十个职业（如医学、教师教育、牙医、药学、运动与健康、护理学、法学、统计学、工程学等）以及继续教育进行认证。

4.高等教育院校和专业质量排名机构。在大学排名方面，“麦克林加拿大大学排名”在本土有一定的影响力。此外，加拿大高校也参与到国际各种大学知名排行榜中。2019年，在QS排名中加拿大3所大学进入世界前51名，这对于一个大学数量不足百所的国家来说相当不错。

（五）大学具有较强的办学自主权

加拿大的综合性大学均为公立，实行自治管理模式，行政管理和教学事务由学校自行决定，省政府对此不予干涉。省政府对大学的这种“弱控制”传统也不是天然有之，而是大学与各省政府多次博弈的结果。各省高校依照本省有关立法获得学位授予权，可以自主招生、自主设置专业和专业方向、自主设置课程及学分、自主制定人事分配制度等。大学行政系统的最高权力机构是校董事会，学术方面的最高权力机构是校评议会，主要由各院校的教学代表组成。

由上可见，加拿大高等院校的内部监管主要依靠学校的内部治理体系，外部质量监管体系主体为各省教育行政部门、院校联盟、职业教育认证机构、大学排名等，其质量保证体系是内外结合、多维健全的。

三、远程教育发展成熟，社会认可度高

远程教育在整个加拿大终身教育体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远程教育是学习者特别是在职成人持续学习、不断提高个人素质和能力以适应个人、社会和经济发展的需要的重要教育方式。加拿大远程教育招生每年增长8.75%，2015—2016年远程教育学生达36.1万人[14]，对高等教育的贡献率为17.6%。

在中小学教育层次上，加拿大地广人稀的人口地理特点，也让远程教育早在函授教育阶段就得到各省广泛的运用。例如东部靠近大西洋的以渔业闻名的纽芬兰拉布拉多省和西部以石油为支柱产业的阿尔伯达省，都一直设有省级的远程教育中心——纽芬兰拉布拉多省远程学习与创新中心CDLI和阿尔伯达远程学习中心ADLC。这些省级的远程教育中心作为虚拟学校来为中小学生提供正规的远程教学。在纽芬兰省，有些高中生的课程有25%是通过CDLI远程学习的，许多学校学生通过远程教育方式都至少学习一门课程[15]。

（一）远程教育的发展历程

加拿大的远程教育办学历史悠久，这与其地广人稀的地理条件有密切的关系。加拿大作为世界第二大国，有10个省3个地区④，地广人稀，人口主要聚居在美国边境的安大略和魁北克省，这也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广播电视、卫星电视为代表的第二代和第三代远程教育之所以兴盛发展的主要原因。加拿大远程教育也经历了四代的发展：函授教育、广播电视教育、卫星直播远程教育、网络教育等，期间比较知名的教育通信网络有Telidon、Contact North/Contact Nord、TVOntario、ACCESS ALBERTA、School Net等，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网络时代的到来使得第四代远程教育得到快速发展。当时阿萨巴斯卡大学推出了第一个在线MBA专业，还在欧洲特许设立了分校。西安大略大学商学院等许多高校也抓住机遇开设了远程EMBA专业[16]。自2000年以后，网络教育得到了空前的大发展。2001年，CMEC网上学习顾问委员会工作组提交了两份关于在线学习的报告。2001年7月，CMEC发布了一份在线学习发展说明，规定获得CMEC认可的区域具有优先发展网络教育的权利。网络教育质量保证被CMEC认为是要优先发展的领域之一。

（二）二元格局的办学模式

加拿大远程教育院校是单一模式大学和双重模式大学共同办学的二元格局。

1.单一模式的开放大学。目前以阿萨巴斯卡大学为代表，以往的单一模式的大学还有卑诗省的开放学习学院和魁北克远程大学，它们都已在2005年转型，各自并入普通高校。作为加拿大唯一的一所开放大学，阿萨巴斯卡大学对外也称加拿大开放大学，成立于1970年。它仿照英国开放大学建立，当时为了减轻阿尔伯达大学招生面临的压力。该大学50多年的发展，既培养了人才，又为世界远程教育贡献了理论，如关联主义学习理论和虚拟探究社区理论等。

2.双重模式大学。双重模式大学即普通高校开办的远程教育。在加拿大每个省，任何大学只要它愿意介入远程教育，就有权以自己的方式开办远程教育，就这一点来说，其高校办学自主权也赋予了远程教育发展的动力。加拿大所有的综合性大学（公立的研究型大学）都是双重模式大学，既开展全日制面授教学，又开展远程教育，远程教育不是简单的附加品，而是和常规面授教育一样成为学校另外一种主要的教育方式[17]。在加拿大，大部分大学和学院的远程教育在开设专业和课程方面都享有同等的自由。一般而言，只要学生在颁发文凭的远程教育学校选修了一定数量的课程，学生便可自由到其它学校或机构选修该文凭的其它课程，所获学分能得到颁发文凭的学校承认。学校间建立理事会负责评估课程，确立相互承认学分的标准，建立“学分银行”，实现学分的转移[18]。

除了以上单一的高校办学主体外，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以及其他开办远程教育的大学于2000年又组成了一个联盟，即加拿大虚拟大学（Canadian Virtual University，简称CVUUVC），目前成员学校有9所，都是加拿大大学联盟（UC）的成员学校（有严格的质量保证体系），彼此间实行学分互认⑤。

四、终身教育政策以项目为主，尤为关注弱势群体的教育

终身教育总是与成人教育、在职学习、职场学习、持续学习、非正式学习、远程教育等相联系。终身学习在加拿大社会具有广泛的共识。有调查显示，加拿大87%的从业人员认为“职业成功离不开终身学习”[19]。

加拿大早已步入老龄化社会，目前人口年龄中位数40.9岁，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为17.7%，这更需要各年龄层的劳动力进行终身学习以缓解年轻劳动力不足的局面。通过终身学习获得更多技能和更高学历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2018年对加拿大2012届毕业的不同学历程度的学生追踪其毕业五年后的收入中位数，发现收入与学历的确成正比，高学历意味着高收入，如表2所示。

表2 2012届不同学历学生毕业五年后的收入中位数（单位：万美元）

除了以上具有很好的社会认可度外，加拿大终身教育的发展也有一定的政策法律保障。

（一）《就业保险法》

1996年联邦政府实施的《就业保险法》，由“加拿大就业保险金委员会”与就业和社会发展部共同执行，它们在政府、雇主和劳动力三方之间扮演协调的角色。该法律的实施理念是，将培训工作由原先的“政府主导”转变为“个人主导”，改变了以往政府直接包办的培训模式，转而鼓励接受培训者为自己的培训负责，旨在提高培训效果及经费使用效率。与此同时，联邦政府每年还会投资数十亿加元，用于各省的培训补助及就业策略的执行[20]。

（二）试点项目：个人学习账户制度learn$ave

个人学习账户制度试点项目learn$ave是2000-2007年加拿大政府实施的，其目的在于让公民养成教育储蓄并持续为在职教育培训投资的习惯。这项计划由加拿大人力资源发展部（HRSDC）资助，社会与企业创新发展委员会负责具体实施，专门的一家公司负责调研和评估。learn$ave选取了全国7个省份的10个地区作为研究试点，一共投资了350万加元[21]。

个人学习账户制度的理论基础源于迈克尔·谢若登在其代表作《资产与穷人：一项新的美国福利政策》中提出的“资产建设”理论。该理论认为：“以资产为主的福利政策是比以收入为主的福利政策更有力的反贫困措施”[22]。该项目通过一个可以自由存取的个人账户来帮助低收入者（年龄须在21-65岁之间）存钱并获得相应的政府补贴，之后用之于教育培训，以此让人们深切领会到，多受教育就会有一份更好的工作。在账户开户初期，参与者需要定期从自己的收入中预留部分资金投入账户，每月至少存10美金，最多不超过250美金，政府也配套存入3倍补贴。三年后，项目参与者便可以使用这笔资金接受高等教育或成人职业技能培训等[23]。

（三）其他有关政策

1.《终身学习计划》

依照《终身学习计划》，个人可以从“注册的退休储蓄计划”的账户中支取经费用于本人或配偶/伴侣的培训和教育（需全日制），四年中最多可以取用2万美金用于教育支出。

2.成人文化素养提高项目

就业和社会发展部下设的“素养和必备技能办公室”主要负责公民的基本素养教育，列出了公民必备的核心素养：公文使用、写作、算数、口头沟通、思维能力（包括问题解决、决策、批判思维、工作任务规划和组织、常用记忆力等）、使用数字技术、与人合作、持续学习、必备的数字化技能等[24]。

3.在职培训项目

就培训而言，就业和社会发展部对加拿大的实习生、雇主的培训以及外国文凭认可等都有相应的项目来支持，还有适用不同人群（比如青少年、原住民、待业退伍军人、残疾人等）的专门的就业培训项目。

（四）终身教育政策实施的效力

Tara Gibb和Judith Walke梳理了1990-2010年间加拿大联邦层面发布的十个有关就业、培训的终身教育项目的政策文本。研究发现，加拿大联邦政府在终身教育方面虽然强调高技能人才的培养和引进，却把人才培养和教育责任转移给各个省，而联邦层面的有关政策则只强调本土“看得见的少数群体”（老人、土著民、外来移民、残疾人等）以解决人口老龄化的问题；培训经费拨给了有关企业，而非教育机构。他们认为，政策倡导的其实是一种低技术的终身学习，属于短期行为，并不利于加拿大政府去构建真正的基于高技能的知识经济；教育经费也没有直接真正用于培训和教育机构；加拿大政府在应对终身学习方面，应该变被动为主动，联邦出台的这些政策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引发出更多的问题[25]。联邦层面的加拿大终身教育政策还有待进一步优化，按照人口、社会、经济等长远发展的趋势来分层分类指导有关教育和培训项目的实施。

五、讨论

通过以上梳理，可以提炼出加拿大终身教育治理体系的模型，它是一个协同耦合的“二级三系统”，如图1所示，是一个学校自主办学、省级政府监管、社会力量监督的模式。

图1 “二级三系统”的加拿大终身教育治理体系

“二级三系统”中的“二级”是指联邦到省这两个层级，其走向是：联邦政府通过向各省直接拨款，制定政策，为各类基金会提供经费等来指导教育事务；各省政府教育行政部门又通过立法和拨款来直接自主管辖本省教育事务。

“三系统”则包括行政系统、学校系统和第三方质量监控力量，如图1所示，学校系统位于中间，左右两侧分别有行政系统的监管和第三方的质量监控来对其办学质量进行规范和引导。行政系统包括联邦政府及其就业和社会发展部、各省教育行政部门以及各省部长组成的教育部长理事会等监管主体。学校系统包括中小学、社区学院和大学。学校系统中，中小学可以升入社区学院或大学，社区学院和大学之间可以进行学分转移和升学。第三方力量主要有大学排行榜和第三方认证机构来间接规范教育质量。“二级三系统”的各要素之间联系紧密，协同耦合，互联互通，形成一个运作良好的治理体系，其主要特点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各省教育体系同中有异

加拿大的终身教育治理体系比较符合世界各国高等教育体系的常态样貌，包含了所有层级和类型的教育，包括基础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等，体制多元。远程教育在其中作为一种重要的教育类型，为地广人稀的加拿大国民教育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也创新发展出重要的学习理论。学分互认和高校质量保证体系比较完善。各省教育体系同中有异，特别是魁北克省的教育体系更具有灵活性，在中学阶段给学生多个出口对接不同类型的职业教育。

治理机制方面，纵向上看，联邦政府的就业和社会发展部、各基金委员会以及各省教育行政部门通过一定的政策、经费支持、学校授权和认可等方式来引导和规范教育和培训，特别是关于少数群体的教育权益尤为重视；横向则有CMEC协调各省的教育工作，此外还有学校联盟和第三方认证机构间接地担负质量监控的责任。在机制的互联互通方面，在CMEC的努力下，各省之间以及大学与社区学院之间的学分转移机制已经确立。

（二）联邦层面的教育政策多以应对老龄化社会劳动力短缺为主要目的

良好的人口素质为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了保证。作为发达国家，在OECD组织中，加拿大对教育的经费投入相对较高，其人口受教育年限、国际成人素养测验成绩等标志性指标也都优于多数国家。不过随着老龄人口的快速增加，其学生数量、优质劳动力数量都面临一定的挑战，近年来，常常通过增加留学生人数以及引入外国优质劳动力移民来尽力弥补这种劣势。加拿大在联邦层面的、长远性和总领性的教育政策较少，多以短期项目为主，且尤为关注少数群体的教育权益，对于高技能的终身教育投入和引导不足。这将是其未来教育政策制定要努力改变的一个方向。

注释：

① 目前加拿大人口年龄中位数40.9岁，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为17.7%，早已步入老龄化社会。

② 2019年为140万人。Facts and stats-Universities Canada，https://www.univcan.ca/universities/facts-and-stats/.

③ AAAC创立于1994年，是一个全国性的专业协会组织，它促进其成员的教育项目认证（Canadian Information 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Credentials，http://www.cicic.ca/510/fact-sheet-no-5.canada）。

④ 历史上，1763年的巴黎和约使加拿大正式成为英属殖民地。在美国革命之后，许多英国保皇党人移民到加拿大。英属北美条约通过之后，英国议会在1867年7月1日通过“不列颠北美法案”，将安大略省、魁北克省、新不伦瑞克省和新斯科舍省等四省合并为一个联邦，英廷承认其为独立的王国，由英裔和法裔殖民者共同统治，成为英国最早的一个自治领，称加拿大自治领。此后的1870年至1949年，其他省也陆续加入联邦。虽然加拿大已是一个国际公认的独立国，但是此特殊的自治领关系一直存在至1982年。1982年4月17日，加拿大国会通过新宪法，并得到英国国会通过废止旧宪，加拿大把7月1日的自治领日改名为加拿大日（国庆）。

⑤ CVU的九所成员院校是：阿萨巴斯卡大学、劳伦森大学、芬兰纪念大学、皇家军事学院、皇家路大学、魁北克远程学院、汤普森河大学、曼尼托巴大学和新不伦瑞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