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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黑夜禁锢:论《新娘》中的环境与心理描写

2021-05-06许家睿

艺术科技 2021年4期
关键词:契诃夫新娘

摘要:在契诃夫的作品中,环境与心理描写占据重要地位,他于1903年创作的短篇小说《新娘》十分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特征。从《新娘》中环境与心理描写的角度出发,分析主人公娜佳的人物形象及转变,对理解当时的俄国社会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契诃夫;《新娘》;环境描写;心路历程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4-0-02

《新娘》是契诃夫于1903年12月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是契诃夫的绝笔之作。大多数人对“新娘”的第一印象都是浪漫且值得憧憬的,但在契诃夫笔下,新娘是一个“探索家”而非“享受家”,她在婚礼前夕,突然对婚姻的到来感到厌恶与反感,在萨沙的鼓舞下,她试图逃离一切,去新世界探索未来。“事情并非只有简单的对与错之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或错。”[1]本文主要从小说的环境描写以及主人公娜佳的心路历程两方面展开讨论,“从小人物的身上看生命百态,寻人性光辉,品人生真谛”[2]。

1 “迅雷风烈必变”:《新娘》中的环境描写

环境描写是契诃夫创作小说时的重要写作手法之一,也是其小说的点睛之笔。“在《樱桃园》里,契诃夫有意识地处理时间问题,使其在凝固与流动之间转化。”[3]而在《新娘》中,环境描写也是如此。小说分为6章,多处运用环境描写,环境从生机勃勃到湿冷阴暗再到狂风凛冽,多样的变化暗合了小说的发展变化以及娜佳丰富的内心活动。

小说一开始的背景设定在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可爱的5月,“在田野和树林里,此刻万物正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大自然如此神秘、美丽富饶而神圣,却是软弱而有罪的人难以领会的”[4]。当时女主人公娜佳的家族正享受着他们安稳的贵族生活,丝毫没有厌烦之感,也没有想要工作以及追求新生活的意识。此时娜佳的婚期已定,但她内心却没有欢欣,反而对堕落的生活产生了一丝异样感,这是她思想醒悟的前兆,后来她终于认识到“唯有勇敢揭开生命的神秘面纱,睁开心灵之眼,才有机会一窥人生旅程的至高真谛”[5]。

6月中旬,天气潮湿而阴冷,花园里的一切看上去十分阴森凄凉,令人沮丧。此时离娜佳的婚期已经不远,但是萨沙突然说要回莫斯科去,提出“我要工作!”。小说第3章中阴冷的环境描写烘托出了人物的心理,本该炎热的夏天今年却格外凄冷,使人们的心情也变得低沉,让无所事事的人们更加无聊,这种罪恶感是萨沙无法忍受的。萨沙的决定为后文娜佳意识觉醒埋下了伏笔,在萨沙的影响下,娜佳最终决定与萨沙一起逃离。

在呼啸的狂风和恶劣的天气中,故事情节一步步推进,“风不时敲打着窗子,敲打着屋顶”。第4章中,7月初的某天早晨祖母抱怨,这一夜的风吹落了所有的苹果,一颗老李树也折断了,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呼啸的狂风预示着故事情节即将进入高潮,这一夜娜佳决定和萨沙离开这个沉闷的家。夜里刮起了大风,风毫不留情地吹落了花园中所有苹果树上的苹果,预示着一切都要改变了。在我们這个时代,“现代都市快节奏的生活给人们带来了日益深重的城市焦虑”[6],但在当时,在人们看来,贵族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家庭中,娜佳的导师萨沙却鼓励她外出求学,以改变眼前这一潭死水的生活,最终娜佳放弃了优越的生活外出闯荡,“所有人,最终都被欲望所吞噬了”[7],只有娜佳从欲望中逃离。

逃离的那一天,外面下着大雨,马车已经支上车篷停在门外,祖母多次劝说娜佳不要去,但娜佳仍然选择了离开。尽管娜佳知道,未来她可能会面对狂风暴雨,但雨过天晴之后必定能见到彩虹。“真正伟大的不仅仅是始终仰望天空,更是在看清生活的苦难真面目后依旧能够仰望星空,积极面对”[8],风雨无阻的行动力衬托出了娜佳强大的内心与坚毅的品质。

2 从量变到质变:娜佳的心路历程

娜佳从享受平庸的生活到最后离开家乡独自闯荡,前后心境截然不同。她并不像“陌生女人”那样“爱到如此,原则尽失”[9],而会为了追求未来坚定自己的原则。娜佳对身边亲人的看法经历了从量到质的转变,虽然“‘情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10],但契诃夫笔下的娜佳摆脱了“情”的束缚,奔向了自己的人生。

2.1 对母亲看法的转变

娜佳从小便认为母亲是一个独特的、不同寻常的女人,但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的母亲“在这个风雨之夜显得老了,丑了,矮了……”。此时,她眼中的母亲变成了一个普通、平庸、不幸的女人,娜佳甚至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同情,作为一个典型的“被禁锢”的女人,娜佳的母亲并没有娜佳的豁达与坚韧。“若能常怀一颗‘豁达的心,也是笔宝贵的人生财富”[11],娜佳就得到了这笔财富。再回到家乡时,娜佳甚至出现了生疏之感,她与一切都格格不入,只想快点逃离母亲。从独特到平庸到生疏,娜佳对母亲的崇敬之心随着她认知的增加而逐渐消逝直至完全消失。

2.2 对未婚夫安德烈看法的转变

在娜佳思想觉醒之后,那个令她心爱多年,一心想要与之结婚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变得愚蠢、一文不值了。“每个人自从来到世间都属于自己,而并非为他人的意志而存在。”[12]对觉醒后的娜佳来说,未婚夫的所有行为都令她觉得庸俗、愚蠢、叫人无法忍受,她以前心爱的未婚夫,不过是个庸俗而罪恶的普通人,一心沉溺于享乐中。“在感情层面上,她真实地展现出自己内心的追求。”[13]她摆脱了传统婚姻观念的禁锢,选择奔向更加光明的未来,“这是弱者能发出的最强有力的不平的呼喊”[14]。

2.3 对人生导师萨沙看法的转变

“情感的相互沟通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女性又是富于感情的性格,一份坚定的情感能够让女性获得强大的力量支撑。”[15]萨沙是娜佳的亲人和人生导师,对其意识觉醒作用重大,解放了娜佳被禁锢的思想,引导她走向了光明的未来。但即使这样,娜佳依然敢于否定萨沙。“也许只有这样做,在若干年后,我们的容貌改变或是生命逝去,或许已经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但是我们留下的价值将会亘古闪耀。”[16]娜佳在彼得堡度过了一个冬天之后,萨沙在她心中便不再像过去那样有见地了,而是散发出一股衰老陈腐的气息。娜佳受萨沙的指引而出走,但在她了解到更宽广的世界后,她又敢于抛开萨沙,继续前进。娜佳认为萨沙是她“最亲近最贴切的人”“但她能够清醒地看出这一切‘都不像以前那样打动她的心了”。[17]她热切地追求着生活的乐趣,就像《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一样,“斯嘉丽与生俱来的信心和勇气,使她敢于突破传统观念而大胆地追求自身的幸福”[18]。她和萨沙的友情固然还是亲切的,然而过去的就应该任其走远,她在小说结尾和萨沙告别,也是在和整个过去告别。她的面前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尽管未来的生活还不甚明朗,对她却有巨大的吸引力,等待着她的参与,“每个人终其一生的最高指令应该是:认识自己”[19]。

3 “阳光总在风雨后”:娜佳的觉醒

事实证明,娜佳的逃离是正确的。她意识到了优越的贵族身份“平庸”生活中的罪恶,成功地逃离了禁锢。娜佳就像《活着》中的家珍和凤霞两位女性一样,“她们有新时代女性应该具备的倔强和坚韧”[20]。在外求学的过程,她嗅到了身后世界的糜烂腐朽之气,看到故乡的亲人尽管对生活的意义感到迷茫,但依然被传统体制禁锢着,毫无罪恶感地过着令人嗤之以鼻的生活时,她更加坚定了要逃离的想法,也明白了逃离的意义所在。就像《驿路》里的男主人公一样,娜佳“内心渴望像高更那样追求自由生活”[21]。

在这篇小说中,娜佳暗指仍被困在传统体制中的被束缚的人,萨沙则代表作者契诃夫本身,小说深刻地讽刺了当时社会的各种腐朽现象,试图唤醒人们被传统禁锢的思想,帮助被禁锢的孩子们,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22]。娜佳的苦闷与彷徨与19世纪大部分俄罗斯青年的苦闷和彷徨相同,娜佳的觉醒却是少部分青年的觉醒。“人这一生,能够自如地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是不容易的。”[23]娜佳渴望摆脱生活的监禁,却被家庭的体制观念规训,被限制在只有婚姻和家庭的庸碌生活的枷锁中,没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对自身人格、自身观念认知没有深入的思考。她的觉醒代表了新兴独立女性的崛起,在这种“监禁”的时代中,“反抗,必然会到来。”[24]

在那个腐败的社会中,契诃夫作为第一批觉醒者,他“急声唤醒女性的自我意识对生活進行革命”[25]。娜佳的思想主导着她的心理,心理又主导着行动。对娜佳的心理描写揭示了她“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坚持自我、坚持独自探索的坚毅品格,她“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织中,寻找爱与希望”[26],树立了新兴独立女性的良好形象,契诃夫表达了对娜佳的充分肯定和热情歌颂,描绘了摆脱传统走向新生活的美好图景。

4 结语

心理与环境描写在小说主题表现上有重要作用。《新娘》中复杂多变的环境描写贯穿全文,是整篇小说的重要线索。环境的变化暗合小说情节的起伏,契诃夫通过环境描写揭示了社会的腐朽黑暗以及人与人之间冷漠的关系,是对当时俄国社会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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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许家睿(2001—),女,河南郑州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

指导老师:韩模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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