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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偷穿高跟鞋》的女主人公看女性的双重独立

2021-01-03汪渊之

文学教育 2021年12期
关键词:女性

汪渊之

内容摘要:美国电影《偷穿高跟鞋》中的两位女人公是亲姐妹,除了穿同样码数的高跟鞋外,她俩从外貌到个性无一相似處,但同时都有着自己的人生困境,如果仅靠自己的能力都无法完成“成长”,无法获得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本文从“自塑”与“他塑”角度阐述女性在两难境地中的自我突破、自我成长,思考女性“特质”的积极与消极影响。女性在取得双重独立的过程中需借助他人之力,更需拥有突破自缚的勇气。

关键词:自塑 他塑 女性 经济独立 精神独立

美国电影《偷穿高跟鞋》虽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但有着许多令人深思的细节,这些细节引起了我们对女性“特质”的叹息、困惑,而更多的是思考、反省。

一.在他人眼光中“自塑”

影片出现的第一个画面是穿着一双黑色精致高跟鞋的脚,这种头尖跟高的鞋子很自然地让人联想到性感美女,它是一个充满魅惑的符号,所以当镜头中麦琪出现时,我们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个性感的躯体和一系列充满欲望的动作,她是影片的女主人公之一。麦琪的放浪不羁、寂寞空虚都呈现在醉酒的黑夜里,画外音自述她没有高学历文凭、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那双黑色的、造型优美的名牌高跟鞋是她“偷穿”姐姐罗丝的,她在对欲望的放纵中麻弊着自己的神经,在酒精的麻醉下逃避着现实,用姐姐的高跟鞋塑造着自己的性感形象,迎合着男性的眼光。

法国的皮埃尔·布尔迪厄在《男性统治》中说:“高跟鞋对于女人而言,意味着张扬身体并使得身体成为一种诱惑的语言。”[1]这在麦琪身上得到了充分验证:高中毕业十年聚会她诱惑到了某个男生、去酒吧抛个媚眼就有人为她买单、姐姐那个看上去有些内涵的上司男友也被她的窈窕身姿轻易俘获……她对男性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就如高跟鞋对女性有着天然的吸引力。麦琪的全部自信来自她的外表,她符合社会性别主流意识对女性外貌、服饰的刻板要求,她沉迷在男性对她的接受认同中,从而认同自己,所以她并未真正觉得没有工作有多少不堪。她常以自己的时尚前卫嘲讽姐姐的保守古板,这是她唯一可以“战胜”罗丝的地方,嘲笑罗丝让她心理平衡。

被继母赶出家门的麦琪暂住罗丝公寓,当她打开罗丝衣橱看到满柜的各色高跟鞋时,表情、动作犹如小女孩儿看见了洋娃娃,惊喜之余她开始一双一双试穿。这些高跟鞋不仅让麦琪足下生辉,而且为她整个人注入了淋漓生气,一时间她仿佛从无家可归的难堪中解脱了。由高跟鞋支撑起的优美体态,让她恢复了以往的自信,真的如人所说“站在高跟鞋上,我可以看到全世界。”

在这种“自信”的趋使下麦琪去应试MTV主持人,当她踩着罗丝的玫红高跟鞋摇曳生姿地面对镜头时,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中,但出人意料的是她连一个简单的句子都无法朗读完整,重复了三次后她含泪而退,脚步踉跄,这时她已无法驾驭这双“高跟鞋”,歪歪斜斜的脚步像极了她的人生之路。很讲究“外表”的一份工作,依然需要一定的“内秀”作为支撑,麦琪没能获得是因为她可以“偷”穿罗丝的高跟鞋,但她“偷”不了罗丝购买高跟鞋的能力。高跟鞋可以突显她的漂亮,但她却无法穿出高跟鞋真正的内涵——优雅,肤浅的感官漂亮展现不了优雅中必带着的从容自信,能驾驭人生的女性才能真正驾驭各类“高跟鞋”。

麦琪最深的隐痛是“阅读障碍”,这意味着她无法从事“脑力”劳动,而她的外表又让她无法接受端盘子、送薄饼之类的体力劳动,陷于两难的她在接连受挫后,终于再次坠入欲望的深渊,与罗丝的男友吉姆上了床。和平时偷穿鞋子、偷拿零钱相比,这一行为突破了伦理底线,被姐姐发现后,两人之间爆发了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各自说了最伤对方的话。罗丝骂麦琪“绣花枕头”,麦琪骂罗丝“肥猪”,都是一刀见血,直逼要害,这是姐妹俩各自最深的隐痛。

为什么这两句“骂人话”击溃了她俩?两句话实质上都指向“外貌”,麦琪有着迷人的外表,但被骂“绣花枕头”时她不再以“美”为傲,而以没有内在为“耻”;罗丝外表平庸,一句“肥猪”让她彻底崩溃,哪怕有体面的律师职业也不能抹平她的自卑。这就是悖逆所在:“外表”与“内在”哪个更重要?除了少数女性可以两者兼有,多数女性都只能拥有其中一项,甚至一项都没有。

麦琪想以外表弥补内在的不足,因此她所找的工作大多与外表修饰有关,如时装店、香水店的推销员,这些工作的首要条件是外表吸引人,麦琪在其中有相当的被认同感,但工作的不顺让她意识到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个“花瓶”,所以她希望可以找到份体面的工作(如MTV主持人),以证明她两者兼备,但事与愿违,她终于明白徒有其表让她更加难堪。

麦琪在他人眼光中完成了外表上的自我塑造,这种“自塑”是按照他人标准进行的,是一种不自知的迎合,是一种被迫的主动,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得到他人认可的同时也实现了自我满足。

罗丝的“内在”足以让她拥有富足的生活,但被麦琪骂“肥猪”后立即变得歇斯底里,说明“外表”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影片一开始就展现了她对自己外表的极度自卑:认为自己非常胖、非常丑,漂亮的高跟鞋穿在她脚上非但没有美感,反而更突显了她的丑,所以她只敢在家一个人“偷偷”地穿。罗丝对自己“外表”的不认同已至极点,“怎么有人敢娶我?我好丑!”在婚前派对中被继母恶毒嘲讽后罗丝绝望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好不容易被未婚夫赛门的爱情滋养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既让人心疼,更让人哀叹、无奈。

罗丝内心羡慕妹妹的女性魅力,也希望自己可以穿上各色高跟鞋,配上相应衣饰,信心满满地走在大街上,她想拥有他人眼中的“女性形象”,也尝试着改变,但总是畏首畏尾,麦琪想给她化妆,她以怕“浓妆艳抹”而拒绝,而实质上是她在他人认同和自己接受之间找不到平衡点。罗丝内心认同他人对女性“美”的界定,但认为自身条件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种标准,所以她想迎合他人改变自己,但又觉得自己无法达到目标,挣扎其间的她喜欢阅读爱情小说,特别是买了许多高跟鞋,在幻想中满足自己内心对爱情、对美的渴望,而在现实生活中她仍然衣着保守,那些高跟鞋只是她的“收藏品”,所以罗丝对自己的外表没有完成他人眼中的“自塑”。

得不到他人的肯定,就无法自我认同,罗丝始终处于一种紧绷状态,以至被妹妹、继母嘲笑后便立即崩溃,这是很多女性面臨的“容貌焦虑”困境。

“女人知道,人们注视她的时候,不会将她和她的外貌区分开来:她通过她的打扮受到评价、尊重、渴望。……她并非只因为考虑舆论,才花时间和精力去操心自己的美容和家务。她是为了满足自己,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2]西蒙娜·波伏瓦在《第二性》中的这段剖析完美解释了女性的这种心态。

二.在自我突破中“他塑”

赛门发现了罗丝的美,并欣赏这种美,所以爱上了罗丝,他对罗丝的任何形象都抱以真心地赞赏,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他塑”,赛门以自己的肯定让罗丝认同自己的形象和审美,这让罗丝比较轻松地在“原来的自己”和“理想中的自己”之间找到了平衡点,从而完成了外表和心理上的蜕变。

罗丝的“高跟鞋”情结最终被赛门的爱情解开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了高跟鞋,从内心接受了自己的外表,并因此心情放松,自信外溢,真的变成了“他人眼中”和“自己心中”的美女。当数年未曾谋面的外婆和一群素昧平生的老太太都称她是“美女”时,罗丝的笑容夺人双目。当罗丝身着白色婚纱、脚蹬蓝花高跟鞋稳步走向赛门时,她已摆脱了对外表的执念,不再因外表不够性感而自卑,外表不再能影响她的情绪和生活,她终于和自己和解,这是精神摆脱束缚的一大体现,从此罗丝在精神上也获得了独立。

而麦琪的重塑之路比罗丝更为艰难,好在她有个执行力极强的外婆。

麦琪的外婆生活在一个养老社区内,虽多年未见麦琪,但一眼便识破了麦琪的窘境,于是略施小计便让麦琪去为老人服务:“你挣多少钱,我就再给你多少钱”,睿智的外婆很清楚只有通过这种简单的工作才能让麦琪尝到“自食其力”的快乐并初步建立自信。果不其然,麦琪的脸上有了与以往迷“人”笑容截然不同的悦“己”笑容,这是来自内心的对自己认可的开始,她也在自我期待中接受“他”塑。

麦琪的“阅读障碍”是她自卑的主要根源,而帮助她克服这一障碍的是位“盲人”老教授,这是个很有寓意的“人设”:第一,老教授眼盲,所以外表不会干扰他,麦琪也不会因外表而获便利,所以这样的交往便摆脱了“外貌”的迷障。第二,老教授富于智慧和慈爱,能够并愿意帮助麦琪克服障碍,重塑自信。

老人从表扬麦琪开始:“你声音真好听,让你洗便盆太委屈了。”“没错,我可是大美女。”“我有个孙子,是医生,我该介绍给你。”“你不会想那么做的。”“你很会惹麻烦?”“我也不想,可惜我……”“鉴于你不能嫁给我孙子,你或许可以读书给我听。”“我读书很慢。”“好极了,我听得也很慢。”从这几句对话中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老人对麦琪的耐心引导,麦琪也期待自己的改变,于是她开始读书。

艰难地读了几个单词后,麦琪便开始退却:“我该回去工作了……”老人一语道破:“怎么了,难语症吗?”麦琪恼羞成怒:“你是谁,老师吗?”老人依旧平静:“教授,退休了的。慢慢来,麦琪。听那些单词,当作你是要说出他们……”老人用浅显的话教麦琪方法,为她鼓劲。麦琪不忍老人失望,更不想让自己再次失望。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一字一句从她口中蹦出,渐趋连贯、流畅……当读完一个段落时,两人都如释重负。老人并未就此结束,而是开始和麦琪讨论刚才读的那首诗:“这首诗是关于什么的?”麦琪本能地回答:“我不知道!”而教授则不放弃,一直启发和追问麦琪,让她渐吐心声,直面自己内心深处:失去姐姐罗丝这样一个她内心极为在意的“朋友”,感觉非常糟糕。

完成这次阅读和交流后,老人表扬麦琪是个“聪明的女孩”,麦琪有了发自内心的自信笑容,从此她最深的自卑渐渐消褪。

老教授是麦琪成长的引领者,类似父亲的角色,他不但帮助麦琪克服了阅读障碍,而且引领她看清了对姐姐的感情,以及罗丝在她心中的地位。最后在罗丝的婚礼上,麦琪声情并茂地朗诵了《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把她对姐姐的感情尽数倾诉,至此她的阅读障碍在老教授的“他塑”和自己的努力突破中被彻底治愈了,最重要的是她和罗丝的手足之情得到了升华,彼此知道对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对方是另一个自己。

麦琪最后的华丽转变是她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为他人搭配、购买衣服,类似于“服装采购顾问”,这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特长,同时又成为她的谋生方式,堪称是份完美的“职业”。后来麦琪的那些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老太太客户都排着队等她的空档时间,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不仅仅是份聊以糊口的工作,连她外婆都说“你准备当富婆吧!”麦琪终于不用“偷”穿姐姐的高跟鞋了。

经济独立后的麦琪得知姐姐婚姻遇挫,便想尽办法为其挽回,这时的麦琪已从“很会惹麻烦”变为“很会解决麻烦”,为他人排忧是成长的标志之一。

女性的成长很艰难,有来自外界的阻挠,更有来自处内心的障碍,经济独立是第一位的,否则不可能精神独立,而经济独立则不一定带来精神独立。影片中的姐妹俩在“他塑”与“自塑”中努力克服了自己的弱点,获得了经济、精神的双重独立,但在现实中很多女性因自身原因或外界原因而无法获得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真正能实现双重自由的女性更是少之又少,正如《第二性》中所言: “经济上摆脱了男人的女人,在道德、社会、心理状况中并没有达到与男人一模一样的处境。”[3]

参考文献

[1]法]皮埃尔·布尔迪厄.男性统治﹝M﹞.刘晖,译.深圳:海天出版社,2006:137.

[2][3][法]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II﹝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547.545.

(作者单位:苏州市职业大学教育与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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