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

一

早上，我走进教室，看见小熙在哭。知道内情的孩子告诉我，他因为不会背诵《鸟的天堂》的三个选段，所以哭了。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教育契机，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好（hǎo）读书，不好（hào）读书，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问：“谁能说说这副对联的意思？”

聪明的昊天很快举手，有条有理地回答：“这副对联上联是说有好的环境和条件读书，却不爱读书;下联是说喜欢读書，却没有机会或条件读书了。”

我心中暗自欢喜——昊天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及时准确地说出了我要的答案。我顺势启发，“那你们说说，哪一联是小熙的真实写照呢？”有孩子在下面嚷嚷——“上联，上联……”这时，我也听到了小熙“哇”的一声大哭。

我判断这孩子是要耍赖，用眼泪示弱，然后蒙混过关，就问：“小熙，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只有努力才行啊！”小熙听了我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我清晰地听到孩子们中间传来一个声音：“老师，他需要安慰！”我的心一震，瞬间柔软了——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指引了我。我马上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小熙身边，我听清了孩子在说：“我不是不努力，我从晚上背到了凌晨，可我就是背不会啊！呜呜……”

我握住孩子的手，抚摸着他的头，说：“好的，宝贝，我知道你努力了！现在，你还需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来，我们降低难度，一段一段地背，而且，还可以多给你一天时间，好吗？”孩子昂起头，满脸是泪地点点头。

可是，早读后的课间休息还没结束，小熙就满面笑容地跑到我跟前，兴奋地说：“老师，我会背了！我不是一段一段背的，是全部连起来完整地背的！”

望着此刻自信满满的小熙，我在想：很多年以后，长大了的他，或许早已忘记了这件小事。但“老师，他需要安慰！”这句话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

二

去严西湖小学督学，我执教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一见面，我和孩子们聊聊天，很自然地写下了一首诗——《相遇》：“初夏里/天气晴好/微风正好/我们的相遇/刚刚好/我看你/如一朵粉红的花/你看我/像一棵远方的树/在这样的时光里/一切/安好”。

然后，我带着孩子们读诗，吟诗，唱诗;我带着孩子们比较唐宋诗歌;我带着孩子们在古琴《阳关三叠》的旋律中，打开了余秋雨的《阳关雪》，登临千年的阳关，见证故迹的沧桑、荒凉与贫瘠;最后，我带着孩子们感受——在以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为代表的唐代别离诗里，我们看到了诗人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理想，把“别离”铺展得豁达而豪放。

一节课，因为诗和诗意，一切都是美好的！正准备离开，一个小姑娘走过来——

“郭老师，我长大了，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老师。”

我的心融化了，拥小姑娘入怀，轻轻地说：“嗯，你一定可以做比我更好的老师！”

这时，又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她手上高举着一袋糖果：“老师，这是小于要送给你吃的，他已经在座位上唠叨了十几遍了，生怕您下课就走了，来不及……”小姑娘的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男孩子，腼腆地朝我笑：“老师，这是彩虹糖，送给您！”我接过那袋糖，袋子上残留着黏黏的汗渍，也带着孩子掌心的温度。我打开袋子，拿一颗橙色的糖放入口中，那入心的甘甜让我瞬间流泪。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附属小学）

责任编辑 孙爱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