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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谱》的创伤叙事研究

2019-05-13邬桐雨

北方文学 2019年12期
关键词:碎片化家谱

邬桐雨

摘要:法国当代小说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代表作品《家谱》是作者众多优秀作品中的一部。小说在讲述主人公“我”从出生到21岁第一部作品出版之间的故事的同时,还讲述了遭受二战记忆创伤的其他人的故事。本文将结合叙事学理论,分析小說中特殊的创伤叙事,即碎片的,冷漠的写作。明确该结构对小说主题建构的意义。

关键词:创伤叙事;《家谱》;碎片化;冷漠化

一、引言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1945-)被誉为当代法国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2014年,他荣获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是他的作品唤起了对最不可捉摸的人类命运的记忆。《家谱》是一部自传体小说。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主要讲述了主人公从出生到21岁的生活。

《家谱》这部小说出版后虽有各种文学评论,但相关的学术研究不是很多。从叙事学方面为出发点的研究就更少了。同时,鲜有人涉足创伤叙事及其对主题建构的意义。然而本小说中碎片化和冷漠化的写作手法,打破了传统小说故事情节流畅和具有逻辑性的特点,无疑是作者为了表达“创伤”的小说主题而进行的安排。那么,本文要回答的问题是:小说的创伤叙事有什么特点?这种叙事如何服务于小说主题的建构?

本文将从两方面对小说创伤叙事进行分析,一方面是对碎片化结构进行分析,剖析主人公“我”的个人创伤,二方面是对冷漠化结构进行分析,揭露战争对人心理上的巨大伤害,引发读者思考。

二、创伤叙事与创伤记忆

根据创伤叙事理论,创伤叙事是指,叙述者根据创伤记忆和创伤体验对创伤事件、创伤经历、主观感受等所进行的语言叙述(1)。在心理学上,创伤是指一切创伤事件或暴力事件在心理和生理上对人造成的伤害。创伤记忆在转换成叙事记忆之前,是以创伤症状体现出来的,在特定的情境下,创伤症状与创伤体验往往具有非线性、非逻辑性、断裂性、无条理性、重复性等特征,而语言的非规范性和非语言的范式恰恰有利于模仿这些创伤症状和创伤体验特征。也就是说,小说结构是可以帮助建构创伤记忆的。小说《家谱》中的创伤叙事表现为:碎片化和冷漠化写作。

三、碎片写作及对个人创伤记忆的表达

碎片化是指将一段完整的过程分割成许多细小的碎片。小说碎片化特点最先出现在现代主义作家的小说中,旨在顺应现代主义想要打破传统的思潮。碎片化的语句、不连贯的故事、流水账似的叙述使得小说打破传统叙事结构,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写作风格。

该小说故事的碎片化体现在其时间的碎片化上。根据热奈特的叙事时间理论,小说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的差距只能用叙事速度来衡量,主要表现有四种:概述、停顿、场景和省略。概述指的是用几句话或几个字概况很长时间发生的故事。概述的效果就是可以加速时间。停顿指的是故事时间不变,而叙事时间仍在前进。小说中,停顿主要用在对风景的描写和叙述者的介入中。场景指的是故事时间等于叙事时间。一般体现在小说人物对话和对事件的描述中。省略指的是叙事时间小于故事时间,部分时间被作者省略掉了(2)。

小说碎片化时间具体表现在:作者在小说中采用了概述、停顿、场景和省略的时间叙述手法,使得小说叙事时间打破了故事原有的线性序列,使得小说叙事时间碎片化。例如:

我们兄弟二人,单独在比亚里茨呆了将近两年,住在卡萨·蒙塔尔沃街区的小套间。

一九五零年九月,我们在比亚里茨圣马尔丹教堂受洗。

一九五零年十月开学,我第一次上学

一天下午,放学出来,谁也没来接我。后来我就特别怕闻乙醚味。反应太过分了。乙醚就有了这种奇特的功能,唤起我一种疼痛,随即又解除。记忆和遗忘。

一九五一年,我们返回巴黎。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在蒙巴纳斯剧院后台。

22页-23页

这整段话叙述了主人公和弟弟在比亚里茨两年的生活。第一句话中,叙述者一下子概括了两年时间发生的事情。很明显,这里使用了概述。第二、三句中,叙述者详细描述了在比亚里茨受洗和上学的事情,这里使用了场景。而从受洗到开学之间的时间被省略掉了,这里采用了省略。而第四段中对乙醚的叙述,是叙述者的介入,这里采用了停顿。我们发现,作者采用了各种时间叙述手法,将小说叙事时间碎片化。这种碎片化的时间旨在反映主人公记忆的混乱,这种记忆的混乱是由其童年及青年时期的创伤导致的。比如,在这段例子中,就讲述了主人公“我”和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寄养在他们的朋友家里。在此期间,他们没有出席自己儿子的受洗仪式,连孩子教父都是随便找的一个人来充当。对孩子照顾不仔细,导致“我”因自己过马路而被汽车撞倒。可见“我”从小是在怎样一个糟糕的环境中长大的。这些创伤导致“我”对讲述自己的故事毫无兴趣,开始讲述他人的故事了。就像主人公自己说的:“我一页一页写下来,就像在做一个笔录,或者写一份简历,例行公事,无疑是要了结一种不是我本人的生活”。

四、冷漠写作及对集体创伤记忆的思考

冷漠指的是个人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不表达自己的情感。采用冷漠化写作的例子当属加缪的《局外人》,在小说中,叙述者“我”用冷漠的态度讲述了母亲去世及处理后事的整个过程。罗兰·巴特写了一本著作《写作的零度》来探讨这种冷漠的写作手法,他说到“零度的写作根本上是一种直陈式的写作,表现在作品中,就是作品中不再有作者的影子,作者只作报道,不作善恶美丑的价值判断,不受社会和历史中意识形态的约束(3)。”

世界报的记者Denis Cosnard在其文章中评论小说是一种他人的自传,意指叙述者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像讲述他人的故事一样(4)。热奈特在《新叙事话语》中将叙述者分为故事内叙述者和故事外叙述者,故事外叙述者不出现在故事中,以第三人称讲述故事,而故事内叙述者出现在故事中,并且是故事中的人物。如果人物只是故事的旁观者,叙述者称为故事内叙述者,而如果人物是故事的主人公,那么该叙述者称为自传叙述者。受到Cosnard的启发,我们称小说叙述者为故事内-自传叙述者。也就是说叙述者即作为小说主人公讲述自己的故事,又作为旁观者讲述了别人的故事。

比如:每个星期天,同我父亲一道散步,临时还有他的一个哑角,斯蒂奥帕。我父亲经常见到他。他戴着单片眼镜,头发打的发蜡太厚,坐到沙发上,头靠沙发背时,就能留下痕迹。他不从事任何职业,住在维克多-雨果林荫路的一个家庭公寓。35页

这段话中,叙述者主要介绍了父亲身边一个哑角的基本信息。在这里的叙述者就像将自己处于旁观者的位置,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这里体现出了叙述者的冷漠,对自我感受的漠不关心。另外,叙述话语中也表现出冷漠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叙述者在叙述过程中没有用任何表示主观色彩或主观情感的词。

这种冷漠的叙述手法增加了小说故事的客观真实性。作者是想把判断的权利交给读者。比如,在本段中,读者能直接地观察到一个受到战争创伤的人的行为特点。因为战争而变得不爱说话,变得非常另类,又没有工作,每天无所事事。这种直观地感受更能震动读者,直击内心。

五、结论

经过研究,我们得出作者在《家谱》中通过碎片化和冷漠化的写作手法构建出了特有的创伤叙事模式的结论,这一叙事模式完成了对作品主题的建構,即引发读者对主人公个人创伤记忆的同情及对二战带给普通人内心世界的创伤进行思考。毫无疑问,作者这种叙事方法是一种创伤小说写作的创新。

注释:

王建会,难以言说与不得不说的悖论——《特别响,非常近》的创伤叙事分析,外国文学,2013年9月第5期。

热拉尔·热奈特著.叙事话语与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53-70页

罗兰·巴尔特,写作的零度,李幼蒸,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30-35页。

Denis Cosnard, Sil ne fallait lire que cinq livres de Patrick Modiano, Le Monde, 11/10/2014

参考文献:

[1]罗兰·巴尔特.写作的零度[M].李幼蒸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2]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著.家谱[M].李玉民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

[3]热拉尔·热奈特著.叙事话语与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4]王建会.难以言说与不得不说的悖论——《特别响,非常近》的创伤叙事分析[J].外国文学,2013(5).

[5]Denis Cosnard, Sil ne fallait lire que cinq livres de Patrick Modiano, Le Monde, 11/10/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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