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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沙诗歌的语言特色分析

2019-05-13卜文利

北方文学 2019年12期
关键词:伊沙口语化叙事

卜文利

摘要:师承韩东、于坚等“第三代”诗人的伊沙在进入90年代以来笔耕不辍,创作出许多优秀的作品并引起了广泛讨论。“口语化”是伊沙诗歌的鲜明色彩,诗歌进入当代便放弃了韵律,伊沙的诗歌更是追求一种自由的节奏和阅读的快感;另一方面千百年来诗歌的抒情传统使得文字本身具有固定的象征意味,伊沙则通过戏谑反讽的方式让词语从意象当中解放出来,恢复口语表意的灵活性;最后从文本的内部结构来看,伊沙诗歌还通过线性的叙事结构注重对当下日常经验的呈现,是一种现代主义深度文本。

关键词:伊沙;口语化;去象征;叙事;日常

现代社会是商品消费文化社会,经济层面上国家体制由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在社会文化方面文化也必须进行转轨。80年代中后期,伴随着西方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方法的大量涌入,文学创作进入新时期。90年代以来伴随着后现代主义和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现代话语体系越来越不被信任,当下的俗世生活成了作家最为关心的生命感受与体验指向。诗人是时代的夜莺,他们敏锐地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社会转型和裹挟其中的重大变革,便用最诚实质朴的文字写下他们的内心体验和情感表达。不可避免地,诗歌进入当代中国发生了一次大的转型,从诗歌理念到诗歌形式都带有浓厚的先锋色彩。进入新世纪诗歌逐渐走向个人化、边缘化,“梨花体”、“身体写作”、“新女性写作”等纷纷拉开写作旗帜,在民间引起广泛讨论。

在流派众多的当代诗坛中,伊沙无疑是一位重要的诗人,对推动当代诗歌发展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他师承于坚、韩东等“第三代”诗人,但又没有止步于此,而是在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他将口语写作发展到极致,运用极端的反讽叙事去除文字的象征意味,使得诗歌回归到语言本身。笔者将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深入分析伊沙的诗歌文本,探究伊沙诗歌在语言方面的独特魅力。

一、放弃诗歌韵律

自诗歌诞生以来,韵律就是诗歌与生俱来的标记。从《诗经》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到徐志摩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相同的韵律和节奏在句中重复迂回,缠绵悱恻,增强了诗歌的诗性和美感,也使得感情更加婉约缠绵。

语言的本性就是诗,日常语言产生于文字之后,口语、诗、歌产生于文字之前,且三者紧密相关。文字产生之后口语诗歌和文字诗歌产生分歧,日常语言成为被异化了的诗。索绪尔认为语言只是能指和所指的暂时结合,不代表真实性。也就是说能指和所指不具有固定的意义,当语言突破符号化的束缚,就进入了无意识的状态,语言呈现的结构也就突破日常语言的逻辑或者说线性思维逻辑,呈现出反复循環的结构,表现在外即为韵律。语言无限循环下去幻想到达意义的彼岸,但最终无法到达,从这个意义上讲,韵律就是声音对意义的追寻。而当代诗歌中诗歌的韵律被完全取消,仅仅依靠诗歌的内部意义进行停顿,所以也造成了诗歌理解过程中的困难。80年代中后期以来,用口语写作诗歌已成为诗坛的主流,伊沙不仅是口语诗的实践者和发展者,同时也在创作实践中将口语写作推向了极致。

《结结巴巴》收录在伊沙的诗集《车过黄河》中,是伊沙的代表作品。

这首诗首先从形式上来讲就别具一格,他模仿了一个结巴的语言“结结巴巴我的嘴/二二二等残废”,全文结巴式的语言不仅使得诗歌内容表里如一,也使得诗歌带有一种强烈的节奏感,读起来有一种奔突式的快感。在诗人看来,充斥在周围的诗语都仅仅是些散发着霉味的口水,诗人迫切的想要摆脱传统的语感节奏从而找到一条新的写作道路,“我我我的/我的机枪点点点射般/的语言/充满快慰”,显然这种机枪式的快节奏的语感让伊沙找到了一种突出重围的快感,也对传统诗歌的韵律和节奏提出了挑战。

二、解构词语意象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提到月亮我们会自然地想到团圆和思念;“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提到“杨柳”就意味着分离和送别,从古代诗歌到现代诗歌,诗歌的抒情功能都通过词语的象征手法得到了充分展现。进入当代,诗歌的抒情功能丧失,伊沙认为固化的文字和象征意味使得诗歌变得呆板,应该用一种去象征化的方法使诗歌语言回归到文字本身,恢复原始口语的灵动和诗意。新世纪的许多诗人都创作了类似的诗歌来进行文化上的祛魅,“第三代”诗人韩东的《有关大雁塔》可以说是此类诗歌的代表作品。

韩东创作这首诗是对朦胧诗人杨炼《大雁塔》的一次回击,在杨炼的诗中,大雁塔拥有深刻的文化和民族意义:“我被固定在这里/已经千年/在中国/古老的都城”,读杨炼的诗我们能感受到诗歌中的庄严和神圣,但韩东告诉我们大雁塔只是一个不存在任何情感寄托的建筑物,诗人用反讽的方式对大雁塔和英雄这两个词语的象征意义进行了解构。伊沙对当下已固化的词语意义同样有话要说,《车过黄河》就这样诞生了,诗人甚至采取了更加极端和戏谑的方式来解构词语的意象。

众所周知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承载着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基因和民族基因。“列车正在经过黄河”,而“我正在小便”,两个“正在”瞬间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事物联系到了一起。几千年来强大的文化传统让诗人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合适,自己应该“像个伟人那样眺望,又或者想点历史的陈账”,但最终诗人认为“这时间属于我”,“我”只是要实现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小便,而黄河在这个时候已经离我远去了,诗人就是要剔除掉“黄河”身上的文化锈迹。伊沙正是通过解构词语的意象还日常生活事物以其本来面目,从而恢复口语表意的灵活性和丰富性。

三、突出叙事结构

传统诗歌以抒情为主要功能,情景交融,借景抒情是古代诗歌最常用的表现手法。进入当代,诗歌的抒情功能逐渐被叙事取代,诗人的情感隐入文本之后,表现在语言方面即诗歌仿佛成为分段叙事的长句,例如第三代诗人于坚的经典组诗《在时代的电梯上》:“我对女儿说/给爸爸一个苹果/她就画了一个/在纸上”,这样的作品在读者看来不像诗而更像是日常的口语表达。伊沙诗歌同样拥有对日常经验的叙事呈现,由于注重当下和在场,其空间意识往往表现为“此在性”,即抓住眼下每一个可供感觉栖息的时刻,真正去体验此时此地的生命过程。来看伊沙的《9.11心理报告》:

开篇诗人用10个并列的句式将自己听说这一场灾难时的心理状态进行了客观描写,诗歌文本仿佛是一个心理情绪记录仪,将一个瞬间的心情拆分为10秒不同的心理体验。从目瞪口呆到幸灾乐祸,诗人无惧自我解剖,敢于真实地呈现出当下真实的心理活动。但当他猛然记起自己的胞妹也在纽约时,他之前所有的情绪便荡然无存,“急拨电话、扑向电脑、上网、发伊妹儿、敲字、手指发抖”一系列动作与状态描写又抓住了诗人心理状态的转变,也使得诗歌具有了人性的温度和真实。

同样具有代表性的《回答母亲》也突出了这种叙事结构,诗人开头从“和母亲一起看电视”到针对电视内容母亲告诫我“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管”,最后得到我的回答的母亲心满意足地给我炖排骨汤去了。诗人全诗用这种线性的叙事结构呈现出一场“我”和母亲间的完整对话,背后隐含着对技术主义的批判。随着商品经济时代的到来,价值理性被工具理性压抑的弊端也越来越凸显。诗人敏锐地感觉到科技带来的技术思维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地将人异化,人变得机械化,思维模式化,人的心灵世界也在日渐萎缩。

四、结语

针对伊沙的写作,目前依然存在许多讨论和争议,笔者认为在口语化表达的背后,伊沙诗歌充满了对世俗人生的真实摹写和直接批判,体现了诗人直面俗世和自身、正视当下和现实的勇气与魄力。另一方面在消解统一和整体性的过程中诗人要求人们采取新的感知方式去适应时代精神,在解构中心的同时主张多元,这也符合人们当下对日常生活美学以及多样性差异性的追求。

参考文献:

[1]现代性的五幅面孔:现代主义、先锋派、颓废、媚俗主义、后现代主义:(美)卡林内斯库(Calinescu)[M]著;顾爱彬,李瑞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3.

[2]毕志娟.当代70后诗歌创作论[D].山东大学,2018.

[3]邱食存.“第三代”诗歌后现代性研究[D].西南大学,2017.

[4]霍国保.日常主义先锋诗歌论[D].河北师范大学,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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