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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思维与音乐创作①

2018-01-24西安音乐学院图书馆陕西西安710061

关键词:音乐创作作曲家创作

马 波(西安音乐学院 图书馆,陕西 西安 710061)

在音乐创作过程中,联想是一种最为神奇最为有用的精神创造活动,它是作曲家创造能力的灵魂,是一切音乐创作活动得以开展和进行的重要因素。随着科学技术和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人们认识的不断深入,哲学范畴的联想思维研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其实联想思维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几个世纪,但在全世界以经济为中心的大潮下,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已停滞了半个多世纪,而现在又在各学科领域悄然广泛应用起来,这对于音乐艺术创作和音乐研究不无好处,也必将带来音乐理论创新和音乐创作技术变革。本文分析联想思维在音乐创作领域应用的前景,以引起作曲家的兴趣,共同探讨联想思维这一心理活动在音乐创作中的价值和意义。

一、联想思维在音乐创作中的特征

联想是人类特有的一种心理现象,是通过大脑把记忆中保持下来的感性印象——表象重新进行加工、改造以至创造的过程。从哲学的角度来说,联想是一种思维形式,同时又是一种认识现象。人类的联想活动主要是通过对储存在头脑中的印象、表象等各种信息进行分解和综合而展开的。联想总是走在一切思维活动和行动之前,为它们提供目标和方向,引导感性和理性去进行认识与创造活动。提到联想,这个概念人们都了解,就是由一事物想到另一事物的心理活动。但是,联想思维在人的大脑众多细胞中占据什么位置,它的价值意义有哪些?了解的人可能并不多。作为音乐艺术创作者来说,应相当熟悉其类型,应用价值和使用方法,以使创作出更多更为优秀的艺术作品。

联想一词在《中国大百科全书》中是这样定义的:“外部世界的对象和现象的相互联系在意识中的反映。它是在过去的经验基础上产生的,表现为在心里映象即感觉、表象、思想、感情等的联系中,一种要素的出现能够合乎规律地引起另一种或更多种要素的出现”。在《新华词典》中是这样解释的:“联想就是由某事物想起另外有关的事物”。由此也可以这样认为:联想就是由一个已知事物想到另一个或者众多事物的心理现象,含有由此及彼,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意,它从愿望出发,挣脱一切事物的羁绊,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自由自在。联想,作为每一个大脑健全的人都具备这种功能,而且时时刻刻存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当我们听到、看到或触摸到某一件事物时即刻就会产生某种心里暗示,就会在内心引起对此事物关联的想象,例如,人们看到骏马就会想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到乳燕就会想到春天;看到瑞雪就会想到丰年;看寒来暑往,望云腾而致雨……联想是为形象感觉所唤起,是大脑中枢神经系统经过系列的条件刺激所产生出来的反射作用。联想在人们的生活中象闪电似的忽来忽去,它激起了人们更多的想象,扩大了境界,美化了现实,所以自古以来的许多艺术家都巧妙地利用艺术的联想来扩大作品的意境。如在音乐上的“引用”,绘画上的“神似”,诗词上的“意韵”,文学上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这一切都是创作者为了激起欣赏者的联想和想象,达到作品的艺术境界。艺术创作活动尤其是音乐创作活动本身就是创作者和欣赏者的精神交流,白居易的所谓“举头匆看不似画,低头静听疑有声”,就是诗人在欣赏《风竹》这幅画的形象以外有了自己思维的补充,从而更美化了竹的神态。

艺术创作在联想思维的想象上可以无限地拓展。注目远山,遥望星空都会随时联想,随事联想,任由联想的思绪信马由缰、自由驰骋。音乐创作中的联想,它是一种饱含情感,充满形象或形式因素,色彩最为瑰丽,内容最为狂放不羁,让思维展开丰富多彩的联想。《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人们熟悉的一部影片,作曲家赵季平在其音乐创作手法上的创新之处,在于调动观众通过女主人公悲惨命运而产生极为丰富的联想。音乐特殊的抽象属性使得画面中很多片段成为符号化的表现特征。影片一开始京剧打击乐“急急风”的循环应用,这在电影音乐中是很少见的新颖手法,有其深刻的寓意和暗示——深宅大院里的戏开场了!音乐基本素材取自京剧“西皮流水”引子部分,将其二度创作成为一个音乐与剧情同步竞奏的“循环圈”,配以虚词女声合唱和京剧打击乐,随着剧情矛盾的徐徐展开,悲剧气氛的渲染,深宅大院里的男主人,在画面中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正面镜头,这样的映像处理饱含深刻的寓意,他代表了封建社会男权主宰的符号象征,使人联想到极权社会的黑暗势力。单从《大红灯笼高高挂》影片片名来看,就极具遐思和联想意义。火红的灯笼,在中国传统文化和民俗活动中,它象征着幸福、吉祥、祈福的含义和文化符号,然而在这个阴暗的深宅大院里,它却成为男人的专属品。音乐在影片里已经不是陪衬,而是将影片所要表现的深刻内涵具有高度哲理化的表现。反复无尽的“西皮流水”音乐,使观众联想到封建社会女性人生悲剧的往复重演。女声合唱中时强时弱、时断时续,声音逐渐加厚加浓,速度时快时慢、步步紧逼,描述了封建社会女性心中的呐喊、挣扎和无奈,使人联想到深宅大院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尤其是“挂灯”使用的京剧打击乐“急急风”在不同场景的应用,点灯、灭灯、封灯成为男主人妻妾受宠的象征,具有寓意深刻的造型性和仪式感,为影片提供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氛围和背景,是联想这一创造性思维活动在音乐创作应用中的鼎力之作。

二、联想思维在音乐创作中广泛应用的理论依据

联想之所以在科学研究、艺术创作等领域用途广泛,是因为它可以唤起研究、创作者对事物初期的心理萌动,联想作为思维形式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又以逻辑推理为基础,既帮助记忆又有综合分析、推理判断等逻辑思维形式,是艺术创作领域广泛应用的根本依据,也表现出联想这一思维方式的重要地位。

音乐形象是通过乐器包括人声演唱、演奏来表现作曲家的艺术构思,塑造艺术形象,使听众产生联想,将潜存的意象和记忆在不知不觉、无意识状态中激发出来,与听众个人艺术修养和心理状态不自觉的结合,在内心通过音乐的强弱、快慢产生共鸣,联想到音乐作品所要表达的情绪、意境,从而感受到作曲家所要表现的艺术形象。联想这种思维形式具有相关联的、精神状态非清醒、逻辑思维程序混乱状态下发散式的、不定向式的思维形式,为作曲家自由创作提供了任思绪自由驰骋的理想状态。这种不受制约的自觉意识和精神状态虽有不确定性,但他的艺术作品带给听众的艺术感染力是无穷的。

大哲学家都是联想思维大师,都是系统学家。而德国人倾向于追求系统性和联想思维似乎已成了一种民族的特性和癖好,即使用音符写作的贝多芬也不例外。他在其创作的《“月光”钢琴奏鸣曲》中表现最为典型,作曲家曾对该曲的创作过程做过这样的表述:“……从我四岁起,音乐便开始成了我少年时代最初的一项活动。我结识温柔的女神缪斯竟是如此之早,她给我的灵魂带来了纯粹的和谐,并得到她的青睐。……每当我灵感俯身,我的缪斯就在我耳际窃窃私语:‘试着去做吧,把你的灵魂的和谐写下来!’……我只好遵命了——我听从缪斯的告诫,我写。把想象到的感情和回忆在联想的脑海中变成了音乐的形象和乐思。我所爱的缪斯本身也变成了一支旋律。”[1]贝多芬把这些联想到的、近似疯狂的美好想象谱写成了优美的音乐形象和乐思,从他的回忆也可以发现,联想这种思维方式因为摆脱了思想范畴的禁锢,所以它就更具有柔顺、灵活、善于变化的特征。

音乐创作是一种美妙、神奇而又令人不可思议的艺术形式,它通过七个音符竟然创造出众多的美妙旋律:小到翩翩飞舞的《野蜂飞舞》,大到浩瀚无际的天体宇宙《行星组曲》,微弱时“小弦切切如私语”,强大时“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把人们想象的未知世界用音符描述得更加丰富,更加得变幻无穷。宁静的夜晚,《小夜曲》在耳边温柔的倾诉,带给人生最美好的回忆;晨曦微露的清晨,《苗岭的早晨》清脆的鸟鸣伴随人们迎接灿烂的黎明。变幻无穷的音符为作曲家艺术创作提供了联想思维的理想空间,这种理想空间需要联想材料(知识、体验等)的经验积累来完成就显得十分重要,积累越多越丰富就越有利于联想思维的拓展。哲学家培根在其随笔《论求知》中的经典论述:“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作为作曲家创作的艺术作品,可以说音乐使人聪颖。许多科学家、艺术家都是博学多才的人,他们的知识涉及到各个领域,为科学、艺术创造提供了广阔的联想思维基础。因此,为了正确地理解音乐作品内容和评价音乐作品以及创作音乐作品,作曲家应该具有丰富的联想思维,不但要用联想思维创作自己的作品,也要用联想思维分析、评价他人的音乐作品。

三、联想思维在音乐创作中的应用

人类在认知事物的过程中离不开思维活动。人的思维方式概括起来有两种,即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其中有众多观点认为作家、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所进行的艺术思维活动更多的是形象思维。当然,艺术创作是离不开形象思维的,艺术家在进行形象思维的过程中离不开具体的形象,离不开对形象信息的感受、记忆、加工和提取。艺术家只有形象思维是不够的,就以作曲家进行音乐创作为例,一座山、一条河、一栋楼、一间屋,这是人们视觉看到的形象,还有眼睛看不到但却客观存在的形象,如河水流动的声响、大楼里嘈杂的人声,组成物质的内在结构的形象等,这些客观存在的形象,需要作曲家在大脑思维活动中去过滤,展开充分的联想思维活动,将储存于大脑已有的艺术形象用音符进行抽象化凝练,运用类似联想和接近联想的思维活动,寻找有利于音乐创作并且有价值的艺术形象,展开充分的想象力,创作出自己满意的艺术形象。由于音乐作品表现形式是无形的,甚至是捉摸不定的抽象化的音乐形象,所以作曲家以广阔的联想思维空间,塑造出在情绪上给听众以极强感染力的乐音声响,以联想带出情绪,以情绪产生情感,由情感联想奔涌而出的音乐形象,才是饱满的、充实的、深刻的。作曲家赵季平在谈到这部影片音乐创作体会时说:“我在创作时,自己受到感动的主题、旋律,常常激动得流泪,哽咽得唱不出来。在陕北拍摄《黄土地》时,体味剧本内涵,从主人公翠巧的命运中寻找感觉,联想现实,突然间,我找到了灵感,……我在陕北窑洞给凯歌、艺谋唱影片插曲《女儿歌》时,他们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家都哭,我也哭了。《黄土地》的音乐创作投入了我全部的真情……。”[2]作曲家在音乐创作时把剧本描述的人物形象,运用联想和想象激发创作灵感,投入真情实感创作的音乐形象,必然会感染听众。将联想思维应用于艺术创作中,在艺术史上不乏其例。

音乐思维最主要的表现形式就是音乐的直觉,它是音乐形象思维的一个重要特征,对音乐的感觉、体验、理解表现出一种特殊的能力。在音乐创作活动中,作曲家通过音乐思维把客观现实的审美心理体验转换成为音乐的结构表象,在音乐的审美体验中,演奏者把作曲家创作的旋律转换为实际声响,再由演奏者通过音乐思维活动把对音乐的审美体验融进音乐之中,赋予音乐的生命,使每个音符、每个节奏成为有生命力的声响。通过音乐实践进行音乐感知、情感体验、想象、联想,达到对音乐的审美体验,理解音乐作品中的艺术形象。由此可见,作曲家通过联想思维把这种审美体验与艺术感受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获得更多更深刻的认识,将理性与非理性、显意识与潜意识等诸多因素,通过联想这一特殊想象形式激发出创造性灵感。

联想思维作为一种意识心理活动,它是在有意识活动被抑制的状态下,才显现其存在并发挥作用,正是由于联想思维有理性的干涉和控制,才能发挥其联想思维的特殊效能。作曲家在创作初期对作品有了一个思考酝酿的准备阶段,进入创作高级阶段时,艺术构思和音乐形象若有若无制约着大脑的创作灵感,在寻常思维无法解决、无法满足大脑中枢神经系统需求时,联想这种反常思维使得作曲家从“山重水复”的困境中,进入“柳暗花明”新境界,困惑才得以解决。这种带有偶然性的思维形式,它是作曲家不断思考、螺旋式思维状态升华的结果,这样的思维结果它只是真实的、原始的,但它还不能成为艺术,艺术还需要理性的升华,而联想思维正好给了一个想象、弥补的空间。音乐创作是如此,一切艺术创作形式亦是如此。这就需要更多的作曲家来了解、寻求其中的关联,研究其中对于创作思想所提供的思维方式。作为一种新的创作思维理念,音乐创作者及研究者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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