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玲，吴 斌，高矗群，李福仙，刘 丹，张开宁

(1.云南经济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106；2.云南中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3.云南大学，云南 昆明 650091)

西南少数民族农村老人机构养老供给现状及原因分析

张晓玲1，吴 斌1，高矗群2，李福仙3，刘 丹1，张开宁1

(1.云南经济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106；2.云南中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3.云南大学，云南 昆明 650091)

随着我国“未富先老”问题的日趋严重，国家和地方都在积极应对老龄化。《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提出了养老机构建设的政策和要求，地方政府也在积极实践。文章通过对资金投入、养老机构数、床位数、设施建设等方面的调研、分析，发现十二五期间少数民族地区机构养老建设资金投入明显增加，养老机构数、床位数快速增长，基层服务不断改善，民族地区机构养老基础建设取得长足发展。同时，也面临着养老机构入住率低的突出问题。机构养老的文化可接受性低是少数民族地区养老问题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建议赋予养老机构更多的职能，盘活存量；结合少数民族农村老人养老的实际需求，提供居家养老的支持性服务。

供给；少数民族；机构养老；文化可接受性

“十二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也是老龄事业发展的重要机遇期，党和政府对此高度重视，出台了一系列有效政策，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2011年9月，国务院印发了《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同年12月，《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规划(2011-2015年)》出台，对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内涵、功能定位作了明确的规定。我国养老产业社会化发展开始启动。《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要求 “十二五”期间，将新增各类养老床位342万张，全国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数达到30张[1]。《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规划(2011-2015年)》也强调在机构养老层面，将重点推进供养型、养护型、医护型养老设施建设。增加日间照料床位和机构养老床位340余万张，实现养老床位总数翻一番；改造30%现有床位，使之达到建设标准[2]。在养老服务方面，中央将设立专项补助投资，重点用于社区日间照料中心和老年养护机构设施建设。在80%以上的乡镇和50%以上的农村社区建立包括老龄服务在内的社区综合服务设施和站点。把日间照料中心、托老所、星光老年之家、互助式社区养老服务中心等社区养老设施，纳入小区配套建设规划[3]。

在政策的支持下，十二五规划期间全国城乡掀起了养老机构建设的热潮，也取得了实质性进展[4]。然而，少数民族农村地区往往经济和社会发展滞后，导致养老机构的工作基础薄弱，机构建设的配套资金支持更加困难[5]，少数民族农村地区养老机构建设的情况究竟如何，很少见报道。本课题组围绕着国家社科课题“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村老人机构养老的供给与需求研究”，结合政策梳理及现场调研，以探析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建设供给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并展开讨论。

1 资料来源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为更好地研究少数民族地区养老机构的供给现状，课题组在瑞丽市(傣族)、黎平县(侗族)、德钦县(藏族)开展实地调研，选取3个民族地区市、县一级的养老机构为研究对象，同时也对德钦县所属的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州级养老机构进行了现场调研。共调研养老机构 14 个，其中实地调研迪庆州(藏族)养老机构7个，瑞丽市(傣族)养老机构2个，黎平县(侗族)养老机构5个。在调研地课题组均没有发现民营养老机构，可能与少数民族农村地区尚未形成社会养老市场有关，故本文调研对象均为公办养老机构。课题组共访谈相关人员51人，其中养老机构管理人员18人，养老机构工作人员25人，民政部门工作人员8人。

1.2 研究方法

课题组采取现场调研和实地访谈法。调研之前设计好访谈提纲，现场对养老机构管理人员、工作人员及民政部门工作人员开展一对一的深入访谈，了解养老机构的建设现状，包括床位数、建设资金投入、服务供给情况等。同时，仔细观察养老院的环境、设施配置和工作人员的服务情况。此外，还收集地方民政部门的养老机构建设数据、工作总结及当地年鉴，汇总数据资料，通过SPSS软件进行统计，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结合国家政策对比“十一五”期间和“十二五”期间养老机构的建设情况，分析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建设的供给情况及存在的问题。

2 结果

2.1 养老机构建设投入明显增加

迪庆州“十二五”期间部分养老院建设投入情况如表1所示。由表可知，政府对迪庆州养老机构建设的支持力度非常大，投入了大量资金。7个养老机构的总投入达9044万，规模最大的一个养老机构资金投入高达3000万。同时，新建养老机构的行政级别越高，规模越大，资金投入越多。此外，与十一五相比，十二五期间课题组调研的民族地区的养老机构建设投入明显增加。以黎平县为例，十一五期间，黎平县养老机构建设资金投入2032.5万元，建成7个养老机构；十二五期间，投入9139.2万元，建成养老机构24个。课题组还从德钦县民政局了解到，与十一五相比，十二五期间养老机构建设投入增长了400%。

表1 “十二五”期间迪庆州部分养老院建设投入情况

2.2 养老机构数量快速增加

十一五期间，迪庆州、瑞丽市、黎平县分别有养老机构15个、8个和7个。十二五期间，3个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建设数量持续增加。其中，迪庆(藏族)新建(或改建)了9个养老机构数；瑞丽(傣族)4个；黎平县(侗族)17个，其中8个处于建设阶段，9个已完工并开始使用。

以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为例，对比十一五和十二五期间机构数发现，迪庆州州级养老机构数增幅达200%；其下辖的德钦县县级养老机构数增幅为200%；德钦县乡镇级养老机构数增幅达300%，见表2。

表2 “十一五”、“十二五”迪庆州养老机构数

2.3 养老床位数迅速增长

调研点的3个少数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基础设施建设成效显著，养老机构的床位数快速增加。由表3可知，迪庆州(州级养老院)、黎平县的养老床位数在十二五期间迅速增加，增幅分别为885%、2542%，可见床位数增长数量之大，增长速度之快。其中，黎平县新增了1271张。其中，迪庆州十一五期间有州级养老床位20张、县级养老床位20张和乡镇级养老机构50张；十二五期间，分别增长为345张、250张和200张，增长的倍数分别为16倍、12倍、3倍。黎平县已经完工的养老机构床位533张，在建的床位数为738张。同时，调研显示，新建的瑞丽市敬老院有养老床位108张，瑞丽市户育乡敬老院有50张床位。

表3 十一五、十二五期间养老床位数

注：*此处为迪庆州州级养老床位数。

2.4 养老机构服务情况

调查发现，3个少数民族地区州县一级的养老机构管理机制基本健全，并不断创新服务内容。养老机构内均设有供老人体育锻炼的花园、绿地；供老人文化生活的活动室和图书室；为老人提供专门的健康饮食。此外，老人起居室的设计和布置也结合了民族特色和个人喜好，通过宣传栏营造浓厚的共建共享、敬老养老助老的社会风尚。例如，瑞丽敬老院设有专门的医务室和一位医务人员；养老院墙上张贴着养老院管理规则和领导、职工的简介，还有入住老人的照片和简介，包括姓名、年龄、民族等，非常详细。此外，敬老院的管理人员还特意开辟了一块菜地，老人闲暇时可自己种地，消磨时光。为提高养老机构的入住率，一些民政干部或养老机构的负责人主动带头，走村入户了解情况，一户一户地走访民族老人及家属，亲自做动员。课题组在瑞丽调研时，恰好遇到瑞丽市敬老院的院长亲自开车到村民家里动员老人入住养老院。他将养老院的照片冲洗出来，一张一张地给老人展示，并详细地介绍养老院的情况。院长表示，五保户老人住养老院是完全免费的，而且可以试住，如果不满意可以随时搬回去。

乡镇级养老机构的设施虽然没有州县级的完善，但基层干部也尽心尽力提供可能的服务。考虑到老人不愿住养老机构的情况，干部们主动带头，亲自组织村里的老人抱团养老，鼓励老人们白天聚到养老机构里做饭聊天、唱歌跳舞，晚上如果不愿住养老院，再各自回家。这种方式在当地很受老人的欢迎。

2.5 民族老人入住养老机构“遇冷”

十二五期间，虽然少数民族地区的养老机构数、床位数快速增加，基层养老机构从业人员的服务也尽心尽力，但养老机构却出人意料的 “遇冷”，基层养老机构的实际的入住率非常低。如表4所示，6个县级养老机构中，黎平县岩洞敬老院入住率最高，为40%，黎平县社会福利院入住率最低，仅为5.3%，该福利院150个床位只住了8位老人。课题组还实地考察了上报入住率最高的岩洞镇敬老院。发现该院实际只住了8位，并不是统计数据上显示的16位。其中有6位汉族老人，只有2位侗族老人。调研显示，傣族、藏族地区养老机构的入住率仅在7.27%～22.61%，同样很低。

表4 黎平县部分养老机构入住情况

注：数据来源于黎平县民政局

3 讨论

3.1 十二五期间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基础设施建设取得长足发展

综上所述，十二五时期，我国政府对民族农村地区机构养老以设施建设为重点。3个民族地区的养老机构建设投入逐年加大，机构数量持续增加，养老床位数快速增长，集中建成了一批颇具规模的养老机构，实现其基本养老服务功能，民族地区的养老机构建设取得了长足发展。

究其原因，与国家和各级政府的大力推进、统筹规划密不可分。第一，十二五期间国家和各级政府出台的系列文件和发展规划，为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指导。第二，政府合理安排，多渠道筹措资金，为机构养老建设工作的开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在民族地区各级政府都将机构养老服务基础设施建设纳入了城乡建设规划和土地利用规划中，通过新建和资源整合，缓解养老机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的矛盾。在调研点瑞丽，政府把原来环境非常优美的政府办公楼腾出来改建为县级养老院。第三，利用媒体大力宣传，不断加大养老机构建设的扶持力度，推动当地老龄事业健康发展。逢年过节各级民政部门、企业、军队或社会团体经常会组织人员到养老院开展慰问活动，内容丰富多彩。通过主流媒体的报道，不同程度地为地方政府开展养老服务建设营造出温馨和谐的氛围。第四，地方各级民政部门基层人员用心服务、尽心尽职，不断探索创新机构养老服务的运作模式、服务内容、操作规范等，在机构养老建设中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各民族地区在提高养老机构服务水平、吸引入住方面，建筑设计上都融入了民族建筑的风格特色；大部分机构都设有医务室、注射室、治疗室并配备专门的医务人员，通过建立《院民健康档案》了解老人的情况，同时还为老人定期体检；服务上则充分考虑老年人需求，组织开展各种文化娱乐活动，丰富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调研点瑞丽户育乡的乡镇级养老院各方面做得都不错，成为全国的试点之一。

3.2 文化可接受性低是少数民族地区养老机构“遇冷”的主因

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是服务的若干核心问题中的又一个关键点之一，是指服务对象对于服务提供者提供服务的接受程度，主要受到服务对象的文化意识、服务的优越程度和提供者态度等因素的影响[6]。少数民族农村地区的养老服务可及性不断提高而可接受性并未相应提高，与少数民族的文化和观念具有特殊性有关，直接影响其对机构养老服务的可接受性。

少数民族长期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形成了特有的文化观念、历史传统、乡规民约、宗教信仰等[7]。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以“家庭养老”为核心的传统养老文化。而机构养老是一种社会化的养老方式，具有现代性的特征。我国机构养老推行的社会背景是：传统家庭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核心家庭数量快速增加，导致家庭在养老中的功能逐渐弱化，家庭养老难以为继。调研发现，虽然少数民族地区同样处于社会变迁的大环境中，但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也未使其家庭养老模式产生变更。

少数民族地区仍在延续的家庭结构、养老观念、宗教信仰等文化都在维系着家庭养老的稳定地位。少数民族农村地区的家庭结构仍然接近传统模式，大多数家庭都育有2个以上的子女，“三世同堂”的传统家庭普遍存在，家庭仍然是养老最主要、最普遍、最稳定的支撑。同时，少数民族较好地保留着“尊老养老”的传统观念，将老人送进养老机构是子女的不孝，会受到舆论的谴责。傣族认为将老人送进养老院是“害羞”(做错事)的。此外，少数民族特有的乡规民约也在进一步巩固尊老养老的道德传统。如傣族地区的孤寡老人，会由其旁系亲属(如侄子、侄女)义务承担照护的责任；遗弃老人的行为也为侗寨所不容，无儿无女的老人会由“卜喇”养老。另外，在生活习俗、宗教观念的影响下，少数民族老人离开熟悉的家庭和村寨住进养老机构，也是难以接受的。如鼓楼是侗寨的文化核心，也是老人日常活动、休憩的重要场所；去世的侗族老人必须从鼓楼出殡，老人的灵魂才能回归祖地，得到安息。傣族信仰南传佛教，“奘房”专门设有供养老人的场所；藏族信仰藏传佛教，“转经”已经与老年日常生活融为一体。对于有着截然不同文化的机构养老，少数民族在文化上难以接受，入住率低也是必然的。

4 建议

“十二五”期间，民族地区养老机构基础建设初见成效。由于传统文化的影响，民族地区老人更青睐于居家养老，机构养老的可接受性不高，入住率低。民族地区养老机构的迅速建成，在一定程度上为我国养老服务体系的建设奠定了基础，建议政府部门整合利用现有机构养老资源，赋予机构养老更多的职能，尤其是服务类的职能，盘活养老机构的存量，扭转资源浪费的局面。如承担部分为社区、居家老人提供服务职能。此外，目前受少数民族地区的家庭结构、生活观念、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文化因素仍然倾向家庭养老。文化的积淀需要经过漫长的历史过程，在短时期内让民族老人的养老观念从家庭转为机构，是非常困难的。应结合少数民族养老文化的需求，提供居家养老的支持性服务，如，老人的康复服务，专业护工的上门服务等。让机构养老服务走出去与家庭养老相结合，设计适合支持民族老人居家养老的公共服务，进而提高机构养老服务的利用率。

[1]阎青春.解析《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J].社会福利，2011，(12)：13-16.

[2]郑立新，周 晖，夏钦敏.建设社会养老服务体系的几点建议[J].中国民政，2013，(3)：46-46.

[3]佚 名.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二五”时期老龄服务的主要任务[J].中华护理杂志，2013，(10)：928.

[4]周 康，邢 伟.“十二五”时期加快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政策建议[J].中国人力资源开发，2010，(4)：66-70.

[5]包如意.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养老保障的政府财政资源配置问题研究[D].吉林：吉林大学，2015.

[6]孙光宁.可接受性[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7]姚 虹，向运华.少数民族地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的现实特征与需求探析[J].湖北民族 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5(1)：62-66.

本文编辑：谢碧钰)

AnInvestigationandAnalysisofSupplyofCareforElderlyinEthnicMinorityGroupsinSouthwestChina

ZHANG Xiao-ling1，WU Bin1，GAO Chu-qun2，LI Fu-xian3，LIU Dan1，ZHANG Kai-ning1

(1.YunnanCollegeOfBusinessManagement，KunmingYunnan650106，China；2.YunnanUniversityofTCM，KunmingYunnan650500，China；3.YunnanUniversity，KunmingYunnan650091，China)

With the increasingly serious challenge of “getting old before getting rich” in China，the national and the local governments are actively coping with challenges in caring for elderly.The Twelfth Five-Year Development Plan for China’s Aging Care put forward the policies and indicator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institutions for elderly care(IEC).Local governments have been actively implementing the national plan.This study found that the capital investments in the IEC in the ethnic minority groups(EMG)areas during the 12th Five-Year Plan continued to increase，while the number of IEC and the beds in IEC increased significantly.The services at grass-roots level continued to improved，while the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 of IEC in EMG areas showed a great progress.At the same time，there has been a real challenge in inviting the elderly to use the available and accessible institution-based care，even though it is totally free-of-charge.Low cultural acceptability turned to be a major factor that should not be ignored.Given the fact that almost all of the elderly of EMG have been enjoying home-based care(HBC)，with strong supports from their families and communities，the authors suggest to give the IEC more tasks and functions，to provide support services for HBC.

supply；ethnic minority groups(EMG)；institution-based care(IBC)；cultural acceptability

2017- 10- 12

10.3969/j.issn.1003-2800.2017.11.0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村居民机构养老的需求与供给研究(15BRK029)

张晓玲(1990-)，女，云南普洱人，研究生，项目助理，主要从事人类学方面的研究。

张开宁(1949-)，男，湖南长沙人，硕士，教授，主要从事老年健康方面的研究。

TU246.2；R197；R212.7

A

1003-2800(2017)11-001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