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鹏

摘要：露斯和彼拉多是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代表作品《所罗门之歌》中两个典型的黑人女性。其中主人公“奶人”的母亲露斯是受到双重压迫的美国中产阶级黑人女性的缩影，而他的姑妈彼拉多是他精神上的母亲，是黑人文化的传播者。这两个黑人母亲形象具有黑人文学中母亲形象的共性，她们代表着迷失的黑人母亲和守护传统文化的黑人母亲。

关键词：黑人母亲；迷失；传统文化；守护者

一、引言

《所罗门之歌》是美国首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代表作品。这部小说是莫里森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也是她第一部以黑人男性为主人公的作品。小说中通过对美国黑人男青年“奶人”成长历程的刻画，试图寻求一条黑人民族出路的理想途径。《所罗门之歌》的故事虽然围绕男性人物展开，但像莫里森其他作品一样，女性形象的描写占有很大比例，她们在美国社会里身处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的双重压迫，反映了黑人女性的真实生活状态和所经历的痛苦挣扎。在这些女性形象中，主人公“奶娃”的母亲和姑母这两个母亲形象的刻画无论对主人公性格的影响还是对小说主题的烘托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二、《所罗门之歌》中的黑人母亲形象

从东方的大地之母女娲到西方的大地之母盖亚，自古以来，母亲形象就普遍存在于全世界的神话与文学作品中。在美国黑人发展的历史，母亲的作用尤为重要。黑人母亲，作为黑人创伤经历的叙述者，通过歌谣、故事或回忆等口头形式把黑人的风俗、历史、文化一代代传述下来，维系着黑人传统。美国黑人女作家艾丽丝·沃克在其作品《寻找我们母亲的花园》中讲述了美国南方的黑人母亲们，她们通过自己的原始记忆与经验，讲述着黑人的历史，传承着黑人文化。莫里森的小说《所罗门之歌》中描写了多位黑人母亲，其中，主人公“奶人”的母亲露斯和他的姑母一一精神母亲一一彼拉多这两个母亲形象最为典型。

（一）露斯一一迷失的黑人母亲

《所罗门之歌》中，“奶人”的母亲露斯并不是一个特别引人瞩目的女性。她不像《最蓝的眼睛》中佩科拉的母亲波琳一样完全被白人主流文化洗脑，厌恶自己的黑人家庭甚至自己的孩子，也不像小说中的其他黑人母亲形象，如彼拉多和瑟斯，是黑人文化的传播者和守护者。温柔、沉默、弱小、胆怯是露斯的标签，她是美国中产阶级黑人女性的缩影。

露斯出身于美国中产阶级黑人家庭，父亲是当地一位著名的黑人医生。她自幼丧母，因而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性格软弱，依赖他人。像中国封建社会的传统女性一样，“三从”（从父、从夫、从子）是露斯的一生的核心，也是她命运悲剧的部分原因。

露斯从小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她的父亲一直像金丝雀一样把她养在大房子里，甚至她都会走了，还是被禁锢在床上，不能随意四处行走。因而，小时后，她说话轻轻，走路悄悄，完全依赖父亲生活着。16岁的时候，露斯的父亲把她嫁给了城里最有钱的黑人，梅肯·戴德。戴德娶露斯不是因为爱，而是看上了露斯能继承的财产和他父亲的地位。与戴德结婚后，露斯被从一个鸟笼关进了另一个鸟笼，更糟糕的是，这个新的鸟笼里没有爱，气氛更压抑。戴德对露斯很冷漠，只把她当成生儿育女的工具，还时常打骂她，甚至因为她对父亲的深厚感情——比如一直保留父亲在餐桌上放一束花或一束草的习惯，几十年如一日的定期在清晨时候去父亲墓前倾诉——而怀疑露斯与父亲有不伦之情。因此，婚后，露斯更沉默了，更加失去了自我。在生了两个女儿后，露斯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终于盼来的儿子“奶人”身上。“奶人”是露斯儿子的绰号，因为有人撞见露斯直到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双腿都能够到地面了，还给他喂奶。对露斯来说，给儿子喂奶填补了露斯精神上的空虚，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而“奶人”因为这件事再加上从父亲处听来的母亲的一些传闻，对露斯越来越冷漠、疏远。

露斯（Ruth）的名字源自《圣经·旧约》中的《路得记》。在《路得记》中，露斯对婆婆百依百顺，为命是从。正如露斯这一名字的出处所暗示，《所罗门之歌》中主人公的母亲露斯一直沉默顺从，没有自我。出嫁前别人称她为“福洛斯特医生的女儿”，嫁给梅肯·戴德后她的名字变为露斯·戴德。作为广大中产阶级黑人女性的代表，她受到黑人父权主义思想和白人文化的双重迫害。在文化上，她是白人主流文化下的文化他者，在两性关系上，她处于绝对弱势地位。露斯的命运就像她和两个女儿所做的红丝绒玫瑰花，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光鲜的，但本质上没有生命，没有思想，没有自我。

（二）彼拉多——黑人传统文化的守护者

露斯作为主人公“奶人”的母亲，她所给予“奶人”的仅仅是生命。“奶人”的姑妈彼拉多才是真正在精神上给予他引导，帮助他找回黑人文化之根的人。

在小说中，彼拉多是与露斯完全不同的女性，正如小说中所描述的：“这两个女人那样的不同。一个肤色黑，另一个是柠檬色……一个有书本知识但没有出过多少门，另一个只读过一本地理，但却曾从美国的这头走到那头。一个完全考钱财来过活，另一个对钱财无所谓。”彼拉多的生活是贫苦的，家里没有水、电、煤、电话等一切现代文明的产物。但她的生活是快乐的、充实的。她和女儿丽芭和外孙女哈加尔生活在一起，构成了在黑人文学中经常出现的三代母系家庭，而彼拉多则是个典型的智慧的老祖母形象。

不同于苍白、瘦小、沉默的露斯，彼拉多是强壮、健康，充满活力的。她的嘴唇像涂了黑浆果色的口红，她“长得像一颗黑色的高树似的”，“她说话的声音使奶人想到小石子，像小圆石子的滚动和互相碰撞”，“她的指甲上的半月区白得像月牙”。彼拉多的名字是他父亲老梅肯起的。当时在他妻子死于难产后，老梅肯随便翻了下《圣经》看到彼拉多（Pilate）这个名字像一棵大树在保护身边的小树就给了女儿这个名字。而彼拉多之后真的像大树一样庇护着她周围的黑人。她帮助露斯在与戴德分居十几年后有了儿子“奶人”，她在女儿丽芭受到男人欺负的时候保护女儿，她让“奶人”感受到生平中第一次真正的快乐，她甚至给因为怕她丢人而不愿承认她是自己妹妹的梅肯·戴德带来精神上的慰籍。

更重要的是，彼拉多是黑人文化的传承者。除了她的地理书，装着她父亲骸骨的麻袋和装着她父亲写下的她的名字的铜耳坠是她仅有财产中最重要的两样。这两样东西都与过去、历史紧密联系。彼拉多是第一个唱给“奶人”记载了他们家族故事的《所罗门之歌》的人，她向奶人讲述了他的父辈、祖辈的历史。根据這些线索，小说主人公“奶人”在自己的南方之旅中，经过无数磨难的洗礼，最终解密了自己的家族历史，发现了自己的文化之根。

莫里森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中说：“对我来说，听故事从来不仅仅是一种消遣。我相信那是我们获得知识的一种主要途径。”彼拉多，这一智慧的黑人老妇人的形象，就是这些故事的讲述者。这些故事一代代从母亲到子女口口相传，延续了白人试图抹杀的黑人的历史和文化。

三、结语

《所罗门之歌》中露斯代表着遭受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黑人女性，像小说中描述的，她们被压迫成“一个屑小的女人”。在莫里森的小说中，这样的女性人物随处可见。而彼拉多则代表着黑人女性的希望，正如她的名字的谐音领航员（pilot）所暗示的，她是黑人文化传统的守护者和传承者。这两个黑人母亲形象具有莫里森，甚至整个黑人文学中母亲形象的共性，她们代表着迷失的黑人母亲和守护黑人传统文化的黑人母亲这两类黑人母亲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