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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剧《西贡小姐》中的东方主义

2017-03-13朱厚鹏

关键词:西贡克里斯音乐剧

朱厚鹏, 吕 荷

(东华理工大学 艺术学院, 江西 抚州 344000)



音乐剧《西贡小姐》中的东方主义

朱厚鹏, 吕 荷

(东华理工大学 艺术学院, 江西 抚州 344000)

《西贡小姐》与《悲惨世界》《猫》《剧院魅影》被誉为欧美“四大音乐剧”,曾掀起一股百老汇热并创造好几项百老汇记录。文章主要从跨种族的悲剧爱情、悲剧式的“美国梦”、 凸显西方意识形态的主导性三个方面来阐述《西贡小姐》中的东方主义思想,并从中得到解读西方音乐文化的启示。

音乐剧;《西贡小姐》;东方主义

朱厚鹏,吕荷.音乐剧《西贡小姐》中的东方主义[J].东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6(2):141-144.

Zhu Hou-peng, Lü He. The orientalism In the Musical Opera Miss Saigon[J].Journal of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7,36(2):141-144.

《西贡小姐》*勋伯格和阿兰·鲍伯利共同创作的一部音乐剧《西贡小姐》(Miss Saigon 1989)。与《悲惨世界》《猫》《剧院魅影》齐称欧美“四大音乐剧”,曾掀起一股百老汇热并创造好几项百老汇记录。故而得到世界范围内相关学者的追捧与研究,就国内而言,对这部音乐剧关注的文章很多,例如《寓教于乐的西贡姑娘》(刘诗嵘,人民音乐,1991,第9期)、《音乐剧西贡小姐创作评价》(傅显舟,戏剧,1999,第1期)、《音乐剧西贡小姐创作研究》(张艳,南京艺术学院硕士论文,2011年)、《音乐剧〈西贡小姐〉主要人物的音乐形象研究》(山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音乐剧〈西贡小姐〉唱段研究》(朱姗姗,南京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等等,在此不再赘述。众所周知,《西贡小姐》以美国即将战败收兵回国为背景,以爱情为主线,主旨吐露着战争对人们(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的各个方面如生活、爱情、家庭、命运等方面所带来的无法弥补的伤害,力图强调战争带来的社会恶果,具有强烈的反战意识,表达了对和平生活的渴望。但整部音乐剧内容无不强烈地表达了西方与东方两类社会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以及西方世界那种霸权意识形态下的东方主义*东方主义从其形成伊始,就有两种状态,一类是帝国主义意识形态下的丑恶的东方主义;另一类是充满“神秘、仰慕、向往”的东方主义。无论是哪一种东方主义,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征,如同周宁在《另一种东方主义:超越后殖民主义文化批判》[《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6):8].中写道:它们“并不是从观察体验或感知的现实关系中来,而是从西方文化心理的内在冲动或欲望与恐惧中产生,与外在现实的压力或诱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那是一种特殊的文化心态,包括浪漫情怀、好奇心理、自我怀疑精神与内在危机感。”思想,刻画了美国·西方以强势的姿态来拯救越南·东方社会的戏剧立意。

学者江智芹曾言到:“好莱坞电影作为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两种主要功能:娱乐功能和意识形态功能。”[1]笔者认为,这个说法非常适合于本音乐剧。剧中对生活情调的有意刻画,无不体现出娱乐元素,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直接对娱乐性极强的场景的描绘,二是对含蓄内在的生活情调的挖掘,三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追求。”[2]同时,此剧中吐露出的东西方之间的差异与冲突,也展示西方意识形态的功能作用,存在着明显的东方主义意识,与现实中的东方形象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与分歧,充分展现了在西方意识形态下的虚构性。在 “东方主义”观念下,整个东方世界完全处在一种贫穷、愚昧、野蛮、贪婪、暴力、肉欲的状态下,而唯一能改变这种状况的方法是来自西方世界的拯救。笔者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谈谈《西贡小姐》中的“东方主义”思想。

1 跨种族的悲剧爱情

纵观20世纪,无论是文学作品、电影,还是在歌剧、音乐剧中,这类包含东西方跨种族爱情作品众多,例如《蝴蝶夫人》《西贡小姐》《苏丝黄的世界》《大班》《庭院里的女人》《国王与我》等等。

毫无疑问,《西贡小姐》围绕着美国大兵与越南村落女金之间的跨种族的爱情而展开,最终以悲剧收场,并强力反射出以金为代表的越南女们(剧中的妓女)妄想通过这种婚姻得到美好的未来,深刻地体现着美国形态下的拯救意识。

《西贡小姐》中金与克里斯之间的爱情充分展现出否定性、拒绝性、交易性、悲剧性。克里斯一开始并没有同意他的上司及朋友约翰建议,拒绝接受与金进行性关系,在紧跟其后的故事情节中,虽然克里斯表现出对金的喜爱并与之发生性关系,但美国大兵克里斯内心却充满着极度的矛盾与抗拒。剧中的女主翁金,却并没有表现无奈和抗拒,而是内心深处对克里斯的羞涩和一见钟情,并讲述自己的经历和遭遇来换得克里斯的同情,以此来博得克里斯的爱,追求平安与幸福。

这段简单的描述,表达了两层含义:(1)克里斯内心并不是因为与金发生性关系而焦虑,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个美国人会爱上越南人而焦虑,换言之,这里刻画的克里斯征服金但又不愿承担责任和后果的心态,既展现了西方把东方女性描绘成先天被欺压、凌辱的性别特征,完全符合西方男性霸权文化对东方女性的幻想。同时其背后也隐藏着殖民主义的叙事框架,表明着西方是先进的、文明的、高级的、主导的、善于征服的,东方则是停滞的、野蛮的、从属的、被征服的二元对立关系。这种观念不是美国大兵克里斯一个人所具有,是整个美国·西方社会对越南·东方社会的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认识。其实,笔者认为剧中克里斯美国的妻子艾伦,她作为剧中唯一一个没有来过东方的西方人,没有受到东方意识影响的人,是一个典型美国意识下自然人,更加全面凸显出美国整体的意识思维。她最终没法接受金,更加展现西方排斥东方的跨族恋情,是爱情的禁忌。(2)美国大兵克里斯在得知金的经历之后,对金产生了怜悯之情并决定通过自己的力量来帮助金,这是典型的美国英雄主义精神,具有拯救意识。剧中最能代表跨国恋情的拯救神话,莫过于在金和克里斯的婚礼时候,岁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金的美好幻想,使得金以为克里斯会离开她,而此时的克里斯却毫无犹豫说道:“我会离开越南,但我会带你一起走。”这一段既展现了东方女性总是需要拯救的种族形象,也展现美国大兵那一类英雄拯救者的种族形象。这种跨种族的悲剧爱情真切地反映着以下几对关系即男女之间的关系、种族之间的关系、东西方之间的关系。诚如江智芹说道:“西方与东方之间被隐喻为一种男/女关系,而男/女之间又是一种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占有异国女人象征性地等同占有异国的土地,在跨国恋情的拯救神话中,种族之间的等级关系也强力地表现出来了。”[1]金与克里斯的凄美悲惨爱情,其中隐藏着殖民与臣服的文化无意识以及殖民话语操纵之思想。

2 悲剧式的“美国梦”

通观全剧,我们不难发现,充满希望的“美国梦”已然成为剧中重要主题形象之一。“美国梦”不仅是工程师的梦想,也是妓女们、金及其儿子的梦想,也是美国退伍大兵约翰的梦想。剧中对真实的美国描写十分单薄,只有在工程师唱《美国梦》唱段时才有所显示。正如傅显舟描写到:“《美国梦》更是一展东方人美国天堂的幻景,从自由女神到摩天大楼,从摩登女郎到豪华轿车……五光十色的场景转换伴随工程师一领众和的演唱,时而轻盈、时而热烈的爵士舞步令人目不暇顾。”[3]

其实,笔者认为“美国梦” 主题形象始终贯穿全剧,只不过它借助外来力量得以展现。整个戏剧似乎有着这样的基调,越南战争给越南人民带来的痛苦,并非因为美国侵略造成的,而是由于越共反抗造成的。美国军队撤退是越南人民生活痛苦的开始,只有美国才是人们真正幸福的天堂。剧中的“西贡小姐”选举,是妓女们为获得“西贡小姐”头衔,实现“美国梦”;工程师介绍金给克里斯,是为了获得护照,实现“美国梦”;金希望和克里斯结婚,是为了跟随克里斯去美国,实现“美国梦”;金误杀岁以及后来自杀,是为了克里斯和艾伦接受她儿子潘,实现“美国梦”。

创作者们通过这些剧中人物对“美国梦”不懈追求,充分展现了美国的社会一定要优越于越南的社会,是一种更高级别的社会发展结构。尤其是美国退兵以后,工程师、金、妓女们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翻转,变成社会的最底层,更加增加他们对“美国梦”渴望和追求。剧中明显是通过具体的越南人生活现状来展现美国与越南之间的巨大差距,十分清晰地推论出在西方人眼里,他们凭借着在经济和军事上的巨大优势,用一种强势和无限占有的殖民主义心态来审视东方各族人民及其文化,把东方世界往往想象成是负面的、落后的、低俗的、野蛮的,平添了许多美国的梦想。同时,也彻底表明具有东方血统的工程师、金、妓女们、潘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真正的“美国梦”。这种对“在涉及到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时,通过对他者的利用来表达对自我有利的观念与意愿”[4]的做法,是典型的东方主义论述方式。

3 凸显西方意识形态的主导性

此剧虽然是以越南战争为背景,但深层次则是20世纪整个世界两极之间的冷战背景。以共产党取胜的越南只是美国对整个以苏联为首的共产党世界一种缩影。其中强烈地突出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西方与东方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完全以一种幻想的姿态来叙述越共的形象,以此来贬低、羞辱、斥责东方世界及其意识形态。萨义德认为:“东方主义不仅是西方人关于东方的学问, 也是西方人贬低、控制东方的思维方式和话语体系。东方并非一种自然的存在,而是西方人构建、想象、创造的结果。”[5]

这种“构建、想象、创造”的东方主义思维在对剧中岁的形象刻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岁的形象在剧中共出现三次,第一次是在金和克里斯的婚礼上,他的出现立刻导致婚礼气氛全然消失,整个气氛变得焦虑,深刻地突出岁根深蒂固的东方封建愚昧思想,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他对金唱到“这是父母之命,这就是我们的命”。最终以西方世界中倡导的“自由恋爱”战胜了东方世界中的“父母媒妁之言”,这不仅是戏剧内容发展的需要,更是代表东西方两种文化的碰撞,并以西方的先进来预示着东方的愚昧。将西方想象中的那种缺乏人情味、缺乏对女性的温情和绅士风度的东方男性刻画得入木三分。这是西方塑造东方男子的惯用手法,“将东方男子刻画成性冷淡、性无能的后殖民心理作祟。”[1]

岁形象的第二次出现是在越共取得胜利之后,完全是一个美国意识形态下的越南形象或者讲是越共分子的形象。他以一种野蛮、粗暴、狂妄、自私的越共领导者形象出现,运用他手中的权力要求工程师帮助找到金,并以一个统治者的身份、命令式的姿态来强迫金顺从于他,尤其是他毫不留情地想杀死金和克里斯的儿子潘时,充分赋予他一种暴虐和狂热的东方男子形象。将金刻画成一种代表东方社会的专制权力的实际操作者,展现了充满着暴力、无人性、无民主的东方社会体制,完全符合冷战期间西方阵营对东方阵营的认识与描述。正好反映了西方意识形态中对东方的扭曲与藐视。第三次是出现在金的噩梦中,将其刻画成厉鬼,让金痛苦不已。

这一系列对岁的形象刻画,实际上是体现了东西双方存在的根本性差异即东方与西方意识形态上的对立。不仅如此,剧中另一个人物约翰在战后强烈呼吁美国政府重视遗留在越南的混血儿的社会问题,也凸显着意识形态的差异性。越南战后的混血儿问题既是当时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也是以越南这个“他者”社会的现状、结构、现实矛盾来凸显美国标榜的人权,体现其先进性、优越性,突出其“中央帝国”心态的切实描绘。

整个《西贡小姐》剧中反映的越南社会现状以及社会走向,是具有明显的意识形态虚构成分的东方越南社会。这部作品的剧作者和作曲家不仅在故事发生地上选择了真实的越南,而且在故事情节上、音乐语言上都实际地采用了越南的场景与音乐。其中典型的场景就是金和克里斯结婚的仪式和音乐,完全是越南这个民族所特有的方式,这种具有异国情调的场面的确增加了真实感与戏剧性。“异域背景的安排也并非毫无意义,有时它可能包含着某些象征意义或起着特殊的暗示作用。比如异国作为故事叙述的装饰或背景,可以暗示出财富的来源。有时异域东方也被当作故事情节转换的一个场所,非常隐晦地传达出一定的象征意义,如充当转移本土部分矛盾的一个场所,成为故事情节发展的一个转折点,或预示某一结局的到来。”[6]但是“必须清楚地认识到,殖民主义作家的异国情调己经掺杂进了很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因素,他们的东方想象主要表现为白人自命优越的一种偏见型想象。”[6]

本文站在东方主义立场来分析《西贡小姐》,不止在强调东方主义包含着永恒不变的规律,即西方采用俯视殖民性质的眼光来看待东方的一切;不止在强调西方对东方的权力性话语,西方/东方、看者/被看者、主体性/他者性二元对立关系;不止强调“西方强权政治虚构或发明出一种虚弱的东方以显示西方优越的问题,展示东方主义作为西方控制东方所设定出来的政治镜像的本质。”[7];更不止在否定、批判、谴责这类东方主义,而是认为东方主义为我们解读西方音乐作品拓宽了一条道路,将研究视角放入至西方音乐作品中“东方元素”上,因为我们相信“地域上的东方不同,象征意义上的东方不同,东方所扮演的角色也不尽相同。但诗人想象东方的动机却可能一样,都是欲借东方他者表达自我情感并对自我身份加以界说。”[6]对我们反观西方音乐文化中多样性提供另一条道路。换言之,东方主义只能是我们解读西方音乐的一种阐释方式,是发掘西方音乐作品中多样性、差异性、可能性一种阐释方式。同时也要以此为鉴,避免偏狭的文化保护主义思想,规避狭隘、狂热的民族主义意识,更无需过度强调在西方音乐研究中的“中国视野”,似乎让人感知一种东方大国、民族霸权的文化意识形态。正如伽达默尔在哲学阐释学中强调那样:“希望阐释者和被阐释者双方能够平等地进入对话,在互为主体的相互问答运动中,力求超越自身的视域局限,去追求新的视域。”[6]因为我们解读西方音乐文化的最终目的,不是探寻文化之间的冲突,而是通过发现它们之间的差异进行慢慢的合作。

[1] 江智芹.美国的中国形象[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199,216,203.

[2] 张艳.音乐剧《西贡小姐》创作研究[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11:38.

[3] 傅显舟.音乐剧《西贡小姐》创作评介[J].戏剧,1999(1):114.

[4] 李勇.西欧的中国形象[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31.

[5] 爱德华·W. 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3,6-7.

[6] 杜平.英国文化中的异国情调与东方形象研究[D].成都:四川大学,2005:109-110,113,80,113.

[7] 王岳川.后东方主义与中国文化身份[J].理论与创作,2010(3):5.

The Orientalism In the Musical Opera Miss Saigon

ZHU Hou-peng, LÜ He

(SchoolofArt,EastChinaUniversityofTechnology,Fuzhou344000,China)

Miss Saigon, Les Miserables, Cats, and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are honored as “big four musical operas”in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which once led to a Broadway heat and created several Broadway records. This article elaborates the orientalism ideology in Miss Saigon so as to interpret the enlightenment of western music culture mainly from three aspects: the interracial love tragedy, the tragedy of the “American dream”, and highlighting the dominance of western ideology.

Music drama;Miss Saigon;Orientalism

2016-10-28

朱厚鹏(1984— ),男,安徽六安人,讲师,中央音乐学院在读博士,主要从事西方音乐史研究。

I712.073

A

1674-3512(2017)02-01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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