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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

2016-11-02杜德林

电影文学 2016年18期
关键词:刘青石龙剑锋

1.山间公路

巍峨横亘的云山矶,崇山峻岭,峰峦叠翠,偶尔有山鹰长啼翩飞。一条公路犹如飘带飘舞在厚重神秘,宁静而旷远的群山之中。

30出头的简彪头戴头盔,眼戴宽边墨镜驾着无牌照的摩托飞驰在公路上,行至云山矶麓,摩托开始爬坡,在“之”字形的公路上飞奔。

2.云山矶顶

彩云和山峦勾画出蓝天,纱一样薄薄的乳雾如飘如浮。

简彪驾驶着摩托九转十八弯之后到达了山顶,在一棵大松树下,他把摩托停住,向旁边的山泉走去,掬水而饮,尔后擦擦手,掏出香烟与打火机,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3.公路上

任召兴(35岁)驾着一辆轿车,不快不慢地奔驰在公路上,嘴里吹着《啊!朋友》的旋律。

4.云山矶顶

松树下来回踱步的简彪远见任召兴的车爬上来了,马上戴上头盔,戴上宽边墨镜,把摩托车发动起来,当任召兴的车子从旁一经过,简彪就立即跟了过去。

轿车至上坡刚结束正要换档下坡的当口,简彪一踩油门追尾,猛地一抵轿车车尾便跳下摩托,摩托与小车瞬间离开公路,从悬崖绝壁上坠落下来。

“救命啊——”车子里飞出来的呼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断续而尖锐。

摩托与小车坠落山谷,发出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部分碎片飞进了河流之中。

简彪摘下眼镜,看看四周,自言自语地说:“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见鬼去吧!”

5.“之”字形公路上

在长坡上向上盘旋的一个司机目睹了这一幕,他急刹车把车停住,从车子里出来,往山下的迷人谷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6.云山矶顶

简彪见有车要上来了,马上把头盔丢下了山,戴上墨镜,迅速跑进了原始森林,一会儿消失了。

7.迷人谷旁

一辆车从旁经过,正要爬坡,车里的司机见状,把车停下,掏出手机:“喂,是县交警中队吗?云山矶迷人谷发生车祸,车毁人亡!”

8.迷人谷底

几只乌鸦在空中晃来荡去,落在树上聒噪不停。

三个交警在现场察看,拍照。

交警甲:“可能是新手驾车?两车相撞。”

交警乙:“可能是酒驾,飙车,失控了,撞上另一辆车。”

队长:“我看都不像,倒像是人为的。”

交警甲:“这是为什么,根据呢?”

队长:“摩托车上没有牌照,被人有意摘了,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交警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是公安局的事了。”

9.石龙市《石龙日报》总编办公室

年近花甲的总编翁衍荪鼻梁像鹰嘴,发须稀疏,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脸色贼亮。正在抽着烟,一边喝茶,一边看清样。

记者方啸进来请示:“翁总,又改动了一下,您看行不行?”

翁衍荪:“方记者,运笔恢宏滂沛,且有大家气象可是你的风格呀。你怎么就写不好云山矶车毁人亡一事呢?”

方啸:“翁总,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图。不,我有点吃不准此文的分寸。”

翁衍荪:“你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这么说吧,你制作的标题似乎缺了点什么?还得再推敲推敲,内容也应作相应的调整。”

方啸:“好,翁总,我再去改一改。”

翁衍荪:“明天必须见报!你又要去采访,这样吧,稿子留下,我来处理吧。”

方啸:“翁总把关,我就放心了,多谢翁总!”略欠身。

翁衍荪带有些傲气地:“作为一名记者,目之所及耳之闻尽纳篇中这还不够,关键是一个角度。角度不同,看法就不一样了。”

方啸:“翁总见教的是!”

10.石龙市公安局

局长金剑锋盯着手里拿着的《石龙日报》。

新闻标题:《云山矶两车相撞,迷人谷祸起酒驾》。

金剑锋放下报纸:“酒驾!又是酒驾!”

11.余玲子家

任召兴遗相上放着白花。

翁衍荪进屋,见到的是一幅残景——余玲子像变了个人似地瘦了一大圈,她七岁的儿子任荫生悲伤过度,已沉默不语,屋里的东西凌乱不堪。

翁衍荪的脸色“刷”地变了:“余工程师,对你丈夫的不幸罹难,我深表同情,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效力!”说着,一手牵着余玲子,一手拉着任荫生,“咱们出去城外散散心吧!”

余玲子擤擤鼻涕,抹一把泪:“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翁衍荪松开拽着任荫生的那只手,掏出手帕为余玲子拭泪:“不论发生了什么,别冲动,你一冲动就理亏了。”

这时,身着便装的金剑锋、刑事犯罪侦查大队队长刘青、警员安昆进来,吓得翁衍荪和余玲子两人赶快分开,余玲子马上把翁衍荪的手推开,手帕落地。

金剑锋感到有些意外:“翁总,您是余工程师哪边的长辈啊?”

翁衍荪自知有失身份:“我和余工程师是一个县的,没什么亲戚关系,也不是哪边的长辈。”

金剑锋:“云山我去过,好地方呀。”

余玲子神色中露出悲伤之色:“没注意到你们来,你们是?”说着,语声已经变成了哽咽。

金剑锋:“我们比翁总来迟了,对不起。”

翁衍荪敏感地选择措辞:“长期出门在外,见到个同乡也不容易。又说着同样的云山腔,容易接近。”

刘青:“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刚才见翁总都掉眼泪了。”

翁衍荪:“是吗?我这个人心软,一看见别人遭遇不幸,就容易动感情。”

刘青:“是吗?”

金剑锋:“余工程师,你刚才问的,我们还没有回答呢。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是来调查任召兴案子的。”

翁衍荪暗暗一惊。

刘青:“为了保密,才穿这个。”说着指了指身上的便装。

余玲子上前对金剑锋他们仨鞠了个躬,几乎失去了平衡:“求你们尽快帮我缉拿这个凶犯,为我丈夫报仇!”说着,不自觉地抓住翁衍荪的手。

翁衍荪对余玲子的冲动不知如何是好:“你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凶手!”

金剑锋一语双关:“余工程师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党报总编辑怎么会是凶手呢?”

安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金剑锋:“报纸上都已经说了是祸起酒驾,这个案子怎么查?”

翁衍荪心中一喜。

余玲子颤声中含有冲动:“报纸是在造谣!我丈夫从来不喝酒的。”

翁衍荪郑重其事地:“我派出去采访的记者方啸,可是石龙日报的首席记者,重大新闻和大块文章都由他写!”

余玲子:“狗屁首席!事实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这样定调,下结论,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翁衍荪眉头一皱:“你丈夫不喝酒不等于别人也不喝酒呀,只要有人喝酒驾车,那可就是马路杀手呀!”说完转向三个公安,“你们例行公事,我不便叨扰,告辞了。”说着走出去了。

金剑锋:“余工程师,对你家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时,任荫生从书房里出来,对余玲子说:“妈妈,我要上学去了。”

余玲子:“向叔叔们问好。”

任荫生走向金剑锋:“叔叔们好,我要上学去了。”

金剑锋一见眼前的任荫生,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刚刚告辞的翁衍荪,他看了看余玲子,有意地说,“你这个孩子太聪明了!比一般的同龄人厉害多了!”

12.住宅小区

金剑锋、刘青、安昆出了大门。

张婶买菜回来,见到刘青,忙说:“刘队长,来到我们的小区也不来家里坐坐?”

刘青:“我们有事,改天再来看您。”说完转向金剑锋,“这位是我同学的妈妈,张婶。”

金剑锋:“张婶好!”

张婶:“你们是不轻易来的,来了就一定有事!”

刘青:“我们来看看余工程师。”

张婶:“噢,原来你们是来找余连长的”。

刘青:“什么连长?哪个是连长?”

张婶:“余玲子呗。”

金剑锋:“她是什么连长?”

张婶:“余玲子在大学里是系花!追她的男生都有一个连了,人们就管她叫连长。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13.余玲子家

夜,任荫生睡得正香,余玲子却无睡意。

余玲子的心声:“是谁把我的丈夫推下了悬崖?给我说好话的人,目前只有翁衍荪一个,莫非是……我本来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可现在被人当猴耍了。”

14.石龙市四季青公园

公园一角,简彪与翁衍荪在一起。

简彪:“翁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着拍了翁衍荪的肩膀一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翁衍荪左右看看,拿出一沓钱塞给简彪:“已付了两万,这是另一半,一共四万。马上离开这座城市吧!”

简彪:“这么一点小钱,你这是在打发教花子呀!”

翁衍荪:“你到底要多少呀?”

简彪伸出五个指头:“偿个全数吧!”

翁衍荪十分不情愿地在另一个口袋里摸了摸,又拿出一小沓钱:“再给一万,免开尊口,我也拿不出来了!”

简彪接过:“将来我要是手头打紧,一定还会来,找你借点花花的。”

翁衍荪:“就玩到这儿了。我一不该你,二不欠你,凭什么死缠烂打!”

简彪:“大人图名,小人图利。翁总在石龙,那是有名有号有脸的人物,还在乎这点小利?”

翁衍荪:“我告诉你简彪,行有行规,道有道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你一定要管住你这张臭嘴!”

简彪:“知道就好。我这嘴一张,满大街都是臭屁,薰死你,不过一句话而已。”

翁衍荪:“你这喂不饱的狼,你若要熏死我,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简彪:“怎么,翁总想御磨杀驴?”

翁衍荪:“简彪,咱俩私底下交情不恶,我能干那缺德事儿?”

简彪:“这就好,我走了。”

翁衍荪:“干完这一票后,石龙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树挪死,人挪活,到别的地方,做点什么吧。”

简彪无可奈何地一笑。

15.石龙市公安局长办公室

金剑锋:“这个案子怎么破?你俩说说看。”

安昆:“新手驾车,自己惹的祸。”

刘青:“要真的是这样,案子就没有必要查了。”

安昆:“报纸上是这么说的,他们的记者到了现场,也许看到了什么。”

刘青:“到现在为止,一点线索也没有。”

金剑锋:“线索是靠我们去发现的。我们仨去余玲子家那天,你俩有没有注意到翁衍荪为余玲子擦泪这一点细节?”

刘青:“注意到了。余玲子还说她丈夫从不喝酒,报纸上又说死于酒驾。”

金剑锋:“这不有线索了吗?听我给你们分析一下,一是翁衍荪与余玲子是什么关系?二是报纸上的这条新闻是怎么出来的。”

安昆:“照你俩这么一分析,那还有一条线索。”

刘青:“说来听听。”

安昆:“那个任荫生很像翁衍荪,这可是金局说的。”

金剑锋:“安昆说得没错。但这条线索实际上是翁衍荪与余玲子是什么关系的问题,只要搞清楚了,自然水落石出!”

刘青:“金局,我们先查哪一条线索?”

金剑锋:“从那个细节上看,他们的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否则不会做出有悖常理的动作。”

安昆:“金局,报纸上说任召兴死于酒驾,我们把心思与精力花在这个上面,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金剑锋:“这倒未必。但翁衍荪手里的这支笔太厉害了!几篇文章就把县委书记魏仁明捧成了市委书记,说他是什么‘古津的焦裕禄!那些个头头脑脑都与他关系密切,没有足够的证据是拿他没辙的!”

刘青:“只有找到买凶杀人,制造车毁人亡的证据才能扳倒翁衍荪,任召兴的手里,一定有置翁衍荪于死地的证据,于是翁衍荪先下手为强,死无对证!”

金剑锋:“刘队长的推测是有可能的。”

刘青:“金局,我看,我们先去接触一下余玲子,翁衍荪那边先不要动,静观其变吧。”

金剑锋:“刘青、安昆,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俩了,有什么情况,咱们再碰个头。”

刘青:“金局请放心,我与安昆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为死者报仇雪恨!”

金剑锋:“我去报社问问这个标题是怎么回事。”

刘青:“作者找个烂借口,就把事情忽悠了。”

金剑峰:“如果有意为之者再作解释,那就有戏了。”

安昆:“为什么?”

金剑峰:“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个案子就有了指向。”

16.余玲子家

刘青与安昆叩开了余玲子家的门,两人进屋。

刘青:“余工程师,你对方啸的报道怎么看?”

余玲子:“桃嫁李枝,东拼西凑,野鸡文章。”

刘青:“具体说说看。”

余玲子:“这个首席记者,主观臆断,指鹿为马,我丈夫明明是滴酒不沾,却胡说他死于酒驾!”

刘青:“我们接了这个案子后,又一次问了交警。他们说,他们清理现场时,也没有酒驾的迹象,倒像是被追尾的摩托推下了山崖。”

余玲子:“看看牌照,不难找出车主了”。

刘青:“牌照早被拆下了,怎么找呀?”

余玲子:“这是早就预谋好的。这个狗杂毛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丈夫下毒手?”

刘青:“出事当天,有个司机给交警中队打过电话,交警这才立即赶赴现场。后来我们去拨这个手机,对方总不接,只好去电信局查,才找到这个司机。可他说他只是在远处望见,看不清,无法确定。”

余玲子:“刘队长,不管办案有多大困难,求你们一定要尽快侦破这个案子,把这个凶手缉拿归案!”

刘青:“余工程师,缉拿凶犯是我们的职责,你只管放心好了!”

17.石龙日报编辑部

金剑锋:“方记者,你的大作拜读了,很及时呀!”

方啸:“金局长大驾光临,欢迎!”

金剑锋:“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方啸:“当然好,那到我宿舍里吧?”

金剑锋:“也行。”

18.方啸宿舍

方啸涮杯,沏茶:“金局长向来不来我们报社的,今天来了,准有事,说吧。”

金剑锋:“向你了解点情况,请你配合,但要保密。”

方啸:“有问必答,一定保密。”

金剑锋:“我们去查了,任召兴从不喝酒,你的大作里为什么说他死于酒驾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啸:“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先抽根烟,喝点茶,我慢慢给你交代。”

两人抽着烟,喝着茶。

方啸:“事发后,我被翁总编点名派去采访调查,回来后开了一个夜差,第二天便把稿子交上去了,翁总编亲自审稿。他让我再出去采访,这稿子便由他在我后面重新调整,标题也是由他制作的。”

金剑锋:“记者的文章也要走这个程序吗?”

方啸:“修改文章是总编室的事,具体由责任编辑来做。只有重大事件的报道,翁总编才过问。不过一般他也不亲自动笔,这次可是破例的。”

金剑锋:“这么说,你的这篇文章,头一次由翁衍荪操刀?”

方啸:“那还要说。文章见报后,我都看傻眼了,我于是去问他。”

金剑锋:“他怎么说?”

方啸:“翁总说,凡喝酒的人,十有十个不愿醉。开始是和风细雨,后来是暴风骤雨!胡言乱语的见得多了,我们这样做,是给他台阶下。要是节外生枝,那麻烦可就大了。”

金剑锋:“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啸:“有问题吗?金局长。”

金剑锋:“百密一疏啊,精心策划的计划,殊不知给别人留下了线索。”

方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金剑锋:“我俩今天的谈话,你得要保守秘密,对翁总也不许讲。”

方啸:“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我会保守秘密的。”

金剑锋:“这就好,谢谢你!”

19.石龙市公安局

刘青:“金局,这个案子本来没啥线索。你可真厉害呀,一下子就找到了两条。”

金剑锋:“翁衍荪这么一改,欲盖弥彰啊。他本来要掩盖事实真相,结果是空中跑马——露了马脚。”

安昆:“我刚从警校毕业,没有什么经验,我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差点儿犯了个大错。”

刘青:“一个优秀的公安干警,总是在跟形形色色的坏人坏事作斗争中得到锻炼的。”

金剑锋:“安昆,在除恶擒凶的斗争中,你会成为一名优秀警员的!”

安昆:“你们一定得帮扶我。”

刘青:“没问题。”

金剑锋:“对付那些寻衅闹事的混混儿不难,而对那些个高智商犯罪,可就得开动脑子了。有时是要依靠众多部门的配合才成的。”

安昆:“金局,刘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剑锋:“我觉得余玲子好像在隐瞒着什么?她和翁衍荪之间一定有猫腻。”

刘青:“金局,下命令吧!”

金剑锋:“你俩先去林勘院,了解一下余玲子的情况。”

20.林业勘测设计院院长室

刘青:“许院长,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了解一下余玲子的情况。”

许院长:“怎么,余玲子犯事了?”

刘青:“她只是个受害者,她丈夫的死,是我们正在调查的。”

许院长:“具体应该怎么谈,刘队长?”

刘青:“比如她怎么来到你们单位,她的丈夫任召兴,她的儿子任荫生,和她来往的人,都可以谈。”

许院长:“余玲子,政法大学毕业,虽然学非所用,所用的又不是很专业,但工作努力,表现也很不错。”

安昆:“一个学政法的,怎么来到林场?”

许院长:“她分工时,竞争对手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把她挤下来了。”

刘青:“一年后怎么一下子调上来了?”

许院长:“《石龙日报》翁衍荪总编去找市领导,才把她调上来的。他们的相识……”

21.云山县西山林场(回忆)

林场场部坐落在蜿蜒绵亘的群山之中,一条公路从旁经过。

场部不远的山坡上,20几岁的余玲子,一个体形修长,脸蛋漂亮的女大学生正在吹奏流行的《一无所有》,萨克斯声声回荡在场部上空。

工人甲:“听,余玲子疯了,一遍又一遍吹奏这‘啦啦啦啦多来来,西西西西西拉拉这什么玩意呀?”

工人乙:“你不懂,那叫《一无所有》,是崔健写的,眼下可流行了。”

场长走了过来,对两个工人说:“她有心事,别打扰她!”

又一个工人凑上来:“多好的一个美女啊,不在城市里待着,来咱深山老林能干嘛呀?”

工人甲:“你傻了你,你以为她愿意来吗?”

场长:“咱们这里是留不住她的。去去去,去吃早点,该干嘛干嘛去?”

22.公路上

《石龙日报》的采访车在行驶,车里坐着翁衍荪和方啸。

翁衍荪望着窗外:“这么一大片原始森林,可是物种基因库,天然的氧吧啊!”

方啸:“翁总,我们报纸上报道过的。”

翁衍荪:“古津可是魏书记发迹的地方,当然有印象,这几年变化大了!只可惜到我老家,不从这里经过,没多呼吸上几口清新空气!”

方啸:“从市里到到翁总的家乡,过的是云山矶。”

翁衍荪:“行呀,你比我还熟。哎,我好像听到了萨克斯声。”

司机放慢了速度:“我也听到了,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萨克斯的声音呢?”

方啸:“前面就是西山林场,要不要进去看看?”

司机:“喏,萨克斯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说着用手指了指。

翁衍荪寻声望去,老远望见一个姑娘在吹萨克斯,便对司机说:“你们去场部休息一下,我过去看看。”

翁衍荪下了车,向姑娘走去,司机把车开进了场部。

翁衍荪来到了余玲子旁,眼看着这个胸脯丰满,腰肢纤细,臀部浑圆,身着紧身的粉红T恤衫和清蓝牛仔裤的小姑娘,翁衍荪感到有些意外与兴奋,他微眯着眼,随着节奏,摇头晃脑,品尝咂摸着音乐的滋味。

余玲子发觉有人在看她,停止吹奏。转身一看,但见一个50出头、身材较高、半秃的额头油光锃亮的男人在打量着自己,顿生愠而不怒的表情。

翁衍荪把目光从余玲子身上收了回来,赶紧敷衍:“敢问姑娘,你是林场的吗?”

余玲子清高地:“这不废话吗!明知故问,不是林场的来这里干嘛!”

翁衍荪:“你好像跟我有仇啊,别把话说得这么满,省省吧。”

余玲子:“如今的贪官,让建国初期的贪污犯张子善刘青山黯然失色!我恨腐败!我恨贪官,疾恶如仇!”

翁衍荪:“我可不是贪官呀,你别看走眼罗。”

余玲子:“您是清官?不怎么像。”

翁衍荪:“怎么,你会看相?”

余玲子:“凭直觉,看您的形象,与好人不搭边儿。”

翁衍荪:“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个。听口音,你像云山人。”

余玲子这才放下孤傲清高的姿态:“您也像是喝清水河长大的?”

翁衍荪点头:“对不起,我虽然不懂音乐,但从你的神态及你对音乐的处理,看得出你是一个不同凡响的才女啊!”

余玲子:“看得出,您是位有靠山背景的‘爷叔级人物!”

翁衍荪:“我有那么老吗?”

余玲子:“心宽养少年。老小伙是干什么工作的?”

翁衍荪:“我是做新闻工作的,在《石龙日报》社。”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余玲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来找我。”

余玲子接过一看:“哟,总编辑,是管记者、编辑的官呀!能管我的事吗?”

翁衍荪:“当然,这要看你需要我做什么。”

余玲子有所警惕:“您今天为什么来我们林场?”

翁衍荪:“我们去古津采访,路过这里,是你的萨克斯把我们引过来的。”

余玲子:“是这么回事呀。”

翁衍荪:“打断了你的《一无所有》,不好意思。”

余玲子:“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翁衍荪:“一无所有好啊,没完没了的应酬也够烦人的。”

余玲子:“当今人,只有趋炎附势,哪有心去欣赏音乐,谁愿与穷秀才聊天什么的。”

翁衍荪:“如果你不是个才女,我才懒得来听音乐呢。”

余玲子:“露馅了吧,翁总。”

翁衍荪:“没事。我是自己晃晕了的。”(回忆完)

23.石龙工学院材料学院

刘青与安昆走进宝石系主任办公室。

刘青:“孙主任,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向您了解一下任召兴老师的情况。”说着掏出证件。

孙道伟接过看了一下便将证件还给了刘青:“任召兴是我们宝石系的一名骨干教师。一米八高个儿,长得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他找对象那年,与资财过亿的薛老板竞争林勘院的余玲子,最终以学历、人才、气质等综合实力拿下了‘余连长!”

安昆:“这个才女是‘连长,那任召兴可就是‘政委了。”

孙道伟:“还真是这样,任召兴的那些个朋友,都管他叫‘任政委呢。”

刘青:“我们调查了好几处,都说他俩常吵架,这又是为什么呢?”

孙道伟:“好不容易拿下的才女,本来应该是幸福的。后来却因为儿子任荫生发生口角。”

刘青:“任荫生怎么了?”

安昆:“常言道,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常为儿子吵架,这个任荫生八成是有问题了。”

孙道伟:“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好作证。”

安昆:“任召兴不明不白地死了,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刘青:“任召兴死了,受到威胁的人从此就太平无事了!这说明有什么秘密在任召兴手里。”

孙道伟:“系里的师生听说任老师死了,大家都扼腕叹息。余玲子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几次寻死觅活让大家给拦住了。”

安昆:“余玲子既然如此悲恸,凶手不应该是她。”

刘青:“我们再去林勘院了解一下,或许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24.林业勘测设计院院长室

许院长:“你俩走后,我去问了一下别的老同志,他们提供了一个情况,不知有没有用?”

刘青:“许院长,您请说吧。”

许院长:“刘队长,与余玲子来往比较密切的是《石龙日报》的翁衍荪和先锋皮革厂的老板薛荣立。”

刘青:“很好!谢谢许院长!”

许院长:“不用谢。”

25.公安局长办公室

刘青:“情况就是这样,金局。”

金剑锋:“上次安昆说了,还有一条线索,我当时把它笼统归纳在翁衍荪与余玲子的关系上了,现在应把它作为一个单独的一条线索来抓。”

刘青:“任荫生很像翁衍荪,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安昆:“任荫生……翁衍荪……余玲子……”他眼睛一亮,“任荫生是翁衍荪的私生子,所以任召兴就常跟余玲子吵架!”

金剑锋:“行呀,安昆,我们搞侦查工作的,就应该善于发现细节,分析细节并充分利用好这些细节。”

刘青:“我早就推想过,可翁衍荪比余玲子大28岁,这哪跟哪呀。”

金剑锋:“社会是复杂的,有些事大大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当年省歌舞团要排演《白毛女》,团里有两个18岁的年轻女子都争着扮演喜儿,年纪50的团长没辙,只好私下里对其中的一个演员说‘先上床后上戏怎么样?小姑娘为了露个脸出个名,欣然答应了。要说年龄,这可大出32岁啊。”

安昆:“这个翁衍荪,肯定就是那个歌舞团的‘团长!”

刘青:“应该是这样的。”

金剑锋:“目前头绪繁多,一个林勘院,一个工学院,一个皮革厂,还有一个报社。但如果查下来的结果我们拿不出证据,元凶可能就要逍遥法外了。”

刘青:“金局,先去哪儿?”

金剑锋:“《石龙日报》是石龙市委机关报,总编与市党政领导一二把手的关系非常密切,暂时不要惊动翁衍荪。”

刘青:“金局考虑的就是周全,我们只能在余玲子这边下手,待有十足的理由再去动一下这个‘不倒翁。”

金剑锋:“一个贪官是一个历史人物,腐败成风可就是社会问题了。现在,腐败现象滋生,群众很有意见。官官相护,说不好,就算我们缉拿了翁衍荪,哪个高官会出来替他说情的。”

安昆:“只有铁证如山,才能扳倒不倒翁!”

金剑锋:“你俩再去工学院了解了解。要注意方式方法,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细节。”

26.工学院教工宿舍区

刘青与安昆身着便装,俩人来到了任召兴宿舍附近,叩开了一个教师的门。

刘青对出来的教师彬彬有礼:“老师贵姓?”

教师:“免贵姓罗,罗乐育。”

刘青:“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罗老师是喜欢教育的。”

罗乐育:“请问你们这是在找谁呀?”

刘青:“我们是来找一位喜欢教育的老师。”

罗乐育:“我的名字确实有这层意思,现实中的我可不是一个好老师呀。”

刘青:“别谦虚了,罗老师,找的就是你。”

罗乐育:“请进吧。”

27.罗乐育家

刘青:“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来了解一下任召兴老师的一些情况。”

罗乐育:“这么说,案子还没有破?”

刘青:“高智商犯罪,破案不容易啊。”

安昆:“罗老师,你和任老师是邻居,跟我们谈谈他的一些情况吧。”

罗乐育:“这个不好说,你俩还是去找领导吧。”

刘青:“找过了。我们今天来,只是想从另一种角度了解一下他们平常的生活琐事,比如磕磕碰碰什么的。”

罗乐育:“任召兴和余玲子本来是天生的一对,有夫妻相。结婚后一直很好,可儿子七八岁后,才开始发生口角。”说着,起身走到门后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转身回来落座。

刘青:“罗老师,你们是邻居,应该比别人多有些接触了解。”

安昆:“他们都是为什么口角,是因为儿子吗?”

罗乐育点点头:“他俩有时住林勘院,有时住这里。”说着,用手指了指隔壁,呷了口茶又继续说,“夫妻相背,家庭战争常给孩子身心带来严重的伤害。有一回我从外面回来,正走在过道上,就听见里面在吵架。”

(闪回)

任召兴宿舍里,余玲子喊道:“孩子是无辜的,你要吵,我奉陪,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他才七八岁,你让他今后怎么做人!”

任召兴:“你顾他的面子,谁顾我的面子啊?”

余玲子:“他现在很快回来了,有屁就放!”

任召兴满腹疑虑地:“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说说任荫生是谁的种!”

余玲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你不觉得可笑吗!”

任召兴甚为恼火:“自从我觉察到儿子不是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有被污辱羞耻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咸涩涩的!”

余玲子:“你想甩了我你就直说,不必找碴!”

任召兴:“你不说,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我犯不着为别人养小老婆!”

余玲子:“我瞎了眼了,人家薛老板资财过亿我都没瞧上,偏偏嫁给你这个穷教书匠!”

任召兴:“有事说事,别打马虎眼!”

余玲子:“你不要这个孩子你尽管说,不要东拉西扯!”

任召兴:“我头上的这顶绿帽子比青苔还要绿,这可是你给我戴上的!”

余玲子:“你不就想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吗?那你有能耐给他拉一个爹好了!”

任召兴气愤极了:“你等着,我会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答案的!”

余玲子:“等着是什么时候,猴年马月的我熬不了。我要的是现在!”

任召兴:“不会有多久,总有你好看的!”

余玲子:“告诉你,你要成心为难我,我这就去找薛老板。是你把我推给他的!你爱信不信!”

任召兴:“既然话说开了,我就去翁家村,等我搞到翁衍荪的证据之后再跟你理论!”

余玲子:“逗闷子,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任召兴:“你要是有什么撒汤漏水之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余玲子有点愕然了,想了想说:“太完美的人在生活中有苛刻癖,这不难理解。”

任召兴:“我不逞一时之快,我要把腐败分子送上法庭!”(闪回完)

罗乐育:“正在这时,门外有敲门声,这场‘战争戛然而止。我从猫眼里往外看,任荫生放学回来了”。

刘青:“既然这样,任召兴打个离婚报告不就得了,干吗又要好又要吵呢?”

罗乐育:“我后来跟任召兴套近乎,从他嘴里得知,一旦离婚,薛荣立一定会把余玲子娶走,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说句良心话,余玲子也是一个受害者,关键是那个老杂毛,真不是个东西!”

28.公安局长办公室

刘青:“金局,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应该如何做?”

金剑锋:“虽然还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可这个案子,又进一步明朗了许多。”

安昆:“事情明摆着,但要余玲子招供,还是比较困难的。”

刘青:“只有借助于科学,来他个亲子鉴定,不怕她不认账!”

金剑锋:“理论上没错。可操作起来却很难,怎么做这个鉴定?”

安昆:“是啊,任召兴这边不难。但余玲子抵死不认,怎么去说服这个‘不倒翁。”

刘青:“又是一个无头案了。”

金剑锋:“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吧。当事人会自己跳出来的。”

29.余玲子家

薛荣立提着大包小包礼品,叩开了余玲子的门。

余玲子:“薛老板,你这是?”

薛荣立:“我一直外出,最近才回来,一到石龙,就听说你丈夫出事了。”

余玲子:“谢谢,请进。”

薛荣立:“我来迟了,实在对不起。”

余玲子:“来了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品做什么?”

薛荣立放下礼品,落座:“人死如灯灭,节哀顺变吧,别苦了自己。”

余玲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多谢你还记得我。”

薛荣立:“哎,案子有进展吗?”

余玲子:“还没有。”

薛荣立:“看来,案子一下子也破不了。”

余玲子:“是啊,谁制造了车祸?凶手是谁,谁买凶杀人,一概一无所知。要是三五年也破不了案,我可耗不起呀!”

薛荣立:“玲子,急也没有用。目前最主要的是照顾好自己,有了健康才会有一切的!”

余玲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薛荣立:“首先我要明确一点,我可不是乘人之危啊……”

余玲子:“有话请说,不必顾虑。”

薛荣立干咳一声,换了个文雅的说法:“玲子,给我个机会吧。让我来疼你!你的后半生由我来照顾你。”

余玲子:“怎么,大老板还没有结婚?”

薛荣立:“被你拒绝后,我从东海那边拉来了一个,蛮不错的,孩子也有了。”

余玲子:“那你还倒腾什么呀?”

薛荣立不正面回答问题:“保持痛苦的记忆才有希望。我一直在感激你!”

余玲子:“此话怎么讲?”

薛荣立:“我的魂,都让你的《一无所有》给勾走了!因为你的萨克斯之声,激发我去打拼,去奋斗,去知难而进!我才有今天。”

余玲子:“这倒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了。我有负于你,真的挺对不住你的。”

薛荣立:“麦当娜是国际热门文化的女神。你是石龙的麦当娜,论人才、气质与品位,你都是首屈一指的!”

余玲子:“薛老板,你快别这么说了。你越这么说,我就觉得越对不起你。”

薛荣立站起来,走向余玲子,一下子抱住了她:“有你这旺夫的女人在身边,此生足矣!”一阵热烈的接吻后,“抬手可及的地方往往摆放着人类对美的追求,你的美丽,仿佛是为我而准备的!”

30.余玲子家窗外

翁衍荪来了,听见屋里有动静,悄悄立在窗外偷听。

薛荣立的声音:“是你给了我另一种人生,所以我在意了,上心了!只要你能接受我,我就去离婚。”

余玲子的声音:“怎么,亿万富翁也哭穷了?请正面回答问题!”

薛荣立的声音:“你是在存心挤对我呀,这样总不好吧?”

余玲子的声音:“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翁衍荪伸长脖子往里瞅。

31.余玲子家

薛荣立作决心状:“玲子,我不是那种花心男人。可对你,我就是个粘男人,粘也要粘死你”!说着,再一次热烈地吻着余玲子。

余玲子:“你真的在乎我?薛老板!”

薛荣立:“有些人把爱当作踢足球,拼命抢拼命争,得到后又急于把它踢出去。我可不是这样啊,相信我。”

余玲子:“这是为什么呢?”

薛荣立:“一个聪明的人在别人眼里被认为是傻瓜,那就非常可怕了。我可不是傻瓜,我是在救美呀!”

32.翁衍荪宿舍

翁衍荪躺在床上,抽着烟,自言自语道:“薛荣立乘人之危,不如我旧梦重圆,可我那黄脸婆往哪里摆?”他翻身下床,趿上鞋,走向阳台,拉开窗帘一看,窗外是生机勃发的石龙市。他自言自语,“不知哪个秀才编的顺口溜,‘男人没小姘,白来世上混,浪漫的婚姻不稳定,稳定的婚姻不浪漫,自己老婆真无味,拆散一对是一对。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33.公安局长办公室

金剑锋:“你俩去云山县清水乡翁家村一趟,听听那里的群众的看法。想办法听听翁衍荪老婆是怎么说的。”

刘青:“老翁的老婆叫彭桂芬,在清水乡信用社工作,快退休了。”

安昆:“她俩的利益是一致的,想要得到点什么,恐怕也不容易。”

金剑锋:“群众对官场腐败很有意见,只要她染指,一定会有动静的。再说了,女人爱争风吃醋,只要她犯混,一定会风生水起!”

安昆:“我们装扮成做生意的,这样行动会自由些。”

金剑锋:“照安昆说的办。”

34.清水乡政府

政府周秘书正在打电话:“喂,是翁家村委会吗?”

电话里赵支书:“是。喔,是周秘书啊,什么事?”

周秘书:“市公安局侦查大队的刘队长要到你们那里查个案子,你们一定要配合好,招待好。”

电话里赵支书:“周秘书,你放心。”

35.报社总编办公室

翁衍荪正在接电话:“喂,请问您是哪一位?”

电话里彭桂芬的声音:“请问翁衍荪总编在不在?”

翁衍荪:“我就是。啊,是老婆呀,什么事,这么慌张?”

电话里彭桂芬:“市刑事犯罪侦查大队要到翁家村查一个案子!”

翁衍荪:“喂,老婆,你听谁说的?喂,喂,喂!”

对方已挂了电话。

翁衍荪立马抽上一支烟:“侦查大队……翁家村……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他熄灭了香烟,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正要拨打,想了想又把话筒放下。

36.电话营业厅外

翁衍荪走出营业厅来到大街上,左看右看,见无人注意,把手机里的卡抽出来,换上一个新卡,开机,拨打电话:“喂,是清水乡政府吗?”

电话里周秘书:“是的。您是哪一位?”

翁衍荪模仿另一种腔调:“市公安局的,请转告刘队长,我们要找的人在皮革厂,请他马上回来!”

电话里周秘书:“喂,喂,喂,您是哪一位?”

翁衍荪来到一个垃圾筒前,从手机里抽出卡扔进了垃圾筒,点上一支烟,扬长而去。

37.行驶的汽车内

安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刘青:“早不来,晚不来,正要准备进村,这消息就来了,是不是有些意外?”

安昆:“宁可信其有,不可错过。”

刘青:“当然,即使不是真的,说不定会引出什么线索来。”

安昆:“皮革厂的那个大老板我认识,好像跟余玲子搞过对象。”

刘青:“这就对了。”

38.石龙市先锋皮革厂

安昆:“薛老板家大业大,可谓先锋啊!”

薛荣立:“小兄弟,你改行啦?也来倒腾皮货?”

安昆:“大哥,我要有你这本事就好了。”

薛荣立:“这位是?”

安昆:“我们的刘队长,我们今天来,是有点事。”

刘青:“薛老板,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刚接到电话,想跟你核实一下,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薛荣立:“怎么,刘队长也对皮货感兴趣?”

刘青:“皮货的事以后再说吧。有人指控你与云山矶案有牵连,想听听你的意见。”

薛荣立心中无事,满不在乎:“开什么玩笑,神经病!”

刘青:“当然,有些举报不一定可信,但你不会不认识余玲子吧?”

薛荣立:“认识。喔,你们是想说我杀夫夺妻?”

刘青:“我们没有这么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薛荣立:“是的,我追过余玲子,她可是咱石龙市少有的才女。可是,这没皮没脸的事咱不干!追她犯了哪门子法?敬请指教。”

安昆:“薛老板,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薛荣立:“为了生意,全国到处转了转。刚回来,就听说余玲子的老公出事了,我这才去看了余玲子一下,不想被哪个王八盯上了,背后嚼起我来,上你们那儿去说我的背后话。”

安昆:“大哥,刚才刘队说了,有些举报也不一定可信,既然是个误会,说清楚便是了。”

薛荣立:“安昆,你叫我一声大哥,说明你把我当朋友。好吧,你们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刘青:“谢谢薛老板。”

薛荣立:“那好。我追过玲子,但被她拒绝了,我不怪她!正因为她看不上我,我才振作起来,走上了创业之路!才有了今天。我那天也是去感激她!”

刘青:“感激折磨过你的人,感谢你的仇人,感谢你的敌人,太经典了!”

薛荣立:“我曾经对来找我的人说过,我的先锋是私企,我要给国家缴税,要给工人发工资,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玩嘴,闲谈不得超过五分钟。可对你们,不受时间的限制!”

安昆:“这又是为什么呢!”

薛荣位:“你们为我的朋友缉拿凶犯,这可不是玩嘴哟!”

39.公安局长办公室

金剑锋:“这次侦查失败,说明了什么?”

刘青:“我们被耍了,打匿名电话的人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和目标。”

安昆:“这个打匿名电话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到了清水以后要到翁家村呢?”

刘青:“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乡政府秘书给翁家村打电话,是要求下面要招待好我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见的人给老翁通风报信了。”

金剑锋:“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给乡政府打匿名电话的肯定是翁衍荪。”

安昆:“给翁衍荪打电话的人一定是他的老婆!”

刘青:“金局,我们要不要去清水乡信用社接触一下彭桂芬?”

金剑锋:“她既然给翁衍荪打电话,那就是攻守同盟,很难查出问题来的,先不要动彭桂芬。关键是翁衍荪给乡政府秘书打的匿名电话……”

刘青:“匿名电话?”

金剑锋眼睛一亮:“二进翁家村!”

40.翁家村

刘青与安昆扮成商人,走进村子。

村中一株树龄近500年的大银杏树下,有五个没事时扎在一块儿说着各种荤话的翁家村人。

安昆走上去客气地打招呼:“大叔、大哥们,聊得好开心呐。”说着掏出大中华香烟给每人递上一支。然后递给刘青一支,又掏出打火机为大家点火,自己也叼上一支。

中年人吸了一口:“大中华,名烟,抽一支就跑掉了三块。”

一个老年人:“你们抽一支,抵我抽一天的旱烟呐,”

另一个老年人:“一天一包大中华,可以买50斤大米,你俩真有钱呐!”

一个中年人问道:“请问你俩是哪里人?是来做什么的?”

刘青:“大叔、大哥们,我们是跑生意的,出来才抽这个,在家里我们也不抽的。”

中年人:“看来你俩真的是做大买卖的,你们到底要倒腾什么?”

安昆:“我们想收点大蒜,听说你们翁家村的大蒜好呀,这才来的。

中年人:“老板,我带你们去。”

刘青:“那可要耽误你了。”

中年人:“没事,只当帮忙。今天我休息,给包烟抽就成。”

刘青见眼前这个谈吐不俗的人问:“怎么称呼呀?”

中年人:“我姓尹,叫尹万强。”

另一个中年人:“他当过老师,水平可不低呐。”

尹万强:“哪里哪里,文革的牺牲品,改革的试验品,下岗的废品而已。”

安昆:“你们翁家村,也有姓尹的?”

尹万强:“姓彭,姓冉的也有,只因为十个出来九个姓翁,外村的人就管我们叫翁家村了。”

刘青:“尹老师为什么不做教师了?”

尹万强:“民办教师待遇太低,养不了家,搞建筑去了。”

刘青:“听说《石龙文化》的主编是你们这个村的?”

尹万强:“《石龙文化》不怎么样,可那个《石龙日报》的总编辑翁衍荪,那可就不得了啰。”

刘青:“同样是地市级报刊,为什么不一样了呢?”

尹万强:“你们做生意的不懂这个。文化杂志社主编下乡,谁也不理睬,可党报就不同了,总编辑下乡,走到哪儿吃到哪儿。那些个无冕之王,全都属他管。”

这时,一个30多岁的女人牵着一个三岁左右女孩从旁经过,走出三五步,也许是看见陌生人的缘故,那女人不自觉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刘青看了一眼小女孩,马上引起了注意。

安昆:“刘队,你怎么了?”

尹万强一惊,自言自语道:“刘队,什么队长?”

刘青疑问的目光并没有在脸上停留,自言自语道:“这个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

尹万强:“你是外地人,怎么能见过她呢?”

刘青:“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尹万强:“她叫翁钰。”

中年人:“她是替身老爹的女儿。”

安昆:“什么叫替身老爹。”

尹万强:“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说说生意的事吧。”

刘青目示安昆打住,后对尹万强说:“好,咱们去那边谈吧。”

41.村外小河边

刘青从包里拿出两包烟塞给了尹万强:“尹老师,这两包你留着自己抽,现在抽这个。”又掏出一包打开,每人一支。

刘青:“尹老师,说说替身老爹的事吧?”

尹万强:“不谈生意了?我刚才听这个小兄弟你叫你刘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翁家村干什么的?”

刘青:“我们是谁不重要,替身老爹怪有意思的,你就说说吧。”

尹万强:“你们不说清楚,这烟我也不要了。”说着掏出烟交还刘青。

刘青按住尹万强的手:“这么说吧,看你也是个可信之人。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了解一下翁衍荪的情况。”

尹万强:“翁衍荪怎么了?”

刘青对尹万强投以鼓励的目光:“有一个案子与他有点牵连,但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核查。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尹万强:“这事不是闹过一阵子了吗?怎么?”

刘青:“还没结案呢。”

尹万强想了想:“翁衍荪有两个儿子,老大叫翁少泽,聪明,学习挺好的。老二叫翁少康,天生木讷,迟钝,酸枣傻瓜,小学都没毕业。”

安昆:“没有亲眼看见,绝对难以置信。我倒想见见。”

尹万强:“见到了,你还真的难以相信。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就奇了怪了。30老几都没对象,有对象了又不会那个,他老婆闹着要离婚。翁衍荪急了,亲自出马,生了个女孩。村里有个脑袋瓜子开窍的,给他取了这个绰号,这一叫便传开了。”

刘青和安昆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刘青:“翁衍荪为了翁家的根这么做,那老大翁少泽没有孩子吗?”

尹万强:“有,可那是别人的了。”

安昆:“怎么讲?”

尹万强:“我和翁少泽是同学,他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被一个上海姑娘拉走了,不回来了!”

安昆:“如果替身老爹的事摆到法庭上,谁能出来作证?”

尹万强:“翁衍荪与儿媳私通的事,翁衍荪老婆彭桂芬亲眼看到的,是她说自己见了鬼了,晦气,便把它抖了出来。后来遭老公狠狠教训了一顿,又觉得有些后怕,又否认了!”

刘青:“毕竟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攻守同盟,这就不好对付了。”

安昆:“彭桂芬是干什么的?”

尹万强:“在清水乡信用社工作,是她爹给弄进去的。”

刘青:“翁衍荪的岳父又是干什么的?”

尹万强:“曾经任过清水乡乡长,后调到云山县委宣传部当部长。翁衍荪跳槽,靠的就是这位老丈人。”

刘青:“尹老师,你对翁家这么熟,好记性啊。”

尹万强:“我跟翁少泽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一直都是同学,自然熟了。他家有什么事,常叫我去帮忙。见多了,算不得好记性。”

刘青:“尹老师,你能不能把翁少康的事讲一讲?”

尹万强:“这跟查案有联系吗?”

刘青:“说了才知道。先不管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尹万强:“在我当民办老师那年月,有一天翁少康约我上山打柴,我吃过早饭后,就来到了他家。”

42.翁家(回忆)

彭桂芬:“咱们家个个吃国家工资,你打什么柴呀?”

翁少康:“妈,老呆着,不舒服。”

彭桂芬:“老大不小的了,就只知道打柴,种地。”

翁少康:“不干活,不自在。”

彭桂芬:“妈给你找个对象,有人陪着你,妈就放心了。”

翁少康:“找对象做什么呀,我不要。”

彭桂芬:“万强,你看这傻小子,痴呆不懂事理。”

尹万强:“阿姨,有我在,您就放心好了。”

彭桂芬:“万强,你来之前,他就跟我乱了半天。什么城里我待不惯,老爹为什么把我的户口落进石龙市呀。我就喜欢一个人在乡下,砍柴,种地,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

翁少康:“妈,您退休了跟老爹一起住,我一个人守家。”

彭桂芬:“你要有能耐守住这个家,妈就谢天谢地了!”

翁少康:“您俩死了,有啥关系,你们只要把钱包给我留下就成!”

彭桂芬伤感地:“妈上辈子做错了什么?生了你这个现眼儿!”

尹万强:“阿姨,想开点。好在您还有少泽,那可是石龙地区的高考状元啊!”(回忆完)

43.村外小河边

尹万强:“常言说得好哇,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刘青:“这个翁少康可能就是医学上说的‘星期六婴儿了”。

安昆:“翁衍荪成天花天酒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尹万强:“少爷坑官,儿子拼爹,老天爷是公平的。”

刘青:“尹老师,翁少康的婚姻你一定了解,讲讲吧。”

尹万强从衣兜里摸出大中华:“借花献佛,抽这个。”

刘青、安昆接过。

尹万强点燃烟,吸了两口,带有几分神秘地说:“媒人请了几个都没有搞掂,这回子是乡长亲自出面……”(回忆)

44.翁家门前

一辆日本三菱轿车从处远驶进翁家村,车在翁少康家门口前停下。

清水乡党委书记、乡长早在一旁迎接。

翁衍荪从车子里出来,书记与乡长一起迎上去。

书记:“翁总辛苦了!”

翁衍荪:“你俩是怎么知道我要回来的,这么客气?”

书记:“宣传部长通知我们,说您要回来了,一定要招待好!”

翁衍荪:“我这次回来,纯属私事,你们忙你们的事吧。”

彭桂芬从屋子里出来:“书记、乡长,屋里坐,请!”

书记乡长一起走进翁家老宅。

45.翁家

彭桂芬涮杯,沏茶。

书记:“嫂子,早饭乡政府已经准备了,坐会儿带上少康一起去用餐,您不要再做饭了。”

翁衍荪:“既然做好了,咱们就去吧,不然就失礼了。至于少康就不要去了,他应付不了那场面的。”

乡长:“这不好吧,要不,我派人给二公子送到府上好了。”

彭桂芬:“给乡里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书记:“不麻烦,应该的。”

翁衍荪:“乡里的工作要不要报道一下?”

书记:“如果有可能,最好出一个清水乡专版。”

翁衍荪:“你们把资料准备一下,我派方啸来帮你们做好这个专版,你俩的照片都登在上面。”

书记:“那就太好了!”他灵机一动,“专版固然重要,但二公子的婚姻更重要啊!”

翁衍荪:“我虽是清水人,但长年在外工作,对清水反而生疏,难啊!”

书记:“乡长,翁总二公子的婚姻务必马上解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乡长:“保证完成任务!”

书记:“牛吃尖,马吃杆,庙吃倒,山吃空,说出的话种下的松,可不能懈怠哟!”(回忆完)

46.村外小河边

刘青:“尹老师,我们先去河头镇吃点东西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尹万强:“到我家吃吧,我亲手为你们做,尝尝我的手艺。”

安昆:“尹老师的手艺绝对好,从你的谈话中我们看到了!”

刘青:“只是,这样对你反而不好。”

这时,小河边的公路上路过一辆面包车,刘青一挥手,三人上了车。

47.河头镇桥头饭店

楼上的一个单间里,老板热情地说:“三位先喝茶,来一位先生点点菜。”

安昆随老板下楼去了。

刘青:“请,尹老师。”

尹万强:“刘队长,请。”

刘青:“请接着往下讲。”

尹万强:“这回子是乡长出来做月老,事情就好办多了。”

48.一幢气派的大院(回忆)

院子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穿着一新的葛黑妹可谓千金一身,金耳环、银镯子、绫罗绸缎、时髦发式让凸凹有致的曲线更加优美。

站在新娘子旁的翁少康穿着崭新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他一会儿摸一下胸前的花一个劲儿傻笑,还不时伸手摸摸新娘子。

彭桂芬站在一旁生怕翁少康出洋相,说:“新郎官,时候还早呢,你着什么急嘛。”

翁少康:“嘿嘿,葛黑妹真好看!”

彭桂芬:“听妈的话,别出丑。”

翁少康:“是二狗子他们教我,亲新娘子一嘴,喜她一喜。”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二狗子。

二狗子见了,马上躲在了看热闹的人的背后。

尹万强在主持婚礼。

有个热心人走向尹万强:“翁家村不论哪家办事,都请你当提调,可今天太不同凡响了!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尹万强:“那个新娘子叫葛黑妹,是乡长从东岭找来的,厨师是从云山县招待所请来的,乐队及演员是从县文工团请来的,收礼的五个都是清水乡初级中学的老师……”

门外,《石龙日报》的十多辆大小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鼓乐声声,鞭炮声此起彼伏……

尹万强:“来了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王社长:“第一次造访贵府,想不到这么豪华,翁总祖上一定是出了高官或富商了吧?”

翁衍荪:“都不是,往上倒五代,代代都是庄稼人。”

王社长:“那这是?”

翁衍荪:“乡政府盖了新大院,要出售闵进士老宅,我把它买下来了。平时我们也不住,一直在翁家村,这次办事,举家才搬过来的。”

王社长:“翁总福气真好,恭喜!恭喜!”

翁衍荪:“同喜!同喜!”

这时,《石龙日报》的人走进了大院。

清水乡五套班子的人来了,走进大院。

清水乡12个村委会的支书和村长来了,清水乡各机关单位的领导与职工也来了……

翁衍荪的亲戚簇拥着各级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代表与佳宾。

院子里摆了16张八仙桌,美酒佳肴不断端上桌来,觥筹交错。

离翁家大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榆树下,三五个中轻年男人在议论翁少康的喜事。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啊!”

“好汉无好妻,拙夫娶仙女啊!”

“葛黑妹如小宫娥碰上了太监——双方都不易成功!”

“好是好了,只怕那憨包无福享受!”

“说不定还要请咱们去帮忙呢!”

“哈哈哈哈……”

“你们还没说到点子上,把葛黑妹嫁给那个白痴,无异于把猎物抛给那个欲望凶炽的不倒翁!好戏还在后头呢!”(回忆完)

49.饭店单间

店老板走进来,热情地:“三位,还添点什么?”

刘青:“老板,我们吃好了。你的热情打断了我们的故事,我们没有影响你的生意吧?”

店老板:“哪里哪里。”

刘青、安昆、尹万强起身走下楼梯。

刘青:“这河头镇历史悠久,走,到翁家大院看看。”

50.翁家大院

占地一亩二分地皮的翁家大院分三进,前临街,中间是宅院,后是花园。

尹万强领着刘青与安昆穿过第一进,驻足在第二进面前观看。

刘青:“看样子是晚清建筑风格。”

安昆:“在云山县城也没有这种气派的宅院啊!”

尹万强:“历史上,清水是云山的老县城,举人、进士都出在清水。解放后搞土改,这院被乡政府征用了。改革开放后,清水乡政府在河头镇开发区盖了崭新的政府大院,这老乡政府大院就一直空着。”

刘青:“这乡政府大院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翁衍荪的呢?”

尹万强:“清水乡政府后来决定把它出售,几个大老板相互竞争,有人出到150多万,书记还是以100万留给了翁衍荪,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听说翁衍荪暗中塞给了书记50万,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青:“有道是官商勾结,这里却是官官相护。”

尹万强:“刘队长,后面是后花园,要不要进去看看?”

刘青:“去!”

51.公安局长办公室

刘青:“情况就是这样。”

金剑锋:“你俩这次下去,收获不小啊!”

刘青:“这个翁衍荪,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啊?买下了乡政府大院!”

金剑锋:“是啊,他从哪儿诓来这么多钱呀!”

安昆:“常言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不倒翁肯定是得了一笔不义之财了!”

刘青:“你没听尹万强说,乡书记私人撸走了50万,其余才是账面上的。但我们查这个案子,书记吃的那点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翁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金剑锋:“如果翁衍荪索贿的证据在某个人的手上,那么这个人就是翁衍荪所要灭口的人!”

安昆:“这个人就是……”

金剑锋与刘青异口同声:“任召兴!”

安昆:“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推想的,可我不是英雄啊。”

金剑锋:“安昆,你怎么就不是英雄呢!你们想想看,任召兴几次到翁家村干什么来着?为的是搞到翁衍荪的证据,把他送上法庭,却被翁衍荪先下手了!”

安昆:“这样推理是完全正确的!”

金剑锋:“这起云山矶案已经很清晰了,任召兴想扳倒翁衍荪出口恶气!又怕把戴绿帽子之事做实,对自己反而不利,于是欲从翁衍荪索贿着手,几次私访翁家村、玉器城取证,翁衍荪发觉后买凶制造了车祸嫁祸于人。而我们只停留在‘替身老爹上查案。我们后来进翁家村,又让他给转移了视线,把我们引向了薛荣立。”

刘青:“我腿上超级高倍摄影机记录下了许多他的细节,要不要把翁衍荪抓起来?”

金剑锋:“光凭他与余玲子的私生子,以及他与儿媳葛黑妹替身老爹的事,就算铁证如山,恐怕也很难扳倒他。他的关系网不一般,我们奈何不了他!买凶杀人才是他最大的死穴,只有买凶杀人案破获,才能把这个不倒翁缉拿归案!”

安昆:“全国那么大,上哪儿找去?”

刘青:“我们跟国家公安部联系一下,一有这个杀手在其它地方落网,并供出相关情况,我们立马过去。”

安昆:“守株待兔,何年何月是期啊!”

刘青:“也只能这样了。但我们应从余玲子嘴里掏出翁衍荪的相关证据。”

金剑锋:“智商高的人常用更大的罪行来掩盖所犯下的错误。一件事带出另一件事,缺口就越来越大,情况就越来越恶劣了!私生子之事是余玲子的心病,只要方法得当,保准她认怂!”

52.余玲子家

刘青:“余工程师,为了早日缉拿罪犯,希望你能够为我们提供线索。比如翁衍荪的一些情况。”

余玲子:“我俩只是一个县的,一点老乡关系,如此而已。”

刘青冷不防提出:“我们去了工学院了解情况,那里的人说,你儿子的爸爸不是任召兴,你们常为这个吵架!”

余玲子一下子被击中了敏感的神经。为了不至于尴尬,她极力控制了情绪:“刘队长,你们这样子破案,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安昆:“余工程师,你不必如此紧张,有话好声说嘛。”

余玲子:“我紧张了吗?你什么意思呀,你!”

刘青:“余工程师,你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比我们还要懂法,你觉得你有多大胜算?”

余玲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对不起!”

刘青:“你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要配合我们查案,就是这么配合的吗?”

余玲子:“你俩有本事,那给我的孩子拉一个爹来好了!”

刘青:“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回避,在掩饰,在低估我们的能力。”

安昆:“不要再存什么侥幸心理了。我们是经过调查了解才来找你的,余工程师。”

刘青:“常言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刚从翁衍荪那儿来……”

余玲子:“这个老东西,还真不是个东西!”

刘青:“想起什么来了?余工程师……”

余玲子:“就算任荫生不是任召兴的,这跟云山矶案有什么关系?”

刘青:“有哇,因为它直接关联着本案!”

安昆:“举人举报,你孩子的亲爹是翁衍荪。”

余玲子极力控制波动的情绪:“既然你们听信别人的谗言,我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的!”

刘青用试探的口气:“我们刚从报社来,他也供认不讳了。”

余玲子:“他既然跟你们说了,你们还来问我干什么!”

刘青:“你要不承认这一事实,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余工程师,请。”

余玲子:“去哪儿?”

安昆:“法医院!”

余玲子:“干什么?”

刘青:“司法亲子鉴定,让你心服口服!”

余玲子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了:“啊!往事不堪回首。我大学毕业那年,一竿子插到底,到了深山老林,后来遇到了翁衍荪。他用花言巧语,把我骗到了他的宿舍……”

53.翁衍荪宿舍(回忆)

翁衍荪微微上翘的嘴角上挂满甜甜的美意:“你年轻,漂亮,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深居深山老林,太屈才了。”

余玲子:“读书靠自己,分工靠父母,我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考上一所好大学不如有一个好爸爸呀!”

翁衍荪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吗?”

余玲子:“比我差的,这个在北京,那个在省会。唉!可我是层层往下推,一杠子插到底,学非所用。”

翁衍荪:“北京、上海我是没有办法,但把你调进饮海倚山的石龙市,我还是能做到的。”

余玲子带着几分希望:“那就太好了。可您一个编报纸的,真的能帮得了我吗?”

翁衍荪鼻子哼了一声:“余玲子,你也太小瞧翁某人了吧。虽然你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但我在报社干了30多年,什么样的运动没经历过,可我都是不倒翁呀。别人都说‘翁衍荪的脑子,你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了吧?”

余玲子:“翁总,您一句话,我可需要十几年的打拼才能做到呀。”

翁衍荪乜着眼打了个哈哈:“媒人一过踢过墙,你倒好了,我可是要冒风险的!”

余玲子:“我会感谢您的,翁总。”

翁衍荪:“怎么个谢法?”说着伸出右手去摸余玲子的左手,“你这双巧手,就不应该干这个活。”

余玲子立即抽出手:“我会用一生的真诚来感谢翁总的。”

翁衍荪:“真诚有什么用?我不要这个。”说着,又伸手去摸了一下余玲子的下巴。

余玲子意识到有些不妙:“真诚都没有用,这世界就太可怕了。”

翁衍荪:“没有能耐的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我能保护你。”说着,伸手摸了摸余玲子乳房顶上的衣兜,“你这件上衣真好看,是什么牌子的?”

余玲子:“今天是翁总约我来谈调动工作的事,不是幽会,请翁总自重。”

翁衍荪:“看你这措辞的水平,来我们报社是最好的,只可惜我做不到。”

余玲子:“我也不一定非要到报社。”

翁衍荪:“凡是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才女;凡是女人,都喜欢事业成功有地位的男人。”

余玲子:“翁总,恕我直言,像您这把年纪的人,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翁衍荪:“年轻人一无权二无钱,能帮你什么忙?我年纪是大了点,但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呀。”

余玲子:“您比我爹还大,你说我能接受吗?”

翁衍荪:“男人比女人大的多了去了,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余玲子:“这可不行,我走了!”说着起身,走到门口。

翁衍荪几步上去,拉着余玲子的手:“余玲子,你那老爹救不了你,在文工团吹吹小号管不了事的!只有我才能拯救你,能改变你命运的人是我。”

余玲子被拉回到座位上,她喘了口气说:“早知这样,我去当一名小学教师,这就不需要求任何人帮忙了!”

翁衍荪:“80年代的大学生走进了民国时代寺庙里教书的,后来有几个找我来帮忙,我没帮。”双手一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余玲子:“您是个知识分子的官,应该有救人的心肠啊!怎么这样自私?”

翁衍荪:“自私是人的本性。我翁衍荪也是个活生生的男人,在你这样美妙无比的年轻女子面前,我也难以脱俗啊!”说着,喉结蠕动了几下。

余玲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算了,我还是去当小学老师好了。”起身就走。

翁衍荪又一次把她拉回来,继续开导她:“中上层社会是美好的,中小学教师却永远摊不上这等恩宠!”

余玲子:“男人越老越不是个东西,今天我算是看到了。”

翁衍荪:“玲子,不必这么矜持。你真的不予以配合,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余玲子抹抹鼻尖上透出的汗珠:“那就算了,我宁肯到民国时代盖的寺庙里当孩子王,也决不会出卖我的人格。”

翁衍荪:“年轻人,成功需要向前一步,而不是原地不动!”

余子玲感到有些厌恶,摇摇头

翁衍荪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口吻:“真正的生活,坐看云起云落。一个聪明的人,务必要为自己的腾挪转弯留有余地,一根筋的思维,注定是要失败的!”

余玲子:“请问翁总,您就是用这种方式教育您的儿媳的吗?”

翁衍荪按捺不住兴奋与冲动,顺势将话题一转:“你善良,但未必能给你带来好运。应承了吧!相信我,我翁衍荪没有办不到的事情!”立马拉上窗帘。(回忆完)

54.余玲子家

刘青:“你和任召兴结婚是两年以后的事,这时间上不对呀?”

安昆:“就是,莫非后来又有接触?”

余玲子:“事后,他通过魏书记出面,把我调上来了。任召兴与薛荣立两人为了我成了情敌,最后我选择了任召兴。就在我与任召兴结婚的那个月,翁衍荪再次来威胁我,说,‘我能把你调上来,我就能把你调回去。眼看你和别人结婚了,我心里很难过!结果他又一次对我进行了强暴。”

刘青:“于是就有了这个任荫生,任召兴也无疑可怀。”

余玲子点头:“我欠他的情,他拿我做姘头,以此作为钳制!”

刘青:“贪官污吏,敛财猎色!”

55.石龙市四季青公园

在磁蓝色的暮霭中,公园里充满着别样景致。

余玲子和翁衍荪一前一后来到了僻静的一角,落座。

余玲子:“昨天,公安来查案子,他们说你都说了,是这样吗?”

翁衍荪:“他们根本就没来过,你上当了。”

余玲子:“我也根本不信。但他们太厉害了,我这个政法大学毕业的,也都招架不住啊!”

翁衍荪:“你什么意思?”

余玲子:“我把那事都说了。”

翁衍荪一听,恐慌不定:“我早就给你讲过,即使是在避风港里,有漏洞的船仍然有沉没的危险,因为针孔大的漏洞也会透水。你都漏了些什么?”

余玲子:“我们这条船,本来就有漏洞了。”

翁衍荪:“别人说,那是造谣,自己说,那是招供,明白吗?”

余玲子:“换做是你,你也撑不住的。”

翁衍荪点上一支烟,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你都认软服输了,这可如何是好?”声音在发抖。

余玲子:“掌握秘密的人都得死,现在,这个秘密已经撕开了口子,你不会向我动手吧?”

翁衍荪:“你太专业了,怎么会呢?”

余玲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任荫生成了我此生的噩梦呀。”

翁衍荪:“你不必如此自责!社会进步了,通奸不犯法,不入刑的,这只是道德层面上的事。”

余玲子:“谁跟你通奸了,这是强奸!”

翁衍荪:“轻点,旁边有人。”

余玲子:“这七年来,我无时无刻提心吊胆!不想个办法,那是不行的。”

翁衍荪:“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我与市委书记很熟的。再说了,我给镇里要回了那么多钱,把翁家村改造成条条都是水泥路,口碑好得很呢,能有什么事?”

余玲子:“你还培养出了一个文学之星,这些我都知道。最近,我还听翁家村的支书说,他们在虎头山上给了您一块墓地,为你打造‘喜井(窀穸)呢,百年之后您成佛了,那里就是您的安居之所。”

翁衍荪:“你都听说了,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余玲子:“为什么?”

翁衍荪:“我比你大28岁,我怕你受不了。”

余玲子:“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翁衍荪:“我想和你的灵魂在里面长眠!”

余玲子一惊。

翁衍荪:“人死如灯灭,我俩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余玲子:“你只是虚惊一场,我可丢了男人。这个案子不破,我丈夫死不瞑目啊!”

56.翁家大院

翁衍荪在院子里逗翁钰玩耍。

翁钰拉着翁衍荪的手:“爸爸,爸爸。”

翁衍荪一听,脸一下子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葛黑妹在一旁听着,觉得很别扭:“爸爸的爸爸要叫爷爷!”

翁衍荪歪打正着:“不管叫什么,都是翁家的嫡传子孙啊!”

刘青:“好一个翁家的正宗嫡传子孙啊!”说着已推门进来了,“翁总回老家探亲?”

翁衍荪一怔:“是刘队啊,怎么有功夫来?”

刘青与安昆走进院子,看着翁钰。

翁钰见陌生人来了,急忙跑向葛黑妹:“妈妈。”

刘青:“翁总56喜得千金,可喜可贺呀。”

翁衍荪:“你们别听翁钰瞎说,我是她爷爷啊!”

刘青:“娃娃嘴里讨实话,怎么会瞎说呢?”

翁衍荪:“我也很忙,要是没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聊吧。”

刘青:“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接到举报,你利用职权,几次与余玲子发生性关系,生下一个私生子,又与儿媳乱伦,生下翁钰,希望您能把这些作个交代。”

翁衍荪:“刘队长,群众的举报能信吗?听风就是雨,得有证据才行啊!”

安昆:“我们既来了,就决不只是道听途说。”

翁衍荪:“有什么事,多大的事啊,先抽根烟,喝杯茶再说也不迟。”转身要进屋。

刘青:“您不是说您很忙吗。不必了,有事说事。”

翁衍荪:“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呀。这全是误会,根本没有的事。是那些爱嚼舌的人杜撰的,莫虚有。”

刘青:“余玲子已招了,想不想听听?”

翁衍荪这才开始犹豫,但仍正色辩解:“你们这是在搞逼供信!纯属造谣,一派胡言!”

刘青:“你还是死不认账。余玲子说了,你把她骗到你的宿舍里,以帮她解决调动问题为由,对她实施奸污。调上来后又继续威胁她跟你上床!任召兴一直被蒙在鼓里,后来他发现任荫生不是他的,于是常为这个发生口角。”

翁衍荪心中开始发虚,觉得面子撑不住了,换了口气说:“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可翁钰之事,纯属诽谤!”

刘青:“拥有理性的智者,竟然践踏着自己的理性,这不像是翁总的风格吧?”

翁衍荪:“法律是讲证据的。好啊,请拿出证据来!”

刘青:“证据就在你家里,要不要听听你左邻右舍是怎么说的,好吗?”

翁衍荪:“刘队长,上面要你们查大案要案!云山矶案你们不去查,尽抓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们不会吃错了药吧!”

安昆:“你的事你最清楚不过了,请不要再一次转移我们的视线!”

翁衍荪:“这么说,我转移过你们的视线了,转移了吗?”

刘青:“当我们来到清水乡政府,正要进翁家村之时,一个匿名电话打进了乡政府,让我们去找薛荣立。”

翁衍荪:“有这事,谁的消息这么灵通啊?”

刘青:“是谁谁最清楚了!别演戏了!你有功夫,我们可奉陪不起。”

翁衍荪:“刘队越说我越不明白了,匿名电话,转移视线,莫明莫妙!”

刘青:“不明白没关系,你要执意不认也行,那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翁衍荪:“去哪儿?”

刘青:“法医院。”

翁衍荪:“我没灾没病的,干什么要去医院?”

刘青:“治您这个病,就得用猛药才成!”

翁衍荪:“我越听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呀?”

安昆:“司法亲子鉴定!”

刘青:“你已病入膏肓了!‘老爹五十六、‘替身老爹应该水落石出了。”

翁衍荪抑住巨大的精神恐惧,却佯装不屑:“我抗议!”

安昆:“你的事,桩桩件件铁证如山,抵赖是没有用的。走吧,让医学科学来回答你的抗议吧!”

翁衍荪的目光与刘青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翁衍荪立刻回避,马上变成了笑脸:“让我想想。刘队,喔,是这样的。任荫生之事,既然余玲子说了,我也就没啥说的了。这个翁钰,也确实是我的,可我是出于无奈啊!我老二结婚后不久,儿媳就闹离婚……”

57.翁衍荪宿舍(回忆)

彭桂芬:“你回去看看吧,葛黑妹要闹离婚!”

翁衍荪:“这才几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彭桂芬:“咱们那个傻儿子,你说急人不急人?”

翁衍荪:“少康没有生育能力,是吗?”

彭桂芬点头:“镇上的几个光棍都翻墙进来了,幸好被我发现,都轰走了。”

翁衍荪:“听你这么一说,我像吞下了25只老鼠——百爪挠心啊!”

彭桂芬:“少康他爹,怎么办呀?”

翁衍荪:“既然是这样,什么办法都不是办法了。”

彭桂芬:“我退休后一直不来石龙,是有原因的。”

翁衍荪:“你有心计,我错怪你了。”

彭桂芬:“咱们条件这么好!葛黑妹,一个山里野丫头,穷光蛋,还敢剥咱们的面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翁衍荪:“这事也不能全怪黑妹。她不在乎我们,怎么从广东跑回来,打工也不干了,高兴地嫁过来呢?”

彭桂芬:“这个少康,这个傻儿子,把咱们的面子丢尽了!”

翁衍荪:“这几天挺忙的,你先回去,先稳住黑妹。下星期二我回来看看。”

彭桂芬:“实在不行,抱养一个。将来我们不在了,少康也有个依靠。”

翁衍荪“嚯”地站起来:“这可不行!绝对不行!咱们中国,不论城市还是广大农村,是一个十分重视血缘关系的宗法社会。光绪皇帝的老师也姓翁,这可是翁氏家族的荣耀啊!为了咱们翁家血统纯正,染色体亘古不变,绝对不能这样做!再说了,咱们辛辛苦苦打拼的家业,怎么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

彭桂芬:“又不叫你作报告,干吗一说就一大堆!捡要紧的说。”

翁衍荪:“你的馊主意绝对不行!”

彭桂芬:“要不,请乡长另物色一个?这个葛黑妹,十有八九也不是只什么好鸟。”

翁衍荪:“咱们少康有了这样一个俊媳妇,乡长可真有本事,你可别再瞎折腾了。”

彭桂芬:“不下蛋的女人,再俊也是一堆臭狗屎,有啥用?”

翁衍荪:“傻小子不会那个,还下什么蛋?”

彭桂芬:“父母为儿女,真是操不完的心啊。我俩这两颗心,可操大了!”

58.翁家大院西房堂屋

屋檐下的燕子归巢敛翅。

翁衍荪和彭桂芬嘀咕了一阵,彭桂芬走进洞房,片刻,与葛黑妹一起出来了。

葛黑妹见到翁衍荪,忙说:“爹,您回来了。”

翁衍荪:“刚到。”

彭桂芬:“你爹工作也挺忙的,为了你的不懂事,这才回来的。动不动就要离婚,成什么体统!”

葛黑妹:“我不要体统,我要回我的东岭山里。”

彭桂芬:“我们翁家的门槛可不低啊,少泽找了个上海婆呢。”

葛黑妹:“不是乡长软硬手段一齐施展,我这个山里婆就在广东安家了,翁家大院有屁用!”

彭桂芬:“你以为你谁呀,贱皮贱脸的。你们山里人撒野放刁,我可是请了篾匠补锅——找错了人。”

翁衍荪:“孩子他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也都是从农村里出去的,眼睛长在额角上——瞧不起人可就不对了。”

葛黑妹:“还是爹有人情味。”

彭桂芬:“嚯,讲人情味了,这倒是挺新鲜的。”

葛黑妹:“人情就是天理。我在广东打工好好的,追我的外省小伙子有六七个,可乡长花言巧语把我骗回来,嫁了没屌的,甭提什么理,什么情了。”

翁衍荪:“别吵了好不好?有事嘛,总是可以解决的。”

葛黑妹:“你们压根儿就在欺负我!我只想说,男人不是男人,家庭再好也没用!”

彭桂芬:“能不能怀上,那不是爷们的事,根在咱们女人。”

葛黑妹:“结婚半年多了,他连碰都没碰过我一回,我拿什么怀?又不是风吹进来的!”说完,赌气地走进了洞房。

翁衍荪顿时感到莫名的震惊。

彭桂芬:“少康他爹,你去劝劝她。”

翁衍荪:“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彭桂芬:“你不去,你回来干什么?”

翁衍荪:“那我去试试。”

59.西房堂屋内

屋内,婚床的另一旁摆放着一张小床。

翁衍荪开始有些拘束,顺手拿了一条小凳子坐在葛黑妹的对面,说:“这个社会呀,你是什么人,人家就拿什么样的人来对待你。如今你嫁过来了,是咱们翁家的人了,人家很尊重你的。”

这时,门外有人喊彭桂芬,彭桂芬把大门关上出去了。

翁衍荪开始放松了些:“黑妹,你俩结婚才半年,人家结了十几年婚没有孩子的也有。要是有病,如今医学这么发达,爹带你们去看医生。”

葛黑妹:“爹,您这么有本事,连书记、乡长都巴结您,您儿子要有您的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翁衍荪:“我们家有钱,花不完的,要什么,你只管说。”

葛黑妹:“我……不要什么钱,我要……”

翁衍荪站起来,走向葛黑妹,坐在了婚床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是一家人了。”说着,又向葛黑妹靠近,摸摸她的手,“听爹的话,不要再提离婚的事了。咱们慢慢想办法,孩子会有的。”

黑妹拢了拢她乌黑的秀发,眉锁青山,秋波含愁。

60.翁家大院北房堂屋 夜

翁衍荪在看清样,他对彭桂芬说:“你先去睡吧。今晚,我要开个夜差,审一下清水乡专版大样,今晚就得下稿!”

彭桂芬:“你们编报纸的人,常有熬夜的习惯!”说着出去了。

61.西房堂屋

小床上,翁少康在酣睡。

婚床上,葛黑妹孤守空帷,一脸愁云,满腹苦水。他看看小床上呼呼大睡的翁少康,自言自语:“嫁给一个屌丝男,独守空房,与寡妇有什么两样!唉,我就这样荒废我的青春年华了吗?”

这时,传来门上圆球锁转动的声音。

葛黑妹侧身一看,见翁衍荪进来了,一惊,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翁衍荪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黑妹,用手堵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听公公的话,一切都会好的。”

葛黑妹摸摸公公满面胡碴的脸:“您都55了,还偷腥?”

翁衍荪:“要偷腥,城里漂亮的年轻女子多的是,我犯得着这样做吗?”

葛黑妹:“那您来干什么?”

翁衍荪:“我是为了你,为了咱翁家的根呐!”

葛黑妹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这……合适吗?”

翁衍荪一把搂住葛黑妹的脖子,对黑妹笑嘻嘻地吐出了舌头:“这是化解咱们家危机的唯一办法,顾不得越俎代庖了。”

葛黑妹:“公公要疱什么呀?”

翁衍荪:“不是疱什么,而是代替厨师办席,替我儿子生儿育女。”

葛黑妹头一次接受了男人的抚爱,绽开了一张秀丽的脸,心里美滋滋的:“好,我听公公的。”她把整个脸庞都伏在翁衍荪的胸怀里……

62.彭桂芬卧室

彭桂芬翻身醒来,左右摸了摸没人,自言自语道:“这个老头子身子骨还撑得住啊,还在开夜差。”说着,下床,趿上鞋,穿上衣,出了屋。

63.翁家大院

彭桂芬看了看北房堂屋,里面黑灯瞎火,自言自语道:“这死老头上哪儿去了?”匆匆进了厕所。片刻,她从厕所里出来返回,经过洞房时,听见里面传出了男女交欢之声,自言自语道,“谁说我儿子不会那个!”脸上露出笑容。再听听,有点不对劲,不由把眼睛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

64.西房堂屋

愤怒的彭桂芬破门而入,用手戳了一下翁衍荪的鼻尖:“好哇,一对狗男女,上派出所去!这就走!”说着撩开被子,赤条条的一对男女暴露无余。

两人迅速穿衣下床。

葛黑妹下跪求饶:“这不是我的意思!”

彭桂芬正在气头上:“还敢还嘴!到派出所里有你好看的!”

翁衍荪:“少康他妈,你放了黑妹,这事与她没有关系。”

彭桂芬:“让你去劝劝黑妹,你就是这么劝的?”

翁衍荪恐慌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平静:“夫人不必这样想不开。只有这样,才是化解咱家矛盾的唯一有效的办法。这是我琢磨了好久之后才做出的选择!”

彭桂芬一听,怒火已经消了一半:“你从哪儿学来的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就算这样,你也应该跟我商量商量啊。”

翁衍荪:“我也不深说了,即使是夫妻,有些事是不能商量的。”

彭桂芬:“嘿,倒了血霉了,这个晦气不消,那才叫日乖呢。”

翁衍荪虎起眼睛:“管住你这张臭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一旦张扬出去,大家的口水得把咱家喷死!”

彭桂芬:“不出这口恶气,我可憋不住呀!”

翁衍荪:“人间最冰冷最无情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歧视!是背后的指指戳戳!你要把它抖出去,咱们就到头了!”

彭桂芬:“你是你,我是我,谁跟你咱们了!”

翁衍荪:“替身老爹比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什么的可要难听多了。”

彭桂芬:“你在外面有私生子了?你这个老畜生!”

翁衍荪:“我这只是个假设,比如有了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翁少康从睡梦中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你们在吵什么呀?让人咋个睡?”

翁衍荪望着儿子,心里拔凉拔凉的,心中不免添了一丝一分窃窃的惭愧,只好敷衍:“黑妹病了,你妈来给她吃点药,我来看看好了没有。”

翁少康起来,屁颠屁颠走了过来:“好一点了吗?黑妹?”

翁衍荪:“好多了。你白天辛苦,快去睡吧!”说着,顺手替彭桂芬捏几把酸筋。

彭桂芬不高兴地瞟了翁衍荪一把:“槽上没马拿驴顶——没法子的事。”

65.翁家厨房

一家四口人在吃早饭。

“春宵一夜”让黑妹脸上显现出少有的喜悦之情。

翁少康:“黑妹,你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不离了?”

翁衍荪:“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离什么呀。”

葛黑妹满脸泛红:“我听爹爹的,爹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彭桂芬狠狠地瞪了黑妹两眼,接口道:“昨夜,黑妹病了,你爹招呼得有多好呀,不听爹的听谁的!”

葛黑妹顾不及年轻女子的矜持,“扑嗤”地笑了一声,喷了一桌子饭。

翁衍荪:“吃莫言,睡莫语,吃!”

彭桂芬:“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葛黑妹:“我吃饱了!”

彭桂芬接口,一语双关:“吃饱了就别吃了!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饱了撑着也难受!”

葛黑妹听出婆婆话里有话,挺起胸脯,甩起丰腴的胳膊,撅起屁股,一扭一扭出去了,嘴里嘀咕着什么。(回忆完)

66.翁家大院

翁衍荪:“情况就是这样。但这只是我家的私事。”

刘青向安昆偏一偏头示意:“好了,打搅了,告辞。”

67.翁家大院西房堂屋

翁衍荪给彭桂芬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如果我被公安局传唤了,你照这个号码给魏书记打个电话。”

彭桂芬接过,把号码夹在记事本里:“我说什么呢?”

翁衍荪:“为翁钰那点屁事,公安局把翁衍荪抓进了公安局了,请魏书记帮忙说个情。”

68.公安局审讯室

翁衍荪:“金局长,抓人容易放人难,你们这样无凭据抓人,抓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剑锋:“这个案子跨越了几个维度,一个是余玲子,一个是任召兴,一个是葛黑妹,还有一个杀手!桩桩件件都指向你,你不感觉凑巧了点吗?”

翁衍荪:“局长,队长,我就奇了怪了,大案要案你们不去侦查,尽抓些鸡毛蒜皮之事,干什么吃的!”

刘青:“局长刚才说的几个维度对接起来,那就是大案!要案!”

金剑锋:“您作为一个老革命了,一个共产党员,党报总编辑,怎么就这么不检点?”

翁衍荪:“历史上触目惊心的政变,一个野心家偷了一个国家被说成是英雄!一个老百姓拿一颗钉子便说他是贼!保不准,我就是那个偷钉子的贼!”

刘青:“您角度刁钻,说说也行。”

翁衍荪:“靖难之变,朱棣从侄儿手中夺权篡位之后做了皇帝,登上了御座!建文帝下落不明,大权在握了。神话自己只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金剑锋:“不要为自己的不检点找什么理由!”

翁衍荪:“唐玄宗与儿媳杨玉环鬼混,最终从自己儿子手中夺走了爱妻,谁人抨击过?没有!因为他是皇上!苏东坡溜进儿媳洞房写‘扒灰诗,调戏儿媳被文人们传为佳话。而我做的,只是为了我翁家的根,那是我出自于无奈的,你们却大势加以渲染,推波助澜!”

刘青:“又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

这时,电话铃响了,安昆接听,只听了一会儿后放下,走向金剑锋:“局长,您的电话。”

金剑锋走向电话机,拿起话筒:“喂,您是哪一位?”

电话里:“我是魏仁明,你是金局长吗?”

金剑锋:“魏书记,您好,您好!我就是金剑峰。”

电话里魏书记:“你们先把翁衍荪放了,报社那边还有一摊子事正等着他呢!”

翁衍荪一听,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金剑锋:“那他的那些个事怎么处理?”

电话里魏书记:“他的事我负责处理,你们不必担心。”

金剑锋:“好,魏书记,一切都听您的。”放下话筒。

翁衍荪颐指气使地:“我就说嘛,你们这样不依不饶,有意思吗?”

刘青拧起眉毛,满腹狐疑地打量着翁衍荪。

金剑锋扯了一下刘青的衣角:“当然,我们查的是云山矶命案,对您金屋藏娇的事并不感兴趣。”

翁衍荪在鼻孔里笑笑,扬长而去。

安昆:“这个案子是吊在网上的蜘蛛——悬着?”

金剑锋对刘青说:“你俩再去工学院一趟,了解一下任召兴周末周日都去了哪儿,在干些什么?”

69.石龙工学院

孙道伟:“任老师课余时间一般都不外出的。不过,事情发生之后,有人看见他去了云山县城,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刘青:“谢谢孙主任。”

70.云山县城玉器城

刘青与安昆扮成商人走进玉器城,这个柜台前看看,那个柜台前瞅瞅,最后走到一个中年妇女柜台前。

中年妇女:“欢迎光临!两位先生想要点什么?玉腕金镯、手镯、挂件、耳环都有高档的,刚进的货!”

刘青:“我想来赌石,你这里有玉石吗?”

中年妇女:“现在可没有了。”

刘青:“这么说,以前有过?”

中年妇女:“说到赌石,几年前的那块石头,还真是没见过。”

安昆:“老板娘,给我们讲讲吧,好增长见识呀。”

中年妇女:“今天生意冷清,闲着也是闲着,好吧。有一个叫翁总的人……”

71.中年妇女的柜台(回忆)

翁衍荪走到中年妇女面前:“你就是冉丹?”

冉丹:“请问先生,您认识我?”

翁衍荪:“冉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名气大得很呢。一打听都知道。”

冉丹:“那么您的尊姓大名呢,能不能透露一下。”

翁衍荪:“我是从石龙来的,你就叫我翁总好了。”

冉丹:“翁总,您想要点什么?”

翁衍荪:“我是来赌石的。”说着放下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两块玉石,“你帮我看看,能值多少钱?”

冉丹接过,看了看:“哪来的?”

翁衍荪:“中缅边境上的石云坑口。”

冉丹拿出放大镜,左看右看了一阵:“对不起,先生,虽然我是做玉器生意的,但对毛料不是很在行。您可以去找石龙工学院宝石系的任召兴老师,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呀!”

翁衍荪:“这个人我听说过,但谈不拢的。我最好不要出面为好。”

冉丹:“这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出点介绍费,我可以把他请来。”

翁衍荪:“多少哇?”

冉丹伸出五个指头:“这个数,怎么样?”

翁衍荪:“五千?”

冉丹:“再加个零。”

翁衍荪:“五万,怎么这么多啊!”

冉丹:“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我估摸着,你这块毛料要是值一百万,抽个五万有什么的,九牛一毛啊!”

翁衍荪一惊:“要真的像冉老板说的那就太好了。能值那么多钱吗?”

冉丹:“凡要搞成大事,是要冒风险的。口袋里买猫的事,还真不好说呀。算了,你去找别人吧。”

翁衍荪:“这……”

冉丹像是看出什么:“自己不去找任召兴,八成是有过节了吧?”

翁衍荪:“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过节从何而来。不过我听说,大学老师都很清高,不容易接触的。”

冉丹:“翁先生只要肯出介绍费,我跟他约个时间,安排在附近的宾馆里,你就在旁边听着,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翁衍荪:“成!下个周末。”

冉丹:“没问题。”

72.宾馆包间

冉丹:“任老师,一个朋友从腾冲拿来块毛料,要我帮他出售了,我也拿不准品位,请你来鉴定一下。”说着从包里取出两块毛料。

任召兴:“鉴定是要收费的,他给了你多少?冉老板?”

冉丹:“五万。”

任召兴:“咱俩怎么分?”

冉丹:“五五分成。”

任召兴:“四六分,怎么样?”

冉丹:“你先看看毛料再说。”

任召兴:“先看看再议价。货好,二八分你也不亏呀!”

冉丹:“都说你的眼睛几乎就是一台透视镜,一眼就能看出石头里有多少绿,绿的质地是什么品位了。今天,你可别看走眼了。”

任召兴:“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赌石也一样,透着十二分的精明也没用!一刀生,一刀死!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

冉丹:“你要把这回子鉴定准了,我请你当顾问,咱俩长期合作,三七分成,你七我三。”

任召兴看了一会儿:“这是一块石头,扔了吧!”

冉丹:“那么这一块呢?”

任召兴看了又看,放下放大镜:“根据这块毛料的沙皮、硬度、纹路以及包皮下的绿莹的翡翠,可以……打住,咱俩先小人后君子,二八分成怎么样?”

冉丹:“这么说,我好不容易得到一块玉石介绍给你,我只有一万?”

任召兴:“我说它分文不值,那它就是一块石头!”

冉丹:“你轻而易举就得手四万,这合适吗?”

任召兴:“这就是学问的价值!知识就是力量,你听说过吗?噢,你快把宝石的主人叫来,我要亲自给他谈!”

冉丹:“他不便见你。”

任召兴:“什么意思?莫非他不是宝石的合法拥有者?”

冉丹:“我们做生意,应该为他人保守秘密,就像银行不能轻易透露储户的存款一样。咱们只管咱们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

任召兴:“也成。那你告诉他,这块玉石的品相少见,在我省出售,至少200万,要是到了广州的市场上,300万不成问题。如果碰上外商,比如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还可以再翻番!”

冉丹:“这么多呀?”

任召兴:“玉器生意,一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啊。”(回忆完)

73.冉丹的柜台

刘青:“老板娘,你确定持宝人就是翁衍荪吗?”

冉丹点头:“这个名字好记,一个老头繁衍出一个孙子。”

安昆笑了:“你的理解怎么这么透彻,一下子抓住了事物的核心、本质。”

冉丹:“是吗?”

刘青:“他怎么有这块宝石呢?你知道怎么来的么?”

冉丹:“这可不便问。”

刘青:“祖上传的,或淘宝来的也未必是真。”

安昆:“任召兴老师给谁鉴定玉石,他知道吗?”

冉丹:“翁衍荪躲在暗处,怎么会知道呢?”

刘青:“只要冉老板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74.石龙市公安局

刘青:“又一条线索指向了翁衍荪,十处打锣九处有他!”

安昆:“与他铆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牺牲品!”

金剑锋:“现在问题的关键点,他向谁索贿,或者谁向他行贿拍他的马屁,不得而知。”

刘青:“我们只能等待,静观其变了。”

75.余玲子家

翁衍荪皱纹间埋藏着深深的祈求:“人死不能复活,活人怎能让尿给憋死呢,你没有了丈夫,我来补缺!”

余玲子:“我算看透你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无耻文人,撕下人皮就是只恶狼!”

翁衍荪:“玲子言重了。”

余玲子:“没有你老岳父把你从一个小学老师调入报社,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是什么样子!”

翁衍荪:“九等公民是教员。除非鱿鱼海鲜识不全嘛,还能有什么。”

余玲子:“你利禄熏心,贪得无厌,做不了老师的。我估摸着,蚌壳里取珍珠——谋财害命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的。”

翁衍荪:“玲子,消消气,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坏。没有我的能力,谁也帮不了你的。”

余玲子:“薛荣立是个年轻的企业家,资财过亿,我都没答应他,你凭什么不依不饶?”

翁衍荪:“毕竟我们有任荫生,这就是我们存世的作品!”

余玲子:“别发神经了。为了这个任荫生,我们日日担惊受怕,夜夜不得安宁。我身在街头上班,耳朵却竖在街尾!套上精神枷锁的人是多么可怜啊!”

翁衍荪:“你以为你是谁啊?昔日的系花,如今已不再是雪肌玉貌了。再过十年,等待你的是形销骨立,面带菜色的老女人了。余玲子,我告诉你,男人并不喜欢聪明的女人,我所以一如既往爱你,那是为了咱俩生命的延续啊。”

余玲子气愤不过:“你是个通天教主的徒弟——人面兽心的家伙!”给了翁衍荪一个耳光。

翁衍荪满脸的无奈加不甘,脸涨得通红,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玲子:“啊!人生神秘的苦难来自于需要。我好后悔呀,我的脸、脑、肠子都发青了!罢罢罢,我认输了!”

76.石龙市公安局

刘青:“金局,长河市公安局来电话,云山矶案的杀手在他们那里落网。审讯中,他供出了主犯,要我们过去一趟。”

金剑锋猛地站起来,高兴地:“谁?”他立刻摇了一下手,“先别说,让我来猜猜。主犯是……替身老爹,老爹五十六!”

刘青:“不是他能有谁!”

金剑锋:“杀手是谁……这可猜不出啊!”

刘青:“简彪!”

金剑锋:“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太好了!悬案未悬!多亏了同行们的给力。刘队,你与安昆现在就出发!”

77.飞机上

安昆见左右乘客都睡着了,便对刘青说:“这个简彪为什么要供出翁衍荪呢?”

刘青:“对恶人不能用恶,只能用善。老翁一辈子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安昆:“上次我们刚到清水,准备去翁家村,一个匿名电话转移了我们的视线,这个一定是翁衍荪干的!”

刘青:“秘密可能在任召兴手里,翁衍荪坐不住了,所以收买简彪,对任召兴先下手为强。”

78.长河公安局看守所

简彪戴上手铐,呵欠连天。

两个警员开锁进来,把简彪带出去了。

79.审讯室

长河市公安局邵局长旁边,坐着刘青与安昆。

简彪坐在他们对面,神色坦然之中有些懊丧。

邵局长:“简彪,你把你跟我们讲的再说一遍!”

简彪:“抽烟成瘾了,来支烟好吗?”

安昆上去给他递烟,打火,然后返回座位上,掏出记事本与笔。

简彪深深地吸了两口,开始缓缓道来:“反正都得一死,不在乎再加上一个翁衍荪。”

邵长局与刘青对望了一下。

简彪:“道有道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答应翁衍荪要替他保密的。可是我最恨的是他利用职权对年轻女子下手的卑鄙行为!翁衍荪不是个东西,云山矶事发后不久,我向他借点钱花花,可他骂我是个喂不饱的狼!”

80.四季青公园(回忆)

翁衍荪寒着一张脸:“我实在没钱了,真的不好意思。”

简彪:“杀人越货可不是儿戏啊,那是死罪!我替你把任召兴做掉了,除去了你的心腹之患,你却这么无情无义!”

翁衍荪:“可我已经给了你五万了,我实在没钱了呀。”

简彪:“翁总,您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翁衍荪:“你什么意思?”

简彪:“辛辛苦苦捞来的钱,就怕无人去花?”

翁衍荪想了一下,说:“这样吧,十天后,你去云山矶脚下一趟,我给你钱。”

简彪:“你把钱打进我的账号不就得了,干妈要去云山矶呢?喔,你是不是又设计好了什么,让我往里钻呀?连环杀人?”

翁衍荪:“给你你不要,这就怪不得我了。”

简彪:“你说你没钱了,真的没有了吗?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的那块玉石400万卖给了澳门商,用100万买下了闵进士的大院外,50万给了乡书记,还有250万,哪儿去了?”

翁衍荪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彪:“害怕了不是?翁总!”

翁衍荪:“我害怕了吗?我怕什么呀?我什么都不怕!”

简彪:“任召兴正在调查此事。”

翁衍荪:“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调查我?”

简彪:“他为你养私生子,这还不够吗?”

翁衍荪:“怎么,你也听说了?”

简彪:“满大街都知道!他还从海维涛的口中得知你那块玉石的来历呢!”(回忆完)

81.审讯室

简彪:“对不起,同志,我抽烟成瘾了,不抽不行啊!来根烟吧!”

安昆上去,又给他递烟点火。

刘青:“简彪,抽吧,再讲讲那块玉石的来龙去脉。”

简彪深吸了几口:“海维涛是个中学体育老师,业余爱好旅游。有一年暑假,他独自一人来到中缅边境石云坑口转悠,他从人们扔掉的几堆毛料里翻了老半天找到了块形状像乌龟似的石头揣在双肩包里。他见一些人在赌石,想弄块石头碰碰运气,以四万元买了一块像蛙形的石头带回了家,没往心里去。后来他的儿子海天将这两块石头摆在自己书房的桌子上观赏。”

刘青:“这两块玉石怎么又到了翁衍荪的手上?”

简彪:“海天是他们学校文学社的主编,校刊上发了不少作品,可一篇也没上正式报刊。后来他去找翁衍荪。这个腐败分子很不地道……”

82.石龙日报总编室(回忆)

海天脸上的稚气还未退尽,腼腆地说:“翁总,我是云山一中的学生,名叫海天,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主编。”说着,从包里拿出几本社刊与一大摞作品交给翁衍荪,“敬请翁总把我推荐给贵报副刊编辑。”

翁衍荪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瞟了海天一眼:“我们报社有规定,稿件不能交给私人,你还是自己去投给编辑部吧。”说着把稿件与自办社刊交还海天。

海天接过稿件,无奈地起身:“不行就算了。”走到门口,一张照片从稿件里掉落在地上。)

翁衍荪上去拾起了照片:“这是什么?”

海天:“两块石头的照片。”

翁衍荪:“这是你拍的?”

海天点头:“是的。”

翁衍荪:“东西呢?”

海天:“在家里。”

翁衍荪:“你这东西从哪儿来?”

海天:“我老爸从中缅边境上淘回来的。”

翁衍荪心头一亮:“哪天你把它带来看看,稿子你留下,我有时间的话,替你看看。”

海天:“只是我怕我爸追问起来。”

翁衍荪:“一块破石头,丢着也是丢着。哪头轻,哪头重,你掂量掂量吧?”

海天听出了翁衍荪有敲诈的意思:“也成,我爸拿回去后似乎也不在意,我这就回去把它拿来!”

翁衍荪:“年轻人,我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收藏这些玩意儿。”

海天:“那见副刊编辑的事?”

翁衍荪:“这么说吧,只要你把东西给我,莫说编辑,就是直接让编辑部主任栽培你也不难!”

海天高兴地:“有些还不成熟……”

翁衍荪:“没关系的,我让他帮你修改,甚至重写也成,不就一句话的事吗!”

海天:“那太感谢翁总了!”

翁衍荪:“培养文学新人,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海天越听越激动:“这太好了!”

翁衍荪神气活现地:“一个作者没找到名家指点,最多只能写点小资的文字。年轻人,你要知道,一个成功的作家的后面,必须得有一两个无私的编辑。我让他们每月都有你的作品刊出!把你作为石龙市文学新秀隆重推出!”

海天:“翁总,我这就回去,把东西给你奉上!”(回忆完)

83.审讯室

简彪:“海天毕竟年轻,经不住翁衍荪一蒙二哄骗。翁衍荪得到那两块宝石之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包装海天,这个高二的学生居然一炮走红,成了石龙地区的文学之星!”

刘青:“那个海维涛知道这件事吗?”

简彪:“起先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他对我说,隔行不知艺,这也怪我。穷莫与富斗,富莫与官争,我们斗不过他的,再说了,打官司要很多钱的,我们耗不起。事情闹大了对海天反而不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青:“任召兴为什么要私自去玉器城活动,他要做什么?”

简彪:“偏偏事有凑巧,冉丹请任召兴当自己的顾问,凡有需要鉴定的,都把任召兴给请来。无意中说出了翁衍荪索取了贿赂并卖了大价钱的事。有道是冤家路窄,这一来更是火上浇油,于是私访清水,私访云山,为了取证,要把翁衍荪送上法庭!”

刘青:“那个冉丹为什么对此保持沉默?”

简彪:“没有态度就是态度!冉丹自己没得到一杯羹,心里当然有气!见有人要去动翁衍荪,便说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用不着我去动手!”

刘青:“这个耀眼的光环下面有多少丑恶啊!”

简彪:“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任召兴的冤和债就是翁衍荪。他为了报仇,暗藏着引而不发的力量,几次私访翁家村、河头镇、云山玉器城,为的是拿到扳倒翁衍荪的证据!这事被翁衍荪觉察了,于是他来找我把他做掉!他给了我一张摘掉了车牌的摩托,我按他提供的时间、地点与方式,把任召兴推下了悬崖。”

刘青嘘了一口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钱,你什么都干!”

安昆再次上前给渴烟的简彪递烟点火。

简彪:“谢谢!”深深吸了几口之后说,“谁说金钱是罪恶,大家都在捞!有权有势的人巧取豪夺,无权无势的面对贫富的悬殊,心里不平衡,只能铤而走险!”

邵局长:“简彪,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简彪:“犯人是一条落了岸的鱼,犯人是人生舞台上最悲情的角色。但这一切,都是翁衍荪为了掩盖他的罪恶让我干的!如果我没有供出翁衍荪这个坏蛋,云山矶案就成了悬案,元凶就一直逍遥法外!我是有功的,我把共产党的腐败份子送上了法庭!”

刘青:“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简彪拭泪:“只有一个60多岁的老母亲。我爹早在矿山上死了!为了养活我的母亲,我于是去沿海打工,去了几年不带回一个铜板。我是一个穷光蛋,哪个姑娘肯嫁给我?眼见富的富得流油,穷的几乎要去讨饭。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所以就干起了这个……”

刘青:“鉴于你立功,坦白,在论罪量刑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当然,我说了不算,还要咨询与请教法律专家。”

84.石龙日报社会议室

欢送翁衍荪退休的座谈会正在进行。

报社的全体职工参加座谈会,翁衍荪与彭桂芬夫妇胸前戴着大红花。

社长:“今天,为党的新闻事业工作了39年的翁衍荪总编光荣退休了……”

85.石龙市公安局大院

刘青与安昆上了警车,车子发动起来了,驶出了大门。

86.石龙日报社会议室

翁衍荪依然像往常作报告一样振振有词:“我1939年出生,1946年上小学,1952年考入云山中学,1955年考入石龙师范学校,毕业后当了五年老师,后调入《云山县报》。由于工作卓有成效,被调进了《石龙日报》……”

下面的记者、编辑们耐着性子在听翁衍荪最后的“报告”。

金剑锋、刘青、安昆已经出现在会议门口,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三个公安。

翁衍荪瞥见三个公安,心里像被针尖扎了一下,脸色“刷”地一下子全白了。

87.石龙日报社大院

十多辆大小汽车即将出发。

办公室主任:“小李,你上去看看,会开完了没有,翁家已在河头镇为我们准备了中饭,我们去了还要回来的。”

小李:“我见三个公安上去了,看来有事啊!”

办公室主任:“什么?三个公安上去了,我去看看。”

88.石龙日报社会议室

金剑锋、刘青、安昆已来到了翁衍荪面前。

刘青掏出逮捕证:“翁衍荪!云山矶案已破获,你是元凶,你被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把目光投向翁衍荪。

办公室主任来到办公室门口,一见这场面,一时愣住了。

翁衍荪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脑门两边的青筋不时地颤动,胸前的大红花飘落于地。

彭桂芬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丈夫,不知如何是好。

短暂的失态之后,威严又重新回到翁衍荪的脸上,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误会了,误会,全是误会!”

彭桂芬:“我丈夫是老革命!你们抓错人了吧?”

翁衍荪:“你们漠视人权,我抗议!”

刘青:“误不误会,去去就知道了!”

翁衍荪:“去哪里?”

刘青:“公安局!”

翁衍荪:“不是已经去过了,又被你们无罪释放了吗?”

金剑锋:“这回去了,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翁衍荪:“我一不偷,二不抢,更没有杀人放火投毒,干嘛要我去公安局?”

金剑锋:“这出戏该收场了!简彪在等着你呢!”

翁衍荪双眉紧蹙:“什么简彪繁彪的,我听不懂!”

金剑锋:“狡猾,贪得无厌、腐败、丧失良知已损坏了你的神经与心脏!买凶杀人,罪在不赦!”

翁衍荪:“我是无辜的,这是别人在栽赃陷害!不信,魏书记可以为我作证。”

刘青:“你贿赂魏书记的250万,他已交给了市纪委了!”

翁衍荪大脑里“嗡”地一响,险些失去了平衡。

金剑锋:“翁衍荪,我们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把你缉拿归案是我们公安的神圣职责。至于有权的人要保释你,让你仍逍遥法外,那就另当别论了!”

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翁衍荪强力掩饰恐惧,咧开嘴巴,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剧终)

[作者简介]

杜德林,云南人,1949年生,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曾任过校长。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现已退休,居昆明。出版诗集、散文集、古体诗词集、长篇小说四部;发表电影文学剧本8部。本剧根据本人小说《血缘缉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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