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那碗面
2015-04-20◎红狼
◎红 狼
遇见那碗面
◎红 狼
有一年我们在中国西部旅游,乘列车到了西安。西安方言是关中口音,比如读“巷”字不发“xiang”音,念“hang”,与千里外的扬州口音一致,听着倍感亲切。我在车上大声发问:西安最好吃的面条在哪?
整节车厢都在低语它的名字:“柳巷(hang)面!”
柳巷面自然在柳巷,后来柳巷拆了,三迁其址,如今搬到案板街,紧邻易俗大剧院。那天早上九点,我候在紧闭的门前,计划是等到上午十点柳巷面开张,以第一波客人的身份进店。
排号之后,我们领到的是三位数号码。你倒不担心自己等得累,只怕厨房里的诸位先倒下,那里有三个师傅下面,四个师傅擀面扯面,五个厨娘配菜,往白瓷海碗里盛卤牛肉,再有几个伙计上下打点,好像一条流水线上的机械,一旦开动就转个不停,每个人都忙到额头冒烟。待我点的特大号加面加肉的“柳巷面”端上桌,已是中午一点,冰峰汽水的空瓶排了一打。如此辛苦等来的面,朋友老马也忍不住夹一筷尝鲜,然后,他把整张脸埋进了面碗。我又惊又怒:惊的是此人怎突然转性?怒的是我只点了一份!
我要去再点一碗面,邻座的西安人摇摇头,他们说:“你此刻点一碗面,再过两小时也未必轮到。”我说我等得起!西安人却说:“你等得起,面馆等不起。柳巷面两点歇业,请改天再来。”
于是我们在西安多住了三天,每天早上去案板街排队,点两大碗加肉加面的柳巷面。若将精工细作的江南面条比作捧在膝上的玲珑少女,西北的面条就是肉感厚实的高挑女郎,须得整个脑袋都埋进她怀里,销魂蚀骨。
后来,老马解释:自己是一个面条爱好者。我们又在新疆吃过油肉拌面,到宜宾吃过燃面,两只海碗两张嘴,你一筷我一筷,吸面声此起彼伏,嚼得荡气回肠。
若你不爱吃面,兴许只是还没有遇见属于自己的那碗面。
我们国家,从南到北,从东往西,能在一万八千公里国境线上每一个节点都吃到的食物,唯有面条。在一些人的眼里,面条是一日之晨最重要的一餐;在另一些的人眼里,面条是一年四季不可或缺的主食;在你的眼里,面条是伏案熬夜至凌晨,家人奉上的一碗亲情;在他的眼里,面条是值得毕生追求的美食,明明有千百种滋味,偏偏都唤作同一个名字。(摘自《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江苏文艺出版社
图/张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