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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铎辨治“呆病”特点探析❋

2015-01-25周亚男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5年12期
关键词:虚火心神心脾

周亚男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陈士铎辨治“呆病”特点探析❋

周亚男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清代医家陈士铎善于从痰治呆病,认为呆病的病因病机有三:起居失节,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肝郁胃衰,生痰化火,扰及心神;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但其关键病机为脾胃损伤而生痰,痰扰心神而致呆。辨证时陈士铎善于以呆病新久、症状辨脏腑病位。治疗方面提出“治痰即治呆”的治则,具体治法包括补胃气、清胃火、消痰安神法,健胃通气、祛痰安神法,补益胃气、滋养肝血、祛痰安神法,补益心脾、消痰安神法。依据病因病机与治法,其用药特点为常用健运脾胃药、善用引经药,并有特殊服药法,为后世提供了有益的参考。

呆病;痰;陈士铎

呆病又称痴呆,是以呆傻愚笨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种神志疾病[1]378。清代初期著名医家陈士铎治疗呆病独具特色,提出“治呆无奇法,治痰即治呆”的治疗法则,并自创转呆丹、洗心汤、逐呆仙丹、启心救胃汤等多首方,至今仍广泛应用于临床。

本文基于陈士铎所著《辨证录》、《石室秘录》两部著作中治疗“呆病”的相关内容,从病因病机、辨证特色、治则治法、用药及服药特殊方法等几个方面,全面分析陈士铎辨治“呆病”特点,希冀对呆病临床治疗有所裨益。

1 病因病机

1.1 病因

陈士铎认为呆病病因有三:新病由于起居失节,久病起于情志久郁,或见因邪祟而得。

1.2 病机

陈士铎认为,呆病新病病机为平素起居失节,胃气损伤,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呆病久病病机为肝郁胃衰,生痰化火,扰及心神;因邪祟而致者,实因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本病涉及心、肝、胃、脾等多脏腑,关键病机为脾胃损伤而生痰,痰扰心神而致呆,兹分述病机如下。

1.2.1 起居失节,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 尽管呆病的新病与久病在症状上相类,陈士铎认为二者在病因病机上却有很大不同。久呆常与肝气郁久、生痰化火有关,新呆则与起居失节、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相关。如《辨证录》指出:“人有一时而成呆病者,全不起于忧郁,其状悉与呆病无异,人以为有祟凭之也,谁知是起居失节,胃气伤而痰迷之乎”[2]244。陈士铎认为胃中正火为土中之真火,正火“能生土以消食,亦能害土以成痰”。笔者认为,所谓“正火害土以成痰”实为胃中虚火灼津而生痰。因胃主受纳腐熟水谷,若起居失节,胃气受损,胃中虚火内生,胃中水谷不变精而变痰,则痰与火相兼为害,内扰心神。

1.2.2 肝郁胃衰,生痰化火,扰及心神 陈士铎认为,久呆多起于长期情志不畅、肝木克土、胃气虚衰、痰浊内生、蒙蔽心神而致呆。如《辨证录》云:“呆病之成,必有其因,大约其始也,起于肝气之郁;其终也,由于胃气之衰。肝郁则木克土,而痰不能化,胃衰则土制水,而痰不能消,于是痰积于胸中,盘据于心外,使神明不清,而成呆病矣”[2]241-242。

肝气久郁不仅导致木克土而生痰,且易致郁火内生,耗伤肝血,致肝血亏虚,形成肝郁胃衰、生痰化火、痰火扰心的病因病机。如《辨证录》云:“呆病成于郁,郁病必伤肝木,肝木火焚以伤心,则木为心火所克,肝中之血尽燥,而木为焦枯之木矣”[2]243。

1.2.3 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 因呆病者常诉见鬼神之事,似乎此病证因邪祟而生,其实不然。《石室秘录》云:“此等症虽有祟凭之,实亦胸腹之中,无非痰气”[3]319,方用逐呆仙丹。本方以大补心脾、祛心中之痰、重镇安神为主,故笔者认为此病证的病因病机应为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并非所谓的“痰气积于胸腹”。

2 辨证特色

陈士铎依据呆病的三类病机,临床重视脏腑辨证,其辨证要点大致分为两个方面,首先辨呆病之新久,其次辨脏腑之病位。尤其善于运用脏腑间五行生克制化关系,分析病机及依据呆病“症状”辨析病位和病势。

2.1 辨“呆病”新久

陈士铎认为,呆病的新病与久病在症状表现上并无太大差异,但其病因病机与脏腑病位却不尽相同。呆病新病即“一时而成呆病”者,病因病机为起居失节,胃气损伤、运化失司、痰邪内生、内扰心神,与胃、心关系密切。呆病久病,病因病机为情志久郁,肝木克土,胃气损伤,无以运化,化生痰邪,积于胸中,蒙蔽心神,与肝、胃、心关系密切。故陈士铎认为辨呆病证候之前首先要辨呆病的新久。

2.2 辨脏腑病位及病势

陈士铎善于运用五行生克制化关系进行脏腑辨证。正如《辨证录》凡例所述:“各门辨证,专讲五行生克之理,生中有克,克中有生”。因呆病的关键病机为脾胃损伤,肝与脾胃为相克关系,心与脾胃为相生关系,故在呆病的辨证过程中,陈士铎详述“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肝郁胃衰,生痰化火,扰及心神”,“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三种病机。

陈士铎辨“呆病”首重症状,如《辨证录》凡例所云:“辨证不辨脉者,以证(同症)之易识也”,故其常于细微症状中剖析脏腑病位及虚实。陈士铎辨治呆病最为独特之处在于根据患者的不同嗜食,辨别脏腑病位或脏腑虚损程度。如喜食“炭”者为肝血亏虚之证,因脏腑五行所属中肝属木,若肝气久郁必然化火,火灼肝血,肝血亏虚而生燥。陈士铎认为“炭乃木之烬”,为木之燥者,呆病者喜食炭,因同气相求。如喜“粪”者为胃气虚衰之证,胃以通为用,以降为顺。饮食入胃化为粪秽,为胃所不喜。若喜胃中所降之物,则由胃气衰所致。陈士铎还以“喜粪”与“食粪”的不同辨别胃气虚衰程度,认为喜粪而不食者为胃气衰,可治;若食粪者则胃气衰极,不可治。

3 治则治法

3.1 治则

陈士铎提出“治痰即治呆”的基本法则,不仅在其医论医案中多有体现,而且对后世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外,陈士铎还根据呆病新久提出相应的治则,即“久病宜于火中补胃以消痰,而猝病宜于寒中补胃以消痰”。虽新病与久病治则不同,但陈士铎治呆病总不离一个“痰”字,所采用的治法能够充分体现。

3.2 治法

3.2.1 补胃气、清胃火、消痰安神法 此治法用于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的病机。呆病新病者由胃气虚衰、胃中虚火灼津成痰、痰火扰心而致,治法宜“生其胃气,而佐之消痰之品,则痰迷可以再开,不必竟治其呆也”,方用启心救胃汤。本方遵“猝病宜于寒中补胃以消痰”的治则,用黄连清心火以平胃火,母清则子亦清,天南星消顽痰,其余人参、茯苓、白芥子、菖蒲、神曲、半夏等药补胃气消痰。

3.2.2 健胃通气、祛痰安神法 此治法用于肝郁胃衰、痰蒙心神的病机。陈士铎认为久呆之病始于肝气之郁、终于胃气之衰,由于呆病日久,其肝郁病机与症状早已不显,而尤以胃气虚损而生痰,痰蒙心神为主,故治法为健胃通气、祛痰安神。如《辨证录》云:“呆病之来,其始虽成于郁,然郁之既久而成呆,其从前之郁气,久则尽亡之矣。故但补胃气以生心气,不必又始肝气以舒郁气也”[2]242。方用洗心汤。方中人参、茯神、半夏、陈皮、神曲扶正祛痰,菖蒲、附子引经祛痰,且附子能火中补土、枣仁安神。

3.2.3 补益胃气、滋养肝血、祛痰安神法 此治法用于肝郁胃衰、生痰化火、痰扰心神、肝血亏虚的病机。呆病日久,肝气久郁则耗伤肝血,胃气虚衰,无以运化而生痰,痰扰心神,故治以补益胃气、滋养肝血、祛痰安神,方用转呆丹。方中人参补胃气,白芍、当归、柴胡疏肝养血,天花粉消痰降气、生津润燥,半夏祛逐痰邪,附子火中补土、引经祛痰,菖蒲引经开窍,生枣仁、柏子仁养心安神。

3.2.4 补益心脾、消痰安神法 此治法用于心脾两虚、心神不守、痰迷心窍的病机。脾虚运化失司则生痰,心气不足则心神不守、痰迷心窍。陈士铎认为此证“痰势最盛,呆气最深,若以寻常二陈汤治之,安得获效[3],方用逐呆仙丹。此方以茯神三两为君,祛心中之痰;人参、白术补益脾气;白芥子、半夏消痰,附子通行十二经,三药相合则“无经不入,将遍身上下之痰,尽行祛入膀胱之中,而消化矣”;丹砂镇魂定魄,加之白薇、菟丝子,陈士铎谓二者“皆是安神妙药”,全方共奏补益心脾、消痰安神之功。

4 用药及服药方法

4.1 用药特色

4.1.1 常用健运脾胃药 根据“治痰即治呆”的思想,陈士铎常以健运脾胃以杜绝痰之来源,如转呆丹、洗心汤、启心救胃汤等方中均用大剂量人参;余如白术、茯苓等药也较常用,君臣配伍,用意相似。

4.1.2 善用引经药 陈士铎善用附子、石菖蒲等引经药,认为附子通行十二经,攻痰逐积,菖蒲能够引药入心经以开窍。

《本草新编》认为,“附子无经不达,走而不守”,陈士铎善于用附子引药入十二经以消痰。如《石室秘录》云:“消痰之药,又得附子引之,无经不入,将遍身上下之痰,尽行祛入膀胱之中,而消化矣”[3]320。需要指出的是,陈士铎认为附子的运用应谨守病机。因附子为大辛大热之药,只可用于久呆之胃土虚衰,胃火不足者不可用于呆病新病胃有虚火者,否则“火以助火,有顷刻发狂而死矣”。

菖蒲能够引药入心经以开窍。《本草新编》中记载,石菖蒲“能开心窍,可为佐使,不可为君药,开心窍,必须君以人参”[4]118,转呆丹、洗心汤、启心救胃汤等治呆病的方剂均用菖蒲,且与大剂量人参配伍使用。

4.2 服药法特色

陈士铎治呆病注重服药法,药后应令病人熟睡,不可惊醒,否则更为难治,此服药法多有记载。如《辨证论》云:“服后必然骂詈,少顷必倦而卧,听其自醒,切不可惊动,自醒则全愈,否则止可半愈也”;“药后必熟睡,听其自醒,切不可惊醒,反至难愈也”[2]242,244。

此外,陈士铎还多次提到服药时需“动其怒气”的情志疗法,但文中并未做过多解释,笔者也未能理解其缘由,今后尚需结合其学术思想进一步探讨。

综上所述,陈士铎善于以呆病新久和症状表现进行脏腑辨证,认为本病与心、肝、胃、脾相关,其关键病机为脾胃损伤而生痰,痰扰心神而致呆。陈士铎治呆病以祛痰为主,常用健运脾胃药以杜绝痰之源,善用引经药以祛除既生之痰。陈士铎还提出药后熟睡等特殊服药法,并将其作为判断呆病治愈与否的标准,值得后世借鉴与参考。

[1]方药中,邓铁涛,等.实用中医内科学[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

[2]清·陈士铎.辨证录[M].王永谦,等点校.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9.

[3]清·陈士铎.石室秘录[M].王树芬,裘俭,整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

[4]清·陈士铎.本草新编[M].柳长华,徐春波,校注.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6.

R395.2

:A

:1006-3250(2015)12-1494-02

2015-01-19

中国博士后基金项目(2014M561159)-基于数据挖掘方法探讨古今医案中癫痫从痰论治规律研究

周亚男(1984-),女,河北保定人,医学博士,在站博士后,从事中医神志病从痰论治的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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