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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

2009-10-22

民族文学 2009年10期
关键词:民谣舞蹈民族

亚 依(珞巴族)

二○○九年六月十二日,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前夕,我荣幸地参加了全国少数民族作家“祖国颂”创作研讨班。短短的十一天学习和研讨,使我受益匪浅。

回来以后我脑子里久久思索的一个问题找到了答案。是上苍太眷顾我?眷顾这个在全国仅有三千多人的珞巴族?不是的,是祖国眷顾我们,是时代眷顾我们,让我们在祖国的怀抱里,在中华五十六个民族大家庭中过上幸福的生活。于是想把这激动万分的心情写下来,表达我的这份心情。

我始终觉得舞蹈与散文及诗是一体的,或者说是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我生在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里,从小吸吮着极其丰富的民族口头传承文化的乳汁成长,从小耳边听惯了博嘎尔(珞巴)闻名的历史传说“加英”。看惯了崇拜原始宗教万物有灵的母亲跳的“神舞”(或巫舞),以及大型的宗教仪式 “鸟波任”(祭虎),“边波任”(祭野牛),“索波巴”(表现氏族或家族的势力), “巴日日”(娱乐民谣),“崩农莫”(民间舞),“都都乐”(跳远),“巴克克”(刀舞)里,心里把这些当成是传说,当作是纷飞的花瓣,喜欢地捡起来,珍藏在脑海里。

长大后我离开深山,进了北京舞蹈学校,此时的我还徜徉在快乐的梦境里。

有一天,我发现,这些传说越来越走近了自己,在我的血液里清晰地映照我自己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这个传说里的一分子。古老而美丽的传说让我变得如此兴奋不已,想表达这份心情,时时在催促自己,于是我在苦苦寻找表达这份心情的路子。我认定了那就是用我的舞蹈抽象的肢体语言,塑造这个传说,这里有珞巴族典型的形象、声音、服饰、色彩以及精神,让观众认识珞巴,让全国了解珞巴,它成了我始终的梦想。

每次回到我那久别的珞巴家园,见到亲人的高兴心情之外,重新认识我的父母,成了我的心事。

夜深人静,我在不经意中发现母亲坐在火塘边,轻声低语地哼着民谣,父亲则一边安逸地聆听着民谣,一边摘下佩刀,我的视线总落在父亲枕边一个木架上,那上面整整齐齐挂着父亲所有的刀。那些刀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它们曾陪伴了我的童年。记得父亲是用那些刀圈起了小院,盖起小木屋,圈起那块田地。

母亲的民谣句句都是浓浓的母语,像是歌颂那段经历:

那时代,

森林里刀与弓箭守护着生命。

灿烂的土地上,隐藏着悠柔的梦,

在森林里,赤着脚漫步的爱人,

戴着熊皮帽,佩着弓箭与刀在唱歌。

部落消失前,他从那边来,来到老村落,

久远苍苍的部落,像一支忧呤的歌。

听着这民谣让我感动,那感动唤醒了我遥远熟知的记忆。犹如儿时熟悉的味道充满了我的血液。

我时常觉得母亲的民谣像是唱给全世界的摇篮曲。

让我了悟到了:其实,父亲和母亲像一把刀与鞘,永远是合体的一首民谣。这里头包含着生活与生命和我的童年,让我因之而感动。

作为专业舞蹈语汇塑造的珞巴形象双人舞《珞巴人的刀》,就这样诞生了。

二○○○年全国第十届孔雀杯少数民族舞蹈大赛中,《珞巴人的刀》荣获创作一等奖。全国的观众们从舞蹈《珞巴人的刀》中看到了珞巴人,看到了珞巴人的精神,我的梦想就算成真了。

终于在全国观众面前登场,诉说我的传说。

刀与鞘

男人与女人

刀赋予男人的精神是——强悍、锋锐、披荆斩棘。

女人则像沉默的鞘,在不经意中,你会发现她悄然地躺在你身边,生命也就这样悄然地延续……

曾在一篇散文中,我这样写过《珞巴人的刀》,作为自己对舞蹈创作的启迪:

博嘎尔男人偏爱的刀有三种:奥约、索布刹和约色。

平常,佩带笨重的奥约,半米来长,宽约九厘米。出门时,则佩带灵巧的索布刹,也是半米来长,但宽度却窄了两厘米。约色最神圣,只有巫师和远征的男人才可以碰它。约色的长足有一米,宽为八厘米。

父亲时常把玩他的三种刀,看着心爱物锋芒毕露,便嘀咕上了:“博嘎尔男人得经常磨刀,佩带好刀的男人才能在荆棘路上开辟出新路来。林子里的畜生要是见了博嘎尔男人砍下的树枝,能嗅出刀的寒光来。女人最爱佩带刀的男人,十五六岁的少女也嘟囔着怕嫁给一个连他身上的刀都不如的男人。”

烟草香暖着白气,渐渐浮过父亲刀刻似的皱纹。院子的栅栏上摆满了新鲜的鸡蛋壳,淡淡地散发出嘎尔部落万物有灵的久远遗风。母亲在院角生杀的鸡肝纹路里占卜着儿女的祸福。

父亲松了烟斗,瞧着我说:“解放前达如家庭的两兄弟进藏跑买卖,归途中老大走失了刀,一路神情恍惚,老二以为老大是饥渴了,便把他背到山洞里,可是老大不吃不喝——第二天身子僵硬了。后来老二总说:‘每次出门,山谷就回荡着老大的声音:我的刀,我的刀……”

屋里传出母亲沙哑的吟唱,珞巴语从她嘴里出来,孤山似的寒远。

父亲吧嗒着烟斗,许久吐出一串烟雾,脖子上的筋一棱,约色“嗖”地立在了滚圆的柴木上。“你母亲也怜惜刀呢。”说着,便把烟灰磕在了磨刀石边,花白的头发一下子遮掩我眼中的父亲。

博嘎尔有句俗话:“男人失去了刀,就失去了生命。”

刀在珞巴族并不算图腾崇拜的信仰。但刀在这个山地民族或森林民族是不可缺少的生存工具。父亲刀不离身,父亲的体温长久地留在刀上,我就这样感受着父亲的故事。

在《珞巴人的刀》的创作中,运用了民族舞,民间舞的元素上,加之我对现代舞的理解,把珞巴男人的肢体动态夸张刻画成我梦中的博嘎尔男人,以及勤劳的博嘎尔女人对男人的依从、依靠、依赖。就像母亲为父亲夜里唱着缠绵的歌谣,那样……

在审美的定位上寻求一种既民族化又抽象的舞蹈语汇,记得有一句话:“越是民族的东西,越是世界的。”

在《珞巴人的刀》里寻找那些民谣、仪式、神舞留下的那久远浪漫的瞬间,来提炼舞蹈的诗句和传说的故意。

幸运的是这个节目曾在出访匈牙利、泰国、比利时国家受到外国观众的热烈欢迎。

记得有位著名的作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愿把原始的歌与舞,原始的情感,很亲切地带回人间,带回世界。”这句话莫非是在为我指明今后的路子……

这些年来,作为一个民族舞蹈编导者,应该善于储存舞蹈创作中的记忆,储存文字笔记,善于用文学写作来提拔自己舞蹈作品的内涵是多么重要。

今天在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之际,我想从我的成长、收获、表达对祖国母亲的一片深情厚意,对民族文化的热爱,我从内心深处祝福祖国国泰民安,祝福祖国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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