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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水歌研究——以北海外沙为例

2011-08-15陈志明

河池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咸水歌文化

陈志明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咸水歌研究
——以北海外沙为例

陈志明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咸水歌是疍民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是疍民表达情感和表现精神世界的重要方式;它记录和烛照着疍民的历史命运及生产生活。结合田野调查浅析咸水歌的社会功能和审美价值,并探讨北海外沙咸水歌的传承困境。

北海外沙;咸水歌;功能;审美;传承;困境

一、北海外沙疍民及其咸水歌概况

北海外沙地处北海市区的北面,是一个狭长的小岛,离陆岸不过数十米,占地面积450亩,海岸线约两千米。据岛上居民称外沙岛是经填海开发方有今天的面貌。岛上的居民基本是疍民,北海人称“疍家人”。史上对疍民多有提及,“关于疍民起源的传说或学说,据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约有三十余种。为着研究上的便利起见,我们可以把这三十余种传说或学说,概括为下列六类:一是从疍民的体格或疍民所有艇舶的形状说明其来源的;二是从疍民的疍字解释其来源的;三是以为疍民乃由某种动物而来的;四是以为疍民乃来自某个地方的;五是以为疍民乃始于某个时代的;六是以为疍民乃始于某种民族的别名或其支流的。”[1]1诸多说法,各有理据,但有些不免荒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民族调查中,把“疍民”归为汉族的一支,黄新美在《珠江口水上居民(疍家)的研究》中运用体质人类学的方法证实了水上居民属南方汉族的一个组成部分。笔者在外沙调查时,受访者梁伟斌(男,45岁,高中文化,北海外沙西巷人)称是汉族人,当被问及为什么被称为疍家人时,他认为:疍家人世代在水上漂泊,生死难料,命运就像鸡蛋一样,一碰就碎,所以称疍家。这种说法固然与历史上的诸多说法不符,但作为疍民本身对历史和生存状态的体认,亦言之有理。外沙疍民的来源据黄家蕃先生在《北海水上人家史话》中说“其祖先多从广东的江门(新会)、雷州的江洪一带迁来,也有从合浦沿海迁来的,但其祖先也是从广东上述地方辗转而来的,他们大致在明朝开始便陆续流寓于此了”。受访者告诉笔者:他们是在明清时期从广东逐水漂流到北海(当时北海属广东管辖),发现外沙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便寄碇外沙。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为什么漂流过来,则不甚了解。大概是历史上的疍民“不谙文字,不自记年岁”的原因,疍民本身的历史难以详实考证。

北海外沙旧时的疍民与其他水上居民一样,被迫以舟楫为家,依靠水上劳作获得的水产品到陆岸换取必需的食物和生产生活物品来维持基本的生存。随着时代的发展,北海外沙的疍民已经改变了原来的生产生活方式,过着与陆岸居民一样的生活。现今能够鲜活展现疍家人原生风貌的只有疍家咸水歌。咸水歌又称蛋歌、蛮歌。屈大均在《广东新语·舟语·疍家艇》载:“诸疍以艇为家,是曰疍家。其有男未聘,则置盆草于梢,女未受聘,则置盆花于梢,以致媒妁。婚时以蛮歌相迎,男歌胜利则夺女过舟。”这里说的“蛮歌”就是“疍歌”。咸水歌现在主要流传在福建广东一带,北海外沙的咸水歌在明清时期随粤籍疍民进入北海,随时间的流逝和生活环境的改变,形成了与粤地不同的特色。较早对北海外沙咸水歌进行收集整理的是韩家照先生,他把收集整理的咸水歌与其他北海民歌合编成《北海歌谣集》一书。新近的黄妙秋的《海韵飘摇——广西北海咸水歌研究》一书,则收集整理了北海外沙现存的二十五首咸水歌,并用音乐理论辅以民俗学社会学对疍歌进行了研究。外沙咸水歌在上世纪80年代前处在比较平稳的传承时期。80年代以后,北海经济的迅速发展使疍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较大提高,他们能够消费更多比咸水歌更能满足精神和消遣需求的娱乐方式;同时,生产方式和观念的转变,使疍民对咸水歌的需求大大降低,咸水歌的传承进入了消退时期。至今,北海外沙咸水歌已面临着“消失”的危险,对北海外沙咸水歌进行更深入研究和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是十分必要的。

二、北海外沙咸水歌的产生

声音是人类的器官本能力量和内心情感结合的自然抒发,声音形成有意义的表达则成为语言。语言是人表达自己最基本最直接的方式,它的价值和意义指向人本能的欲望和情感。语言以一定的节奏变化和形式情感表现出来,便形成了歌谣。原初的歌谣正如人类史上所体现的,它是人类生产水平与文化水平相对低下,而又必须宣泄和表达情感的产物,它是形象具体表现人情感的一种原初文艺的方式。咸水歌正是疍民对于生命体验和内心自省的歌谣唱诵表现方式。

疍民为了生计,终年浮居海上,在一个相对割裂的地理环境中,天与海之间,他们可以忘记一切的束缚;另一方面,看似广阔无边的大海,实是蕴藏着巨大危险,正如疍民常说的“出海三分命”,他们不敢远航,只能在小范围中劳作,这种单调闭塞的劳动场域和对命运的忧虑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迫,通过歌声可以自由直率地抒发内心的情感和压抑。疍民在历史上的地位极其低微,他们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在狭窄的生存空间中又缺乏与外界的交流,这些使其文化能力幼弱,难以发掘创造其他文化娱乐方式。此外,疍民生存条件极其艰苦,陈序经在《疍民的研究》中说:“故捕鱼之疍民,大都衣服破烂不堪,而其小孩多有一丝不挂者……其苦惨之景象,使人目不忍睹。”疍民终日辛苦劳作,但“衣皆鹑结”,终日鞠于艇中,贫乏的生存状况和逼仄的生活空间使其难以选择其他方式。疍民“为生计操劳,更要忍受歧视和压迫,以求生存。常人难理解的苦闷只有通过歌声来宣泄,见人唱人,见物咏物,托物寄志,这是咸水歌产生并得以传唱的一个很重要因素”。[2]唱歌这种由心而发,方便直接又无需经济负担的方式自然成了消乏解闷释放压力的最佳选择。

三、咸水歌的功能及其价值

咸水歌源于个体的生命体验,经过群体的加工成为集体的记忆和群体文化的表征。它是疍民生活的特写和社会经验的总结,它从多个层面展示了疍民的生产生活及生命体验和想象;它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呈现出鲜明的群体特征,并在群体内部传递实现文化基因的移植繁衍。

(一)生活烛照

北海外沙的疍民在历史上长期受盘剥压榨。“咸丰未年以来,官府对渔民盘剥日益加重,除‘鱼课’之外,还加征渔船“规费”,每船由十两渐增至五十两之钷。光绪十三年(1887),法国驻北海领事馆也公然提出征我渔船规费,否则不许到越南海面作业,我渔船在越南被扣留勒索事件不断发生……民国以后,外沙渔民经济地位每况愈下,多由原来独立的个体渔户变成依赖渔商资本生产的半雇渔户了,即由渔商出资建造船网和支付出海费用,渔户出海所得产品统交渔商处理,一般是按市价压低15%与渔户结算,从中扣回投资部分,渔户所得仅属唾余。如出海费用无着则再向渔商借贷、渔户为了生存,仍甘蹈不测之深渊来为渔商创造利润。”[3]80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外沙的疍民翻身做主人,社会地位提高,经济条件改善,他们通过咸水歌实现历史的申诉和当下的陈述,正如《外沙原来是个好地方》[4]160-161所唱的:

直译:外沙原来是个好地方(哩),保持大海要宝(啰)藏。

暗无天日旧社会(啰),外沙渔民(啰),偏最穷。

渔民翻身庆解放(啰),外沙真正放光(啰)芒。

生活改善天天好(啰),家家户户乐融(啰)融。

集体化(哩)机械化(哩),个个小孩上学(啰)堂。

我啲全靠学习毛主席思想来武装(啰),主席嘅教导记心(啰)上。

歌曲反映了时代特征,展现了社会风貌,同时承载着疍民这一职业群体对于历史的体认和记忆,使咸水歌具有了史诗的内涵和功能。

咸水歌不仅是疍民倾诉集体情感的方式,同时也是其记录生活生产的途径。疍民海上作业十分艰苦,加之以个体家庭为单位,劳动力缺乏,所以男女都要劳动,分工明确。在唱述劳动过程的咸水歌中,《摇橹歌》[4]143-146生动细致地展现了劳动场面。

橹尾(呀)摇涟(哪),棹尾起溅(哪),姑娌妹,

我拉梭拢橹(呀),我等哥(吤)摇前(哪)。

新排无鱼(哪),旧排有(哇),姑娌妹,

我拉梭凉橹(哇),(嘟系)摇过(吤)排头(哇)。

康海买虾,又在大角寄碇(啊)姑娌妹,

我扌太鱼人仔(呀),(嘟系)(又)望风(又)长(哪)。

买斤生虾,(嘟系)丢落柜养(啊),姑娌妹,

扌太完白鱼(呀),(嘟系)又扌太过黄肠(啊)。

歌曲全面展示了疍民的劳动生产方式,劳动过程,劳动者之间的依存关系,是疍民日常劳动镜头的写真;另一方面,从自我的生存状态出发,它又寄托了疍民的愿望,折射了疍民自然质朴的情性。

此外,咸水歌还是一幅浓郁的民俗风情画卷。李调元的《南越笔记·卷一·粤俗好歌》有:“疍人亦喜唱歌,婚夕两舟相合,男歌胜则牵女衣过舟也。”有关婚嫁的咸水歌,不得不提到“叹家姐”[4]134-140。“叹家姐”是女子即将出阁时,家中亲人和女子本身唱的咸水歌的一种类型,叹者一般是女性,一叹一答。亲人唱的内容大多是表现不舍和叮嘱,女子则主要表现对亲人(包括祖先)的感恩和留恋。

叹家姐

(姐)直译:我好妹(呀)细慨(哪系),妹(呀)你叫高开言(哪)心(又)里颤(呀),细嘅,妹(呀),咱高寄钱(哪)上省买定心(哪)丸(哪系)。

(妹)直译:家姐(哪系),我叫高开言(哪)唔系攞嘢呀,家姐,我问咱高口头(哇)时话教育低呀年哪系

据笔者调查得知,在女方家里知道具体结婚日期之后(一般是十五天到一个月前后),女方的家人便开始“叹”,完婚前晚,女方家中的亲人可能会“叹”至天亮,情意真挚浓烈,场面十分感人。

咸水歌是疍民的精神支柱,它涵盖了疍家人生活的各个方面。歌唱的内容广泛,还有以固定曲调,应景作词而唱的曲。咸水歌在疍民物质贫乏的时代起到了精神补偿的作用,使疍民的生命达到和谐圆融状态,并且负载娱乐、教化、文化传递等各方面功用;同时咸水歌作为生命力的自然体现又兼具审美价值。

(二)审美旨趣与人格观照

咸水歌大多缘情而发,由事而作,从真真切切的生活中来。在创作过程中,生命体验流露和直观想象的呈现,充分展现了疍民的诗性智慧,具有浓厚的审美意蕴。这种美首先在其语言上,如《唉调》[4]140-142:

直译:阎王(啊)地主(啊)三启爷(啊)唉,

唉,启爷(啊)我先问(啲哇)门官,启爷(啊)我后问你土,土地(啰),启爷(啊)唉

唉,启爷(啊)我第三次(啲嘢)又、又问(哪)你执(啲)笔 师(就)爷。

唉,启爷(啊)我爹落到(啲哇)下低,启爷你呣好打,打佢(啰)启爷(啊),唉,

唉,启爷(啊)佢儿给番啲吔钱,钱财(呀)你送佢回(啰)来。

叹词“唉”的情感指射就是沮丧和悲伤。歌中单句间首尾应照,语句间重复出现,形成情感往复层叠不断加深。再者是“啊”、“啰”、“呀”语气词的使用,这些词在生理上是开口发音或发音后开口,具有持续性和绵延性,随着情感的强弱长短变化而变化。歌曲通过叹词的运用和语气词的使用构筑渲染了凄楚的场境和气氛。歌曲叙述“爹”过身后“哭魂”向阴司求情祈望“爹”能复生的内容,情感悲戚。因此在歌中表现出来的美就是语言形式与情感内涵的严密统一。

其次,在咸水歌的创作中,疍民不自觉地运用了比、兴等艺术表现手法,如歌曲《天上有星千万颗》[4]146-148:

直译:天上有星千万(哩)颗(咧),海上有鱼(嘟)千万(啰)条(咧)。

哥你有情(啊)妹有意(呀),犹如牛郎织女隔江(咧)河(哪系)。

我哥端(哪)我哥端(哪),我哥捡石俾妹煎(哪系),石头咁硬都煎成(米乙)(咧)。

我哥(哩)成佛(都)妹成仙(哪哈)。

我哥端(哪)我哥端(哪),我哥担凳拦路边(哪系),俾妹偷偷都贡在凳底过(啊),睡着都冇知天哪系。

这是一首情歌。疍家的年轻男女由于生活环境和条件的限制,难以通过其他途径传递情意,咸水歌便成了最佳选择。歌曲以“兴”起(天上有星千万(哩)颗(咧),海上有鱼(嘟)千万(啰)条(咧)),在行进中又兼采“比”(犹如牛郎织女隔江(咧)河(哪系)、我哥(哩)成佛(都)妹成仙(哪哈)),两种艺术手法的结合运用,使歌充斥浓烈的诗的美感。此外,歌中凝结着大胆烂漫的想象(我哥捡石俾妹煎(哪系),石头咁硬都煎成(米乙)(咧)。我哥(哩)成佛(都)妹成仙(哪哈)),使全曲充满浪漫色彩,淋漓尽致地表现年轻男女之间的热烈情怀。艺术手法的运用和表现手法的结合,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使整个歌曲达到了美的升华。

咸水歌是疍民不自觉或自觉地通过歌表达自我的形式,疍民在歌中得到群体文化和个体身份的体认,并从歌中反观自我。这样由不固定的自我抒发,到固定的形式呈现,再从固定的形式中观照自我,形成歌的审美意蕴与人格思想的鲜明对应。咸水歌的歌词一般形象化生活化口语化,有些甚至粗拙,这种形态是疍民生活体验和生命张力的直观体现,它彰显的是一种未经加工修饰的生命状态。笔者在走访中接触到的疍民质朴坦率,面对镜头和问题不紧张不做作,有所索求亦大方爽朗。疍民勤劳、直率、纯朴、豪爽。如《摇橹歌》所唱的“我(扌太)鱼人仔(呀),(嘟系)(又)望风(又)长(哪)”,显现了疍民对身份的朴素认识和对劳动生产环境的美好期望。对于情感的表达,怎么想怎么说,如《唉调》和《天上有星千万颗》所呈现的一样,哀则哀,喜则喜,不筑工巧,直白坦露。情感直接地抒发正是生命本身的自然状态。咸水歌蕴涵的审美思想与疍民的人格追求相互映照、统一,是人的情性本真显现。

四、当下咸水歌的传承困境

北海外沙咸水歌以口传心授的方式在一代又一代的疍民中流传,疍民作为一个职业群体,面对着相同或相似的生存环境,形成了对咸水歌这一释放和表达他们精神世界方式的认同和接受,使得咸水歌在某一个相同的地域环境中广为流传。但若以现今语境去考量,咸水歌的生存传承面临着严峻挑战。

(一)承载群体的内在差异和解体

疍民被称为“水上吉普赛人”,长期的漂泊和生存条件的限制,难以形成稳固的共同心理,也没有固定的地域或文化中心圈,使得其群体文化参差分散,形成鲜明的地理独特性。在这样的条件下“疍民的歌谣,往往随各地的方言而异”,而且它们形成的场境也各自不同,它面对的是一个“零碎”的群体,某一场域与另一疍民居住的场域往往难以形成认同。因此,它的传承在本群体内就受到内在差异的掣肘。此外,随着时代的发展,生存状态的转变,疍民作为“职业群体”正缓慢解体,随之则是群体文化逐渐消解。现在,外沙的疍民大部分已经不出海作业,年轻的基本到工业较发达的地区打工,或者到陆岸上自谋生计;年纪大的,则在家料理家务,或做一些轻便活补贴家用。在年轻的一代中已经没有人唱咸水歌,甚至连外沙疍民的语言也不会使用。如果连语言都不会使用,那么再谈其他则是罔论。

(二)边缘文化的困顿与经济价值的薄弱

疍民作为水上生活群体产生的水上文化的内核是与陆岸主流文化异质的。一方面,咸水歌产生于独特的环境与生产劳动方式,它与陆地的环境和生产劳动方式都不一样,其表现的对象,体现的精神也不一样;另一方面,它包涵的文化特质与主流文化特质缺乏交融,内在缺少共通性,使其在强大的主流文化面前,无法融入主流,只能存在边缘的罅隙中。

咸水歌是一种民间文化,作为边缘的民间文化的承载符号,它的影响和生存空间更加狭小。在主导文化经济价值理性的大背景下,它的传承发展尤为艰难。一方面咸水歌不能作为快速文化消费品去迎合民众口味,它是群体经过长时间的生存生活体验总结提炼而成的文化表现形式,一旦变成快速消费品,它的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就必然随之变质和被定性;当这种消费品不再适应人们的口味时,它所蕴藏的意义和价值也会贬值,从而慢慢淡出社会视野,逐渐消逝。另一方面,咸水歌是原生的小群体文化,难以开拓广阔发展前景,这使得它缺少经济附加值而不被掌握开发工具的人重视。

(三)形式粗糙和留传途径的单一

咸水歌运用疍民的生活化形象化的本真语言进行创作,停留在民歌简单粗糙的原始形式,不适合当下的审美需求。如今的声音艺术表现加入了众多的现代性元素,使其在形式上形成了多种风格的变奏。对于一种文化来讲,我们可以不从内容上接受它,但完全可以从形式上接受它,因为它的形式美可以使人不注重甚至忽略其内容本身所承载的意义。

笔者在走访中体验到了疍民现场表演的咸水歌,称之为“表演”,是因为咸水歌是在具体的生活情境中“歌唱”的,并非无条件地演唱;在这个意义上来讲,咸水歌又是一门表演的艺术,对这门艺术的记录就需要多种手段。咸水歌第一身份是作为声音的艺术而存在,却是鲜有以声音形式保存,更不提音像形式,这就使人无法直观地感受、体会其中包含的魅力。现今的大部分艺术形式,都是充分利用现代技术扩大其载体,声、像、影、音多重结合,丰富其形式意义进行多角度多维度展示。而咸水歌现今仍然是“口传心授”的传递方式,依靠个体社会人际关系以人为媒介。记录载体的单调和缺乏限制了其多元化地呈现,不仅不利于传承,也不利于保存。

在当今要形成被普遍认知的态势,必须经由多渠道的媒介进行宣传,尤其是对刊物、电视媒体和网络等主流媒介的运用;在这些平台上结合多种载体全面地立体地对咸水歌进行诠释,以艺术形式的渲染带动文化内质的渗透。但现实中,在主流媒介很难发现咸水歌的身影。当下对于咸水歌的搜集整理,大多集中于学术需要,存在于纸质文本当中。

五、结语

咸水歌作为民歌的一种,它诞生于人类生产力初步发展并上升的阶段,内容多是“劳者歌其事,饿者歌其食”,或者是“男女相怨而歌”;相应地,它的形式和内涵也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对于今天的工业社会和文化相对繁荣的时代来讲,要求得传承与发扬,就不得不转型。首先是在形式上的转变。利用声、像、影、音等现代技术与其恰当糅合,进行再创作,使其在形式上更加丰满和生动,从而适应当下的文化审美需求。当完成这个阶段后,还可以再深入地创作,将咸水歌融入歌剧和电影中,搬上舞台、荧幕。但在整个过程中,必须要把握好的度是进行再创作时要避免过于形式化或对其内容的某种“潮流”改造而造成原内容的消隐,失去了民歌的内涵和特性。其次是媒介的转变。不能仅停留在“口耳相传”的以人为媒介的老旧方式中,还必须利用诸如电视、网络等拥有广泛受众的媒体进行多样多次地宣传;同时,相关的行政部门也应该加大保护和宣传力度,多为它牵线搭桥,使其有更多的机会真真切切地在人们的面前展示。

咸水歌的品性与气质就好像人的童稚时期,天真、淳朴、坦直、无功利。而事实上,我们现时正在走入或已经走入成人时期,难有纯净的心;再者,价值理性盛行的状况下,我们多为功利所左右。从这个角度讲,欣赏咸水歌是人对心灵的自我透视。笔者在外沙调查时,疍民们说:现在已经没人唱咸水歌了,即使是老的一代,平时也不唱了。新的一代不会唱,老的一代不再唱,长此以往,北海外沙的咸水歌将成为文献资料藏之高阁。咸水歌是我们民族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搜集、整理、研究固然重要,但如何使其焕发旺盛生命力,传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1]陈序经.疍民的研究[M].上海:上海书店,1946.

[2]赵莞丽.明清时期广东的水上居民[D].广东省社会科学院论文,2007.

[3]黄家藩.北海水上人家史话[C]//北海文史(第十一辑).北海:政协文史委员会编印,1996:80.

[4]黄妙秋.海韵飘谣:广西北海咸水歌研究[M].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4.

An Investigation into Xianshui Folk Songs——Taking Waisha in Beihai for Example

CHEN Zhi-mi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 530004 ,China)

Xianshui folk songs are a unique form of artistic expression of the Dan people,which are also a significant way to express their inner world and emotions.And They have recorded and reflected the Dan people’s historic destiny,production and life.This paper intends to analyze social functions and aesthetic values of the Xianshui folk songs and discusses the inheritance predicament of Xianshui folk songs of Waisha in Beihai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Waisha in Beihai;Xianshui folk songs;functions;aesthetic;inheritance;predicament

G127

A

1672-9021(2011)06-0089-05

陈志明(1987-),男,广西北海人,广西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2008级学生,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国家大学生创新性实验计划“广西北海疍家民俗文化传承与旅游价值开发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101059335)。

2011-09-24

[责任编辑阳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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