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远

余绪缨教授是我国管理会计学科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其深邃、博大的学术思想和开拓、创新的研究成果，对我国管理会计事业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并延续至今。在余绪缨教授百年诞辰之际，清华大学于增彪教授于2022年9月10—12日组织了“中国管理会计的里程碑——纪念余绪缨教授百年诞辰”线上特别直播活动，我有幸应邀参加了此次活动并分享了一些感悟。现不揣浅陋，将其整理成文，以表达对余绪缨教授的深切缅怀和敬佩之情。

我在从事管理会计教学和研究的道路上，曾深深受益于余绪缨教授的学术思想和学术成果。我大学本科学习的是物理专业，1984年考入南开大学企业管理专业（会计方向）攻读硕士研究生后，才开始学习企业管理和会计领域的知识。运用会计信息帮助企业提高管理水平的管理会计，将我所学的企业管理专业和会计方向融为一体，成为我最感兴趣的会计领域。余绪缨教授编著的《管理会计》教材和一系列管理会计研究成果，奠定了我对于管理会计认知的基础，引领我走上管理会计教学与研究之路。比如，余绪缨教授关于行为科学是管理会计理论基础重要构成的观点，启发我以“责任会计与行为科学”为题撰写了硕士学位论文，尝试对管理会计开展综合交叉性的研究。再如，留校任教之后，我选择主讲管理会计课程，多次采用余绪缨教授编著的不同版本的管理会计教材进行教学，并在反复学习的过程中，不断提升了对管理会计的理论架构、知识体系和学科精髓的认识。此外，余绪缨教授曾担任南开大学兼职教授并亲临南开大学会计学系指导工作，我也曾在厦门大学几次面见余绪缨教授并当面请益，有幸近距离感受先生的大师风范、学术情怀和人格品性，更是受益匪浅。

余绪缨教授的管理会计思想博大精深，在此，我仅就余绪缨教授关于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方面的思想和贡献，谈一些个人粗浅的学习体会。因我学识所限，又纯粹是一些个人感悟，错谬之处在所难免，敬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个人认为，余绪缨教授为我国管理会计的综合交叉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做出了独创性的贡献，为未来开展管理会计的综合交叉研究提供了重要指引。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1.余绪缨教授首先明确提出管理会计是综合性交叉学科，为综合交叉研究管理会计奠定了学科基础

引进管理会计之初，余绪缨教授就深感：现代管理会计是一门新兴的、将现代化管理与会计融为一体的综合性交叉学科；进一步指出：管理会计是以现代管理科学为基础、以决策性和执行性管理会计为主体的综合性交叉学科。余绪缨教授将管理会计明确定位于综合性交叉学科的学术思想，超越了当时关于会计学科的传统认知，使管理会计的综合交叉研究具有了坚实的学科基础，启迪管理会计的研究者以更加清醒、敏锐的学术意识对管理会计问题进行综合交叉研究，开启了我国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大门。

2.余绪缨教授以管理、决策与信息之间的内在联系为主轴，为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奠定了核心骨架

管理会计的综合交叉研究并非漫无边际，而是应该有其核心骨架，并围绕这一核心骨架展开，如此才能避免“管理会计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的现象发生。余绪缨教授对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思考，围绕管理、决策与信息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一主轴展开。他明确指出：“管理的重心在经营，经营的重心在决策”，而“决策离不开信息”，既阐明了信息对决策的重要性，又说明了信息的目的是帮助管理者进行科学的管理和决策，故管理会计提供信息必须理解管理的特性和需求。由此，余绪缨教授非常重视管理理论在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中的基础性地位。他富有洞见地提出：现代管理科学的形成与发展，对管理会计的形成和发展，在理論上起着奠基和指导的作用，科学管理、运筹学和行为科学构成管理会计的理论基础等重要观点，这一概括是对管理会计发展历史和发展规律的高度总结。余绪缨教授同时指出，管理会计服务于管理，通过“为管理（包括财务管理）提供有用的信息”促进和影响决策，是“信息系统”和“决策支持系统”。由此，余绪缨教授全面、科学地把握管理会计的学科属性与工作属性，将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着眼点和落脚点放在如何更好地提供与管理和决策相关的信息上，为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确立了“管理为基（决策信息需求），会计为本（决策信息支持）”，的核心骨架。这一综合交叉研究的核心骨架，鲜明地体现了管理会计是一个将“管理与会计融为一体”的“信息系统”的复合学科特性。

3.余绪缨教授构筑了一个内容丰富、富有逻辑和可拓展性强的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学科体系

余绪缨教授以其深厚的学术底蕴，高瞻远瞩的学术眼光，为管理会计构筑起一个包含哲学、经济学、数学、行为科学、决策科学、信息技术、文化学、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在内的，内容非常丰富、可拓展性极强的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学科体系。同时，这一体系又蕴含着极强的内在逻辑性，可以根据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核心骨架，沿着信息需求、信息提供、信息影响、信息目的这一主线进行理解。

比如引入决策科学、信息经济学、代理理论、数量方法和建立以电子计算技术为基础的会计信息系统等，有助于更深入、全面地理解对管理会计的信息需求，有助于管理会计更好地提供相关决策信息。再如，余绪缨教授创造性地提出并构造了由微观管理会计、宏观管理会计和国际管理会计三个模块组成的“广义管理会计体系”，实际上也是发现了管理会计信息需求和提供的新领域，认识到宏观管理与微观管理、国际管理与国内管理的信息需求和信息提供有很大的不同，需要单独进行研究而提出的。

管理会计提供信息的目的在于影响决策和行为，以达成管理目标，创造价值。余绪缨教授认为，管理会计的职能本质上是一种行为职能，应把激励人的行为贯穿始终。因此，余绪缨教授认为行为科学在管理会计的应用是管理会计发展的一个基本方向，提出“管理会计的研究不能局限于其技术层面，必须同社会文化观相结合”，倡导向综合性的“软科学”方向发展。决策的复杂性、不确定性，人的行为动机的复杂性与变动性、硬信息的局限性等，决定了管理会计不能只提供硬数据信息，而必须同时关注影响信息提供、使用的软性因素，注重管理会计的艺术性。因此，余绪缨教授非常强调文化因素对管理会计的影响，敏锐地意识到文化因素对信息需求、提供和行为影响的复杂含义，从而引领管理会计发展的人文化趋向，并为中国特色管理会计体系的建设提供了重要理论基础。

总体而言，余绪缨教授对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的思考和开拓，既超越会计，又始终回到会计；既发展会计，又坚守会计本色，始终围绕管理需求为基，会计信息为本，影响决策与行为，创造效益与价值这一主线展开，构筑了一个覆盖全面、内在逻辑一致的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学科体系。

从历史上看，管理会计的产生就是综合交叉的结果，而不是依靠任何一个单一学科，管理会计的持续发展更是综合交叉的结果。某种意义上说，没有综合交叉就没有管理会计，博采众长，为我所用，一直以来就是管理会计学科一个重要的内生特征。综合性交叉学科的属性决定了管理会计学的复杂性，同时也决定了管理会计的生命力的强大。管理会计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开放是促进管理会计发展的重要特征，因此，未来的管理会计研究也必须坚持综合交叉研究，广泛吸取对管理会计有用的理论、知识和方法。

未来的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仍然必须坚持余绪缨教授对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提出的思想路线。管理会计的综合交叉研究不能为了交叉而交叉，而是要不忘初心，牢记管理会计的学科属性和本质工作要求，围绕信息需求、信息提供、信息影响、信息目的这一主线进行。管理会计发展史上，曾有较长的一段时间引进了很多学科，对管理会计问题进行交叉研究，也曾产生了很多研究成果。但这些研究因为丧失了管理相关性，不能帮助管理会计提供与管理相关的信息，不能助力企业创造价值，反而导致管理会计由盛转衰。这个教训我们应该牢牢记取，在管理会计综合交叉研究中，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有余绪缨教授这样的管理会计大师，其丰厚和富有穿透力的学术思想与学术视野，至今依然在为我们指引着前行之路，何其幸也！愿我们在余绪缨教授奠定的坚实基础上，努力学习领悟并持续发扬光大先生的学术思想，推动中国管理会计走向世界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