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生,高智艳

(宝鸡文理学院教育学院,陕西宝鸡,721000)

《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多次提及并明确学校在家庭教育中需要履行的多方面责任。《关于健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机制的意见》明确提出,学校要充分发挥协同育人主导作用。[1]相关政策文件的颁布,将学校的家庭教育指导职责上升到法律高度。就学校而言,明确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价值意蕴,剖析当前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存在的现实困境,找到解决现实问题的有效路径,有助于调动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积极性,进而提升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有效性。

一、价值意蕴

对学校而言,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并不是新任务。传统的家长会、家访、学校开放日等,都是学校自发与家长建立联系,提升学校教育质量的重要途径。当前,以立法形式对学校的家庭教育指导责任进行明确,使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实现了从自发到立法的转变,具有一定的现实价值。

(一)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必由之路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和学习型大国。[2]家庭作为社会的基本单元,建设学习型家庭是建设学习型社会和学习型大国的基础和必由之路。[3]建设学习型家庭依赖于家庭这个社会基本单元中每位成员的学习与教育,离不开科学有效的家庭教育指导。学校基于自身组织的便利性、师资的专业性、场地的现成性等优势,以及学校与家庭培养合格社会成员目标的一致性,决定了学校在家庭教育指导中的主导作用。学校通过开展家庭教育指导,能提高家长家庭教育水平,引导家庭成员教学相长,促进学生健康发展,助力学习型家庭和学习型社会建设。

(二)学校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科学路径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教育领域的核心任务是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健全学校家庭社会育人机制。[2]学校是家校社协同育人机制的主要责任方,建设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必须搭建以学校教育为中心的协同育人平台,要充分认识到家庭教育对学校教育的基础性作用,切实发挥学校的专业优势,通过开展家庭教育指导,进一步密切家校合作,引导家长树立正确的教育观,让家长理解并支持学校的教育教学,主动履行家庭教育责任,与学校同向同行,形成家校合力,促进学生健康成长。[4]父母作为家庭教育工作的主要承担方,其教育观念、方式方法会影响其家庭教育行为。因而针对家长开展教育指导是必要且有价值的。苏霍姆林斯基曾表示,家庭要有高度的教育素养,如果整个社会缺乏家庭的教育素养,不管教师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收不到完满的教学效果。[5]这充分说明家庭教育是学校教育开展的基础。家庭教育对学校教育的支持和促进作用,还可以从美、英等西方国家在教育改革发展中的关注点的变化中看出来。美、英等西方国家的教育改革经历了三次浪潮:第一次是20世纪60到70年代初的基础教育普及运动;第二次是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的全面提高教学质量的运动;第三次是20世纪80年代末至今的家长参与或者家校合作运动。[6]由此可见,学校教育的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家庭教育的参与和支持。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就是在学生成长的根基处下功夫。

(三)对家长现实教育需求的积极回应

当前注重家庭教育已成为社会共识。然而,家长在开展家庭教育时普遍遇到困难。有研究表明,八成以上婴幼儿家长和中小学家长在家庭教育过程中遇到过困难,这些困难主要表现为不知道正确的家庭教育方式方法,有问题时找不到求助途径,家庭成员针对子代教育问题意见不一致等。[7]在子代教育遇到问题时,家长较常采用的解决方法是自己摸索,或与家人、朋友、其他家长探讨。[8]可见,家长获得教育指导的渠道有限,缺乏便捷且专业的家庭教育指导途径。同时,有研究调查发现,有七成以上的家长都表示比较需要或很需要接受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表示愿意或非常愿意接受学校提供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的家长占比高达96.7%。[8]可见,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是民心所向,是对家长现实教育需求的积极回应。

二、现实困境

我国学校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体系已初步建立,但在实践中,学校开展的家庭教育指导往往难以满足家长的现实需求,指导实效性亟待提升,具体表现在指导途径缺乏灵活性、指导对象缺乏针对性、指导内容缺乏全面性、指导结果缺乏实效性四方面。

(一)指导途径缺乏灵活性

当前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工作的途径较以往更为多样,有家长会、学校开放日、微信、QQ、电话等,但以上途径还是较为传统,难以满足家长的需求。部分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途径相对过去只是增加了微信这一平台,仍停留在初级的信息技术层面。[9]当今社会,家长自身工作繁忙是常态,如何在指导途径上创新以便于家长参与到指导活动中成为一大难题。因此,未来如何科学地运用传统途径和创新化的信息技术提升指导途径的灵活性,是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亟待解决的重点问题。

(二)指导对象缺乏针对性

由于学生的发展水平和家庭类型各不相同,家庭教育的需求和策略也不尽相同,因而家庭教育指导需要有较强的针对性。然而研究发现,近年来家庭教育指导逐渐呈现出“假繁荣”局面,面向家长群体“普开药方”,指导缺乏深度和个性化。[10]目前学校开展的仍主要是面向全班或全校的家庭教育指导,缺少对学生父亲、母亲一方或学困生家长等不同身份角色、不同情况的学生家长进行有针对性的家庭教育指导。因材施教是中华民族教育智慧的结晶,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也应该充分遵循贯彻这一重要原则。如何在传统普适性家庭教育指导的基础上,强化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针对性,有待在实践中进一步探索。

(三)指导内容缺乏全面性

当前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内容较为零散,在德育、心理健康、家长主体责任意识、儿童身心发展规律、家长自我成长等方面有待进一步完善。《全国家庭教育状况调查报告(2018)》指出,我国家庭教育普遍存在重智轻德、重身体健康轻心理健康的倾向。[11]上海市各小学的家庭教育指导的调查结果显示,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和家长的教育责任、儿童身心发展规律的专业教育理论知识、儿童在家学习的指导等内容有欠缺,指导内容较为零散、碎片化,难以满足家长的现实需要。[9]另一项调查表明,我国家长对自我成长、性教育和媒介素养方面的需求不高,指导内容主要集中在与儿童发展有关的问题上,很少有对家长自身成长方面的关注。[12]可见,当前我国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在内容的全面性、系统性上还需下更大的功夫。

(四)指导结果缺乏实效性

在实践中,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结果并不理想,家长难以将所学落实到真实的家庭教育中。有研究调查发现,39.8%的家长认为从学校接受到的家庭教育指导几乎没有或只有一些帮助,79.0%的家长认为中小学校(园)开展的家庭教育指导需要改进。[8]究其原因主要是当前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多以家庭教育知识输出为主,脱离真实的家庭生活情境,且家长在参与中多处于被动接受的位置,家长难以将所学转化为行动,无法跨越知与行的鸿沟。[10]未来,如何促进家长实现知与行的转化,切实提升指导实效性是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急需突破的难点问题。

三、优化路径

虽然学校开展高质量的家庭教育指导存在问题,但新时代学校教育的专业性与引导性,决定了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学校可通过构建灵活多样的指导途径,调查家长的现实需求,细化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具体内容,健全家庭教育指导保障体系,以此提升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实效性。

(一)依据成人教育特点,构建灵活多样的指导途径

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面向的对象是学生家长,属于成人教育,应遵循成人教育的特点,充分考虑家长作为社会成员工作繁忙,时间难以随意安排等现实情况,构建灵活多样的家庭教育指导途径。[13]例如,在常规线下面对面指导的基础上,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创建有关家庭教育指导的微信公众号或在已有的官方账号的基础上开设家庭教育指导专栏、开发小程序、App等信息平台,整合优秀家庭教育指导图文、音频、视频内容,发布相关话题讨论,便于家长随时随地利用碎片化时间进行学习、参与讨论,以指导途径的灵活性促进家长参与度的提升。

(二)调查家长现实需求,提高家庭教育指导针对性

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必须充分调查家长群体的现实需求,了解不同家庭的教育问题,有针对性地提供解决方案和指导意见,从而提高家庭教育指导的针对性。具体来说,要调查不同类别家长的教育需求,将普遍需求与特殊需求结合起来,既保持当前主要进行的全班性或全校性的普适性家庭教育指导,也要分学段、分角色、分不同家庭类型开展有针对性的指导。例如:开发针对婴幼儿段、学前段、小学各分段、初中段、高中段的家庭教育课程体系;基于不同家庭成员面临的子代教育问题和困境,给予有针对性的指导;根据不同学生家庭类型,如学困生、学优生、流动儿童、留守儿童、单亲家庭、隔代教养等家庭进行分类分别指导,以此提升指导对象的针对性,进而提升家庭教育指导的实效性,形成家校合力,为学生健康成长发挥积极作用。

(三)细化家庭教育指导内容,补齐内容短板

1.开设树立正确家庭教育观念的内容,纠正家长认知偏差

正确的教育行为基于正确的教育认知,然而当前家长在家庭教育观念上仍然存在偏差,如主体责任意识不强,不尊重、不了解子女,重智轻德、重身体健康轻心理健康,聚焦子女成长而缺少对自身成长的关注,缺乏家校沟通的主动意识等。[14]为此,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需从如下几个方面切实树立正确的家庭教育观念。第一,引导家长树立牢固的主体责任意识。学校应通过线上线下各种指导途径,使家长认识到自己是子女教育的主要责任人,需要承担起教育责任。第二,转变家长角色观念。家长应从教育者转变为子女的陪伴者和共同学习者。《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指出,家庭教育是家长和儿童共同成长的过程。[15]有研究表明,家长层面的因素对家庭教育指导的有效性影响最大,尤其是家长接受指导的意愿。[16]因此,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必须充分激发家长自我教育的意识,使家长能够主动学习家庭教育知识,掌握家庭教育的理念和方法,提升科学实施家庭教育的能力,同时聚焦自身教育素养的提升。第三,引导家长做好家校沟通。家长积极主动与教师沟通子女在学习、兴趣、人际交往等方面的表现,实现家校的信息共享。一方面,这有助于家长了解子女的学习现状,并形成正确的教育认识以做出正确的教育判断;另一方面,这也便于教师因材施教,形成家校合力,共促儿童的进步与成长。

2.开设构建和谐民主家庭环境的内容,创设温馨港湾

《全国家庭教育状况调查报告(2018)》指出,拥有温暖的家是儿童心中人生最重要的事情,父母是儿童心中榜样的第一位。[11]可见,良好的家庭环境、父母自身的行为对子女的影响重大。家庭氛围和谐温暖,家庭成员互相尊重,关系和睦,注重亲子沟通,尊重子女的意见和想法,扩大家庭藏书量,开展亲子阅读,父母以身作则榜样示范,都是构建温暖、积极的家庭氛围不可或缺的要素。因此,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在内容上需设置亲子沟通、亲子活动、婚姻关系、父母自身成长等相关课程,帮助家长营造更有助于学生健康成长的家庭氛围,促进家长与学生的共同成长。

3.开设着眼德、智、身心健康教育的内容,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是学校教育的重要任务,但家庭教育的助力也必不可少。因此,开展家庭德育、智育、心理健康教育等方面的内容势在必行。学校要指导家长平衡好家庭教育中德育、智育、身体健康、心健康教育的比重,纠正家庭教育中普遍存在的重成绩、重智轻德、重身体健康轻心理健康的心理偏向,促进家庭教育德智并重、身心健康并行。但纠正心理偏向,并不意味着淡化智育,家长的教育卷入也是必不可少的。有研究表明,家长教育卷入程度越高,学生的学业成绩越高,尤其是小学家长的教育卷入更为重要。[11]因此,学校需要指导家长合理地教育卷入,不过度教育焦虑,也不放任,引导家长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学习观,对学生寄予合理的成绩期望,促进学生身心和谐全面发展。

(四)健全家庭教育指导保障体系,助力家长知行合一

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最终目的是使家长能将所学理论和接受的指导落到实处,切实提升家庭教育能力。为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要将家庭教育指导与学校常态工作深度融合,配套稳定的资源投入和相应的长效保障机制。一是内容保障。学校在线上整合校内外优质家庭教育资源,如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家庭教育类目内容,各省、市、区优质家庭教育课程,以及校内更具校本特色与针对性的内容,分主题、分栏目呈现,增加搜索功能,便于家长利用关键词搜索,及时获取所需信息。线下的指导活动及时在线上公示,形成的成果在线上进行共享,便于未参与线下指导的家长共享指导成果,实现资源的高效利用,深化家长家庭教育认知。二是交流保障。学校在线上开通交流互动专区,线下充分发挥家长委员会(以下简称家委)的职能,加强家校沟通,高效、便捷地获悉家长的现实需求,及时根据家长反馈调整、优化指导活动。开通线上线下答疑通道,明确家长的个性化需要,学校安排教师轮流值守,并以自愿为原则,吸纳具有丰富家庭教育经验的家长,组建学校家庭教育指导志愿者队伍,为家长答疑解惑。同时,注重盘活家长资源,以自主、自愿为原则,组建家长学习共同体,激发家长参与动力,密切家长间的沟通交流,共享成功的家庭教育经验,协商互助,形成教育合力,解决家庭教育疑难问题。三是管理保障。学校以合理的管理机制,着意行动的改变,提升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实效。第一,着眼于教师管理。学校将教师的家庭教育指导工作纳入教师考核范围,明确考核标准,激发教师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动力。学校可以组织教师进行专业培训,组建校级优秀家庭教育指导师队伍,切实提升教师自我教育积极性和开展家庭教育指导的专业能力。第二,着眼于家长管理。学校对家长参与线上线下家庭教育指导的情况给定最低标准,以积分制统计家长参与指导次数、表现、线上学习内容、时长、发言等。线上可视化呈现家长学习成果,家长获得相应等级的成就勋章。线下对于表现优秀、取得进步的家长,定期进行表彰,激发家长积极性。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活动时,充分发挥家委的作用:一方面,做到配合组织;另一方面,将科学理念、教育方法做好记录,分点罗列,以可视化的形式进行共享,并着重探讨科学的教育方法如何在家庭中落实。由家委参与制定家庭教育指导成果反馈机制,督促家长将理论知识转化为教育行动,如开展家庭健康教育行为打卡活动,聚焦早餐、睡眠、视力、体育锻炼等班级共同性问题进行探讨、制定方案,专家论证后提供反馈供家长参考,最终由家委带领家长改变教育行为,帮助家长跨越知与行的鸿沟。

教育是国之大计。家庭是社会构成的基本单元,更是个体成长的第一所学校,家庭教育对个体发展、社会发展具有基础性、长期性的影响。作为专门化的教育机构的学校被赋予了新时代的责任与使命,承担起了家庭教育指导的重任。在具体实践中,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在指导途径、对象、内容、效果等方面也面临诸多现实难题,可通过构建灵活多样的指导途径,调查家长的现实需求,细化家庭教育指导内容,健全家庭教育指导保障体系,优化学校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工作。在实际执行中,学校如何利用有限师资和精力平衡好常规学校教育工作和家庭教育指导工作,仍需校方进一步探索。但无论如何,将家庭教育指导纳入学校工作范畴,进行系统规划设计并执行都是必要的。此外,家委作为学校与家长之间的沟通桥梁,如何以更加合理的方式,引导家委在家庭教育指导中发挥积极作用,也是学校在实践中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