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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继学从“毒损肾络”论治IgA肾病

2022-11-21王宏安刘艳华张守琳

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2年8期
关键词:通络肾病蛋白

王宏安,刘艳华,张守琳

(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

任继学(1926-2010),全国首批、二批、三批老中医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长春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吉林省名中医”,首届“国医大师”,白求恩奖章获得者。曾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工作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全国高等中医药专业教材建设专家指导委员会委员,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高级专家顾问委员会委员,中华中医药学会终身理事。

IgA肾病(IgA nephropathy, IgA N)是目前全球最常见的肾小球疾病[1-2],在亚太地区发病率高[3-4]。在我国,约占原发性肾小球疾病的45%~50%[5],是中国慢性肾脏病的常见病因。约1/2IgAN患者在20~25年进展为终末期肾病(end-stage renal disease,ESRD)[6],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由于IgAN发病机制仍不完全清楚,现代医学尚缺乏有效治疗措施。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治疗在控制临床症状、延缓疾病进展等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

中医学无IgAN的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归属于中医学“尿血”“腰痛”“肾风”等范畴[7]。任老首次提出“肾风”中医病名,认为本病主要病位为肾,病性多属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任老还提出“毒损肾络”病机理论,并指导IgAN分期辨证论治。我们团队秉承国医大师任继学教授学术思想辨治IgAN,现和同道们分享如下。

1 “肾风”病名的提出

任老在八十年代即提出从风论治肾炎,他首创“肾风”中医病名,对该类疾病的诊治具有独到的见解。任老在其著作《悬壶漫录》中,以喉肾相关为着眼点,对急慢性肾风的辨证论治进行了详细阐述[8]。明确了急性肾小球肾炎和慢性肾小球肾炎,归属于中医学“急性肾风”和“慢性肾风”范畴。IgAN为原发性肾小球肾炎,故IgAN不同时期的临床表现,可按“肾风”来辨治。

2 “毒损肾络”病机理论的提出

任老认为,在生理上,肾藏精,主生长发育;肾主水,统五液之布;肾生髓,主骨、造血,其华在发,其表在齿;肾司耳与二阴。在病理上,肾阴阳偏盛偏衰也可引起各种病变。任老经过几十年临床经验总结,提出了IgAN“毒损肾络”理论[8]。国医大师张琪教授也指出[9],IgAN的主要致病因素是热、瘀、毒,这与任老的观点是一致的。任老指出,“毒”一方面是指六气所化的六淫之毒,即风毒、寒毒、湿毒、热毒等邪气,外邪侵袭可感而即发,损及肾络。另一方面是指感受邪气之后,潜伏于体内肾络,稽留体内日久形成热毒、痰毒、瘀毒,伏而不发,待时而发,损及肾络发为本病。任老认为外邪、伏邪之毒致病 IgAN的病理机制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早期感受邪气,邪气亢盛,扰动肾络,精室受扰,故发为血尿、蛋白尿;另一方面日久脾肾亏虚,肾虚精关不固,精微外泄,故发为血尿、蛋白尿。正如《素问·五藏别论》提到:“所谓五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正气亏虚精微外溢,故出现蛋白尿。任老特别重视邪伏咽喉、经络连属、喉肾相关在肾风病中的作用,IgAN其病位在肾,涉及肺、脾[10]。从经络的络属关系上,正如《灵枢·经脉篇》指出“肾足少阴之脉,……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可见咽喉属肾络肺,为外邪出入之门户,邪毒从口鼻而入,盘踞于咽喉,形成乳蛾,从气血之道侵犯于肾,形成伏邪,久而为毒,居于肾宫,形成咽喉→肺→肾的恶性循环。“毒邪”延肾经、肾络传变,肾脏体用俱损,故发为肾脏疾病。

3 分期论治IgAN

结合任老提出的“毒损肾络”理论,辨治IgAN取得一定临床疗效。治疗采用分期论治,注重扶正、祛邪、通络之法。

3.1 急性期

根据外感邪气不同,分为风寒袭肺;风热外袭;湿热下注等证,治以损有余之毒邪,邪伤则毒解,这一期重视“喉肾相关”理论,临证注重诊察咽喉,观察喉核大小、颜色、脉络。治疗应以清热解毒利咽为主,药用金荞麦、紫荆皮、木蝴蝶、羌活、牛蒡子、大青叶、马勃等。

3.2 缓解期

根据外邪、伏邪侵犯日久,或毒自内生,可损伤正气,由虚致损,分为风寒已解、余邪未清;风热已解、湿邪留恋;湿清热解、余邪留恋等证,治以补不足之虚,调整阴阳。治疗应以扶正祛邪为主,可加用生地黄、熟地黄、枸杞子、巴戟天、桑葚、黄精、淫羊藿、菟丝子等补而不腻不燥之品,或予血肉有情之品,如海狗肾、海马、淡菜、鹿内肾等峻补肾元。祛邪可加土茯苓、爵床、白茅根、生槐花、茜草、佩兰、清半夏、白豆蔻、溪黄草、垂盆草、马鞭草、草果仁、凤尾草、火绒草、倒扣草等。

3.3 慢性迁延期

根据久病入络,久病入肾,故“毒损肾络”是肾病缠绵难愈之因,肾络中邪毒积聚、瘀塞不通,肾脏体用俱损,分为肺脾气虚、气阴两虚、肝肾阴虚、脾肾阳虚等证,本期为本虚标实,其中实邪为热毒,瘀毒,痰毒等邪气,形成“毒损肾络”,治以扶正固本,解毒通络,其中针对通络之法包括解毒通络、化瘀通络、化痰通络、祛风通络等。可加用穿山甲、土鳖虫、鬼箭羽、地龙、全蝎、赤芍、丹参、桃仁、红花、橘络、丝瓜络、络石藤、炒僵蚕、全蝎等通络血、补络气、化络痰之药。

4 病案举例

患者周某,男,58岁。因间断双眼睑水肿7年,加重伴双下肢水肿1月余,于2001年2月20日初诊。该患7年前出现双眼睑水肿,每于劳累时发作,休息后可自行缓解,一直未诊治。1个月前双下肢水肿加重,就诊于某中心医院,经查尿常规示:Pro3+,BLD3+,RBC179·uL-1,诊断为“肾病综合征”。刻诊:双眼睑及双下肢水肿,腰痛,怕冷,无光过敏,无关节痛,近期体质量未见明显下降,饮食及睡眠尚可,尿频,夜尿2~3次,大便秘结,均3~5日1行;舌质淡,苔白腻,脉弦滑。急查尿常规:红细胞计数451.6·uL-1,红细胞(高倍视野)81.3/HPF,隐血3+,蛋白3+。24 h尿蛋白定量:总蛋白4.23g·L-1,24 h 尿总蛋白 15.65 g·24 h-1;生化常规:总蛋白52g·L-1,白蛋白23g·L-1,尿素氮 11.5 mmol·L-1,尿酸 444 umol·L-1,肌酐169 umol·L-1;血管炎自身抗体谱及抗核抗体谱阴性。肾脏病理结果回报:增生硬化型IgA肾病,Lee分级V级。中医诊断:水肿病,脾肾两虚,邪毒内蕴证。西医诊断:肾病综合征,增生硬化型IgA肾病,Lee分级V级;慢性肾脏病3期。予以参芪地黄汤加减:太子参30 g,黄芪60 g,生白术30 g,熟地黄20 g,巴戟天20 g,牡丹皮20 g,山萸肉20 g,浙贝母15 g,炒僵蚕10 g,全蝎6 g,土鳖虫15 g,鬼箭羽15 g,土茯苓100 g,大黄10 g,金银花20 g,猪苓20 g。7剂,上药水煎取汁300 mL,日2次口服。

2001年2月27 日2诊,诉服药期间无不良反应,舌质淡,苔黄腻,脉弦滑。查生化:总蛋白56 g·L-1,白蛋白25.4 g·L-1,尿素氮9.3 mmol·L-1,尿酸404 umol·L-1,肌酐 139 umol·L-1。24 h尿蛋白定量:总蛋白4.07 g·L-1,24 h尿总蛋白15.47 g·24 h-1。处方:上方去生白术、浙贝母、全蝎、鬼箭羽、大黄、金银花,加醋鳖甲30 g,益母草30 g,黄连6 g,麦冬30 g,五味子15 g,冬瓜皮30 g,菟丝子20 g,半枝莲15 g,白花蛇舌草30 g。15剂,水煎取汁300 mL,日2次口服。

患者遵医嘱定期复诊,规律服用汤药,于 2001年5月6日就诊查生化:总蛋白66 g·L-1,白蛋白34.1 g·L-1,尿素氮 12.6 mmol·L-1,尿酸 550 umol·L-1,肌酐94 umol·L-1。诊疗期间病情未见反复,患者的血浆白蛋白持续上升,血肌酐持续下降。

按语:一诊以参芪地黄汤为主方,针对病程中“热毒”“瘀毒”“痰毒”辨证加减。方中太子参、黄芪、白术以健脾益气,扶正补虚;熟地黄、山萸肉、巴戟天、牡丹皮以滋阴益肾,阴阳双补;土鳖虫、鬼箭羽化瘀通络;金银花、土茯苓解毒通络;浙贝母化痰通络;炒僵蚕、全蝎搜风通络;猪苓、大黄以泻浊通络,使邪有出路;全方共奏补虚培元,解毒通络之功。因本病例病理结果较重,同时伴有大量蛋白尿,根据病理以及理化检查推断患者预后不良,但经中医药辨证治疗后患者病情相对平稳,中医从证出发,临床疗效显著。后续二诊、三诊以及四诊中,始终注重从“毒”论治,如解毒通络加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冬瓜皮;化瘀通络加益母草、水蛭;化痰通络加陈皮、苍术、橘络、全瓜蒌;泻浊通络加车前子。同时任老辨治过程中注重患者起居及饮食调护,建议患者饮食有节,起居有常,限制高盐饮食,忌肥甘厚味,保持心情舒畅,不可乱用药物,体现了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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