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昫

摘 要：《晚秋》是于2011年2月在韩国上映的一部由韩国导演金泰勇指导的爱情电影，2012年3月在中国上映。这部电影围绕一对青年男女——勋和安娜展开，导演用细腻的笔触为观众讲述了一个含蓄、美好而又回味悠长的爱情故事。虽然《晚秋》是一部爱情题材的电影，但该电影所蕴含的情感并非只有爱情，它还蕴含着创作者对小人物的关注和对爱情本质的思考，具有一定的人文情怀。基于电影《晚秋》对小人物的关照、所体现的美好情感对心灵的救赎，以及对爱情本质的思考，探析《晚秋》所蕴含的人文情怀。

关键词：《晚秋》;爱情电影;小人物;人文情怀

一、对小人物的关照

（一）小人物的取材

电影《晚秋》中的男女主角都属于游走于社会边缘的小人物。先说男主角勋，从电影一开始便可知，勋是一个帅气、幽默，但寄生于女性群体中的“贩卖爱情的男人”。他通过陪客户逛街、吃饭、旅游等取悦对方，从而谋求利益，习惯于逢场作戏。总体上来看，勋属于很难获得社会主流价值观认可的一类人，是处于社会底层、地位较为卑微的小人物。

该影片中的另外一位主角安娜的身份相比勋更复杂一些。首先，安娜是一名华裔移民，且应该属于第二代华裔移民，经营着一家中餐厅的安娜的父母是第一代华裔移民。从影片中安娜的兄弟姐妹们在其母亲的葬礼上就开始争夺并不丰厚的财产，以及安娜全家人的生活状态来看，安娜一家的经济水平一般，属于维持温饱的状态。从安娜服刑前一直在家里的饭店做服务员可知，她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在美国的主流社会中，移民属于比较边缘的群体，只有少数的受过高等教育且跻身于美国中产及以上阶层的移民才有比较高的社会认可度，显然安娜不是这样的群体。因此，安娜的第一个小人物的身份是并不富裕的第二代华裔移民。安娜的第二个小人物身份从电影一开始也已交代清楚，即因防卫过当而杀死丈夫的服刑人员，服刑人员相比特殊职业者或者移民来说更加难以融入主流社会。这两种身份结合在一起，使得安娜的小人物身份比勋更具悲情色彩。

《晚秋》这部电影聚焦于两个处于社会边缘的小人物，为观众展现了一个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细腻、温情的爱情故事。

（二）给予小人物关怀的目光

《晚秋》这部影片的导演用充满关怀的目光表现了勋和安娜因其小人物身份而帶来的生活不易，而且这份不易不是表层的生存不易，而是内心深处的压抑。电影一开始便较为隐晦地展现了安娜入狱的原因，随之镜头便转向了已经在看守所服刑了7年的安娜。略显沧桑的安娜接了一通从西雅图打来的电话后，获得了三天的外出许可，踏上了回家为已故母亲奔丧的路途。影片灰暗的画面色调和较多的面部特写镜头，再加上安娜棕褐色的服饰，让观众能瞬间感受到安娜忧伤、颓丧、怅然的心境。剧情很快推进到男主角勋的登场。通过勋接的一通电话，观众得知这位帅气的小伙子不仅从事着特殊的职业，且惹上了麻烦，即客人玉子的丈夫以为玉子携款和勋私奔，正在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就是这样一个服刑期未满且失去了母亲的女青年和一个看似活泼乐观但其实命运却隐藏着不安与危机的男青年，在大巴上偶然相遇，随后他们在为期三天的相处中对彼此产生了情愫。整部影片一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氛围压抑。片中有几个情节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勋和安娜无法彻底享受快乐的人生，他们要因其所处的社会地位始终带着压抑的心情生活。

比如有一个情节是安娜在西雅图逛街，逛着逛着，安娜便为一家服饰精品店里的一套洋装停下了脚步。她走进店里试穿了刚刚为之驻足的连衣裙，还情不自禁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开心得像一个少女。安娜买下了她心仪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走出了精品店。就在此时，剧情突然有了转折。安娜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一部从看守所带出来的服刑人员专用电话，安娜惊慌失措地循着铃声找电话，脸上写满了焦虑，因为如果不及时接电话并向警卫员报告她所在位置的话，看守所将立刻下达通缉令逮捕她。找到电话并如实汇报了自己的服刑编号和所在位置的安娜怅然地低头盯着自己手中已被对方挂断的电话，内心久久无法平息。这通电话将刚才的美好瞬间打破，正享受着作为一个年轻女孩简单的快乐的安娜，被这通电话拉回到灰色的氛围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怀好意地提醒着她——“你是一个服刑人员，你不配拥有快乐”。安娜换回了自己原来的那套灰褐色大衣，并将新买的衣服留在了洗手间的门上，忧伤、怅然的神情再次回到安娜脸上。

影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勋，从表面上看，他性格开朗，轻松幽默。但是，当他与安娜正享受着美好的相处时，经常会突然被有关玉子的电话打断，而且电话里说的内容一次比一次严峻。这样的情节设计也如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勋耳边回响——“你是一个惹了一身麻烦的人，你得小心地生活”。

《晚秋》的导演在为观众讲述一个美好、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同时，也表现了一对小人物因其边缘处境而受到的生活限制，这份限制是勋和安娜被剥夺的尊严和自由。人活着最重要的便是尊严，导演用温情的目光关注了小人物作为人的最基本的权利缺失的问题，充满了浓浓的人文情怀。

二、美好情感对心灵的救赎

电影《晚秋》之所以能在2012年创下韩国电影在中国上映最快时间票房破千万的纪录，除了有玄彬和汤唯两位人气明星出演外，还因本片所讲述的爱情故事带给了观众深深的感动、悠长的回味以及较为深刻的思考。该影片之所以能给观众带来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影片所讲述的爱情故事既有男女之间真挚的情感，又包含相爱的两个人给予彼此心灵的力量，能引发观众对爱情本质的思考。整个故事展现的不是浅层次的两性爱情，而是以人的精神需求为出发点为观众展现了两颗疲惫、麻木，甚至自卑、绝望的心灵的彼此救赎，从而给观众带来了更深的感动。

（一）细节张力中的真挚爱情

影片中男女主角的相遇非常偶然，他们的相爱不涉及利益，他们相爱的过程也并不轰轰烈烈。导演没有用抒情性很强的音乐、强烈的戏剧冲突和增加情绪渲染的剪辑方法来表现勋和安娜产生感情的过程，而是通过一件件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小事，用具有细节张力的情节，配以舒缓的音乐来表现两颗心灵的靠近。观众可以从具有张力的细节中体会到男女主角之间真挚的情感流露。

其中，勋和安娜同游西雅图的片段是影片中体现两个人情感变化的重要部分，在这一片段中，有一些富有张力的细节能够让观众体会到两人关系的微妙变化。一开始，从勋在餐厅看穿了安娜想有人陪她在西雅图观光的心思，并答应做她在西雅图的向导后，两人的心灵距离便开始慢慢靠近。这里镜头捕捉到一个细节，即安娜在勋答应做她西雅图的向导后低头开心地笑了起来，双手也终于拿起刀叉开始吃饭，从这里可以看出安娜对勋的印象并不差，这是他们能够相爱的伏笔。随后，两个人在游乐场里给路过的正在吵架的情侣配音，当一向沉默寡言的安娜突然提高音调用夸张的声音和神情开始配音时，镜头细腻地捕捉到了勋此时因惊喜而露出的开心又调皮的笑容。此时的他们不再是压抑的服刑人员和为生存出卖自己的特殊职业工作者，他们似乎成了颇具创造力的配音演员，又或者是回到了童心状态的一对有趣的人儿而已。在他们充满默契地编织了这对陌生男女间的对话后，他们对彼此又多了份了解和信赖。到了夜晚，两人在无人的菜市场的对话设计更是含蓄又耐人寻味。安娜和勋分别是华裔美国人和韩裔美国人，他们并不懂彼此的母语，此时安娜用中文诉说着自己成为服刑人员的辛酸过往，听不懂中文但是会说“好”和“不好”的勋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猜测安娜所说的事情的性质，勋有时候刚好能猜对，有时候则猜错。听不懂中文却愿意静静地听安娜诉说痛苦往事还时不时给予回应的勋，把陷在痛苦中的安娜逗笑了，此刻的他们感受到了彼此陪伴与倾听带来的安慰，两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了温暖的目光。

片中这样的细节很多，这些细节让观众看到一对游走于社会边缘的男女青年在一件件细碎的小事中逐渐打开心扉，流露出真挚的情感，从而使得两颗原本陌生的心慢慢靠近。

（二）重建爱的能力和生的希望

这部电影最能给予人力量的部分是勋和安娜在短短的三天相处时光中用爱和真诚重建了彼此爱的能力，并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于安娜来说，勋给了她重新快乐的能力和对生活的期待。影片中有两个情节设计将安娜因勋带来的改变推向制高点。第一个设计是导演在该影片的一头一尾处用了两个同场景的片段，对比出了安娜遇到勋之前和遇到勋之后的变化，从而体现了安娜快乐能力的重建。这两个场景都在大巴上，事件都是安娜在大巴上偶遇勋（第二次是勋故意为之）。第一次偶遇勋的安娜，看上去心事重重，整个人非常阴郁，在她的身上寻找不到一丝快乐的气息。而第二次偶遇勋的安娜，不仅神情轻松了很多，笑容时常挂在脸上，还能轻松地和勋开玩笑，尤其当勋装作不认识安娜并和她谈论着自己来自哪里及未来想做什么时，安娜笑着说自己来自中国，是来美国旅游的，很快就要回去，而且想开一家美发店，还说开了店后帮勋也换个发型。伴随着安娜温柔的笑，舒缓的背景音乐响起，镜头慢慢转向窗外开阔干净的公路，此刻观众被能够轻松地面对人生的安娜深深地感染着，甚至和她一起沉浸在她所想象出来的平凡美好的人生未来中。因为勋的出现，那个因自己悲惨的人生遭遇始终闷闷不乐的安娜终于开朗了起来，她又重新获得了快乐的力量。

安娜因为勋的出现而有了牵挂。从电影的一些场景中不难看出，安娜和家人的关系比较生疏，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一开始她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在西雅图的街头闲逛，她似乎没有什么一定要见的和非常牵挂的人。但是，在电影结尾处，安娜对勋开始有了牵挂。当安娜买了两杯咖啡便找不到勋的踪影后，那慌张的神情、凌乱的脚步，都显示出安娜对勋的牵挂。咖啡洒了一地都全然不知的安娜已经被勋牵动心弦，她不再如阴云般沉郁，如冰山般孤独，她开始有了在意、牵挂的人。

对于勋来说，安娜让他找回了无条件付出的真心。勋是一个特殊职业者，他的工作是取悦女性客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擅长逢场作戏的、将与女性相处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勋，因为遇到了安娜，打破了自己一贯的行事准则。能体现勋这一改变的是他和安娜结束了一天的西雅图之旅后准备分别时的片段。当时两人正准备道别时，安娜掏出自己仅剩的几十美元给勋，想作为他陪伴了自己一天的报酬，而勋把钱塞回了安娜的手中，温柔地看着安娜，嘴角闪过一丝尴尬又包容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安娜是在用金钱关系压抑自己的情感，安娜不想和勋有情感上的羁绊，她还没有真正打开心扉。但是勋却勇敢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即我陪你是心甘情愿的，我和你没有金钱上的利益关系。随后，勋接到了玉子的电话，他必须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但是他不想冷落安娜。于是，勋跟安娜说：“你等我30分钟，我马上回来。”安娜却回道：“我不会等你。”勋说：“我知道你不会等。”安娜怔怔地看着勋。这段对话的台词设计和演员的情绪都处理得非常微妙，勋明知安娜不会等自己却依然提出请求，这是因为勋已经爱上安娜，而且他只想陪伴安娜，让她能有开心的时光，其他别无所求。这段对话表明了勋的态度——你等不等无所谓，但是我喜欢你，因而我要向你表达。安娜的出现唤醒了勋重新付出真心的力量，他们救赎彼此悲伤、麻木的心灵。

三、对爱情本质的思考

电影《晚秋》是一部既能让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又能引发观众深刻思考的佳作。两个处于社会边缘且前途未卜的青年男女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因一件件真情流露的小事、一次次彼此支持的瞬间而相爱。他们的相爱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门当户对的稳妥，也没有复杂的目的，这样的爱情故事不禁让生活在物质水平越来越高，社会发展越发迅速，但是结婚年龄越发大龄化，离婚率大幅度提高的社会中的我们思考：爱情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一无所有的两个人却能为彼此带去感动和希望，爱情是否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物质前提和身份地位前提才能成立，爱情的本质是否就是影片中的勋和安娜给予彼此的耐心，是否就是勋在安娜妈妈葬礼上为安娜的打抱不平，是否就是安娜出狱后心中的第一份惦记，是否不需要那么多的枷锁。

四、结语

人文主义主张以人为关怀对象，从人类的角度来思考人，思考人的存在根基、人的本源、人的本性，以及人与人的关系。《晚秋》这部电影正是基于对人的本性和人与人的关系的思考，让我们看到了任何阶层的人都渴望拥有尊严，都有爱与被爱的资格。也许他们身份卑微，但是其灵魂并不卑微，每一颗清澈的灵魂都值得被珍惜，都能释放出令人动容的力量。

从艺术接受的角度出发，越饱含情感、越有思想内涵的作品越能与观众产生共鸣，引发观众深刻的思考。电影《晚秋》因其出色的视听语言、感人的故事、对两位主角细腻的刻画、充沛的情感表达，使观众被该影片美好的爱情故事打动并与之产生共鸣，而且使观众展开对于小人物及其爱情的关注与思考。

参考文献：

[1]肖婕姝.纪实摄影的人文情怀研究[D].北京：北京交通大学，2016.

[2]李晶.对电影《晚秋》中色彩艺术的解读[J].艺术学苑，2014（20）：154-155.

[3]许菁诗.冷寂晚秋，温暖寻觅：评析电影《晚秋》的内涵表达[J].影视评论，2012（11）：40，66.

作者单位：

南京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