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先秦时期铸钱城邑的分布规律

2022-04-20王海睿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2年4期

王海睿

摘要：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铸钱城邑分布存在一定规律。总体而言，诸侯国在选择铸钱城邑时都从地理环境、交通运输、资源控制以及自身防御等方面考虑。文章通过对先秦时期铸钱遗址的梳理，探究春秋战国时期各国铸钱地点的分布规律。

关键词：春秋战国;青铜货币;铸钱城邑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4.031

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社会制度由奴隶制社会转变为封建社会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出现了一系列大发展、大变革，各行各业都呈现飞速发展的趋势，尤其是铁器、牛耕的使用，使生产力实现了一次飞跃。生产力的提升必然会带动经济繁荣，作为交换媒介的货币，此时的发展迎来了新的高峰。那么各诸侯国铸造钱币的地点在哪里，铸币地点又是怎样分布的，有没有什么规律？本文通过对先秦时期铸钱遗址的梳理，探究春秋战国时期各国铸钱地点的分布情况。

1 铸币城邑的确定

对于铸币遗址的确定文献中缺乏记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依赖于考古发现。布币上出现的钱文现在一致的看法是地名，这应该是没有疑问的。黄锡全先生统计了布币上出现的钱文，有400多个地名。有一部分学者将这些地名当作铸钱地点，笔者认为还是要谨慎。正如蔡运章等先生在研究空首布时认为的那样：“……例如，平肩弧足空首布上的钱文约有二百种左右，这种货币大都出土在洛阳一带，当是东周王畿内的铸币。春秋战国时期周王畿疆域狭小，在区区小周的国土内，绝不可能有一两百个城邑都来铸造钱币。”①由此可见以布币钱文确定铸钱遗址并不严谨。考虑到范铸的过程是一个完整的流程，它主要包括制作模范→将液态金属浇注到范模铸型空腔→冷却→取出铸型→加工处理。②每一个步骤都有相对独立的场所负责，而且这些场所不会离太远。所以钱范对于铸币而言是必不可少的。综合这些原因，以考古发现的币范的出土地点可视为判定铸币地点的唯一根据。

2 春秋战国时期铸币遗址梳理

2.1 春秋时期铸币遗址

洛阳东周王城遗址，位于河南洛阳，春秋中晚期持续到汉莽時期的铸钱遗址，出土小型平肩空首布陶范，面范上有阴文“安臧”两字。③除此之外，还出土了战国晚期的“文信”钱范，残存3个钱模。④

新郑监狱春秋铸钱遗址，位于河南新郑，春秋中后期铸币遗址，在灰坑、灰沟、水井等49个遗迹的填土中发现了钱范、熔炉块、鼓风管等直接铸钱遗物，出土钱范主要是春秋中期特大型短宽六棱形銎平肩弧档空首布铸范、春秋晚期大型长窄六棱形銎平肩弧档空首布的铸范。⑤

山西侯马铸铜遗址，位于山西侯马，春秋中后期铸币遗址，出土有大量陶范、陶器、原始瓷器、铜器、铁器、石制品、骨制品、角制品、蚌器、牙饰、漆木器等。山西侯马牛村古城的南部铸铜遗址区域内的2号、22号、54号作坊铸铜遗址内发现了大量空首布范和芯。⑥

莒国故城铸钱遗址，位于山东莒县，春秋中晚期铸币遗址，出土了一批陶器、坩埚、窑炉等冶铸遗物和遗迹。在该遗址上发现了200余块春秋中晚期莒刀币范。⑦

小高庄铸铜遗址，位于河南新郑，春秋晚期到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掘出土了青铜礼乐器的铸范、铸铁范、铁器残块、化铁炉壁、熔铜炉块等，出土的钱范为春秋时期平肩空首布陶范、战国桥足布、锐角布范、方足布范、直刀范。⑧

2.2 战国时期铸币遗址

山东齐国临淄故城，位于山东淄博市临淄区，战国时期铸钱遗址。齐故城大城南墙内侧出土了齐三字刀范以及“化”反写钱模。⑨临淄故城安合村刀币铸钱遗址，也是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出土有齐法化范8块。⑩

河南新郑大吴楼铸铜遗址，位于河南新郑，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大吴楼铸铜遗址发掘出土“公”“涅金”锐角布以及“蔺”圆足布的面、背陶范;1993年5月，在城关乡小高庄村西东周遗址发掘钱范坑，出土完整或可复原的“蔺”“离石”大圆足布面、背陶范，无文大圆足布残石范1件以及一些圆钱陶范残块。k

夏县禹王城庙后辛庄战国手工业作坊遗址，位于山西夏县，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掘出土农具范、构件范等。发现方足平首布背范。l

渭城区窑店乡聂家沟村手工业作坊遗址，位于陕西咸阳，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现秦陶窑多座、水井多处以及铸造铜器的陶范、秦权等，还发现有半两钱范母、浇口范。m

内蒙古包头麻池古城，位于内蒙古包头，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现有灰色绳纹陶片、陶碗等遗物。该古城还出土了3件安阳布范。n

内蒙古凉城蛮汗山遗址，位于内蒙古凉城，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现有明刀、“平阳”平裆方足平首布以及冶炼铜渣，还出土了“安阳”“戈阝”布铁范。o

中山国灵寿古城遗址，位于河北平山县，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现有“蔺”布币、“匽”刀币、“成帛”刀币、空首布以及“成帛”刀币范、“匽”刀币范、“蔺”布币范。p

河北易县燕下都13号遗址，位于河北易县，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出土有铁、铜、石和骨四种材质的生产工具，陶制生活用品，建筑材料。除此之外，还出土了平足布范、尖足布范。q

河北怀来大古城村古城遗址，曾发现刀、布、五铢的钱范，但未发现实物。r

内蒙古赤峰市的喀喇沁旗上瓦房乡大西沟门村附近曾发现燕国“一化”圜钱范，铅质。s

河北承德柳树底乡罗家沟村发现石刀币范数件，仅保存下来一件，石质为滑石。在出土石刀币范的地层中出土了一些陶片。t

楚国铸铜遗迹，位于安徽繁昌，战国时期铸钱遗址，发现有“”青铜贝范。二范均为铜质，采用分流分铸。u

3 先秦时期铸币遗址总体分布情况

通过目前搜集到的考古资料，大约有19个比较明确的铸钱遗址。春秋时期集中在周王畿地区和周边晋国、郑国的部分地区，战国时期由于政治、经济上的需要，各国都开始纷纷铸币，铸币业呈现出繁荣的趋势。总体来讲，春秋战国这一时间段内，铸币遗址是以周王畿以及周边地区为中心，渐渐向四面八方扩散，王畿周边越来越多的地区经济得到发展（图1），这与历史的发展是一致的。

4 先秦时期铸币遗址地理分布情况

春秋战国时期，负责铸币的城邑一定在政治、军事和经济方面占有很高的地位，这些城邑往往是诸侯国的都城或者经济中心。在选择这些城邑的时候，地理因素往往是不可忽视的。如果在地势图上标出这些城邑（图2），可以看出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在选择铸钱城邑时是存在一定规律的：

第一，基本上所有铸钱城邑都分布在江河边，尤其以黄河中下游流域为多。山西南部和河南北部，包括中原地区尤为集中。首先这一地区的土壤可以说是上乘的，这在《禹贡》中也有所提及：“黑水、西河惟雍州。……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荆河惟豫州。……厥土惟壤，下土坟垆。厥田惟中上……”v这些地区的土壤是一等或者四等好的，农业自然较其他地区更加发达。正因为如此，早在先仰韶时期，先民们就留下了大量的文化遗迹，这些遗迹密集地分布在黄河及其支流如渭水、洛水、泾水以及无定河两岸。w同时还应该注意到，黄河在先秦时期就一直作为航运主干道。由于在农业上能够取得更多的收获，因而可以积累更多的财富，促使各个地区进行贸易，这就迫切需要方便的交通。史念海先生认为：“水上交通总是比起陆上为方便，原始社会即使没有条件加以利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后来总不能再轻易放过。何况渭、河、济三条河流有关段落相互衔接，东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对于平原地区的交通是十分有利的因素。”x于希贤先生在梳理了相关文献记载后，也认为夏商周时期黄河就已经作为航运的主干道，在政治经济上发挥了重大作用。y正因为有这两个条件，使黄河中下游形成一条经济带，各国铸钱城邑按照古黄河河道分布。

第二，所有铸钱城邑基本都依山而建，这应该与当时的历史环境有关。春秋战国时期诸侯混战，疆土易主的事情屡见不鲜。作为诸侯国的政治经济中心的铸钱城邑，关乎国家命脉，因此在选择城址的时候一定会考虑军事防御因素。《管子·乘马》曰：“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z背靠大山的周边环境，本身就易守难攻。魏国的安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安邑即夏县，位于中条山西麓的边山台地上，在地理位置上，前有黄河可以阻止强秦东进，背靠中条山，地势东高西低。地貌可以用“七山二川一丘陵”来形容，单从军事防御角度来说，是作为都邑的完美场所。同为魏都邑的大梁城，从军事防御的作用来看远不如安邑。

第三，铜矿资源也是各诸侯国选择铸钱城邑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除齐、楚境内的铸钱城邑，其他国家的铸钱城邑基本都分布在中国二三级阶梯的分界线上。这一条分界线也是重要的铜矿带。■

注释

①蔡运章，余扶危.空首布初探[C]//中国钱币学会.中国钱币论文集.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1985：98-120.

②王俪阎.中国古代范铸钱币工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14.

③④霍宏伟.洛阳东周王城遗址区铸钱遗存述略[J].中国钱币，1999（1）：32-34，42.

⑤马俊才，朱树政，衡云花，等.新郑监狱春秋铸钱遗址发掘简报[J].中国钱币，2012（4）：46-56，8-9.

⑥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铸铜遗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

⑦苏兆庆，刘云涛.莒文化研究文集[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2：179-196.

⑧马俊才.新郑“郑韩故城”新出土东周钱范[C]//中国钱币学会.中国钱币论文集第四辑.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02：94-109.

⑨陈旭.山东临淄新发现齐刀币铸钱遗址[J].中国钱币，2011（1）：36-42，6.

⑩张龙海，李剑.山东齐国故城内新出土的刀币钱范[J].考古，1988（11）：1054-1055.

k河南省文物考古所.河南新郑新发现的战国钱范[J].华夏考古，1994（4）：1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