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梅

（河北师范大学，石家庄 050024）

刘湛恩（1895—1938），湖北阳新人，我国近代著名爱国主义学者、心理学家、教育家、职业指导专家。自幼赋性聪颖，刻苦俭朴。1915年毕业于东吴大学，继复游学美国，1922 年获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和登礼胜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先后担任中华职业教育社职业指导委员会主任，国立东南大学教授，沪江大学校长，上海、南京职业指导所主任等职。基于留学期间对美国职业指导的认识和理解，刘湛恩将理论研究与实践操作相结合，联系中国国情，发表了大量有关职业指导的文章：《一星期职业指导运动》《职业指导与分析》《青年与择业》《动作测验与机械测验对于职业指导的功用》等。当前，刘湛恩的职业指导思想对于当前我国职业指导工作具有重要意义，研究其职业指导思想对高职院校开展职业生涯教育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一、刘湛恩的职业指导思想

20 世纪20 年代职业指导在中国实行之初，有关职业指导的定义、内涵等理论研究都刚刚起步，如何借鉴欧美国家的职业指导经验并本土化，使之在中国的实施有成效，这是当时职业指导的倡导者和实践者遇到的难题。作为职业指导运动的倡导者之一，刘湛恩根据自己留学期间对欧美国家职业指导情况的认识和理解，将国外的职业指导理论介绍到中国，并进行理论本土化的尝试。

（一）重视学校在职业指导中的地位

刘湛恩认为，中国当时的家庭教育无法像欧美国家一样可以达到指导子女的程度，而且政治状况不佳、经济不发达，这也为社会成立专门的职业指导机构增加了难度。相比之下，学校在职业指导工作中就尤为重要，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第一，以学生为本位进行职业指导，通过职业测验、职业分析，帮助学生在了解自身特性、职业状况的前提下更好地择业。第二，改良课程分配及教学方法，在中学便可引导学生考虑择业，在大学中可以酌情多设选科。学生有了择业意识，在大学中也可以挑选适合自己职业个性的学科进行学习。第三，学校应经常邀请职业届专业人士来校开设讲座，演讲应注重与实际相结合，勿尚空论。第四，导师制指导并设教育顾问，以备学生关于择业上的咨询，每一教师指导学生三四十人，以专责成。校内开设职业指导部，专理研究和实施职业指导事业。［1］96

（二）职业分析是职业指导的根本方法

刘湛恩主张通过进行职业分析帮助学生了解自身个性和职业状况，以便更好地择业。当今社会职业分工日益复杂，个人即便十分清楚自己的个性，但如果不了解各行各业的发展状况，仅凭自己的主观想法盲目择业，将来的变故也会颇多。所以不论是青年择业，还是职业辅导者要指导青年进行择业，首要的任务都应该是分析各种职业，比较其异同。有了职业分析，才能区分种种工作，做到人职匹配、精准就业。职业分析越细致，对择业和就业的指导意义也就越大。

（三）注重择业指导

刘湛恩认为青年择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应该做到知己知彼。知己，应当了解自己的智力、兴趣及才能等。知彼，则应当了解社会趋势、职业内容和学校状况等。对自己的能力和对职业的要求有清晰的认知，有利于提升自身能力及素质。为了帮助青年能够更好地提升自己，刘湛恩专门就做好社会上各种职业提出自己的建议。他认为：学教育，要“不辞辛苦、不计酬报”“情感热烈”“专业信仰”“志向坚定”；学工，要“思想精密”“不怕污秽”“对事忠诚”；学农，要“吃苦耐劳”“淡泊名利”“眼光长远”“爱好自然”；学商，要“手腕敏捷”“口才流利”“态度谦和”“思想致密”“行为秩序”。［1］128刘湛恩对各行各业独到的看法反映出其择业指导观念中对学生职业兴趣、职业道德的认识以及对学生品性的要求。指导者应当针对各行各业不同的需求因材施教，指导学生顺利择业。

（四）重视中学教育中的职业指导

当时欧美各国特别重视中学职业指导，而我国当时普通中学学生就业率远不及职业学校毕业生的现象也被其他国家所公认。［2］因此，对中学生实施职业指导成为当时中学教育的重要任务之一。

刘湛恩认为，初级中学为升入高中做准备的学科多属于测试青年心理智力的性质，无论是升学还是就业都处于选定培养方针和学科标准的紧要关头，中学需要职业指导在各教育阶段也是最为迫切的。由于受当时经济的影响，大部分学生无法接受高等教育，早早服务社会，此时对于职业之选择、智能之准备以及一切关于职业的训练和修养都需要依赖职业指导的帮助，所以职业指导在中等教育过程中确实有重要的地位。刘湛恩与潘文安合著的《中学指导方案》细致阐述了中学职业指导的意义、方法、重要性和急切性，并提出了17项可具体操作的中学职业指导方法。［3］

（五）职业测验的功用

刘湛恩认为，在实施职业指导中最重要的是智力测验。青年毕业后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需要相当的智力。他指出：“无论如何，在实行职业指导时，测验智力比测验别种才能（如手指的灵敏性及机巧的才能等）更为重要。”［4］

智力测验分为两种：一种是用言语和文字表示的，叫做言文测验，一种是用动作表示的，叫做动作测验。在近代，能识文断字的人较少，因此动作测验比言文测验更实用，科学性更明显；此外，动作测验也可适用于方言不同的人群，应用范围更广泛。

动作测验是试验普通的智力，而机械测验则是试验特种的才能——机巧的才能。机械测验大多是用几种较简单的机械物件，将其构成的各部分拆开，令被测验者重复组合，以此来测验其机巧才能。机械测验日常较少用，但在职业指导过程中应用较多，因为许多职业是需要特殊才能的。根据历次调查结果，多数智力测验分数较低的儿童在机械测验中却得到了较好的成绩，可见机械才能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因此借助两种测验手法测算智力并通过机械测验发掘特种才能，可辅助学生更好地了解自己的优势，从而更好地择业。

（六）树立正确的择业观

由于在华期间遭遇挫折时曾多次得到陌生人帮助，刘湛恩很早便产生了服务社会的意识。他倡导养成青年的服务社会型人格，帮助青年树立正确的择业观。他认为所有正当职业都是平等的，青年在择业时应怀有服务社会的想法，不可存有高低贵贱的想法，应当分析自己的兴趣、特质、意愿以及社会的需要。1924年3月，刘湛恩撰写了《择业自审表》，帮助15岁以上的青年充分了解自我，进而选定职业，让青年知道择业的最终目的是实现自身价值，服务于社会。

择业时青年要抛弃文凭观念，并对所从事行业有充足的了解且具备相应的学识。应“打破文凭学位之观念，须知经营事业，全恃真实本领，平素苟有充分准备、基本学识，任何职业，均可成功，如动于虚荣，随便就业，随便入学，结果必致失败”。［5］

刘湛恩认识到当时中国的社会及经济不可能提供足够的岗位去满足青年的择业需求，因此也鼓励青年自主创业。“目前中国事业消沉如此，简直无业可就，所以非个人自辟新生路，以求事业的发展不可。”［1］97

二、高职生职业生涯教育现状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造成了“史上最难就业季”。我国2020届高校毕业生高达874万，较2019 年增长40 万；2021 届高校毕业生总规模909 万人，同比增加35万。在未来的5～10年内，我国将处于常态化疫情防控状态中，新形势必然会对高校毕业生就业产生影响及挑战。虽然我国在不断完善职业生涯教育，帮助学生明确自身的职业生涯规划以更好地实现就业，但由于我国高校特别是高职院校职业生涯教育起步较晚，目前还存在着许多问题。

（一）专业认知模糊，职业生涯规划理想化

大多数学生选择专业是由他人代选或盲目选择热门专业，对自己所读专业缺少兴趣认同和归属感，在进入高职院校后普遍缺少职业启蒙教育，对自己的个性、兴趣及是否适合就读专业认知模糊，为之后制定实际且合适的职业生涯规划增加了困难，也导致目前高职学生职业期望过高而未能与自身职业能力形成良好的匹配，在最初择业时好高骛远，也表现出高职业起点的倾向。同时，学生在校期间顶岗实习机会较少，缺乏对职场的理性认知，就业信息主要通过教师讲授、课程了解、校内就业信息推送、互联网以及其他信息传播软件等渠道，而高职学生的辨别能力普遍较弱，很容易对网上大量的虚假信息产生误判，导致对职场的认识不够客观。学生无法获得正确的职场信息，缺乏专业认知，职场理性认识模糊，也容易导致高职生职业生涯规划偏理想化。［6］

（二）就业价值观偏功利化，缺乏工匠意识

目前高职学生在择业方面越来越看重薪资待遇、社会认可度、发展前景等方面，热衷于薪资福利好、社会地位高的政府职位及大型企业职位，很少关注到企业文化和社会贡献，缺少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大国工匠精神及奉献意识。高职生期待通过理想职位的高薪资获得良好生活的保障，同时还比较看重工作内容的创新性、工作方式的自主性和工作条件的舒适性，向往坐班式的办公室生活，渴望远离劳动实践，违背了职业教育的初衷，与理想化的职业生涯规划也有着一定联系。

（三）课程设置不科学，授课形式单一

通过调查发现，大部分高职院校只是重视对初入学的学生普及职业生涯通识知识，而将职业生涯课程延续至大二大三的较少，这种欠缺科学性的职业生涯课程设置难以支撑学生后续职业生涯规划教育的健康开展。同时大多数高职院校的职业生涯规划课基本是纯理论教学，少部分以理论为主、实践教学为辅，极少数以实践教学为主，教学形式单一，导致高职生认为课程内容简单枯燥，实用价值较小，难以激发学生兴趣。

（四）师资队伍力量薄弱

国家规定，高校就业指导专职教师与在校大学生人数比例至少达到1:500，但大多数高职院校都未满足此要求。目前少数高职院校拥有专职职业生涯规划教师，大部分院校都是选择兼职教师来讲授职业生涯规划课，比如思政课教师、辅导员、心理健康教师等，很少有校外的职业指导专家来任课，而且校内授课教师多数没有受过专业培训，职业素养不够，无法保证职业生涯教育的成效。高校中的就业指导机构在学生职业生涯教育中发挥的作用多数为相关就业信息推送、简历的制作与指导、相关手续办理等行政性的辅助工作，并未真正起到有效的就业指导实质性作用。

三、刘湛恩职业指导思想对高职生职业生涯教育的启示

1920 年受社会经济环境的影响，大多数青年结束中等教育后选择就业而不是升学，因此，刘湛恩的职业指导思想侧重于青年就业指导。在当前素质教育的背景下，职业院校近70%的学生接受完中等职业教育后普遍进入高等职业院校深造后再就业。研究刘湛恩的职业指导思想，能为我国高职生职业生涯教育长远优化发展提供参考。

（一）增设入学职业测验，明确专业认知及自身个性

通过对高职生职业生涯教育现状分析发现，众多初入学的高职生对自己所学专业缺乏了解，对自身能力素养没有清晰认知。因此可以借鉴刘湛恩职业指导思想对学生进行职业测验。第一，通过言语测验及动作测验测试学生智力，借助机械测验测试学生是否具有从事某专业的技巧才能优势，引导学生认识自身特性，了解是否适合当前专业的学习。第二，对高职新生普及专业基础知识，邀请毕业生回校宣讲，对学生进行职业分析教育，使新生对未来可从事的职业有初步了解，帮助学生建立清晰的专业认知，明确自己是否喜欢当前所学专业。在职业分析和职业测验两者的共同作用下，学生不仅了解自身是否“喜欢学、适合学”目前的专业，而且对学成之后要走的路有清晰认知，目标明确少走弯路。明确自己的专业认知及今后的职业生涯规划后，对不适合或缺乏兴趣继续学习目前专业的学生允许调换专业。

（二）加强生涯教育同德育对接，走出就业价值观误区

刘湛恩非常重视青年养成正确的择业观及“服务社会”的职业道德，指导学生形成摒弃功利主义的择业观，培养服务社会型人格。当前高职生在择业方面表露出来的“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功利观念越来越重，重视社会需求的学生越来越少。以往职业指导重视学生职业个性的养成，对学生择业及职业道德方面的培养反而单纯依照自身实力，学生正确价值观的培养较为缺乏，使学生走入了功利自我型就业价值观误区，缺少大国工匠精神和奉献意识。因此高职生生涯教育应当加强同德育的对接力度，帮助学生走出就业价值观误区。第一，在学生的职业生涯教育中应加大马克思就业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比重，教育学生不仅要敬业诚信更要爱国，将个人利益同国家的发展联系起来，对社会尽自己应尽的义务。第二，通过学校优秀的校园文化及教师日常潜移默化的隐性教育加强思政建设，支撑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养成服务社会型人格，培养工匠精神。第三，职业生涯教育同德育的对接，应以弘扬工匠精神为着力点，在高职阶段贯穿学生生涯教育，从入学的职业启蒙教育到中期的职业认知再到最后形成完整的职业生涯规划，应当做到全学员、全学科、全学段的普及。

（三）增加创业知识比重，规范生涯教育课程设置

刘湛恩鼓励学生创业以促进经济社会发展。虽然当前的社会环境同那个年代不同，但都存在就业压力大的问题，与当时的社会环境还是存在相同之处的，创业成为解决学生就业问题的一条出路。高职院校就业指导课程中应增加创业相关知识，不仅可以丰富教学内容，而且可以帮助高职院校形成更加科学的职业生涯课程体系。第一，鼓励学生在校期间创业，根据创业后的收益及获奖成绩制定评价标准，作为生涯教育课程学分，在不耽误学业的前提下实现毕业即就业，也可改善“授课内容理论化、上课形式单一化”的生涯教育现状，激发学生兴趣。第二，高职院校学生选择自主创业的主要原因是实现个人理想、有好的创业点子和追求自由的生活方式，在创业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缺乏创业资金、社会关系以及团队管理经验。因此在生涯教育过程中应当帮助高职生学习创新创业知识，构建基本认知，同时也了解最新的创新创业相关政策，改善课程内容实用价值较低、学生重视程度不够的现状。第三，增加生涯教育实践课程时长，对学生进行创业帮扶，开展创业实践增加团队管理经验，增加创业类的活动频率，学生自行组队成立创业小组，人员挑选范围扩展至全校，以此扩大交友圈、增长社会关系厚度、激发学习兴趣，同时锻炼学生的通用能力。

（四）增设名师讲堂，培训专业师资队伍

刘湛恩在对学校提升职业指导方面的力度时指出：“学校应该经常邀请职业届专门人士来校开设讲座，演讲应当注重与实际相结合，勿尚空论。”［7］因此高职院校应定时邀请业内成功人士给学生作讲座，帮助学生明确自己的职业目标；开设供需洽谈会，使学生了解公司对人才需求的前沿知识，而不仅仅是在毕业季才举办相关就业知识传授讲座，功夫应当用在平时；挑选有创业经验或在企业从业五年及以上的高层管理者进行授课，改变当前“无就业教择业”的授课形式化现状。只有学生在就业指导课程中真正受益，才能对择业起到帮助，国家方可重视，如此才能构建良好的循环机制。在师资培训上可邀请职业生涯教育的专业人士对学校的就业指导教师进行专业知识培训，增强教师的职业素养，更好地帮助高职生制定完善的职业生涯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