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聪

关于职业教育吸引力这个话题，笔者曾先后撰文《升学不是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的“灵丹妙药”》《职业教育吸引力的根本在“职业”》，分别探讨了职业教育吸引力“不是什么”与“是什么”的问题。此文可看作是职业教育吸引力话题探讨的“第三步曲”。

笔者本无意“老题再谈”，但最近看到和听到的两件事让笔者不得不再谈。一件是笔者在网络社区看到的家长关于“双减”政策下取消中职的讨论。在“双减”政策下，家长的教育焦虑并未随之减轻。关于中考后的普职分流，有家长表示，孩子尚未成年，过早的教育分流不利于孩子的长远发展，尤其是对孩子有可能被分流到职业学校而心存焦虑。其主要观点是，职业学校的学习氛围较差，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不良学习环境的影响，不想让孩子被贴上“差生”的标签，不想让孩子在尚未完全定型的阶段，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过早地被扭曲。另一件是笔者通过与职业学校教师日常交流所听到的关于班级组织方式改革的讨论。在某所职业学校，为了发挥优秀班级的示范引领作用，并保证一定的升本率，校长参考普通高中的分班方式尝试设立了实验班与平行班。但遗憾的是，理想的学习效果并未因此而出现，实验班的升本率并未显著高于平行班。该教师表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学校整体学习氛围较差，即便在一个班里可以进行严格管理，但学校整体的大环境并未同步改变，长此以往，爱学习的学生也被不爱学习的学生同化了。

笔者在之前做的一项研究（《中国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吸引力：学生和家长的视角》）中也有类似发现，即在阻碍学生和家长选择职业教育的因素中，排在首位的是同伴学习环境差。有家长表示，职业学校对以文化课为代表的学术学习缺乏重视且教学质量不高，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在学业上的差距正在不断扩大，较差的学业成绩将限制学生未来职业生涯发展的可能性。还有家长表示，职业学校应该更加重视建立积极的学校学习文化，因为现阶段的年轻人在心理上还不成熟，他们的行为很容易受到同龄人的影响。无独有偶，一项名为《芬兰职业教育与培训地位和吸引力：对学习环境的关注》的研究同样提到，学习环境和对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期望值呈现出正相关关系，较差的学习环境往往会影响到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吸引力。

长期以来，为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国家、地方层面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各种职业教育课程与教学改革理念也是层出不穷。从关键词来看，职业教育改革更多聚焦的是“学得好”的问题，而对于“愿意学”问题的关注仍然不够。可以预见的是，在以分数高低为中考主要分流依据不变的情况下，职业学校的生源仍旧是以学业后进生群体为主，解决学生“愿意学”的问题也仍将是一个需要长期关注的重大课题。笔者认为，应该从改善职业学校学生的同伴学习环境做起。同伴学习环境的改善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对于学生而言，意味着良好的学习习惯与品质;对于学校而言，意味着积极向上的学习文化。具体而言，需要做到“三看”。

一是“向前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职业学校学生学习习惯与品质的养成同样如此。从学生学习发展的基本规律来看，学习习惯与品质多形成于基础教育阶段，如果在基础教育阶段没有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与品质，后续进一步改善的空间将较为有限。然而，在基础教育阶段，学校关注更多的是学习成绩，学业表现较差的后进生往往会成为被忽视的群体。因此，尽管该群体在学习成绩上与优等生存在一定差距，但学校应该对其学习习惯与品质的养成给予更多关注，这将直接关乎学生的后续发展。

二是“向外看”。除了职业学校，家庭也是重要的育人场所。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其言传身教会对孩子学习习惯与品质的养成产生重要影響。良好的家庭氛围有助于职业学校学生养成积极向上的学习态度，反之，则可能使学生不太关注自身的学习，甚至在学习上“随波逐流”。不可否认的是，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家长将职业学校看作是“托儿所”，持有“只要不出事”的消极态度，不对孩子的学习抱有期望。如果这一现状无法得到改善，即便职业学校做出再多的育人方式改革，效果仍然可能大打折扣。家校共育之路仍旧漫长，但改变刻不容缓。

三是“向下看”。与职业教育改革的轰轰烈烈相比，育人的细水长流更加难能可贵。职业学校也许并不需要一场声势浩荡的改革运动，而更多的是要打造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校园学习文化，这需要教师和校长具有“向下看”的意识。教师“向下看”意味着其眼中要有学生，要致力于倾听学生的呼声，感受学生在学习上的无助、迷茫与渴望，成为其学习道路上的伙伴;校长“向下看”不仅意味着其眼中要有学生，要致力于让学生成为学校的主人、成为受重视与尊重的个体，而且意味着其眼中要有教师，要致力于提高教师的幸福感、获得感与成就感。

与光同行，方能星河徜徉。这是一种期待，更是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