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桂军，张万起，朱丙连

1天津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天津 300050；2 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营养科

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是一种革兰染色阴性的螺旋状细菌。Hp 感染可导致胃黏膜的活动性炎症，长期存在的慢性活动性胃炎可引起慢性胃炎、消化不良、消化性溃疡、胃癌等多种胃肠道疾病［1］。最新研究统计显示，全世界范围内Hp 感染率高达50%［2］，我国Hp 感染率约为59%［2］。因此，积极预防Hp感染对于胃肠道疾病的预防具有重要意义。Hp 感染与宿主的饮食和营养状况密切相关，高盐、烟熏品、腌制品等可增加人体的Hp感染风险，蜂产品、益生菌、蒜、西兰花等可降人体Hp 感染风险［3］。Hp 感染后可改变患者的胃肠激素水平及胃内环境，影响患者的胃肠营养物质吸收，导致宿主营养不良［4］。相关研究［5-6］多集中在Hp 感染与膳食的相关性，主要分析患者的膳食结构和饮食习惯。目前尚无全方位分析不同食物种类及膳食营养素摄入量与Hp感染相关性研究。为此，我们收集了天津市387 例Hp 感染患者的临床资料，对其各类食物及膳食营养素的日摄入量进行分析，探讨各类食物及膳食营养素摄入与Hp感染的关系，为通过改变饮食习惯旨在为Hp感染的膳食预防提供理论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临床资料 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营养科2018年1 月—2019 年12 月收治的Hp 感染患者387 例为Hp 感染组，其中男204 例、女183 例；年龄18～65（42.54 ± 6.35）岁；体质量指数（BMI）19～28（24.51 ± 2.38）kg/m2；文化程度为高中及以上285例，高中以下102 例；居住地为城市266 例，农村121例；存在吸烟史87 例，饮酒史47 例。纳入标准：①经13C 或14C 尿素呼气试验确诊，超基准值（delta over baseline，DOB）≥4.0；②初次确诊，未接受相关抗Hp感染治疗者；③年龄18～65 岁；④无消化系统器质性病变者；⑤临床资料完整者；⑥患者及家属均知情研究。排除标准：①心、肝、肾等重要脏器严重损害者；②天津市居住时间＜5 年者；③妊娠及哺乳期妇女；④存在严重呕吐、反酸等胃肠道症状者；⑤恶性肿瘤患者；⑥近6个月使用抗生素者；⑦认知功能障碍或精神疾病者。另选取同期194 例体检健康且Hp 阴性者为对照组，其中男111 例，女83 例；年龄18～65（41.08 ± 6.35）岁；BMI 19～28（24.22 ±2.17）kg/m2；文化程度为高中及以上146 例，高中以下48 例；居住地为城市127 例，农村67 例；存在吸烟史38例，饮酒史18 例。两组年龄、性别比例等一般临床资料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经本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同意。

1.2 两组食物摄入量统计 采用食物频率问卷［7］调查，参考《天津市国民营养计划（2017-2030 年）实施方案》［8］选择油脂类（7种）、豆类及制品（8种）、乳类及制品（10 种）、蛋类（5 种）、蔬菜类（32 种）、水果类（9 种）、肉类及制品（7 种）、水产类（5 种）、谷薯类（13种）9类96种食物，零食、糖果、饮料、酒精等不纳入。由经过统一培训的调查员以面对面询问方式，记录研究对象近半年内上述食物食用量和次数，除油脂类摄入量以家庭为单位统计外，其他食物种类以个人为单位统计。调查员经统一培训，为尽可能提升膳食调查的精确度，在统计食物摄入量时选择食物模型法，所有数据均双盲录入，专人再次核查，确保调查统计数据准确性。

1.3 两组膳食营养素摄入量统计 参考《2018 中国食物成分表标准版》［9］计算摄入量，包括营养素（膳食纤维、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维生素A、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维生素E、尼克酸）、矿物质（钙、磷、钾、钠、镁、铁、锌、硒、铜、锰）的含量，采用家庭营养师—营养学专家系统veil.1软件录入调查资料，计算所有食物营养素日均摄入量。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26.0 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处理。正态分布且方差齐计量资料以表示，两组间比较行t检验；偏态分布或方差不齐计量资料以M（QL，QU）表示，两组间比较行Z检验；计数资料以%表示，组间比较行χ2检验；等级资料行Z检验；各类食物及营养素摄入量与Hp感染风险的关系采用多因素Logistics 回归分析法，校正性别、年龄、体质指数、文化程度、居住地、吸烟史、饮酒史后，以乳类及制品、蛋类、蔬菜类、水果类、肉类及制品、膳食纤维、碳水化合物、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尼克酸、钙、钾、镁、硒、锰为自变量，Hp 感染为因变量（是=1，否=0），性别、年龄、BMI、文化程度、居住地、吸烟史、饮酒史为协变量，分析Hp 感染的独立危险因素及保护因素。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两组各类食物摄入量比较 Hp 感染组、对照组油脂类日摄入量分别为（35.07 ± 12.28）、（34.07 ± 12.80）g/d。Hp 感染组、对照组豆类及制品摄入量分别为16.39（8.02，26.76）、15.87（8.69，28.25）g/d，乳类及制品摄入量分别为70.45（54.97，84.44）、54.23（36.24，75.84）g/d，蛋类摄入量分别为43.65（29.07，60.68）、60.12（43.88，74.66）g/d，蔬菜类摄入量分别为380.34（280.17，500.01）、450.76（283.53，584.95）g/d，水果类摄入量分别为90.47（59.55，121.54）、118.22（64.05，183.30）g/d，肉类及制品摄入量分别为73.06（35.00，114.39）、89.32（58.12，121.04）g/d，水产类摄入量分别为20.22（14.12，28.19）、19.53（12.50，25.59）g/d，谷薯类摄入量分别为405.06（310.48，510.55）、389.28（285.81，504.19）g/d。与对照组比较，Hp感染组乳类及制品日摄入量高，蛋类、蔬菜类、水果类、肉类及制品日摄入量低（Z分别为-5.731、-7.33、-3.415、-5.228、-2.766；P均＜0.05）。

2.2 两组膳食营养素摄入量比较 Hp感染组能量日摄入量（1978.83±322.07）kcal/d，大量营养素中膳食纤维、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及脂肪日摄入量分别为10.13（7.58，12.90）、282.60（241.19，335.33）、（65.75 ± 15.77）、（58.57 ± 15.55）g/d，维生素中维生素A、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维生素E、尼克酸日摄入量分别为239.07（111.45，408.24）μg RAE/d、（0.80 ± 0.26）mg/d、0.92（0.70，1.15）mg/d、（67.19 ± 28.95）mg/d、10.98（7.20，15.75）mg α-TE/d、（11.06 ± 3.84）mg/d，矿物质中钙、磷、钾、钠、镁、铁、锌、硒、铜、锰元素日摄入量分别为（312.26 ± 110.99）、（885.03 ± 294.44）、1 560.38（1 253.44，1 855.54）、（2 173.03 ±383.08）、328.22（259.01，403.12）、19.22（15.66，22.66）、10.17（8.61，11.53）、（51.88 ± 15.99）（1.63±0.50）mg/d及5.36（4.21，6.54）μg/d。

对照组能量日摄入量（1 806.78±359.12）kcal/d，大量营养素中膳食纤维、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及脂肪日摄入量分别为11.96（9.74，14.00）、253.06（197.71，307.15）、（67.73 ± 17.72）、（57.36 ±14.77）g/d，维生素中维生素A、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维生素E、尼克酸分别为256.73（163.49，369.00）μg RAE/d、（1.00 ± 0.24）mg/d、0.99（0.83，1.13）mg/d、（81.55±29.89）mg/d、12.58（8.04，16.72）mg α-TE/d、（12.00±3.11）mg/d，矿物质中钙、磷、钾、钠、镁、铁、锌、硒、铜、锰元素日摄入量分别为（355.28 ± 100.28）、（925.54 ± 308.73）、1 720.60（1 488.24，1 993.92）、（2 168.87 ±354.56）、343.86（290.71，413.44）、20.21（15.30，24.69）、9.53（7.55，12.43）、（55.35 ± 15.45）、（1.65±0.57）mg/d及5.82（4.78，6.50）μg/d。

与对照组比较，Hp 感染组能量、碳水化合物日摄入量高，膳食纤维、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尼克酸、钙、钾、镁、硒、锰日摄入量低（Z分别为5.840、-4.737、-5.072、-9.031、-5.580、-2.956、-4.548、-4.850、-2.291、-2.498、-2.181；P均＜0.05）。

2.3 食物日摄入量与Hp感染风险的关系 高乳类及制品摄入为Hp 感染独立危险因素，高蛋类及制品、蔬菜类、水果类、肉类及制品摄入为Hp感染独立保护因素（P＜0.05）。结果见表1。

表1 食物日摄入量与Hp感染风险的多因素Logistics回归分析结果

2.4 膳食营养素日摄入量与Hp 感染风险的的关系 高膳食纤维、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尼克酸、钙、钾摄入为Hp感染的独立保护因素，高碳水化合物摄入为Hp 感染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结果见表2。

表2 膳食营养素日摄入量与Hp感染风险的多因素Logistics回归分析结果

3 讨论

Hp是人类最常见的慢性感染源之一，主要通过口—口途径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几乎所有Hp感染者均存在Hp相关胃炎。随着慢性炎症活动进展，能引起多种胃肠道疾病和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不明原因缺铁性贫血等胃肠外疾病［1-2］。近了解天津市Hp 感染患者膳食模式，对改善天津市Hp 感染患者营养状况具有重要意义。

在各类食物摄入中，本研究结果显示，高乳类及制品摄入为Hp 感染独立危险因素，高蛋类及制品、蔬菜类、水果类、肉类及制品摄入为独立保护因素，分析如下：①乳类及制品属高脂肪蛋白质食物，大量摄入乳类及制品会增加胃部负担，促进胃泌素和胃酸分泌，刺破坏胃黏膜，增加Hp 感染几率［10］。同时也可能与乳类等产品含有Hp 菌株和Hp DNA 有关，RAHIMI等［11］测试447个牛奶样品发现，12.5%的牛奶样品存在Hp感染，与乳类及制品加工过程卫生措施不到位有关。山东省滨州地区一项研究［12］显示，高乳类及制品摄入是Hp 感染的独立保护因素。与本研究结果不一致，分析与该研究乳类及制品摄入量较低有关，乳类主要由水、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矿物质、酶等组成，其中维生素、矿物质具有抗Hp感染作用，我们推测乳类摄入适量具有一定抗Hp感染作用［8］。此外乳类制品部分含有益生菌，，益生菌能通过阻断Hp 定值和再感染过程产生抗Hp 活性，发挥抗Hp感染作用［13］。因此有关其乳类及制品对Hp感染的具体影响因素尚不明确，可能与不同地区、人群、乳类、乳类制品等有关。②蔬菜类：西兰花、洋葱、大蒜等对Hp 菌株具有抑制作用，与其含有特殊营养成分有关，如西兰花嫩芽中异硫氰酸酯萝卜硫素能通过抑制炎症反应、减少Hp 定值、降低脲酶活性产生抗Hp 作用［4，8］；大蒜中二烯丙基硫代亚磺酸酯、二烯丙基硫代亚磺酸酯具有抗Hp定值和保护胃黏膜作用［14］。③水果类：同蔬菜一样，多种水果也对Hp 菌株具有抑制作用，如草莓、覆盆子、葡萄、蔓越莓、越橘、蓝莓等，其中以葡萄皮/籽提取物和蔓越莓抗Hp作用最强，与其中含有多种多酚化合物和抗氧化物质有关［6］。但也有研究在蔬菜、水果中样品中检测到Hp 菌株，可能与部分蔬菜、水果在清洗时被Hp 感染有关，Hp 具有生物保护膜，能在自然水源中存活［15］。本研究中蔬菜类和水果类摄入均为Hp 感染独立保护因素，说明个人安全意识较高。④肉类及制品：肉类及制品是多种矿物质的较好来源，含有较多铁、硫、钠、磷、钾、维生素等元素，其营养价值丰富，具有一定抗Hp作用。肉类是Hp感染来源之一，MHASKAR 等［16］通过病例对照研究后发现，肉类摄入量增加会增加Hp 感染风险。而本研究中高肉类及制品摄入是Hp感染保护因素，分析与中西方饮食习惯不一样有关，Hp 对生长条件要求十分苛刻，50 ℃高温就可杀死Hp，我国的传统饮食习惯为喜好熟食，因此即便肉类及制品中含有Hp 菌株，在高温烹饪时也会杀灭菌株。近年国内一项横断面研究［17］也显示，大量摄入肉类及制品与Hp 感染率呈负相关。

在膳食营养素摄入量中，本研究结果显示，高膳食纤维、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尼克酸、钙、钾摄入为Hp感染独立保护因素，高碳水化合物摄入为Hp 感染的独立危险因素。分析如下：①膳食纤维：Hp 喜好胃里极度酸性环境，大量摄入膳食纤维能增加食物粘稠度，中和胃酸浓度，同时膳食纤维还能促进胃排空，降低胃内胃酸浓度，改变酸性环境［10］。②维生素B1、B2、尼克酸：某些B 族维生素缺乏与Hp感染相关［18］，但关于维生素B1、B2、尼克酸与Hp 感染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③维生素C：维生素C 高度集中于胃黏膜和胃液，可作为抗氧化剂能抑制活性氧子表达，抑制Hp生长，体内外研究证实，维生素C均可降低Hp感染风险［19］。④矿物质：矿物质是人体无机化合物总称，同维生素一样为人体必需元素，但无法自身产生和合成，本研究中纳入钙、磷、钾、钠、镁、铁、锌、硒、铜、锰元素，结果仅高钙、高钾为Hp感染独立保护因素，可能与本研究病例选择有关。Hp感染是胃癌发生重要影响因素之一，饮食中摄入钙含量增加能降低胃癌风险［20］。补充钙剂能显著增加Hp根除率［21］。但一项动物实现显示，增加钙摄入会增强Hp 诱发胃炎［22］。我们推测与钙摄入量有关，本研究中两组研究对象钙日摄入量仅300～500 mg/d。既往研究认为钾摄入量与Hp感染无关，与本研究结果存在差异，可能与钾摄入量和不同人群等因素有关。⑤碳水化合物：大量流行病学均显示高碳水化合物摄入会增加Hp 感染风险［16，10］。研究［23］显示，富含淀粉的饮食模式中，高摄入组Hp 感染风险高于低摄入组。但尚不清楚其作用机制。糖分子是构建碳水化合物的基础分子，高摄入碳水化合物会增加血糖水平［24］。高血糖能抑制胃肠动力和损伤细胞、体液免疫，增加机体对Hp的敏感性，可能增加Hp 感染和定植［25］。但两项研究均是以糖尿病患者为基础，因此对于无糖尿病的Hp感染患者是否存在该影响尚不明确。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方式记录研究对象既往饮食，可存在回忆偏差，最终归纳总结的各类食物及营养素摄入量并非十分准确，且同时一种食物可存在多种营养素，不同营养素间存在一定相关性，可能影响单一营养素的独立效应，导致结果存在一定误差。

综上所述，天津市Hp 感染者乳类及制品、碳水化合物摄入量较高，蛋类及制品、蔬菜类、水果类、肉类及制品、膳食纤维、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尼克酸、钙、钾摄入量较低。建议健康人群适量减少乳类及制品、碳水化合物摄入量，增加蛋类及制品、蔬菜水果类、肉类及制品等富含膳食纤维、水溶性维生素、钙、钾等营养素食物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