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朝伟 杨迪

(1. 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 400031；2. 贵州工商职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1400)

0 引言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收录了习近平总书记2012年11月15日至2014年6月13日的讲话、谈话、演讲、答问、批示、贺信等共79篇18个专题，典型地体现了习近平作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提出的许多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深刻回答了新的历史条件下党和国家发展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集中展示了中共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的治国理念和执政方针，系统地指出了新时代中国发展的方向和道路，是国际社会了解当代中国发展脉络的重要渠道之一。该书2014年以中、英、法、德、西、葡、日、俄、阿文等10 个版本出版发行，之后又有18 家外国出版社将该书翻译成自己的语言在本国出版，使该书的版本达到空前的28个(黄友义，2018：61)。截至2016年3月，《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的全球发行总量达到540万册，创造了政治类图书海外发行的最高纪录，传播区域也达到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陈金明 等，2016：23-24)。《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多语种译本对传播中国思想和中国理念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通过构建非中国语言范式的表达，为中国特色政治话语走向国际话语体系铺平了道路。研究其翻译特征对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建设和其特色形成具有重要的意义。

当前，关于《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的相关研究已经成为翻译研究热点之一，主要研究有翻译策略研究(江雨濛，2016；罗聪，2015等)、中国形象的海外传播研究(朱伊革，2016)、中国特色对外话语体系研究(王永贵 等，2015；黄友义，2018)、典故等中国特色语言现象翻译研究(祝朝伟，2020a)、政治文献的翻译话语等效研究(祝朝伟，2020b)等。但整体而言，借鉴国外理论研究成果、基于语料库的实证性量化研究还比较欠缺，相关研究的拓展空间还比较大。本文以话语分析理论为切入点，以语料库为辅助工具，研究《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中“副词+动词”翻译弱化现象，考察中国特色话语在翻译过程中的形变，探讨如何以更加灵活的翻译方式使中国特色政治话语走向国际话语体系的问题，以期为中国对外话语体系特色的构建与传播研究提供新的分析视角。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问题

本研究主要解决以下问题：

(1)“副词+动词”翻译弱化现象分为几类，每类特征如何？

(2) 该现象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1.2 语料库使用

本文使用两个语料库——《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双语平行语料库和特朗普演讲单语语料库。《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双语平行语料库收录了该书所有语料，中文共计195085字，英文共计129210词。特朗普演讲单语语料库收集了自特朗普2017年2月上任以来官方发布的部分演讲17篇，共计60130词。作为《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双语平行语料库的对比库，该语料库采用了与《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相同的演讲(或讲话)体裁，使对比更具有可行性和合理性。通过中西不同话语体系的对比研究，分析中西政治话语的特色和差异。

1.3 理论分析工具

本文的理论分析工具为拉克劳(Ernesto Laclau)与莫菲(Chantal Mouffe)的话语理论。拉氏与莫氏在《霸权与社会主义策略》(1985)一书中详细地阐述了话语理论，而后由拉氏予以进一步完善。“话语理论旨在将社会视为一个话语体系，所有的社会现象都可以用话语分析工具进行分析。”(Jorgensen et al., 2002:24)该理论基于对马克思主义和结构主义的批判性继承，由此形成了话语理论的两性，即社会性和语言性。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历史唯物主义是其社会性的来源，结构主义是其语言性的来源。但是结构主义过多地关注语言层面，局限于语言固定意义的探讨，而拉克劳与莫菲批判继承语言意义的同时，还将语言视为一种社会现象：“在社会语境中，语言通过传统、协商和冲突构成或挑战意义。”(Jorgensen et al., 2002:25)在话语理论中，“话语指在特定扭结点附近形成部分固定意义”(Laclau et al.，1985:112)。扭结点是一个语篇中的关键点，决定其他语言符号的意义。语篇是一个整体，其中每一个语言符号的意义都是暂时的，都由语篇决定。由此，拉克劳与莫菲挑战了索绪尔的意义观，着重分析语篇中的结构是如何构成又是如何改变的。“所有的对象和行为都是处于意义之中的，并且它们的意义是由表示差异的具体系统所赋予的。”(周凡，2004：92)所以，某一话语系统接受或拒绝某种表达，是由这一系统本身决定，由此构成了语篇的差异。话语除了具有语言性以外还具有社会性，受社会权力关系的影响，特别是政治因素的影响，所以“话语是超越思想和现实之分的，既包括语言的方面也包括实践的方面。它不仅仅是指向语言学领域话语，还和社会有共存关系，话语不是非物质的或纯精神的”(张道建，2008：18)。

拉克劳与莫菲将话语分析纳入广阔的社会环境中，尤其是政治语境中，指出政治环境影响语篇的形成和传播，对分析政治性文本提供了理论指导。

1.4 研究方法

“副词+动词”结构在汉语语法中归为偏正短语一类，其中“副词”起修饰限定中心语“动词”的作用，表示说话人的态度、语气和情感程度。这一结构存在于汉语和英语中，但汉语的使用频次大于英语，表明中国人在描述事物时是感性的：“中国传统思维‘重直觉领悟，轻逻辑推理’。”(连淑能，2010：310)与中国人不同的是，西方人在描述事物时是理性的，强调理性主义。中西思维方式的不同导致中西话语体系的不同，中国特色政治话语走向国际话语体系需借鉴国际话语体系特色的同时，还需采取较灵活的翻译策略，求同存异形成自身的话语特色。

在《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本中，共检索“副词+动词”结构1165例，其中翻译弱化达422例。我们首先对422例弱化翻译进行分类，对不同类型的弱化进行分析，探究其话语特色。其次，我们分析单语语料库副词使用情况，考察西方国家话语特色并与中国特色政治话语进行对比。最后，我们以话语理论为指导，分析产生“副词+动词”翻译弱化的原因，指出话语对翻译活动产生的影响。

2 语料分析

2.1 “副词+动词”翻译弱化类型分析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共有文章79篇，主要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法治和文化等方面，是国际社会了解中国政策方针和未来规划的重要窗口。我们对422例翻译弱化结构进行了筛选，排除重复语料15例，全文共检索出“副词+动词”翻译弱化407例，包括“意译”“合译”及“省略”三种类型，其中意译类19例，合译类11例，省略类377例，各弱化类型数量及比例见表1：

表1 主要弱化类型数量及比例一览

2.1.1 英译意译分析

意译作为一种翻译方法，常常与直译一起讨论。相对于直译的紧扣原文，“意译强调的是把‘意’译出来”(王向远，2015)。“意”不是保留原文的句法结构或对应地翻译原文词语含义而是通过释义的方式表达原文意义。全文“副词+动词”采用意译翻译策略共19例，占比为4.70%。译文没有采取一一对应的翻译方式，即将原文的“副词+动词”结构译为译文的“副词+动词”结构，由此弱化了原文语气，如：

例(1)牢固树立敢为天下先的志向和信心。(习近平，2014：124)

译文：Theyshouldhavethe courage and confidence to blaze new trails.(Xi, 2014:137)

例(2)应该牢固树立命运共同体意识。(习近平，2014：330)

译文：weshouldfostera sense of 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Xi, 2014:362)

例(3)单纯依靠刺激政策和政府对经济大规模直接干预的增长，只治标、不治本。(习近平，2014：335)

译文：Growth drivenbystimulating policies and large-scale and direct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in the economy can only treat the symptoms but not the disease.(Xi, 2014:368)

在例(1)中，“牢固”意为“坚固、严密和巩固”，表明树立敢为天下先的志向和信心是不容动摇的，坚固如磐石的，体现了共产党人为祖国建设、为人民幸福勇于献身、勇于向前的伟大形象。英译本中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弱化了这一情感，将“牢固树立”译为“should have”。例(2)的翻译也是采用同样的方式，将“牢固树立”译为“should foster”。例(3)中的“单纯”意指“简单；不繁琐”，与“依靠”搭配使用意为“只；唯一；仅仅”。原文表明仅仅依靠刺激政策和政府有形的手干预经济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行为，应该予以否定。“单纯”与“依靠”搭配使用加强了原文对采取刺激政策和政府干预促进经济发展方式的否定，使态度更加鲜明，但译文将刺激政策和政府干预经济译为方式状语并用“by”连接，转换了原文词性的同时也弱化了原文语气。

2.1.2 英译合译分析

合译指将语义相同、相近或相似的词语合译为一个词语或词组的翻译方法。当原文为“近义并列词语的同义重复，其本质表现为语义自足，语用目的是增强语义，达成话语交际的突显效果”(刘源甫 等，2012)时，译文应当合译。全文“副词+动词”采用合译方法共11例，占比约2.70%。译文将两个并列的近义词合译而非直译，弱化了原文语气，如：

例(4)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完整理解和把握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这是两句话组成的一个整体，即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习近平，2014：105)

译文：We mustunderstandthat the overall goal of continuing the reform to a deeper level consists of two aspects, that is, to improve and develop the socialist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to modernize our national governance system and capacity.(Xi, 2014:117)

例(5)大力保障和改善民生。(习近平，2014：112)

译文：we mustimprovethe people’s standard of living.(Xi, 2014:124)

例(6)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特别是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2014：154)

译文：…shouldmasterthe basic theories of Marxism as their special skill and diligently study Marxism-Leninism and Mao Zedong Thought, and especially Deng Xiaoping Theory, the important thought of the Three Represents and the Scientific Outlook on Development. (Xi, 2014:172)

例(4)“完整理解和把握”可分解为“完整理解和完整把握”，“理解”便顺理成章地“把握”，“把握”基于对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完整理解”，由此将“完整理解和把握”合译为“understand”。例(5)的翻译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将“大力保障和改善”合译为“improve”。例(6)与上述两个例子有所不同，例(4)与例(5)是中心词的合译而例(6)是副词的合译。“老老实实”指“诚实；规矩；踏实”。“原原本本”指“从头到尾按原来的样子。指详细叙述事情的全部起因和整个过程，一点不漏。”从语义上看，两词语义有交叠之处，都意指做事或叙述的完整性和真实性。原文“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学习”指应脚踏实地、毫无遗漏和认真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特别是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译文合译了“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并将“学习”译为“master”而非“learn”。如果原文译为“learn”只是简单地描述了学习这一动作并忽略了“老老实实、原原本本”所表示的程度，译为“master”则其程度高于“learn”，表明经过认真努力学习后掌握了相关思想。

2.1.3 英译省略分析

省略是《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本特有的特色，指将原文“副词+动词”结构中的“副词”省略不译。全文“副词+动词”采用该翻译方法共377例，约占92.60%。译文将原文“副词”省略从而达到弱化语气的效果，如：

例(7)……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习近平，2014：30)

译文：…improvethese systems through comprehensive reform…(Xi, 2014:32)

例(8)……深刻反映了中国工会的性质和特点……(习近平，2014：47)

译文：…it represents the nature and features of trade unions.(Xi, 2014:50)

例(9)……进一步强化创新驱动……(习近平，2014：112)

译文：…encourageinnovation…(Xi, 2014:124)

例(10)要按照政治过硬、业务过硬、责任过硬、纪律过硬、作风过硬的要求，努力建设一支信念坚定、 执法为民、敢于担当、清正廉洁的政法队伍(习近平，2014：149)。

译文：We shouldbuilda contingent of judicial, procuratorial and public security officers who have firm political beliefs, strong professional expertise, a good sense of responsibility and discipline, and good moral character, are firm in their faith, enforce the law for the people, are not afraid to take on responsibilities, and are upright and honest.(Xi, 2014:166)

377例“副词+动词”省略翻译中，四种类型的搭配，即“不断+动词”“进一步+动词”“深深、深刻或深入+动词”和“努力+动词”，共现频次高于其他搭配组合，且都未翻译副词。译例中分别选取四种类型作为分析对象。例(7)中，“不断”指一种持续的过程或持之以恒地做某事，原文意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是一个不断向前的过程，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译文则省略了“不断”直接译为“improve”而非“continue to improve”。例(8)中，“深刻”一词表现出中国工会的性质和特点得到了透彻的体现和反映，强调程度之深而译文中只翻译了“反映”的含义，即“represent”。例(9)“进一步强化”表明国家对创新驱动的重视，体现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精神。“进一步”加强了国家支持和鼓励创新的决心，而译文则将“进一步”略去不译，译为“encourage”。例(10)中，“努力”指用尽力气去做某事，后来指一种做事的积极态度。“努力建设”表明党建设一支信念坚定、 执法为民、敢于担当、清正廉洁的政法队伍的决心，不怕困难，不怕艰苦。译文则将“努力”省略，直接翻译动词“建设”为“build”，没有了原文用尽力气和全心全意不怕艰难困苦做某事的决心，只表明了“建设”这一动作。

由以上分析可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文版对一部分“副词+动词”结构采用意译、合译和省略的方式进行处理，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原文语气。译文的“感性”被降低，政治话语模式更加灵活多变。虽然“副词+动词”结构弱化翻译仅占该结构总数的36.22%，未达一半以上，但这说明中国政治话语翻译过程中有语气弱化的倾向，也说明中国特色政治话语在走向国际政治话语体系的同时依旧保有自身的特色。

2.2 特朗普演讲副词使用分析

特朗普演讲单语语料库中的17篇演讲主要涉及军事、政治、教育和经济等方面，指出了目前美国军事发展状况、政治发展道路、教育发展方向和经济发展问题。较为全面地反映了美国社会的现状、问题和未来发展方向。全文共检索出副词使用频次668次，其中排除重复副词，共检索出135个副词，其中共现频次六次以上的副词24个，这些副词数量及所占比例见表2：

表2 特朗普演讲单语语料库中主要副词数量及比例一览

由表2可知，在总计60130词的演讲中，副词所占比例微乎其微，约占1.11%。24类副词中只有“badly”和“brutally”表达否定意义，其余的副词表达中立或肯定的含义。从22类中立或肯定含义的副词中可以看出，表达绝对含义或情感程度强烈的副词有especially、absolutely、exactly、obviously、strongly和ultimately，占比27.27%。

24类副词中，“really”共现频次(179次)远远高于其他副词，约占26.80%。该词的高使用频次从侧面反映了特朗普的话语特点。“really”表示肯定和赞同的语气，译为“真正地”。在特朗普的演讲中，该词出现于以下语境：(1)表达特朗普对美国军人保家卫国，置生死于度外的行为的肯定和赞扬，如“They’ve really experienced things that very few people get to experience”；(2)表达美国企业坚持对外开放和招商引资行为的支持，如“And I want to thank Lockheed Martin, and I want to thank Boeing, and I want to thank all of the companies that have really opened up”；(3)用于句首表达愉悦的情态和心情，如“Thank you, Betsy. Thank you for being here, very much. Really, two fantastic friends of mine for a long time”;(4)表达对某件事达成时的惊讶之情，如“As much as we thought—and as much as we had a lot of brilliant minds around that tax bill, nobody really thought in terms of would a company step up”；(5)与含否定意义的形容词连用加重说话的语气，如“That’s really unfair”；(6)用于句末对上文叙述中态度的加重，如“I can tell you, in our military—I mean, the process—it’s not even bidding, really”；(7)位于句末与问号连用表达对某事强烈的怀疑态度，如“I said, was that an Independent? They said, no, it’s Hillary. I said, really?”

其次是副词“actually”和“only”的使用。“actually”主要用于以下语境：(1)对客观事实的描述，增强客观事实的客观性和可信赖性，如“So we’re going to bring that 10-year process—that’s an average. It’s—I think it’s actually much higher than that”；(2)对所述之物特性或状态的强调，如“In fact, more companies are pursuing pay increases right now than at any time in the last long period of time—they actually say, in the 21st century”；(3)对某事的坦白，如“And we’ve actually produced much more than I said I was going to produce”。“only”主要用于：(1)加强语气，表明“唯一”和“只有”的含义，如“We only ask that all of the NATO members make their full and proper financial contributions to the NATO alliance, which many of them have not been doing”;(2)强调事态的严重程度或用于引起人们的重视，如“For many years, companies and jobs were only leaving us”;(3)用于“not only…but also…”句型中，表明两者皆有的情况，如“We’re a people whose heroes live not only in the past, but also around us, defending hope, pride, and defending the American way”。

由以上分析可知，特朗普演讲的话语特色在于：其一，副词使用频次少，其中积极意义或中立意义的副词使用较多而消极意义和否定意义的副词使用较少。其二，副词使用量最多的为“really”，其次是“actually”和“only”，其中强调意义最强的是“only”，使用语境最多样化的是“really”，而“actually”多用于对客观事物的描述，意指事实如此。其三，绝对含义或情感程度强烈的副词主要用于引出例子或特别指出某项成就对美国带来较大影响。整体而言，特朗普演讲使用副词的目的在于强调或突出某类事物、引起听话人对说话人所讲内容的重视和引起听话人情感的共鸣。

2.3 翻译弱化的话语理论分析

本文双语语料库与单语语料库都选取演讲这一相同体裁，便于进行话语特色对比分析。由于中国与西方分属于不同的话语体系，所以在词汇选择、句型结构和篇章结构等方面都有所不同。西方话语体系符合西方理性为主的思维特征，较少使用副词以减少演讲的情感色彩，以平铺直叙的陈述为主，将事实呈现在受众面前，而中国话语体系符合中国感性为主的思维特征，使用较多“副词+动词”的偏正结构以增强演讲的感情色彩，达到鼓舞人心和激励受众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奋斗的作用。但是，中国话语在进入西方话语体系时需作出一定调整，便于西方受众理解和接受，所以翻译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翻译的成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中国特色政治话语体系能否走向西方话语体系。“当中国特色的政治话语体系与西方受众相遇时，往往会产生信息迷失与空白，需要话语体系的翻译单位通过各种技术手段来弥补。”(贾毓玲，2017)在“副词+动词”翻译中，中国特色的表达在译成英文时，由于话语习惯的不同导致信息无法完全对应，所以译文采用意译、合译和省略等翻译方法来弥补话语空白。

拉克劳与莫菲指出，话语具有社会性和语言性，决定话语特色的不是语言因素而是社会因素。西方话语处于霸权地位，由此导致西方社会以自我为中心构建“他者”形象，西方受众习惯自身的话语方式，对异化程度较高的译文排斥性较大。所以，由于中西话语体系的不同，《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原文1165例“副词+动词”结构在英译过程中通过意译、合译和省略等方式予以弱化翻译的达422例，占比约36.22%。这说明，其英译文在一定程度上采用了西方话语体系的用词方式，即减少副词使用从而减弱语篇语气，增强陈述性，使西方受众易于接受。话语理论指出，所有表述都具有含义，并且其含义由自身系统所赋予。“副词+动词”结构在汉语话语中，“副词”强调中心语“动词”，增强情感和语气，在中国话语体系中得到普遍接受，但是当这一结构翻译到西方话语体系中时，由于西方话语中“副词+动词”结构使用较少，如果照搬该结构不易为西方受众接受。由此，我们应该根据中西话语的差异减少英译本中副词的使用量。

话语理论论述了话语与政治的关系。“一般而言，再现和意义的改变都属于政治行为。话语理论中，政治不是狭义的政党政治，而是一个更加广泛的概念，指我们用某一种方式而非其他方式构建社会。”(Jorgensen et al., 2002:36)西方话语体系的特点可从特朗普演讲中略见一二，这也反映出西方构建社会的特殊方式，如在特朗普60130词的演讲合集中，副词使用比例仅占1.11%，说明西方政治话语较少使用表情态和表感情倾向的词汇。又如，在已使用的副词中，出现频次较高的副词“really”用于句中，表示对某事的支持、鼓励和赞扬，而用于句末表示加强上文的表态。179例中共有七种不同用法表达不同含义，说明该词在不同语境中通过“再现和意义的改变”来构建不同话语、表达不同目的，而中国特色话语符合中国文化特征和思维特点，使用副词频次较高从而达到鼓舞人心和激人奋进的作用。但是，在翻译过程中，我们一方面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特色、理论特色、民族特色、时代特色”(王永贵 等，2015)，另一方面还需兼顾西方话语特点和西方受众的接受特点，采取意译、合译和省略等多种灵活的方法弱化原文语气，使译文更容易为英文读者所接受。如在上文的讨论中，《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文版对“不断+动词”“进一步+动词”“深深、深刻或深入+动词”和“努力+动词”这四类搭配进行翻译时，都将副词略而不译，这说明译者充分考虑中西话语的差异，采取弱化的翻译策略，其目的就是既要保留中国特色，又要兼顾译本的读者接受。

3 结语

本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副词+动词”结构为研究对象，基于语料库对中西话语特色进行了对比分析，并在拉克劳与莫菲话语理论的指导下分析了中国特色话语翻译产生弱化的原因。应该说，副词翻译弱化现象是中国特色政治话语适应国际话语体系作出的积极尝试，其目的是在翻译中融通中外，让我们翻译的东西能为读者所接受，全面真实立体地展示中国形象，进而提升我们的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国形象亲和力和中国话语说服力。诚如相关学者所指出的那样，“融通中外是翻译党政文献的难点和关键。翻译不是两种文字的简单转换，而是一种跨文化传播”(黄友义 等，2014)。在跨文化传播的道路上，我们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