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上

山西长治

木圡传，音杜撰，意木圡氏之传记。

木圡传源于公元一九九几年—公元一九九×年的两次邂逅。我大学刚毕业不久，不谙世事，骑车途径寺庄村回柳林村老家，因为路不熟悉，打听路线时首次遇见他。他是一庄稼汉，魁梧，上下一身蓝色中山装，浑身不干净，有笑容，真实的笑容。也许是因为那时戴眼镜的很少吧，他说，你是读书人，你知道历史上柳林村有过一个大事吗？我问什么事。他说，柳林的西岭埋着个金头。我还没说不知道，只听一个路过的中年农妇说，又编故事骗人。他收起笑容，默不作声。我看了看他们就走开了。不久之后，还是骑车回老家，路过寺庄村，在村口又遇见他，他和几年前复制过一样。他显然认出了戴眼镜的我，冲我笑了笑。不知怎的，我和他点点头，停了下来。他站起来问我是回家吗？我说是。他说，你知道历史上柳林村有过一个大事吗？我说什么事。其实我已经忘记了什么“金头”。他说，你村的西岭埋着个金头。我问是怎么回事。他一边陪我走，一边讲了起来：

宋朝还是什么朝代，在现在的上党地区寺庄村出了个大官姓木圡，木土杜的土加一点——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据说当时杜姓为大姓，而木圡为小姓，人口很少，就居住在这个村，是几十户人家的一个家族，此姓来历及宗族情况已无从考证。

传说他为官清廉正直，一身正气，深得民心。后官至宰相级别，举家搬至京城。

后来，木圡相参与朝廷改革，得罪了皇亲贵族，被处以极刑，满门抄斩。砍头后，头颅悬挂城头示众。而他的身体被族人偷回。

族人担心被发现，经过商议，决定把尸身偷偷掩埋。

寺庄村地势平坦，一马平川。但是离现在的柳林村很近，三五里地。柳林村很早以前叫凤凰村，村东有河自南向北流淌，从东到西依地就山长有一大片柳树林。站在村西岭看，整个柳树林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头在东欲饮喝水；凤尾在西，与西岭相接。农户大部分散落其间，民风淳朴，风景优美。

一来柳林村的西岭是附近的最高点，可以在祭拜的时候面朝西岭，而不必到墓前，隐蔽不显眼，也许“遥烧”习俗由此而来；二来柳林村历史上也叫凤凰村，村北也就是西岭的东南有郁郁葱葱的大片柳树林，柳树林东有大片水泊，是公认的风水宝地，木圡相安葬于此，方能表达百姓心愿。于是，百姓们仿效忠义的化身关羽，筹钱给尸身打铸了一颗金头，趁夜悄悄地埋葬于西岭。为了防范官府挖掘和贼人盗取金头，百姓把西岭的山头进行了挪移，改变山上的地形地貌，直到今天，也没人能说出埋葬的具体位置。木圡相头枕青山脚踏水泊，得以安息至今。事实上，他已经埋葬在百姓的心中了。

当时，由于形势紧迫，他的族人为躲避迫害，就把木圡姓改为当时即有的杜姓或他姓，迁出寺庄村，混杂到其他地方去了。

据说，木圡字也被朝廷从字典中删掉。木圡姓从此从历史中消失。

这个故事虽然不详尽，却一直印在脑海里。最近乡村振兴建设如火如荼。我把故事传给村里，为家乡文化建设提供一些史料，并希望能充实故事的细节并验证故事的真伪。然而，唯一能考证的是，欧阳修曾路过柳林村，并流传《潞州城南柳林二首》，写道：一路荒沙白日寒，柳林秋色送征鞍。更堪昨夜西风落，霜叶烟条太乙残。遗憾的是凤凰村却无定论，说明故事应该是发生在宋朝之前，而故事情节在历史的尘烟中未留下一丝痕迹。

我没有信心再去拜访他生活过的地方，与木圡字之谜一样，未尝不好。他只是一个识俩字，好戏文，读残书，村民眼里疯言癫语的人。或许从他讲第一句“柳林村西岭埋有一个金头”时，没人再愿意接着听下去的缘故吧，我竟然成了唯一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