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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亮“红牌”的毕业生

2021-10-27何承波

南风窗 2021年21期
关键词:红牌就业率失业

何承波

25岁的宋志清,意识到自己的人生陷入某种循环。

四年前,本科毕业时,他没找到工作,果断决定考研。如今,相似的情景再次出现,一段曲折而失败的求职经历之后,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只有一个—读博吧?

宋志清毕业于一个不太好找工作的专业—古典文献学。当然,这还不是最难找工作的专业。

求职,从来只是个人能力的体现。但高等教育背后另一个问题也值得深思,从精英教育转向大众教育过程中,高等教育的社会身份产出,与社会结构的实际状况是否已经失衡?此外,高等教育是否缺失了自身专业结构与市场需求的调整能力?

2020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蓝皮书发布,化学、法学、应用心理学、绘画、音乐表演等专业被标注为红牌专业,这类专业不仅失业量大,就业率持续走低,而且薪资较低。

红牌专业背后,很可能意味着一种专业结构性的失业。而在此中的个体,又该如何自处?

与社会脱节

宋志清说,毕业季的所有悲欢,都与自己无关。

去年6月底,室友吃散伙饭,大家高声讨论着各自前程,笑声回荡,满面红光,只有他喝着闷酒,不知道如何插嘴。

当时,室友们忙于三方协议、报到证、档案去向等繁琐事务,宋志清却格外“清闲”,他已经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寄回家,他没有报到证,学校只好把他的档案寄回生源地,“大有遣返之意”。

6月28日那天早上,父亲打来电话,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愣了五秒钟,有些无言以对。末了,他听见电话那头母亲叨了一句:“当初送他读个研究生,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工作……”

父亲嘘了一下,赶紧挂了电话。

学校逐渐空旷起来,他用看书来掩盖自己的慌乱,手边是一本《柳如是别传》,读得心里一阵凄凉。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家,或去哪里躲一段时间。

毕业即失业,是不少同学面临的命运,对宋志清来说,个中滋味,莫可名状,“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连一份谋生之道都捉摸不出来”。

宋志清,广西人,1996年出生,北京某高校的硕士研究生。宋志清本科读历史,因热爱文学,找了一个折中的专业读研—古典文献学。

“这是个很尴尬的专业,没有什么公司和社会机构需要职员擅长考镜源流,唯一的出路,是进高校或者研究机构,但更尴尬的是,一个硕士研究生,连门槛都够不着。”

最对口的岗位,是图书馆。他翻了很多高校和公立图书馆的招聘启事,符合学历和专业要求的,许多都是服务岗,但备注显示要女性。而一些高校图书馆只要博士生。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去年5月份,他应聘北京某高校图书馆的古籍研究部门,工作是负责文献整理,要求硕士以上学历,进入最终环节后,他一看公告,原来就他一人是硕士。

不出所料,他被淘汰了。

事实上,同学们很少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大多人选择考公务员,只有文秘勉强算得上对口,但竞争力要弱于秘书学或者文学专业。

宋志清平时也写写诗词,对自己文学素养还有些自信,他在北京和广州的两家媒体实习过。去年5月到6月,他一直在等广州某媒体的体检通知,等了近一个月,等来的是另一个实习生入职的消息。

毕业即失业,是不少同学面临的命运,对宋志清来说,个中滋味,莫可名状,“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连一份谋生之道都捉摸不出来”。

领导后来坦白告诉他,“你的思想深度和文字功底比其他人都好,但现在是新媒体的轻阅读时代。我们这里可能还是不太适合你。”

他笑着对南风窗记者自嘲道,新闻,每天在追热点,要快,不要细,但他接受的是另一种训练,考据、训诂,一种极致的慢。

那是他求职一年里的第12次希望落空,他喝了酒,但怎么也喝不醉。

他意识到,他的问题不仅在于专业没有市场,更多是一种从中学时代延续下来的思維惰性,他大学生涯被学习、考试、故纸堆所占据,忽视了社会实践,他觉得自己一直困在象牙塔里,与时代和社会脱节了。

专业过剩

专业与就业之间,关联有那么大吗?并非如此。

上海某高校的数学系学生陈义武不信这个邪,他之所以读这个专业,“得益”于父亲当年那一顿痛骂,胁迫他把志愿从数媒(数字媒体技术)改成了数学。按照父亲的意志,他以后会成为一名数学老师。

但他自己想做动画导演。

那是2014年,他刚得知,数学,其实是媒体在前一年公布的红牌专业。所谓红牌专业,不仅失业量较大,就业率持续走低,且薪资较低。

每次跟父亲吵架,他就拿这个事出来揶揄,说:“我找不到工作,你负全责。”

读了四年,陈义武最大的感触是:“数学这个领域的机会很少,只留给拔尖的天才学生,普通学生,只能被抛弃。”

他热爱的动画也好不到哪去,2014年,动画成为当年8个被亮红牌的专业之一。

但私心里,陈义武其实不以为意,“只有麻瓜才被专业限制”。他眼看着干不成动画,就买了台摄影机,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拍纪录片,他去浙江某电视台实习,因业务能力不及编导专业学生,他在面试就被刷了下来。

但他还是坚定了这条路。

2018年,陈义武毕业,他在北京、上海、广州来回飘荡,父亲叫他回去考数学老师,他反驳说,“我挂科挂到差点没能毕业,教学生不是误人子弟?”

如此过了一年,2019年,他参加广州纪录片节时,终于等来了一个契机,一位北京来的纪录片导演把他招为摄影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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