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晓君

(莆田学院 工艺美术学院，福建 莆田 351100)

妈祖文化是基于妈祖的感人事迹，以妈祖宫庙为物质载体，以祭祀活动、传说故事、民间习俗和传统艺术等为传播途径，具有海洋文化特色的民俗文化[1]。视觉图形作为现代设计的重要元素，应契合时代发展与现代视觉设计语言结合的要求，还应植根于本土文化之中，表达地方文化的内涵与特质。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来源于妈祖文化，用于传承意念、追求美感、修饰物象，常见于妈祖信众生活中，体现其观念意识。妈祖视觉图形元素融入妈祖信众的物质、精神生活以及社会活动中，涉及生产生活、精神信仰、祭祀礼仪等诸多方面，呈现出多元包容的妈祖文化艺术形式和内涵，凸显出人文与地域特性。

一、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题材内容及寓意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题材内容极为丰富，大致包括造像壁画、服饰、器物、宫庙建筑、祭品、传世文献、民俗活动、吉祥图案等。经过分析梳理，妈祖文化中的视觉图形元素的题材内容如表1所示[2]。从表1可见，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多与驱邪纳福有关。由于当时湄洲屿的社会生活条件较差，渔民作业危险性高，难以应付自然灾害，须求助于妈祖[3]，希望借助海神妈祖的威慑与佑护达到辟邪禳灾的目的，于是“趋吉避凶、祈求吉祥” 的作品应运而生。这些作品以“驱邪、纳福、消灾、平安、长寿、富贵” 为主题，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植物、动物、日月星辰、文字等相联系，通过传说典故、历史事件、祭祀活动、文献史料、民间习俗来阐释，借助象征赋意、谐音表意及表号等手法来体现。谐音是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构成手法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形式，如平(瓶)安如意、福(蝠)禄(鹿)双全等。除了利用大量的谐音文字表意外，还赋予物象以约定俗成的涵义，使之传达某些象征意义。如:以多子的石榴象征多子多福，以万古常青的松柏、长生不老的龟鹤、食之延年的灵芝和仙草象征长寿，以龙、凤、狮象征祥瑞，等等。为宣传妈祖文化内在精神，营造妈祖祭祀仪式活动氛围，利用较大篇幅多维度去描绘社会宣教功能的综合寓意[4]也是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重要表现手法之一。

表1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题材内容

二、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形式与审美意蕴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在题材内容、材质、工艺、艺术样式及风格的演化中，形成了自身的特点，具有独特的形式特征和审美文化，在造型、用色、构图、工艺、审美方式，以及观察物象与生活的方法上，都给人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和财富。作为妈祖民俗活动的视觉载体和表现形式，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在造型上常用象征性和抽象概括性手法表现出物象自然、质朴的本来面貌，传递出中国传统的民间造型意识和深厚的妈祖文化要义。色彩的运用同造型的整体理念一致，仍以表达具有辟邪禳灾、祈求平安等合乎主观目的性、现实功利意义的寓意为根本，以象征吉祥、热烈、喜庆的红色、朱红色、黄色为主色，调配以蓝绿色进行对比与点缀，同白色、灰色、黑色等环境色相协调，用色大胆、鲜艳、强烈、单纯而协调，反映出纯真的心灵。构图布局上灵活、饱满，富有平面化展开的时空感，采用观象悟道的表现手法，在时间、空间和情节的表现上应用物象相通、相容、置换等构建和谐的理想空间；工艺技术上体现细巧与粗拙，产生对比效果。值得一提的是，在构建画面和创作具体形象的过程中，创作者在感悟和抓取物象特征的同时，善于融入自我情感需求和现实生活经验，利用各种不同表现类型(如建筑装饰、祭祀器物、书法、服饰、雕刻饰品和室内家具等)的样式和视觉经验来丰富和完善创作，通俗、直观地反映出民众的审美情感和时代特色。

三、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符号的提取与分析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艺术表现方式是用具有特定含义的符号来表现约定俗成的民俗思想。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符号是从妈祖民俗文化物质生活具象元素和深层含义的精神抽象元素中提取并转化的民俗文化符号，通过分析在内容取材上的特征，可分为显性符号和隐性符号(图1)。显性符号从物质具象元素中提取和转化，主要从造型、图案、纹样、色彩、服饰、宫庙建筑、书法碑刻、工艺品、祭祀用品等中提取并进行抽象平面符号化。在众多妈祖视觉图形元素中提取一些基础的显性符号，为设计图案的构成、寓意提供借鉴。如:具有历史文化渊源、富有民俗特色又蕴含吉祥观念的图案；利用简化与抽象、强调与夸张、添加与组合、重复与求全等手段，提取经典形式结构的装饰纹样；极具东方韵味的图形化汉字，现代视觉设计常应用抽象化、图案化的书法碑刻和谐音等手段，体现兼具理性与感性的地方民族气韵元素；妈祖祭祀用品中的“六斋”“十斋” 以数量来隐喻“六六大顺”“十全十美”；等等。这些符号的提取与分析应用有助于设计文脉的延续和形式的丰富。而隐性符号则是精神抽象元素的传达，把隐藏于显在表征物背后的关于民俗活动、祭拜仪式、情感、意象性的艺术语言、故事、观念形态、象征性符号、寓意等一系列文化心理和社会价值，通过内涵寓意的渗透传达出来。隐性符号具备指导与教化作用，是妈祖视觉图形元素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它可以给予妈祖信众精神上的慰藉。在发生、发展过程中，受地域文化、儒道思想、民间习俗和祭祀活动的影响，渗透着精神内容的特定符号使那些具有相对稳定的客观形象有了明确的象征意义和较高的传达效率，为设计提供丰富的启迪和人文主义的思想资源。

图1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符号提取

四、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应用于视觉设计的方式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是本土文化观念的载体，有必要从当代视觉设计角度来传承妈祖文化艺术。应用妈祖文化艺术中的视觉图形元素，绝不仅仅是在某种传统模式或者视觉符号中使用“拿来主义”，也不是只有制造出新奇的东西才算是创造[5]，更不是将其进行突变，而是保持传承、活化、延续、革新的发展状态。根据生活化的需求，通过设计形式语言的合理配置和巧妙结合，使设计作品呈现民俗文化意味，在现代视觉设计中发挥妈祖视觉图形元素作用，同时又传承与活化妈祖文化。

1.直观表达，信息呈现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极为丰富，可以寻找最能传达妈祖文化的视觉图形元素，对其进行提炼简化，给予其一种现代化的呈现。这种呈现可以以对称和均衡、条理与反复、节奏与韵律等形式美法则进行二方连续或四方连续排列组合，形成饱满、相映成趣的视觉效果，对妈祖民俗及其寓意的表达较为直接。如《默娘文创》(图2)中的手机挂绳作品创意源自妈祖祖庙的房梁彩绘，将祖庙房梁彩绘花纹提炼组合与“妈祖保佑 万事如意”“妈祖保佑 心想事成” 字样结合起来；而杯垫的图形元素是选取妈祖视觉图形中的花卉题材进行提炼简化，确定基本单元形按照发散、旋转构成新的规律图案。这种直接沿用妈祖吉祥图形进行设计，更能体现原汁原味的妈祖文化。

图2 《默娘文创》

2.几何归纳，抽象提炼

几何归纳是将选取的视觉图形元素进行几何化的归纳以形成新的提炼与整合。深入研究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审美特征、造型方法和表现形式，根据自身设计理念，直接提取妈祖视觉图形特征进行抽象表达，形成抽象几何图形。这种设计既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又摒弃了用具象形态来表达某种内在精神和文化意志[6]。如《妈祖文创》设计者选取妈祖形象、龙、千里眼、顺风耳、云纹与水纹为设计元素，凝练各造型的典型形态特征，运用现代主义几何抽象化构建方法，加上大胆鲜艳的配色，整幅作品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演绎出了新的妈祖文创设计特色符号。这种几何化的处理手法，具有民俗文化与现代视觉语言相结合的未来感，有利于传播妈祖文化(图3)。

图3 《妈祖文创》(金犊奖)

3.分解重构，涅槃重生

解构是对过去存在之物进行有效思考的一种方式，在解构过程中寻求演化与重生。通过挖掘与设计主题相关联的象征寓意要素进行创意构思[7]，根据图案寓意简化繁杂细腻的元素进行重新构成，利用材料的选择与探索、表现手法的转换与创新、观念的更迭与转变等手段拓展境域，使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成为设计创意点和灵感点。这种方法通常会引起受众探求的目光和心理，带动新的联想和逻辑的产生，使固化的形象及意义得到延伸和扩展[8]。

4.异形同构，因形就势

异形同构的基本性质是“形” 与“意” 并存。掌握异形同构的表现方式，挖掘妈祖文化的视觉资源，深入理解蕴含在元素形式层面之下的内涵与寓意，使设计的形式更具民族性、文化性、独特性和艺术性。《立德行善，大爱妈祖》在设计中用含有各自独立寓意的妈祖形象、如意、浪花、小岛和神兽等元素，通过对形的巧妙变化，按圆形构图进行排列与融合，因形就势，以形达意，使元素与元素之间相辅相成，形在变化的同时衍生出对完整圆满的期盼之意，以此来表达妈祖精神的内涵，展现出视觉文化表征力(图4)。

图4 《立德行善 大爱妈祖》(银犊奖)

5.字画同源，相辅相成

以字示图，以图释字，相辅相成，图字转换，各取所长，相得益彰。妈祖视觉图形元素的应用方式可以借鉴独具特色的字体图案化、笔画同构、书法碑刻的书写应用和合体字等思维方式和造型方法。字中见画，画中有字，采用情景元素融入法，把图形和文字内容的视觉感受相互结合，将所需元素融入字体笔画中或字体周围，使字体所要呈现的含义更具有情景化[9]。诸多平面设计的字体标志采用了笔画同构手法表达巧思，或用字体本体装饰使字如图，或用字构造出图案的字和图结合。此外，民间早有一种文字创造方式——合体字，借用汉字语境，巧妙拼接，在识别与趣味上达到平衡点便完成设计。《妈祖》把无衬线体的英文大写“MAZU” 与表现妈祖文化的宫庙建筑、帆船、云纹、莲花元素巧妙地融入字体笔画中，元素的构成利用和顺应了“MAZU” 的笔画及走向，穿插进妈祖人物和故事情节，在单纯中见丰富，在表意中见内涵，在稳健中见活泼，在相对完整的字与不完整的图的形态构成中显出鲜明和独到的装饰意趣(图5)。

图5 《妈祖》

6.异质同构，重塑物象

异质同构是将不同的物体通过形态的相近性联系成一个整体，表达多种意思和内容，从而创造出新的意义和价值[10]。这种创意方法更关注人的内心感受和合理寓意，用物化的境界组合成崭新的形态，创造出趣味性的巧合与相似。设计者可以通过异质同构的方法拓展设计思维，借助视觉联想和引发情感共鸣，使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更具设计独特性、多样性和趣味性(图6、图7)。

图6 妈祖文创包装设计

图7 妈祖包

五、结语

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得益于深厚的历史积淀、丰富的物质文化及文化形态多样性，真实地再现了广大民众的生活智慧和审美情趣。将生活化的需求和现代设计理念结合，对妈祖视觉图形元素进行深度挖掘，提炼内在文化品格和精神，再将新思考、新概念、新风格、新形式、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转换到具体的设计创意中，与现代时尚生活要素重新组合，让妈祖视觉图形元素成为现代视觉设计的灵感源。妈祖视觉图形元素在传承与发展过程中，既要做到对非物质形态的价值认同与创新，又要做到对物质形态的活态运用与引领[11]，从而保护和发展这些瑰宝并转变成实用价值，这对妈祖文化在设计艺术中的发展有重要和直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