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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工艺视野下景德镇“非遗”传承现状

2021-05-08林俊杰桑月侠吴军明郑乃章韩光大

中国陶瓷工业 2021年2期
关键词:陶瓷工艺制瓷非遗

林俊杰,桑月侠,吴军明,郑乃章,韩光大

(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 景德镇 333000)

景德镇是世界瓷都,为国务院首批公布的24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陶瓷文化是其立身之本。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文化工程自启动以来,在社会各界引起广泛持久的关注,各地充分挖掘当地的文化资源,申报“非遗”似乎也成了文化建设的重要手段。景德镇于2005 年启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次年两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拉开了“非遗”保护工作序幕。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景德镇非遗传承体系愈加完善。但总体而言,这个体系是建立在景德镇传统制瓷技艺之上,大部分项目都围绕其展开。景德镇制瓷工艺因其体量完整和传承有序,具备作为研究对象的典型意义。近二十年来的“非遗”研究大多从保护手段和途径出发,从目标群体、产业政策、保护载体等方面探讨“非遗”工作如何出发,而甚少从陶瓷工艺的视角审视现存的“非遗”发展状况。这项工作对景德镇历史文化名城、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和景德镇陶瓷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的建设具有一定的意义。

1 景德镇地区陶瓷工艺的发展

制瓷工艺是从原始社会制陶技艺发展而来。早在商周时期,浮梁县地区就已经有陶器生产[1-2],先民对原料进行细选、提升烧成温度和探索瓷釉技术。制瓷技术在景德镇地区逐渐发展,资料显示,唐朝就已经具备相当完善的体系[3]。通过梳理景德镇历朝窑业状况,不难发现,景德镇陶瓷技术既有继承,也有创新。继承使得其他窑口的手工制瓷技艺的内容和内涵继续保存,在一些领域的突破性创新使得景德镇制瓷业日益繁盛。现代景德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内容大体是建立在这两个成果之上。

1.1 工艺的继承

古时的瓷石矿通过火烧水淋的方法开采,原料经过水碓和石碾粉碎后进行淘洗,陈腐炼制成合适的泥料进行成型,修整和装饰后或蘸釉、或荡釉和刷釉,于表面施上一层釉料。采用裸烧或者装烧技术,于窑炉中烧成,这个制瓷流程一直沿用到近现代[4-5]。完整的陶瓷工艺早在景德镇制瓷业兴起之前就已发展许久,遍及南北各大窑口,如邢窑、越窑、洪州窑、黄堡窑等等[6]。景德镇陶瓷工艺是在本地长期制陶、制瓷的基础上,继承各地流传的陶瓷技术发展而来,这个观点在学界基本达成了共识。

1.2 继承中发展

在长期的制瓷实践中,景德镇瓷工对制瓷工艺中各个环节的认识进一步深化,推动制瓷技术在原有基础上一步步发展。进一步寻找更好的制胎原料,优化各自的配方;在原有的淘洗技术基础上,通过增加淘洗池和沉淀池组合等方法提高原料细度[7];探索各种类型的陶瓷成型工艺,满足不同类型的创作需求;在釉下装饰、釉色装饰和釉上装饰取得大量进步,陶瓷装饰方法日益丰富;不断探索装烧工艺,改进窑炉形制,以提升成品率。景德镇制瓷工艺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相继产出青白瓷、卵白瓷和彩绘瓷等名品。

1.3 发展中创新

连续千年的瓷业生产,制瓷技术的发展积少成多,逐渐出现较为明显的改变。总体而言,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制胎方面采用二元制胎工艺,高岭土掺和瓷石;原料加工更加精细,采用“入缸水澄”的再加工工艺。二是陶瓷釉下、釉上装饰集历代窑口之大成,出现各类瓷器齐聚一窑的局面。三是窑炉形制的创新,镇窑及其烧成技术将窑炉空间利用到了极致,成品率也不断提升。四是较好保存了中国历史上最完整的手工制瓷体系及制瓷工种。五是形成独特的瓷业生态,包括城市、瓷工和瓷业组织的关系;御窑和民窑生产管理制度;瓷业风俗习惯等方面。

2 景德镇“非遗”传承现状

景德镇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在帮助我们构建当今的社会形貌[8],作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纽带,对于景德镇历史文化名城的建设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景德镇非物质文化的主体:手工制瓷技艺,它的主体完成时期一定程度上和景德镇制瓷手工业向现代化转型的过程相吻合[9-10]。因此,从传统陶瓷工艺视角梳理景德镇“非遗”现状,可以帮助我们认清现代景德镇非遗体系的建构依据,明晰景德镇文化建设的历史基础。

2.1 陶瓷相关“非遗”项目状况

按照2005 年颁布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申报评定暂行办法,非物质文化遗产可分为两类:传统的文化表现形式和文化空间。景德镇“非遗”项目主要是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之一的传统技艺。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景德镇围绕传统陶瓷技艺开展项目建设与申报;传承人资格认定与保护;示范、研究、传承和传播基地的建设方面均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并于2020 年6 月获批设立国家级陶瓷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具体见表1。

从表1 中可以看出,不管是“非遗”代表性项目、传承人数还是传承基地,在三个层次的体系之中,传统制瓷技艺项目占据绝对主导。但奇怪的是,许多项目未有对应级别的传承人出现。比如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乐平古戏台营造技艺就未有国家级传承人,仅有省级传承人2人,市级1 人。此外,省级“非遗”项目仍有11项、市级有30 项未存在传承人。此外,从景德镇“非遗”文化的核心来看,各级传承人必定富集于陶瓷相关项目中,但是仍有如此数量的陶瓷相关项目传承人空缺,这个状况值得仔细探究。

2.2 “非遗”传承人于项目上的富集状况

虽然《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规定了“非遗”逐级申报的原则,但是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和景德镇传统瓷窑作坊营造技艺都是直接申报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此后景德镇才逐步建立从市级到国家级的完整体系。此外,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项目天然就囊括绝大多数省市级的非遗项目内容。相关概念的重叠也容易产生虹吸效应,加上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申报条件必须为这个项目的省级传承人,自然而然的这两个项目在省级和市级层面就富集了为数众多的传承人,如表2 所示。

表1 景德镇非物质文化遗产统计表Tab.1 Statistics about Jingdezhe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表2 景德镇陶瓷相关项目传承人统计表Tab.2 Statistics about finheritors of Jingdezhen ceramic related projects

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和传统瓷窑作坊营造技艺在三个层面都有立项,并且在国家层面、省级层面和市级层面分别囊括了 100 %、64.9 %和37.4 %的“非遗”传承人,其余八个项目包揽了剩余的90 %以上的传承人。7 个省级的陶瓷相关项目和13 个市级的陶瓷相关项目缺少相应的传承人,甚至数个省级项目在省市级没有一个传承人,情况较为堪忧。

2.3 “非遗”传承人于工艺上的富集状况

在景德镇制瓷业近代转型的进程中,较好的保存了景德镇传统陶瓷生产的中间环节。近现代景德镇陶瓷世家大多都以成型和装饰两个环节中的某一类产品为立身之本,而这些陶瓷世家的传人大多是现如今的“非遗”传承人。景德镇在长期制瓷过程中不断在成型和装饰两个环节推陈出新,《天工开物》所云:“共计一坯之力,过手七十二,方克成器。”大体体现在这两个环节之上。这也是陶瓷类“非遗”项目和传承人在陶瓷工艺环节上呈现比较明显差异的原因,如表3 所示。

表3 景德镇制瓷工艺“非遗”统计表Tab.3 Statistics abou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of Jingdezhen ceramic craftsmanship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必须体现项目的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景德镇和别的窑口相似的陶瓷工艺,因其形式和内涵均保持完整,得以同时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目前,全国的国家级陶瓷生产传统技艺项目中,陶类有10 项、瓷类21 项(不包括景德镇)。而景德镇传统瓷窑作坊营造技艺仅凭借独特的窑炉形制和烧成制度,就入选国家级“非遗”项目。除此之外,景德镇申报国家级“非遗”项目在陶瓷原料上的创新运用、装饰技艺的集大成、古代瓷业生态营造等方面仍有较大潜力可挖,但是要注意形式与内容的整合。

3 存在的问题

3.1 “非遗”少数群体未受到重视

景德镇“非遗”建设以陶瓷文化为核心,一定程度上忽视了非陶瓷相关“非遗”项目的发展。据统计,非陶瓷类代表性项目中国家级1 项,省级4 项,市级24 项;未有对应级别传承人的项目中国家级1 项,省级4 项,市级17 项;传承人数占总数的6.9%。三个国家级项目中,乐平古戏台营造技艺的传承人数只有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项目的2.2%。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研究基地、传承基地和传播基地更不见非陶瓷类的身影,今年设立的文化生态保护区也是以陶瓷文化建设为核心。此外,陶瓷类项目大多集中在成型和装饰两个环节中,其余环节项目数较少;陶瓷类传承人大多集中于几个主要的项目中,其余项目较少,这些少数群体现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横向对比磁州窑、长沙窑、定窑、均窑等同样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体系的窑口,“非遗”少数群体存在于广泛的边缘地带。尽管非遗政策不断调整改进,但整体性的政策较难惠及这部分群体。

3.2 陶瓷类“非遗”体系不够健全

从内容上看,景德镇“非遗”体系以陶瓷文化为核心,在这个核心中又以成型和装饰这两个制瓷大环节为重点,这与景德镇制瓷工艺的发展路径是吻合的。但难免造成其他环节项目的边缘化,传承人成为“边缘群体”。国家级项目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在事实上已经囊括省级的大部分项目内容,省级“非遗”又在制料、成型、装饰、烧成等制瓷环节增设项目。重叠的领域传承人都扎堆到省级手工制瓷技艺项目中,不重叠的领域往往是边缘环节,出现省级项目没有对应级别传承人的窘况。此外,还未建立省市级的“非遗”研究基地,国家级的传承和传播基地,研究保护的实体单位还未得到有效的落实。陶瓷类“非遗”体系在三个层面上不是健康的“金字塔”体系(如图1),有些“强本弱枝”的意味(如图2)。这种现象不仅是景德镇陶瓷类“非遗”独有,还广泛存在于其他陶瓷类项目之中。以此可以推断在现行的国家非遗保护政策条件下,具备可拆分的工艺环节的非遗项目会在国家、省级、市级三个层面产生类似的状况。

图1 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Fig.1 Hand-made porcelain skills of Jingdezhen

图2 景德镇传统制瓷技艺项目Fig.2 Jingdezhen traditional porcelain making skills projects

3.3 保护“非遗”的伦理原则没有落实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制定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伦理原则,各社区、群体或个人应评定其自身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该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应受制于外部对其价值的判断,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动态和鲜活本质应持续获得尊重。上述的数据充分说明,外部价值判断对景德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产生不利影响。在景德镇建设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的背景下,对陶瓷文化的投入很难惠及到非陶瓷类“非遗”项目以及陶瓷类“边缘”项目。在这种情况下,越是鼓励公民、企事业单位、文化教育科研机构、其他社会组织积极参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就越是增加少数“非遗”群体的社会“割裂感”。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判断,社会群体还未真正确立应有的评判标准,潜在地影响了“非遗”项目和传承人评定机制、社会群体的参与能力和水平。在做好这项内容之前,“非遗”少数群体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与政策倾斜,完整的“非遗”体系更无从谈起。

4 结语

历史文化名城更应明晰自身的建构基础,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技艺不仅是千年以来的城市文化符号,更是连接这座城市传统与现代的唯一纽带。因此,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的建设离不开对这种技艺的传承与保护工作。经过十余年的建设,现已基本建成各个层面、各个环节的传承保护体系,但仍存在一些问题。通过对现有的体系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非遗”少数群体未受到重视;陶瓷类“非遗”体系不够健全;保护“非遗”的伦理原则没有落实。为此应当更有针对性地制定政策惠及每个少数群体,充分把握“非遗”个体与群体的关系;重新厘清各个层级的“非遗”项目之间的承接关系,明确申报晋升的路径;更重要的是引导树立正确的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判断,确立应有的评判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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