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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春天的路上(组诗)

2021-05-07彭铁明

湖南文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平视八哥斑鸠

彭铁明

平视

一只蚂蚁紧贴在客厅窗玻璃上

它在屋外,我在室内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恰到好处的距离

把彼此看个通透

相信它直视过来,一定惊讶于

我越来越宽阔的前额

和右眼眉梢内侧的一颗大黑痣

而我鼻尖凑近,也无法看清

它那一张肯定累出了汗的苦脸

更不用说咬断光明的黑黑的牙齿

双手合十,它却动身

要告辞了,掉转身子朝下爬

这一刻,手机定时闹铃突然响起,让我记住:

上午十点,一只冒险攀爬五层高楼的蚂蚁

与我短暂平视后,心安理得

折返地上

有儿有女的家

欢迎来到桑树上

一只胖斑鸠站在屋顶上

看我怎样代它,回到一棵树的时光上

——它刚从塘基上一棵矮树上,飞到

塘岸边的瓦屋上

走近,才知是一株野桑树

枝上缀满半青半红的桑葚

挑最有可能站过的一枝上

最成熟的一颗

三个指头捏着,举过头顶摇摇

给青瓦上的灰斑鸠看看

——飞什么飞咕什么咕呢

我才不会说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一只蝴蝶停息在绿茵场上

几步之外

我就开始犯嘀咕:

是一只蝶呢,还是一片叶

走近,蹲下

直到看见了一对棒槌状触角

我才敢确认:

是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

停息在体育馆前一场虚张声势的人造草上

竖起的四翅合成一叶,蓄满安静

隐隐中

我头部的得克萨斯州

还是迎来了一场著名风暴——

由于毫不起眼的小

由于毫不夸张的小心翼翼

真较于假

常让人生出

满腹狐疑

枯枝

雨后。一条蚯蚓

在小区粗粝的水泥大道上,缓慢扭动着

暗红的身体

它显然有了某种不自在

但它不会辨识,这路,除了人来,就是车往

我用一根枯枝,斑鸠常衔来筑巢的那种

挑着它,如挑着一挂兰州拉面,把它送进路旁的绿化带

这一天依然很平常,没有人知道

我做了一件好事

没有人知道,一根细小的树枝活到了头,还会与“不朽”联

系在一起

就像第一次进麻布大山,我捡起的一根枯枝

我用它在地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写毕,轻轻放下,把它继续留在一双眼的空茫

与一座山的寂寥里

稻草人

一只鸟站立在你伸出去的手臂上

看另一只鸟

在你赤脚前一跳,一跳

这情景,多么像

一只鸟停落在树的枝丫上

看另一只鸟

在树的脚踝边一跳,一跳

打扮你的老农

一心想你成人

裤子也脱了给你穿

就差没把他的大嗓门

安进你的竹纤维声带

可你不争气

越来越像一棵树

让鸟儿惊散的魂

又飞了回来

堆雪人

再怎么爱

也不能

把它堆成

一个雪人

往死里

太阳出来

一锹一铲

半个小时堆上去的爱

融化为几把鼻涕几把泪

失了态地流

寒风里,四面八方

都是它

散了骨架的

去往春天的路上

习惯管整天难说几句话的大男人

叫牛哑巴

可见,笨嘴的牛哑巴

最初是一头牛

習惯管将话说得溜溜转的八哥鸟

叫牛哥

可见,巧舌的牛哥

最初是一只鸟

习惯性看见,一只长着童心的八哥

站在一头上了年纪的水牛背上眺望

牛,自顾自一路吃它爱了一生的草

不知注意到没,不远处,油菜花一片金黄

对此,我很不习惯地叫——

牛哑巴驮着牛哥

正在去往春天的路上

责任编辑: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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